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未,未來的未。媽媽說,這個名字是希望我有一個光明的未來。但很多年后我才明白,
我的未來,不過是為我妹妹林月的“歲月靜好”提供一個堅實的后盾。在這個家里,
我像一堵承重墻。默默地支撐著整個房屋的重量,
房貸、水電、父母的養(yǎng)老、妹妹偶爾的“小困難”。墻體有了裂縫,
自己用薪水和沉默去填補;墻面被弄臟了,也只能自己默默承受。人們在屋里歡聲笑語,
卻沒人會去夸獎一堵墻的堅固??闪衷虏灰粯樱且环鶔煸趬ι系漠?。偶爾被風吹動,
發(fā)出一點聲響,媽媽都會欣喜地向全世界宣告:“看,這幅畫多有靈氣,它在和我們互動呢!
”我一直以為,只要我足夠努力,足夠堅固,總有一天,
媽媽會回頭看看我這堵布滿裂痕的墻。直到那天,我發(fā)現(xiàn)我支撐的房子,正在被我最親的人,
一磚一瓦地拆下來,去為別人蓋一座華麗的宮殿。那一刻,我決定,不當承重墻了。
因為墻塌了,會很響。第1章“姐,這家日料好貴??!”林月吐了吐舌頭,把菜單遞給我,
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皼]事,難得給媽過生日,想吃什么就點?!蔽医舆^菜單,
目光掃過那些四位數(shù)的套餐,心頭沒有波瀾。這個月的獎金剛到賬,足夠了。
媽媽王素琴坐在主位,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但那笑容不是給我的。她正舉著手機,
對著桌角那個小小的提拉米蘇蛋糕三百六十度地拍照?!翱纯次覀兗以略?,
就是知道心疼媽媽。不像有的人,就知道花錢,這家店一看就死貴,不是過日子的人。
”我的心,像被針尖輕輕刺了一下,不疼,但很麻。這頓人均八百的晚宴是我訂的,
車是我開的,賬是我等會兒要結的。而林月,只是在下班路上,
花三十塊錢買了店里最便宜的蛋糕?!皨?,姐姐也是一番心意?!绷衷滦÷曊f,她總是這樣,
扮演著和事佬?!靶囊??”媽媽放下手機,瞥了我一眼,“她一個月掙那么多,
請我吃頓飯不是應該的?你不一樣,你剛工作,自己都緊巴巴的,還想著給我買蛋糕,
這才是真正的孝心?!彼f著,把一塊蛋糕小心翼翼地切好,先遞給了林月,然后是我爸,
最后才輪到我。那塊蛋糕在我面前,像一個冷冰冰的諷刺。爸爸林建國在一旁打圓場,
“好了好了,都孝順,都孝順。未未,你也多吃點,最近看你都瘦了?!蔽页读顺蹲旖?,
沒說話。瘦了?因為這個季度我?guī)У捻椖恳獩_業(yè)績,連續(xù)一個月每天只睡五個小時。這些,
我沒說過,他們也從沒問過。在這個家里,我的辛苦是理所當然的,林月的舉手之勞,
卻是天大的恩賜。服務員過來問是否可以結賬時,我拿出手機,平靜地掃了碼。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響起,清脆,卻像一聲遙遠的嘆息。第2章記憶里,
我家的地板永遠是干凈的,因為那是我每天放學后的任務。林月可以看動畫片,
可以去院子里跳皮筋,而我,必須寫完作業(yè),然后把兩個房間一個客廳拖得能照出人影。
我十歲那年,媽媽從外面買回來一個青花瓷花瓶,漂亮得像電視里的古董。她寶貝得不得了,
放在客廳最顯眼的柜子上,三令五申,誰也不許碰。一個周六的下午,媽媽和爸爸出門買菜。
林月在客廳追著一只蝴蝶玩偶,又笑又叫。我正在陽臺洗我們倆的校服,搓得滿手都是泡沫。
突然,客廳傳來“哐當”一聲巨響,接著是林月“哇”的一聲大哭。我沖進客廳,
看到的是一地碎片和站在碎片中間,嚇傻了的林月。她看到我,哭得更兇了。我心里一緊,
第一反應是拉著她檢查有沒有受傷。就在這時,門開了,媽媽提著菜籃子進來。
看到一地狼藉,她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林月一看到媽媽,立刻撲過去,
指著我說:“是姐姐……是姐姐推我,我才撞到花瓶的!”我愣住了,渾身的血都涼了。
我甚至還沒來得及開口解釋,媽媽的巴掌已經(jīng)扇了過來,火辣辣地疼?!傲治矗?/p>
我早就說過不許碰!你還帶著妹妹胡鬧!你是不是存心要氣死我?
