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緩緩地,跌坐在地上。
手里的戒指盒,“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那枚璀璨的鉆戒,滾落出來,在地上劃過一道刺眼的光,最后,停在了我的腳邊。
我低頭,看著那枚戒指,心,疼得快要不能呼吸。
顧深,對不起。
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一定嫁給你。
“好?!?/p>
良久,我聽到他從喉嚨里,擠出一個破碎的單音。
“我明白了?!?/p>
他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沒有再看我一眼,也沒有去撿那枚戒指。
他只是踉蹌著,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書店。
這一次,我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
我們之間,是真的,結(jié)束了。
我彎腰,撿起那枚冰冷的戒指,緊緊地攥在手心。
堅硬的鉆石,硌得我手心生疼。
可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萬分之一。
我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的天,徹底黑了下來。
我關(guān)了店門,像個游魂一樣,走在回家的路上。
小鎮(zhèn)的夜晚,很安靜。
路燈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
我以為顧深走了,真的走了。
我的生活似乎又可以回到原來的軌道。
白天開店,看書,和來往的客人聊聊天。
晚上回家,給我媽熬藥,輔導(dǎo)我弟寫作業(yè)。
平淡,且無味。
可我的心,卻空了一大塊,怎么也填不滿。
我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閉上眼,就是顧深那張蒼白絕望的臉。
那枚被我藏在枕頭下的鉆戒,也像一塊烙鐵,時時刻刻提醒著我,我親手推開了一個多愛我的男人。
我瘦得很快,眼窩深陷,臉色也差得嚇人。
我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寧寧,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跟媽說說?!?/p>
晚飯的時候,她又一次憂心忡忡地問我。
我扒拉著碗里的米飯,搖了搖頭,“沒事,媽,就是最近店里忙,有點累?!?/p>
“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啊。”我媽給我夾了一筷子菜,“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樣了?!?/p>
我弟蘇陽也跟著附和,“就是啊姐,你最近看起來跟個鬼一樣,嚇死人了?!?/p>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就你話多,作業(yè)寫完了嗎?”
蘇陽吐了吐舌頭,埋頭吃飯,不敢再說話了。
我看著我媽鬢邊新增的白發(fā),和我弟稚氣未脫的臉,心里一陣酸楚。
我不能倒下。
為了他們,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我強迫自己多吃了一點飯,然后去廚房洗碗。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喂,你好?!?/p>
“蘇念?!?/p>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我這輩子都忘不了的聲音。
雍容,華貴,卻又帶著高高在上的輕蔑。
是顧深的母親,林婉。
我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她怎么會知道我的電話?
她怎么會找到這里來?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你在這里?”林婉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里,充滿了嘲諷,“蘇念,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你以為你躲到這種窮鄉(xiāng)僻壤,我就找不到了嗎?”
“我告訴你,只要我想,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揪出來?!?/p>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針,狠狠地扎在我的神經(jīng)上。
我怕的不是她找到我,我怕的是,她會對我媽和我弟下手。
“你……你想干什么?”我的聲音都在發(fā)抖。
“我想干什么?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吧?!绷滞竦恼Z氣,瞬間冷了下來,“蘇念,我警告過你,離我兒子遠一點。你把我的話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嗎?”
“我沒有!”我急忙解釋,“我和他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是他自己找來的!”
“他自己找來的?”林婉冷笑,“那他為什么會在你這個破書店里待了那么多天?蘇念,你別跟我?;印D隳屈c狐媚手段,騙得了我兒子,騙不了我。”
“我告訴你,我已經(jīng)派人過去了。明天,我不想再看到我兒子出現(xiàn)在那個小鎮(zhèn)上。”
“你要是識相的,就趕緊讓他滾。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了?!?/p>
“你弟弟,好像在鎮(zhèn)上的中學(xué)上學(xué)吧?聽說成績還不錯,準備考個好大學(xué)?”
“你那個媽,身體一直不好吧?聽說鎮(zhèn)上的醫(yī)療條件,可不怎么樣啊?!?/p>
她的話,像一條毒蛇,吐著信子,纏上了我的脖子,讓我窒息。
“不要!”我尖叫出聲,“你別動他們!我求求你!”
