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暗戀了八年的大畫家陸硯開了個人畫展。但我沒搶到他的展會門票，
談好價格的黃牛也被出價更高者截胡了，沒能去成。我懶洋洋的窩在沙發(fā)里，
專注的盯著粉絲們直播的現(xiàn)場視頻。美術館的穹頂下，他穿著白色襯衫，眉眼低垂，
指尖劃過畫框邊緣。清冷高雅的氣質，配上帥得人神共憤的臉。他獨自站在那里就是一幅畫。
手機震了震，是發(fā)小周怡發(fā)起的現(xiàn)場視頻通話。接通后我先看的是她的雙層下巴，
她說人太多了，手沒辦法伸直?！皩?，你真的不來嗎？陸老師今天有現(xiàn)場互動和簽名誒。
”周怡知道我喜歡陸硯的畫，我收集了他所有的作品集，發(fā)布的和沒發(fā)布的。
輪到周怡上臺領簽名了，視頻一陣雜亂晃動之后，屏幕中重新出現(xiàn)周怡的臉，她把手機拿遠，
不斷地調整角度。把正在低頭簽名的陸硯照了進去，我瞬間呆愣住，心跳加速?！瓣惱蠋煟?/p>
看鏡頭?！标懗幈灸艿靥痤^，在一瞬間我們似乎對視了，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周怡快速地截了個圖發(fā)給我。截圖里我的那一面占大屏，周怡把小窗全部都給了陸硯。
這算是我認識他九年以來的第一張”合照”。退出視頻通話，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新詞條正以驚人速度攀升：#大畫家陸硯個人展#陸硯的神秘繆斯#知名畫家疑似戀情曝光。
點進去是段路透，陸硯在戶外寫生，眉眼安靜且專注，整個人透露著一股清冷的氣息。
視頻稍微拉遠一點，一個穿著米白色連衣裙的美女，坐在不遠處的涼亭下，
手撐著腦袋滿臉笑意地看著他。視頻里陽光明媚，陸硯幾次轉頭都是看向她，
給人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結尾是一段采訪的切片，娛記問：“陸老師，
我這里收集了幾個您粉絲的問的個人問題，您方便回答一下嗎？”“請問?！标懗幋寡?，
不輕不重的回答。依舊是記憶中清冷的聲線?！瓣懤蠋?，網(wǎng)上一直傳，
說您有一個白月光初戀，是真的假的呢？”陸硯眉眼平靜：”真的。
”“您和您的白月光是什么時間認識的呢？”娛記滿臉期待又八卦地看著陸硯。
陸硯靜默了一瞬，紅了耳根，聲音很輕但堅定。他說：”她是我的高中同學。
”臺下的尖叫聲幾乎要沖破天際。陸硯一直以冷淡出名，很少有情緒起伏大的時候，
笑和激動都很難顯露，更別說這段視頻里他絕無僅有紅著耳根的模樣。我伸出手壓著心臟。
覺得有些荒謬。在某一瞬間，我的心竟然轟然發(fā)燙。評論區(qū)都在猜白裙美女就是他的白月光，
是他創(chuàng)作靈感的來源，是他的繆斯。有人還順著線索發(fā)現(xiàn)了陸硯好幾幅代表作里，
都出現(xiàn)在與白裙美女相關的元素?！袄刹排?，簡直配一臉！
”“兩人對視那里含蓄又充滿愛意，誰能 get 我的點啊啊啊。
”“只有我想問他們這是在哪個景點嗎？這也太出片了！”我鎖屏，
盯著自己平平無奇的臉出神。02我的書架上擺著陸硯所有的畫冊，從他高中時的隨筆畫集，
到如今拍出七位數(shù)的限量版畫。室友總打趣，說我是”陸硯元老級鐵桿粉”。
只有我自己清楚，我不追星，也不追名人，我在意的始終只有一個陸硯，
我珍藏的不是那些獲獎作品，而是畫里藏著的十七歲。高二那年，陸硯轉學到我們學校，
老師讓他挑選座位。他長相帥氣，聲音好聽，所有人都期待能和他做同桌。我因為重度近視，
眼鏡不適配。所有同學臉上都是期待的表情，只有我瞇著眼睛，皺著眉頭，想努力地看清他。
“現(xiàn)在看清楚了嗎？”他把書包放在我旁邊的空位上。我就這樣一直注視著他坐下來，
才反應過來，強裝鎮(zhèn)定，”看，看清楚了?！彼f我看起來很安靜，
