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之后,許曼楨正常的上班下班...日子雖然無趣沒有盼頭,但許曼楨希望這樣安定的日子永遠過下去。
“媽,菜場的魚今天打折,我買了鱸魚,做清蒸鱸魚吧”,但遲遲沒有人接話,她心下一驚,大呼不妙,推開房門,小小一間屋子里,早已沒有了母親的身影,屋子也被翻得凌亂不堪,許曼楨知道是誰干的,還能是誰干的,她已經(jīng)沒有時間害怕了,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對了蓮花閣,她想起七爺告訴她的聯(lián)系方式,正準備出門找電話。
有個年輕男人突然堵住門“許小姐,您似乎出了一些事情,陸先生叮囑過,和您有關(guān)的事情都要告訴他,他可以幫助你”,原來陸沉的手下一直在監(jiān)視她,可此時她已經(jīng)顧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讓母親平安回來,什么都無所謂了。
匯中飯店頂層的套房內(nèi),空氣凝滯得仿佛暴風(fēng)雨前的死寂。許曼楨蜷縮在沙發(fā)的一角,單薄的肩膀抑制不住地顫抖。直到現(xiàn)在她的感官才恢復(fù),“為什么?為什么,你們明明看見了我媽被擄走,卻見死不救!”
陸沉背對著她站在窗前,俯瞰著外灘渾濁的江水和遠處寇島海軍陸戰(zhàn)隊司令部黑暗中森然的輪廓,落地窗映照出他眉宇間的凝重神色?!八麄儾粫Σ傅?,”陸沉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冷靜,試圖緩解許曼楨的恐慌,“她是誘餌,目標是你,或者說,是你身上那份名單。在他們確認名單到手前,伯母是安全的?!?/p>
許曼楨猛地抬起頭,眼中燃燒著絕望和一絲被利用的憤怒:“安全?佐藤那個惡魔!他當年眼睜睜看著我爸死去!你怎么能保證他不會…”她無法繼續(xù)說下去,光是想著會發(fā)生什么都頓覺心如刀絞。
陸沉轉(zhuǎn)過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視線與她平齊。他深邃的眼眸里,此刻沒有慣常的算計和偽裝,只有一種沉甸甸的、近乎真實的關(guān)切?!拔覠o法保證百分百,曼楨。這是戰(zhàn)爭,沒有什么是絕對的。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用盡一切辦法,把伯母平安帶回來。這是我對你的承諾?!?他伸出手,似乎想觸碰她冰涼的手背,卻在半空中停住,最終只是輕輕落在沙發(fā)扶手上。
“名單… 我已經(jīng)給了你。” 許曼楨話音未落,已是有氣無力,“現(xiàn)在,告訴我你的辦法?!?/p>
陸沉站起身,走到書桌前,拿起那份至關(guān)重要的微縮膠片和一個放大鏡?!稗k法的第一步,是破譯它。佐藤拿到名單也沒用,沒有密碼本,這只是一堆無意義的符號?!?他將膠片對著燈光,仔細端詳著上面密密麻麻的點陣,“你父親留下的密碼本,帶來了嗎?”
許曼楨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那本薄薄的、用油紙仔細包裹的小冊子,遞給他。冊子封面沒有任何字跡,內(nèi)頁是手繪的復(fù)雜表格和看似隨機的數(shù)字組合?!案赣H只教過我一點皮毛,他說… 密碼的鑰匙藏在《紅樓夢》里。”
“《紅樓夢》?” 陸沉挑眉,接過密碼本,快速翻閱著,同時拿起七爺交給許曼楨的那本舊書。“七爺給你的這本?”
許曼楨點點頭。陸沉的目光在密碼本和《紅樓夢》之間來回掃視,大腦飛速運轉(zhuǎn)。他翻開《紅樓夢》,手指撫過父親在扉頁寫下的那句“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又仔細查看書頁的空白處和裝訂線。突然,他停在某一頁,那里有一行看似普通批注的蠅頭小楷,墨色比正文略淡。他對照著密碼本上的某個特定序列,低聲念道:“…‘茜紗窗下,我本無緣’… 批注的位置… 對應(yīng)密碼本的第三列…” 他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找到了!是頁碼和行數(shù)的雙重對應(yīng)!”