”“不是我……”我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澳氵€頂嘴!
”媽媽更氣了,拿起墻角的雞毛撣子就往我身上抽,“你妹妹都哭了,你還不承認!
你這么小就學會撒謊了?真是壞到骨子了!”爸爸在一旁拉著,“素琴,你問清楚再說,
未未不是那樣的孩子?!薄澳愣裁?!她就是嫉妒!嫉妒我對月月好!”媽媽的罵聲,
和林月躲在她身后抽抽噎噎的哭聲,混雜在一起,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把我罩在里面。
那天,我被罰跪在陽臺,晚飯也沒吃。夜里,我聽到爸媽在房間里爭吵。
爸爸說:“你太偏心了?!眿寢屨f:“未未是姐姐,就該讓著妹妹!”后來,
我再也沒為自己辯解過。因為我知道,在這個家里,真相是什么不重要,林月哭了,
就永遠是我的錯。第3章我和林月考上了同一座城市的大學,只隔了兩條街。開學前,
媽媽當著所有親戚的面,信誓旦旦地說:“兩個女兒,我一碗水端平。每個月生活費,
一人一千五,誰也不多誰也不少。”第一個月,我們倆的生活費是同時到賬的。
但從第二個月開始,一切都變了。林月的錢總是月初準時到賬。而我的,媽媽總有各種理由。
“未未啊,家里最近手頭有點緊,你的生活費下周再給你打?!薄鞍パ剑医o忘了,明天,
明天一定!”“你不是拿了獎學金嗎?先用著,媽過陣子補給你。
”“明天”和“過陣子”成了一個遙遠的承諾。我常常在月底那幾天,
靠著食堂最便宜的饅頭和免費的湯度日。我去做家教,去餐廳端盤子,去發(fā)傳單,
用自己掙來的錢支付學費和生活費。我很少買新衣服,化妝品更是奢望。有一次,我重感冒,
發(fā)燒到39度,渾身無力。我給媽媽打電話,小聲地問,這個月的生活費能不能早點給我,
我想去買藥。電話那頭,她正在和鄰居打麻將,聲音嘈雜?!爸懒酥懒?,
我打完這把就去。你姐都多大了,這點事還來煩我。”那天,我在床上躺了一天,
也沒等到那筆錢。最后,是室友看不下去,給我買了藥,又分了我半份盒飯。
而另一邊的林月,她的朋友圈里永遠是和同學聚餐、逛街、看電影的快樂時光。
她穿著新買的裙子,在陽光下笑得燦爛。有一次她來找我,看到我桌上的泡面,
不解地問:“姐,你怎么又吃這個?媽不是每個月都給你錢了嗎?”我看著她天真的臉,
什么也說不出來。我能說什么呢?說媽媽偏心?說她忘了我?那樣只會讓她為難,
讓這個家再起波瀾。爸爸也曾為我打抱不平,
但媽媽一句“你一個大男人懂什么女孩子的心思”,就把他堵了回去。后來,
我不再打電話催了。再后來,媽媽干脆“忘記”了我的存在。大三那年,
我一整年只收到過她三次匯款,加起來不到兩千塊。而我,靠著兼職和獎學金,
不僅活了下來,還存下了一筆小小的積蓄。那筆錢,是我安全感的全部來源。第4章畢業(yè)后,
我進了一家知名的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憑著大學里那股拼命三郎的勁兒,
幾年時間就做到了項目主管的位置。我的薪水水漲船高,成了親戚口中“有出息的孩子”。
這份“出息”,也意味著責任。先是家里老房子要重新裝修,媽媽一個電話打來:“未未,
家里要裝修,你爸那點死工資不夠。你先拿十萬出來。”我沒有猶豫,轉(zhuǎn)了過去。
接著是爸爸身體不好,需要長期吃一種昂貴的進口藥。
媽媽又一個電話:“這藥一個月就要兩千多,醫(yī)保還不能報。未未,這筆錢你來出吧,
月月剛上班,壓力大。”我二話不說,辦了張副卡給她,讓她直接刷。再后來,
家里所有的水電煤氣費、物業(yè)費、甚至是媽媽和小姐妹們出去旅游的費用,
都成了我的“分內(nèi)之事”。我的工資卡,像一個公共賬戶,流水不斷,