他很需要一個不會打擾到他的同桌。那時陸硯除了上課，其他時間都在速寫本上畫畫。
開始同學總想找他聊天，總是指著他的畫評論，即使他們分不出來畫得好不好。
陸硯畫畫時不喜歡被人打擾，他一皺眉臉就會特別的冷，雖然他沒有說，
但是同學們都能看得出來。后來就沒有人敢在他畫畫時招惹他。但是他依然很受歡迎，
他只要站在那里，就是話題的中心。他第一次叫住我，是在某個午后的自習課。
陽光把我的影子投在他的畫紙上，他用筆桿輕輕戳了戳我的手背：”小同桌，
能移一下位置嗎？擋住光了?！蔽一琶D到墻邊，眼鏡順著鼻梁滑下來，
模糊中看見他速寫本上，我的側影正被細細勾勒?！澳阍诋嬑覇幔俊闭f完又馬上后悔，
萬一不是那不就成自作多情了嗎。他突然伸手，用指腹輕輕把我的眼鏡推回原位。
指尖的溫度透過鏡片傳來，他的聲音很低：”嗯……很好看。
”03那名白裙美女的資料很快被網(wǎng)友扒出：沈瑤，藝術院校畢業(yè)，父親是知名畫廊老板，
三個月前開始擔任陸硯的專屬策展人。妥妥的女總裁與天才畫家的雙強組合。
她在采訪里大方明朗地說：”陸硯的畫里有光，而我想成為那個追光的人。
”粉絲們都在感嘆”才子配佳人”。她的微博沒過多久便淪陷了，
整整齊齊的都是”嫂子好”。沒多久沈瑤轉發(fā)了一條關于陸硯的作品《課間》的微博，
配文：”當時十分鐘的課間，我們總有說不完的話?！敝苯訉懗幍淖髌?，暗示性極強。
這算是她第一次親自下場表明二人的關系，默認柏川的白月光初戀就是她。
Cp 粉和過年一樣，快磕瘋了。我看著她社交賬號里和陸硯的合照——她站在畫架旁，
他低頭調試顏料，目光似乎總落在她身上。我沒有嫉妒，只是悵然，原來陸硯他，
喜歡這樣明媚舒展的姑娘。周末和周怡約在常去的畫室見面。
雖然工作后我們有了各自的生活，但是我和周怡是發(fā)小，愛好又差不多，時常會約出來小聚。
畫室墻上正投影著陸硯的采訪，他說：”好的作品能留住最珍貴的瞬間。
”隔壁畫架前的女生對著《課間》臨摹，和同伴說：“你看畫里女生的眼鏡，
和陸老師早期作品里總出現(xiàn)的那款一模一樣。”周怡看看畫上的眼鏡又看看我戴的眼鏡，
愣了愣：”寶，沒想到你這么細節(jié)，眼鏡都買的同款?！蔽倚π]有說話。
周怡掰著手指算：”你收集粉陸硯的畫集合有五年了吧？”"八年。"我糾正她，
從十七歲到二十五歲，剛好八年。她咋舌：”可陸硯最早一批作品集是五年才發(fā)布的呀，
你是喜歡他的作品還是他這個人??？”“作品是一個人的靈魂展現(xiàn)，不是嗎？”我望著窗外，
陽光穿過玻璃落在畫板上，像那年他推我眼鏡時，指尖留下的溫度。
04陸硯的微信頭像是一朵小狗形狀的云，從開始加上他就是這個頭像。
朋友圈只有一條置頂了八年的歌，是莫文蔚的那首《慢慢喜歡你》。這首歌旋律婉轉溫柔，
我聽了不下千遍。他的微信還是在高中時，我以問問題的名義加上的，
除了問問題確實也沒有聊過其他的。我曾無數(shù)次點開轉賬看他的名字是否還出現(xiàn)。
慶幸他沒有刪除我。這么多年我都不敢打擾他，只有在想起他的時候點開對話框，
然后看著發(fā)呆。今天我鬼使神差地點開對話框，總想著該好好道別的。
編輯了一大段話刪刪減減，最后只發(fā)了張《課間》的照片，配文：”畫得真好。
”發(fā)送成功的瞬間，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我快速地刪掉對話框，假裝沒有發(fā)過這條信息。
退回到主頁，準備關掉頁面時，突然彈出一條微信信息。我腦中閃過無數(shù)個，
會是誰給我發(fā)信息的可能，把所有微信的聯(lián)系人都想了一遍，唯獨不敢想是陸硯，
我不想有落差。我顫抖著手點開，是陸硯。他說：”謝謝?！彼氐煤芸?，
緊接著又是一條：”你去看了嗎？”我愣住，指尖懸在屏幕上，等屏幕都變暗了，
我才想起來打字，想了又想，才回復他說：”看了，所有人都在夸你的畫。
”對話框上方顯示”正在輸入中”，持續(xù)了將近一分鐘。最后他發(fā)來兩個字：”晚安。
