聞言,屋內寂靜無聲。
親事過后,大公子接連受罰,老夫人更是惱了他,直接不要他來給自己請安。
如今這個時辰,只怕還在床上躺著呢。
宋氏面容有些尷尬,咳了一聲后道:“熙哥兒身上有傷,怕是不便來見客?!?/p>
“是嗎?”
余韞之將茶盞擱下,語聲低沉:“可我聽聞大公子昨日還陪著大奶奶去宋府回門,宋府去得,我這個上官,他卻見不得嗎?”
面對眾人不解的眼神,余幼笙莞爾一笑:“圣上前日升了兄長為翰林院學士,過兩日便會上任?!?/p>
沈臨熙如今是翰林院侍讀學士,如此,余韞之可不就是他的上官么。
宋氏幾乎是騰的一下站起來,對著林嬤嬤道:“去請大公子和大奶奶過來?!?/p>
話落,又低聲囑咐:“讓他們穿的齊整些,別失了禮數(shù)?!?/p>
林嬤嬤走后,宋氏滿臉堆笑的坐到江令容旁邊。
“難怪人家都說,江家姑娘個個都是人中翹楚,今日一見,果真氣度非凡?!?/p>
“我院里那兩個丫頭要是學得姑娘一兩分本事,我便是做夢也笑醒了?!?/p>
江令容輕笑:“侯府的姑娘自然是好的,不說旁的,單府上的大姑娘,初到京城時我也是見過的,論才情論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其他幾位姑娘哪怕不及大姑娘,放在人群中,卻也都是出挑的。”
“再如何?!苯钊菡Z氣淡了些,緊跟著道:“也不會與有婚約的男子勾勾搭搭,暗度陳倉?!?/p>
“夫人,您說是嗎?”一語落下,江令容側眸,笑盈盈的看著宋氏。
后者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卻還得陪著笑臉,連連稱是。
好在,齊氏及時接過了話,這才避免了場面繼續(xù)尷尬。
又略等了一會,才聽得屋外婆子丫頭的請安聲。
沈臨熙與宋宛清一前一后的進來。
“孫兒給祖母請安。”
“韞之兄安好。”
行禮問安后,沈臨熙便退到了一旁,反倒是站在一側的宋宛清,眼眸雖垂著,視線卻若有若無的落在余幼笙身上。
她梳著百花髻,著一身寶藍織金錦衣,繡著玉兔搗薬紋樣,頭戴珍珠累絲發(fā)冠,耳垂嵌紅寶石耳墜,手持一把白瓷團扇,端的是貴氣逼人。
先前,宋宛清無數(shù)次想過,她嫁入侯府后再見到余幼笙時是什么樣的情形。
定是她高高在上,而余幼笙失魂落魄。
但事實是,余幼笙神色慵懶,而她卻只能和沈臨熙退居一側,甚至還要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上方,余韞之淡淡道:“怎么,大公子見著長輩,是不需要行禮問安的么?”
沈臨熙臉色微變,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
“熙哥兒,宛清,還不快給你三嬸見禮?!?/p>
在宋氏的催促下,沈臨熙終于動了,對著余幼笙拱手道:“三嬸安好?!?/p>
知道兄長是特意給自己撐腰,余幼笙面色坦然,直等兩人行完禮才淺笑著道:“一家人本不必如此多禮,不過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有些規(guī)矩,大公子和大奶奶得謹記于心才好?!?/p>
“是,三嬸的教誨,我銘記于心?!?/p>
沈臨熙開口, 聲音沙啞,清俊的面容也有幾分蒼白。
宋宛清垂著頭,被余幼笙以輩分強壓一頭讓她覺得難堪,但想到經此 一事,沈臨熙必定會對余氏冷了心,又有些竊喜。
這廂,余韞之拿出聘禮單子:“既然大公子和二夫人都在,那便都清點一遍,也免得日后出了什么紕漏,卻將責任推給家妹?!?/p>
宋氏面色訕訕,干笑兩聲后道:“瞧哥兒說的,余府和侯府本就是一家親,弟妹更不是外人,這些物件就是都送給她,我也是沒有二話的?!?/p>
宋氏說罷,一直沒有開口的老夫人接過了話茬,聲音溫和卻不失威嚴:“若我記得沒錯的話,這批禮單中有百顆南珠?!?/p>
宋氏:“母親真是好記性,確有百顆南珠,個個飽滿圓潤,色澤也是一等一的好。”
老夫人抿了一口茶,繼續(xù)道:“既然是好物件,那都送與老三媳婦,就當是熙哥兒夫妻給他們三嬸的孝敬?!?/p>
宋氏臉上的笑意僵住,指尖微微一顫,險些捏不住手中的帕子。
這一百顆南珠,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得到,本意也是想給兒子好好沖一沖門面。
她原想著,這聘禮雖是給余幼笙的,但余家不會克扣,最后還是會跟著嫁妝一起帶回來。
如此,既有了面子,也不虧什么。
誰成想事情會發(fā)展成如今這副模樣。
如今讓她送出去,她是真有些不舍得。
可……
想到兒子的前途,宋氏還是強行扯出了一抹笑:“還是母親想的周到,回頭兒媳就讓人將那一批南珠給弟妹送過去?!?/p>
老夫人頷首,對宋氏的表現(xiàn)尚算滿意。
宋宛清死死攥著帕子,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那一百顆南珠,本應該是她的。
如今,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們歸余幼笙所有。
這讓她如何能甘心。
…
目的達成,余韞之也沒有再多留,直接起身告辭。
江令容又陪著老夫人說了會話,和余幼笙一道起身,攜手回了松云院。
進了自個的院子,余幼笙整個很都松快不少,親自泡了杯茶,又吩咐綠云和白青去準備嫂嫂愛吃的點心。
江令容拉著她坐下:“我又不是什么外人,你就別忙活了,咱們說說體己話?!?/p>
“好,那就聽嫂嫂的。”余幼笙笑著應下。
屋里幾個小丫頭識趣的退下,只江令容的乳母方嬤嬤留了下來。
“我瞧著沈老夫人是個明事理的,你又是小媳婦,平日里少不得要多疼愛幾分?!?/p>
余幼笙眼角彎成月牙:“婆母待我確實不錯?!?/p>
江令容瞧她:“大夫人是出了名的爽快人,就是你這二嫂和她那兒媳婦,以后怕有的讓你頭疼。”
余幼笙:“各院管各院的事,該有的人情往來,我盡著自己的本分,讓人挑不出錯就行。”
江令容突地壓低了聲音問:“三爺可有將自己的私庫和田莊鋪子交給你打理?”
余幼笙紅著臉,點了點頭。
江令容點著她的鼻子笑了笑:“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三爺主動將私產交給你,說明是真心想要與你過日子的?!?/p>
“若遇上混不吝嗇的,莫說給你銀錢,只怕還要夫人拿自己的嫁妝貼補日?;ㄤN?!?/p>
余幼笙點頭,表示贊同。
不說遠的,姨母家的表姐可不就是如此么。
正想著,又見嫂嫂正了神色:“你覺著,三爺想爭這侯府的爵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