卻很少有為自己的支出。我成了這個家的承重墻,默默支撐著一切。
墻體偶爾因為壓力過大而出現(xiàn)裂縫——比如我因為連續(xù)加班病倒,需要一筆醫(yī)藥費時,
媽媽會說“你自己平時多注意身體,別老花冤枉錢”;墻面被弄臟了——比如林月闖了禍,
需要我出面擺平,媽媽會說“你是姐姐,幫她不是應該的嗎”。我從不抱怨,
我以為我的付出,他們都看在眼里。我以為只要我做得足夠好,就能換來一句肯定。然而,
我錯了。有一次家庭聚會,一個遠房舅舅夸我:“林未真是我們家的驕傲,
一個人撐起一個家?!蔽覌屄犃耍樕怀?,立刻反駁:“什么叫她一個人撐起一個家?
她妹妹也很孝順的好不好!要不是月月每天陪我聊天解悶,我早就愁出病了。錢算什么?
陪伴才是最珍貴的!”那一刻,我正端著一盤剛洗好的水果從廚房出來。舅舅尷尬地笑了笑,
不再說話。我站在原地,感覺自己手里的那盤水果,重如千斤。原來,我用血汗換來的金錢,
在這個家里,真的什么都不算。我只是一個冰冷的、提供物質(zhì)支持的工具,而林月,
才是他們溫暖的情感寄托。我,就是那堵沉默的墻。第5章林月畢業(yè)后,在我托關系介紹下,
進了一家國企,工作清閑,工資不高但穩(wěn)定。她的生活,被媽媽安排得妥妥當當。而我,
依然在職場的腥風血雨里廝殺。我見過凌晨四點的城市,也簽過上千萬的合同。
我給自己買的唯一一件奢侈品,是一塊手表,因為開會需要。那天,
我剛結束一個持續(xù)了48小時的封閉開發(fā),身心俱疲地回到家,刷了一下朋友圈。
一條媽媽剛發(fā)的內(nèi)容跳了出來,配了九張圖,主角是林月。圖片里,林月笑靨如花,
手里拿著一條新買的羊絨圍巾,圍在媽媽的脖子上。
媽媽的配文是:“還是我的小棉襖知道心疼人,天一冷就知道給媽媽買圍巾。
這么貼心的女兒,打著燈籠都難找!愛你我的寶貝!”下面一排排的點贊和評論。
“王姐你真有福氣!” “月月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羨慕啊,
我家那個就知道跟我要錢?!蔽业氖种竿T谄聊簧?,那條圍巾的牌子我認識,
上周我和林月逛街時她看上的,打完折三百多塊。而就在昨天,
我剛給媽媽的卡里轉(zhuǎn)了兩萬塊,讓她去交今年的取暖費和物業(yè)費。這件事,她只字未提。
我的心,像被泡在檸檬水里,又酸又澀。我往上翻了翻媽媽的朋友圈,
月第一次開車帶她去兜風、林月給她買了一盒酸奶、林月陪她看了一場電影……每一件小事,
都被她用最華麗的辭藻大書特書。而關于我的內(nèi)容,只有寥寥幾條,還都是轉(zhuǎn)發(fā)的公司新聞,
配文是“我女兒公司又上新聞了”,像在炫耀一件物品,而不是一個人。我關掉手機,
把頭埋進枕頭里。我不是嫉妒林月,我只是不明白,為什么我傾盡所有,
卻換不來一句簡單的“我女兒也很辛苦”,而林月只需要一滴蜜糖,就能讓媽媽的世界,
繁花盛開。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又回到了那個打碎了花瓶的下午,
媽媽舉著雞毛撣子,而這一次,我沒有沉默,我大聲地喊:“不是我!”可夢里,
沒人聽得見。第6章“未未,你出來一下,媽有事跟你商量?!币粋€周末的晚上,
媽媽把我叫到她的房間,神情嚴肅,還特意關上了門?!霸趺戳藡專俊蔽倚睦锟┼庖幌?,
以為是爸爸的身體又出了什么問題?!笆沁@樣,”她搓著手,顯得有些局促,
“你表舅最近在做一個投資項目,說是穩(wěn)賺不賠,內(nèi)部消息,回報率特別高。我想著,
家里也該有點活錢,不能光靠你爸那點死工資。我想投二十萬進去?!蔽野櫫税櫭迹骸皨?,
這種項目風險很高,很可能是騙局。”“怎么會是騙局!你表舅還能騙我們不成?