”05今天我搬家，周怡過來幫忙，整理書房時，她把陸硯的畫冊都裝進了紙箱。
”你真的舍得陸硯的作品集都給我？”“我要回老家了，帶著這些畫不方便，
放你那里對它們比較好?！蔽易獾倪@個房子到期了，等我交接完手上的工作就走，
為了省點錢就暫住在周怡家。我媽媽就我一個女兒，她年紀大了，總念叨著讓我回家發(fā)展，
在這里我也確實沒有什么留戀的了?；厝ヒ彩俏业南敕āＮ铱粗埾淅锏漠媰?，
忽然想起高二那年，我的眼鏡被后排男生搶走扔著玩，是陸硯追了三層樓搶回來的。
金屬鏡腿被摔彎了，他用三角尺子一點點壓直，”先湊合用，
等我下次……”后面的話被上課鈴聲蓋住了。后來他送了我一副新的，說是攢了稿費買的，
鏡框很輕，鏡片很清晰。我沒錢還他，為了感謝他，
我每天一下課就狂奔幾百米去人擠人的食堂給他打飯?！澳氵€真別說，
這個沈瑤長得挺好看的，膚白貌美大長腿，家里又有錢，跟陸大畫家簡直是絕配。
”周怡整理累了，趴在沙發(fā)上刷著手機里的娛樂新聞，吃瓜吃得興奮。
網(wǎng)上已經(jīng)扒出沈瑤的高中照片，和我們是同一所學校同一級。
各方面都很符合柏川初戀的設定，蛛絲馬跡都對得上。愛挖細節(jié)的網(wǎng)友紛紛表示自己磕暈了。
我很久都沒有說話，看著那張網(wǎng)友們扒出來的沈瑤高二時的照片失神。照片中，
沈瑤是藝術節(jié)的主持人，她拿著話筒穿著禮服，站在舞臺中央，而背景里，
陸硯舉著畫板站在側臺，似乎正對著她的方向。有一種隔著光年在相愛的宿命感。
連時間線都對得上，他們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連我都不得不承認，他們太配了。
我合上紙箱，輕聲說：”是挺配的?！?6陸硯和沈瑤的緋聞一出，
沉寂了幾年的高中時的年級群突然沸騰了?！奥犝f了嗎，陸硯和沈瑤在一起了，
有生之年系列啊?！薄爱斈晡覀兩虼笮〗氵€追了陸硯一個學期，
陸硯卻說畫畫比談戀愛有意思，我就等著他打臉的這一天。
我們沈大小姐也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了?！薄拔耶敃r就覺得他們超配，
藝術性清冷男神 VS 甜美大小姐，磕他們這一對的簡直不要吃得太好?！惫适吕铮?/p>
沈瑤是深情為愛甘愿等待近十年的癡女，陸硯才華過人，卻不懂得自己內心情感，
直到這么多年過去才意識到自己的愛意，開始回應女主。我默默地看著他們的聊天，
他們似乎把對于青春沒有出現(xiàn)過的幻想，都投影到了陸硯和沈瑤身上去了，
幻想他們就是下一個陸硯或沈瑤。經(jīng)過幾天的活躍聊天，群里突然有人提議來個同學聚會，
這還是畢業(yè)這么多年，高中同學的第二次同學聚會。
第一次同學聚會是在高考出分數(shù)的第二天，我沒去，陸硯也沒去。群主打開了接龍功能，
想去的在后面寫上自己的名字?？粗粋€個出現(xiàn)的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我心里沒有太大的感觸。突然有個人私聊我，我通過了他的申請?！拔沂菞畛蹋芤娨幻鎲?？
”看到這個名字，我呼吸一滯。在我的青春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是我的夢魘。
楊程家和我家是同一條巷子，他對我的自卑敏感一清二楚。
從小學到高中我們一直是在同一個班，有他在的地方，我基本不敢交朋友，
他總是能把我的每一段友情攪黃，把我的自卑放大。當他發(fā)現(xiàn)我每天樂呵呵地給陸硯打飯，
看我跟陸硯走得近一點時，他把我家的信息全部發(fā)到班級群里。
我每天就是從這潮濕破舊的小巷子里走出來，跟他們坐在同一個教室里上課。
我媽媽是給別人家做保姆，爸爸吃喝嫖賭樣樣都沾，我還要時不時地躲一下上門討債的人。