他立刻行動起來,將密碼本攤開在桌上,一手翻動《紅樓夢》,一手在紙上飛快記錄、換算。許曼楨屏息凝神地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那緊抿的唇線和高挺的鼻梁在燈光下勾勒出堅毅的弧度。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房間里只剩下紙張翻動和鋼筆劃過的沙沙聲。
幾小時后,陸沉放下筆,長長吁了一口氣,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他拿起寫滿譯文的紙,眼神凝重。
“怎么樣?” 許曼楨急切地問。
“名單是真的,” 陸沉的聲音帶著寒意,“而且觸目驚心。不僅包括潛伏在上海各界的寇島高級間諜,還有…” 他頓了頓,目光復(fù)雜地看向許曼楨,“還有國民政府內(nèi)部以及青幫高層里,被寇方收買或控制的叛徒代號。難怪七爺說牽扯太廣,讓你不要輕易交給任何人。這名單一旦泄露,上海灘勢必要掀起腥風(fēng)血雨?!?/p>
許曼楨倒抽一口冷氣,她終于明白父親為何付出生命,七爺為何如此謹慎。“那…那我們怎么辦?用它去換我母親?”
“直接換是下策?!?陸沉眼神銳利,“佐藤拿到完整名單,伯母的價值消失,反而更危險。而且,名單太重要,不能落到寇島人手里。我們要用它設(shè)一個局,既要救出伯母,又要讓佐藤付出代價?!?/p>
他走到許曼楨面前,攤開一張手繪的簡易地圖?!案鶕?jù)我們的人最后追蹤到的信號,伯母被帶到了虹口區(qū)靠近寇島海軍倉庫的一個廢棄紡織廠。那里地形復(fù)雜,易守難攻,佐藤肯定布下了重兵?!?他指著地圖上的幾個點,“這是我們的機會。佐藤想要名單,必然會親自出面交易,至少也會派出核心人物。這是除掉他的最佳時機?!?/p>
“你想怎么做?” 許曼楨感到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由你去交易。” 陸沉直視她的眼睛,語氣不容置疑。
“我?!” 許曼楨驚愕。
“只有你去,佐藤才會降低戒心,認為我們走投無路。而且,你是他唯一確認接觸過名單的人?!?陸沉握住她的肩膀,力道沉穩(wěn),傳遞著一種力量,“聽著,曼楨,這很危險,但我不會讓你獨自面對。我會帶人在外圍埋伏,同時安排另一組精銳,在你吸引佐藤注意力的同時,潛入關(guān)押點營救伯母。我們需要一個精確的時間點,一個信號?!?/p>
他詳細地講解著計劃:如何利用名單的部分真信息制作一個誘餌副本,如何在交易時拖延時間,如何發(fā)出行動信號(一個特定的香水瓶落地摔碎的聲音)… 每一個細節(jié)都經(jīng)過細致入微的反復(fù)推敲,然而其中卻潛藏著巨大的風(fēng)險。
“這個計劃… 能成功嗎?” 許曼楨的聲音帶著顫抖,但眼神里已沒有了最初的慌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沒有百分百成功的計劃,” 陸沉坦誠道,“但這是目前最優(yōu)的選擇。曼楨,你足夠聰明,也足夠勇敢。記住,你的任務(wù)是拖延和自保,救人的事交給我的人。” 他停頓了一下,從抽屜里取出一把更為小巧精致的勃朗寧手槍,塞進許曼楨手中,“拿著,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但真到了那一刻,別猶豫,對準要害。”
冰冷的金屬觸感讓許曼楨渾身一顫,卻也帶來一種奇異的鎮(zhèn)定。她握緊了槍柄,仿佛握住了自己搖擺不定的命運。
約定的時間在壓抑的等待中到來。傍晚,細雨又開始飄灑,為這座飽經(jīng)創(chuàng)傷的城市蒙上一層陰郁的面紗。許曼楨穿著素凈的月白色旗袍,外面罩著一件深色開司米薄呢大衣,按照陸沉的指示,獨自走向虹口區(qū)那座廢棄的紡織廠。她的口袋里,裝著那份精心準備的誘餌名單副本和那瓶作為信號的香水。冰冷的手槍緊貼著大腿內(nèi)側(cè)的槍套,帶來一絲沉甸甸的依靠。