”她立刻不高興了,“我就是跟你說一聲。家里的錢都在你那兒,你先轉(zhuǎn)二十萬給我,
就當是‘家庭應急基金’,萬一以后有什么事呢?”“家庭應急基金”,
這個詞她說得理直氣壯。我心里很清楚,這筆錢一旦出去,多半是肉包子打狗。
但看著她期盼又堅定的眼神,我知道我拒絕不了。
任何拒絕都會被解讀為“自私”、“不為家里著想”。“媽,這筆錢我可以給你。
但你得答應我,這是最后一次。以后這種投資,別再碰了?!蔽覈@了口氣,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啰嗦。”她立刻喜笑顏開,拿過我的手機,熟練地操作著銀行APP,
生怕我反悔。二十萬,幾乎是我那段時間所有的流動資金。轉(zhuǎn)出去的那一刻,
我的心空了一大塊。這件事過去不到一個月,天氣轉(zhuǎn)冷。一天,
林月在家庭群里發(fā)了一張照片,是一雙嶄新的過膝長靴,某奢侈品牌的經(jīng)典款,
價格我恰好知道,差不多一萬五。林月在群里歡快地說:“新靴子到啦!
謝謝媽媽的愛心贊助!這個冬天可以美美地過啦!
”媽媽立刻回復了幾個“親親”和“愛心”的表情:“寶貝女兒喜歡就好,
錢不夠了再跟媽說。”我盯著那張照片和聊天記錄,腦子里“嗡”的一聲。
表舅的投資項目……家庭應急基金……一萬五的靴子……這些碎片在我腦海里飛速旋轉(zhuǎn),
最后拼湊成一個讓我渾身發(fā)冷的真相。我沒有在群里說話。我只是默默地截了圖,
然后打開了表舅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里,全是賣茶葉和養(yǎng)生壺的廣告,
沒有半個字提到什么“投資項目”。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像個天大的傻子。我辛苦賺來的錢,
被我媽用一個謊言輕易騙走,轉(zhuǎn)頭就變成了妹妹腳上的一雙靴子,和我沒有半點關系。
我甚至連一句“謝謝”都得不到。我不是在支撐這個家,我是在為一個精心設計的騙局買單。
第7章就在我看到那雙靴子,內(nèi)心翻江倒海的第二天晚上,林月的電話打了過來。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快、甜美,像一顆裹著糖衣的子彈?!敖?,在忙嗎?”“還好,
剛下班?!蔽铱吭诔鲎廛嚨暮笞希粗巴怙w逝的燈火,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
“我就是想問問你,周末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去逛街吧,我知道有家新開的甜品店,
聽說超好吃!”她興致勃勃地計劃著,完全沒有察覺到我的異常。我沉默了片刻,
反問她:“你那雙新靴子,穿著合腳嗎?”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
隨即傳來她略帶羞澀的笑聲:“哎呀,姐你也看到啦?挺合腳的,就是有點貴,還是媽疼我。
”“是啊,媽是挺疼你的?!蔽逸p聲說,每個字都像含著冰碴?!敖?,你怎么了?