因為我家是重組的家庭，他還造謠我媽是上位的。我知道他想把我拉下來跟他一樣陰暗扭曲。
之后同學們看我的眼神都很怪異，對我避如蛇蝎。楊程成功了，我再也不敢觸碰月亮了。
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有意和陸硯保持著距離，
甚至走廊里碰到都會低著頭往另一個方向走。以前陸硯畫完一幅畫后，總是第一個給我看，
眼睛亮亮地等我夸兩句，心情好時還會送我。這在當時是其他人沒有的待遇。
陸硯察覺我的變化后，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告訴我不要去在意外界的聲音，安慰我、鼓勵我。
那天我和我自己和解了。也是在同一天，放學的路上，我拿著陸硯給我的信，反復觀看。
他字體工整有力，透過文字能感受到他的真情實意。突然，信紙被楊程一把奪走，他看著信，
臉色越來越黑，表情逐漸變得扭曲。他像提小雞一樣揪起我的領子，在我耳邊怒吼，
說我不要臉，把我這輩子聽過的最難聽的話全部吼了出來。我只覺得呼吸困難，耳朵發(fā)疼。
過了一會，他又用我從沒聽過的溫柔語氣求我，求我原諒他，求我不要喜歡陸硯。
他說他喜歡我，我只覺得一陣反胃，惡心得不行。他像瘋了一樣把我丟出去，
我腦袋磕到臺階上，溫熱的液體從額頭流下，耳朵嗡鳴一片?；杳灾H，
我聽到了陸硯的聲音，不似往日的清冷，含著明顯的怒火和顫音。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他家好像不在這個方向，我出現(xiàn)幻覺了。一星期后，陸硯右手纏著繃帶出現(xiàn)在教室里，
我紅了眼眶。他輕聲安慰我說：”沒事，正好這幾天不想畫了，休息一段時間，
只是要麻煩你再幫我打飯了?！倍鴹畛痰陌謰屢{去外地工作，帶著他轉學了，
之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我壓下心里的反感。我沒有回復他，直接拉黑刪除一氣呵成。
壞人不會因為時間過去了就會變成好人的。07我本來不想去參加同學聚會的，
高中沒什么好懷念的，值得我回首、駐足不前的只有一個陸硯。
但發(fā)小周怡和我是同一年級不同班，高中三年她暗戀了我們班一個叫許文昊的男生三年。
許文昊這次會去參加同學聚會，
周怡想讓我借著這次機會幫她制造一個能和他單獨聊天的機會，她想彌補青春里的遺憾。
我答應她了，報名截止的最后一天，我在陸硯名字后面輸入了我的名字。林恩心。
聚會定在了曼麗大酒店。我去到后才知道，進去需要出示預約或者請柬。我沒有，
我現(xiàn)場翻著群里的聊天記錄?！靶〗?，如果你預約了的話也可以刷身份證進去。
”我急忙把身份證拿出來，可機器一直讀取錯誤。我尷尬地正想走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曼麗如今也是沒落了，什么樣的人都接?！蔽椅⑽⒌痛瓜卵邸Ｊ巧颥?，
她的語氣依然像高中時一樣高傲刻薄。高中時，因為她是隔壁班的，而我又是陸硯的同桌，
她常指揮我?guī)退颓闀投Y物給陸硯，還要我隨時報告陸硯的一舉一動。我開始是拒絕的，
但被她找人堵了幾次之后，我就不敢不聽她的了。陸硯發(fā)現(xiàn)我是被逼的之后，
親自找到了沈瑤。我只記得當時沈瑤畫著精致的妝容去赴約，哭著跑了回去。
那之后她就再也沒有指使我，但每次見到我卻都是冷嘲熱諷。保安諂媚地迎上沈瑤，
巴結道：”沈小姐放心，我們的安保工作做得好，不會把什么亂七八糟的人放進去的。
”沈瑤路過我時，頓住了，她抬起手脫掉墨鏡，露出她明艷而具有攻擊性的眉眼來。
“曼麗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來這里蹭吃蹭喝的，什么樣的身份就該呆在什么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