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結束后,我走出校門。
春城一中位于市中心,夜晚的街道依然很熱鬧。但這些熱鬧與我無關,我就像一個局外人,靜靜地觀察著這個世界。
往家的路上要經過一條小巷,平時都有路燈,但今天不知道為什么,有幾盞燈壞了。
走到巷子中間時,我停下了腳步。
因為前面站著幾個人,正好擋住了我的去路。
"林墨,我們又見面了。"
為首的是一個染著黃毛的青年,大概二十來歲,手里夾著一根煙。我認識他,叫張強,是附近有名的混混頭子。
他身后還有三個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有事嗎?"我問。
張強彈掉煙頭,冷笑道:"當然有事。聽說你最近在學校很囂張?。?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別裝糊涂!"張強上前一步,"劉浩是我小舅子,你今天在食堂羞辱他的事,我都聽說了。"
原來如此。我算是明白了,劉浩找了外援。
"所以呢?"我依然很平靜。
"所以,你需要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張強活動了一下手腕,發(fā)出咔咔的響聲。
"什么代價?"
"跪下給我小舅子道歉,然后從我胯下鉆過去。這樣我就當今天的事沒發(fā)生過。"
張強的話音剛落,身后的幾個人就發(fā)出了猥瑣的笑聲。
我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這條巷子很少有人經過,就算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我。而且以我現在的處境,就算被打了,也沒人會同情我。
"如果我不愿意呢?"我問。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張強揮了揮手,幾個人立刻圍了上來。
就在這時,巷子口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林墨?你在這里做什么?"
是蘇晴的聲音。
她出現在巷子口,手里拿著一個手電筒??吹竭@里的情況,她立刻緊張起來。
"蘇晴,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問。
"我住在前面的小區(qū),剛好路過..."她看著張強等人,"你們是誰?想干什么?"
張強愣了一下,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出現。
"小妹妹,這里沒你的事,快走吧。"張強的語氣明顯緩和了很多。
蘇晴卻沒有走,而是拿出手機:"我要報警。"
"等等!"張強急了,"別報警,我們只是和這小子開個玩笑。"
"開玩笑?"蘇晴冷笑,"四個人圍著一個人,這叫開玩笑?"
她按下了報警電話,張強等人頓時慌了。
"走!"張強丟下一句話,帶著幾個人匆忙離開了。
巷子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我和蘇晴。
"你沒事吧?"她關心地問。
"沒事,謝謝你。"我說。
"不客氣。我們順路吧,一起走?"
我點點頭,和她并肩走出了巷子。
"林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走了一段路后,蘇晴突然開口。
"什么問題?"
"關于你父親的案子,你真的相信他是無辜的嗎?"
我停下腳步,看著她。在路燈的照射下,她的臉顯得很認真。
"你為什么要問這個?"
"因為我覺得,事情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蘇晴說,"一個從來沒有犯罪記錄的老實人,突然變成殺人犯,這本身就很奇怪。"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說:"我父親確實殺了人,這是事實。但他為什么要殺那個人,這才是關鍵。"
"你的意思是?"
"那個被殺的人,叫劉建國。是個開發(fā)商,也是劉浩的叔叔。"我看著蘇晴,"我父親殺他,是因為他毀了我們的家。"
蘇晴睜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三年前,劉建國要在我們住的那片棚戶區(qū)建商場。但有幾戶人家不愿意搬遷,我父親就是其中之一。"我的聲音變得沉重,"劉建國就找了一些社會上的人,強制拆遷。我母親就是在那次拆遷中被打成重傷的。"
蘇晴捂住了嘴:"然后呢?"
"我母親在醫(yī)院躺了半年,最終還是去世了。我父親去找劉建國討說法,但對方根本不承認。甚至還威脅我父親,如果再糾纏,就讓我也'出意外'。"
我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我父親忍無可忍,就在一個晚上,用刀刺死了劉建國。然后主動投案自首。"
蘇晴聽完,眼中含著淚水:"那你父親并不是壞人。"
"但法律不會這么認為。"我苦笑,"我父親被判死刑,但在行刑前,他在監(jiān)獄里暴斃了。"
"暴斃?"蘇晴皺起眉頭,"這太巧了吧?"
"是很巧。"我看著她,"所以我說,真正的兇手還活著。"
我們走到了一個路口,蘇晴指向右邊:"我家在那邊。"
"好,我送你到門口。"
走了一段路,蘇晴突然問:"林墨,你轉學到我們班,是為了什么?"
我看著她,沒有立刻回答。
"是為了劉浩嗎?"她繼續(xù)問。
我點點頭:"劉浩的叔叔死了,他的爸爸劉建華接手了公司。而劉建華,正是當年參與強制拆遷的人之一。"
蘇晴停下腳步:"你想報仇?"
"我想要真相。"我糾正她,"我要證明我父親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殺害了他。"
"你有證據嗎?"
"暫時沒有。但我會找到的。"我看著蘇晴,"今天劉浩的反應很奇怪,當我提到那個被殺的人姓劉時,他明顯很緊張。"
蘇晴沉思了一會兒,然后說:"林墨,我想幫你。"
"為什么?"我很意外。
"因為我也失去過親人。"蘇晴的眼神變得堅定,"我知道失去親人卻無法為他們討回公道的痛苦。"
我看著她,心中涌起一陣暖流。這是我轉學以來,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溫暖。
"謝謝。"我說。
"不客氣。不過,我們要小心,不能打草驚蛇。"蘇晴提醒,"既然劉建華能在監(jiān)獄里殺害你父親,說明他的能量很大。"
我點點頭:"我明白。"
走到蘇晴家樓下,她突然回頭:"林墨,今天在教室里,那張紙條是不是你自己放的?"
我愣了一下:"什么紙條?"
"就是夾在你課本里的那張。"蘇晴說,"我看到了,上面寫著什么'真正的兇手還活著'。"
我搖搖頭:"不是我放的。"
蘇晴皺起眉頭:"那會是誰?"
"不知道。"我說,"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人知道真相。"
蘇晴點點頭:"這個人可能是朋友,也可能是敵人。我們要格外小心。"
"嗯。"我說,"你早點休息,明天見。"
"明天見。"
看著蘇晴進了樓門,我轉身往家走。
路上,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蘇晴說她看到了那張紙條,但當時她坐在教室前面,根本看不到我桌子上的東西。
她為什么要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