工廠內(nèi)部空曠破敗,巨大的紡錘影子在昏暗的光線下扭曲如鬼魅??諝庵袕浡覊m、機油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味。許曼楨的心跳如擂鼓,每一步都踏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她走到廠房中央,停下腳步。
“許小姐,很守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佐藤健一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二樓的鐵質(zhì)走道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左臉的刀疤在昏暗的光線下更顯猙獰。他身邊站著幾個穿著黑色勁裝的寇島特務(wù),眼神兇戾。
“我母親呢?” 許曼楨強迫自己抬頭,直視那雙冰冷的眼睛,聲音盡量保持平穩(wěn)。
佐藤拍了拍手。兩個特務(wù)拖著一個被蒙住眼睛、堵住嘴的婦人從陰影中走出來,正是許曼楨的母親!她身上的旗袍沾滿了污漬,頭發(fā)散亂,身體因恐懼而瑟瑟發(fā)抖。許曼楨的心像被狠狠揪住,幾乎要沖上去,但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名單?!?佐藤伸出手,語氣不容置疑。
許曼楨從大衣內(nèi)袋里取出一個信封,眼神堅定:“先放了我母親,讓她走到門口?!?/p>
佐藤冷笑:“許小姐,你覺得你有資格談條件嗎?” 他使了個眼色,一個特務(wù)猛地將許母向前推搡了一下,老人踉蹌著發(fā)出一聲嗚咽。
“住手!” 許曼楨厲聲喝道,眼中迸發(fā)出怒火,“名單在這里!但我要確認我母親能安全離開!否則,我立刻毀了它!” 她作勢要將信封撕毀。
佐藤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顯然沒料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此刻展現(xiàn)出的強硬?!昂茫屗??!?他示意手下松開許母,“慢慢走到門口,別?;印!?/p>
許母被解開束縛,扯下眼罩和堵嘴布,驚恐地看著女兒,又看看周圍兇神惡煞的寇島人,腿腳發(fā)軟,幾乎無法邁步?!皨?,別怕,往前走,一直走出大門,別回頭!” 許曼楨大聲喊道,聲音帶著哭腔卻又無比堅定。
許母流著淚,一步三回頭地,艱難地向大門方向挪動。時間此時仿佛被拉得無限長。許曼楨緊盯著母親蹣跚的背影,全部心神都系于一點,幾乎忘記了周圍的危險。
就在許母即將靠近大門時,異變陡生!
“砰!” 一聲槍響毫無預(yù)兆地劃破沉寂!一顆子彈擊中了許母腳邊的地面,濺起火星和碎石!許母嚇得驚叫一聲,癱軟在地。
“誰?!” 佐藤和手下立刻拔槍,警惕地望向槍聲來源——不是大門方向,而是廠房深處的一個破舊控制室!
幾乎在同一瞬間,許曼楨看到控制室窗口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是七爺身邊的那個年輕人!我并沒有打電話,他怎么會在這里?顧不得思考這么多了,這完全打亂了計劃??!
場面瞬間失控!佐藤以為中了埋伏,怒吼道:“殺了她們!” 幾個特務(wù)的槍口立刻調(diào)轉(zhuǎn)向地上的許母和站在中央的許曼楨!
千鈞一發(fā)之際,許曼楨再也顧不得許多,猛地掏出那瓶香水,狠狠摔在地上!清脆的玻璃碎裂聲在空曠的廠房里格外刺耳!馥郁的“竹林晨露”香氣瞬間彌漫開來——這是行動的信號!
“砰!砰!砰!”
幾乎在香水瓶落地的同時,廠房頂部和幾個隱蔽的入口處,槍聲如同爆豆般驟然響起!子彈呼嘯著,精準地射向佐藤及其手下所在的位置!是陸沉安排的外圍狙擊手和突擊隊動手了!
一名正要向許母開槍的特務(wù)應(yīng)聲倒地。佐藤反應(yīng)極快,一個翻滾躲到粗大的水泥柱后,同時舉槍還擊。激烈的槍戰(zhàn)瞬間爆發(fā)!子彈在巨大的空間里橫飛,打在生銹的機器和墻壁上,發(fā)出刺耳的撞擊聲和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