聲音聽起來怪怪的?!绷衷陆K于察覺到了不對勁,“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你別太拼了,
要注意身體?!彼年P心,在此刻聽來,格外刺耳。我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月月,媽給你買靴子的錢,是哪里來的?”“嗯?
就是……就是媽自己的錢啊?!彼卮鸬糜行┆q豫,“她說她最近手頭寬裕?!薄笆诸^寬裕?
”我冷笑一聲,“她所謂的寬裕,是我給她的二十萬‘家庭應急基金’。你現(xiàn)在腳上穿著的,
是我的錢。”電話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只能聽到她微弱的呼吸聲。過了好一會兒,
她才用一種近乎哀求的語氣說:“姐,你別這樣……媽她……她可能就是想給我個驚喜。
她不是故意的。你別生她的氣,好不好?”她又開始了,永遠的和事佬,永遠的息事寧人。
她從不問事情的對錯,只希望我不要破壞這份虛假的和平。“林月,
這不是她第一次這么做了,你比我清楚。”“姐……”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我們是一家人啊,分那么清楚干什么呢?你的錢不就是家里的錢嗎?你別跟媽計較了,
她年紀大了。我們好好過日子,不行嗎?”“好好過日子?”我打斷她,“你們的好日子,
是建立在我的犧牲上的。林月,你穿著我的錢,卻來勸我大度。你不覺得……這很可笑嗎?
”說完,我掛了電話。窗外的城市燈火輝煌,我卻只感到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
第8章我決定找父親談談。在我心里,他一直是那個會在媽媽發(fā)怒時,試圖保護我的角色。
雖然他的保護,總是那么蒼白無力。我約他在家附近的一家茶館見面,不想在家里談,
那會讓我窒息。父親比我先到,給我點了一杯我常喝的龍井。他看起來又老了一些,
鬢角的白發(fā)在燈光下格外顯眼。“爸?!蔽易?,開門見山,“媽拿走二十萬,
給林月買東西的事,你知道嗎?”他端起茶杯的手頓了一下,隨即長長地嘆了口氣,
那聲嘆息里,充滿了無奈和疲憊?!啊抑馈!薄澳阒??”我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所以,你也默許了?”“未未,我能怎么辦?”他放下茶杯,眼神躲閃著我的注視,
“你媽那個脾氣,你不是不知道。我要是說了,家里又得天翻地覆。我想著,
反正都是一家人,錢給你妹妹花,也……也一樣?!薄耙粯樱俊蔽业穆曇籼岣吡税硕?,
“怎么會一樣!那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我省吃儉用,連件好衣服都舍不得買,
憑什么要被她用謊言騙去,給林月買上萬的奢侈品?爸,這不公平!”“我知道不公平。
”他看著我,眼里滿是愧疚,“未未,是爸沒用。這些年,委屈你了?!彼牡狼?,
讓我心里堵得更難受了。我想要的不是道歉,是公正。“爸,我這次找你,
是希望你能跟媽談談。我要求她把錢還給我,并且跟我道歉。”父親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
他搖了搖頭:“未未,別這樣。你媽她……她拉不下這個臉。你要是逼急了,
她指不定會做出什么事來。為了家庭和睦,這件事,就算了吧,好不好?以后,我多說說她。
”“又是以后?”我自嘲地笑了,“爸,你的‘以后’,我等了二十年了。
從那個打碎的花瓶開始,我一直在等??墒?,什么都沒有改變?!薄澳氵@孩子,
怎么這么倔呢?”他急了,“家和萬事興??!你跟自己的親媽計較這些,傳出去像什么話?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很悲哀。我的父親,他不是不愛我,他只是更愛安寧。
為了那份虛假的“和睦”,他可以犧牲我的感受,我的尊嚴,我的一切。在這個家里,
我是那個唯一可以被犧牲掉的人。那天的談話,結束在又一聲長長的嘆息里。我走出茶館,
外面的風很冷。我明白了,指望父親,就像指望一堵紙糊的墻,風一吹,就倒了。
第9章壓垮駱駝的,從來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之前的每一根。但最后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