“求我?”林婉笑了,“好啊。只要你能讓我兒子徹底對你死心,我就不動他們?!?/p>
“你……你要我怎么做?”
“很簡單?!绷滞竦穆曇?,充滿了惡意,“明天,當(dāng)著我派去的人的面,狠狠地羞辱他,讓他覺得你是一個貪慕虛榮,水性楊花的女人?!?/p>
“讓他覺得,他這三年,愛上了一個垃圾。”
“做得到嗎?”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撕裂開來。
讓我去羞辱他?
讓我去傷害那個,我放在心尖上愛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不,我做不到。
“怎么?不愿意?”林婉的語氣,充滿了危險。
“我……”
“蘇念,我的耐心是有限的?!?/p>
“我給你一夜的時間考慮。明天早上,我的人會去你的書店找你?!?/p>
“到時候,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p>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聲,我渾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空了。
我沿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在地上,手里還緊緊地攥著手機。
怎么辦?
我到底該怎么辦?
一邊,是我深愛的男人。
一邊,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我該怎么選?
無論選哪一個,對我來說,都是凌遲。
那一夜,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夜未眠。
窗外的天,一點一點地亮了起來。
我知道,我沒有選擇了。
我不能拿我媽和我弟去賭。
我賭不起。
第二天,我照常去了書店。
我不知道林婉會派什么人來,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會來。
我只能像一個等待宣判的死囚,煎熬地等著。
顧深沒有來。
從那天他放下戒指離開后,他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也好。
這樣,我也就不用再當(dāng)著他的面,說出那些殘忍的話了。
我心里,竟然有了一絲慶幸。
可這份慶幸,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上午十點左右,書店的門,被推開了。
走進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墨鏡的男人。
一看,就不是善茬。
我知道,他們是林婉派來的人。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蘇小姐?”其中一個男人開口,聲音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
我點了點頭。
“夫人讓我們來,是想看看,蘇小姐準備得怎么樣了?!?/p>
“我……”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
“顧少爺今天沒來,我們的戲,怕是演不成了?!绷硪粋€男人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
“沒關(guān)系。”為首的男人笑了笑,那笑容,讓我不寒而栗,“我們有的是辦法,讓他來?!?/p>
說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顧少嗎?”
“我們是夫人派來的。有些關(guān)于蘇小姐的事情,想跟你談?wù)?。?/p>
“我們在她書店等你。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你要是不來,后果自負?!?/p>
他言簡意賅地說完,就掛了電話。
我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他們竟然用這種方式,逼他過來。
顧深,他會來嗎?
他一定會的。
只要是關(guān)于我的事,他一定會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那兩個男人,就像兩尊門神,一左一右地守在門口,嚇得店里一個客人都不敢進來。
我坐在收銀臺后,手腳冰涼。
我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待會兒要說的話。
那些傷人的,惡毒的,足以把他推入深淵的話。
每想一句,我的心,就疼一分。
半個小時后,一輛黑色的賓利,在書店門口,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剎車聲。
車門打開,顧深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好像瘦了更多,臉色也更加憔悴。
他看著店里那兩個黑衣人,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里,有疑惑,有擔(dān)憂。
他快步走了進來。
“你們是誰?找我干什么?”他看著那兩個男人,語氣不善。
“顧少,我們是誰不重要?!睘槭椎哪腥诵α诵Γ爸匾氖?,蘇小姐有話,想對你說?!?/p>
顧深的目光,再次轉(zhuǎn)向我。
“念念,怎么回事?”
我看著他,看著他眼里的擔(dān)憂,心,像是被無數(shù)根針,細細密密地扎著。
我深吸了一口氣,逼著自己,露出了一個我能做出的,最輕蔑,最嘲諷的笑容。
“顧深,你來了。”
我的聲音,很冷,很陌生。
顧深愣住了。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
“念念?”
“別這么叫我,我嫌惡心。”我打斷他,語氣里充滿了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