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知道!”周牧幾乎要跪下,“刀哥!求你了!我…我一定想辦法!砸鍋賣鐵也……”
“嘟…嘟…嘟…”電話被無情掛斷。
周牧失魂落魄地站在街邊,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那張因恐懼和絕望而扭曲變形的臉。一千八百萬!他爸的公司都快完了,上哪去弄這一千八百萬?!
他猛地想起一個人——沈星冉!那個在他身下婉轉(zhuǎn)承歡的尤物!她那個男朋友,好像是什么大公司的審計經(jīng)理?聽說挺有錢的?而且沈星冉說過,她男朋友很信任她,家里的錢都是她在管!
一絲病態(tài)的、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在他渾濁的眼底燃起。他顫抖著手指,翻出沈星冉的號碼,撥了過去。
我家客廳里,沈星冉的手機在茶幾上瘋狂震動,屏幕上跳動著“周牧”兩個字。她正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看到來電顯示,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像見了鬼。她驚慌失措地抓起手機,下意識地看向書房緊閉的門。
手機還在執(zhí)著地震動。
她咬著嘴唇,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飛快地掛斷了電話,然后像做賊一樣,立刻把周牧的號碼拉進了黑名單。做完這一切,她捂著胸口,大口喘著氣,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開了。我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個空水杯,像是要去廚房接水。
沈星冉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從沙發(fā)上彈起來,手機差點掉在地上。
“怎么了?”我看著她,語氣平淡,目光掃過她緊握在手里、屏幕朝下的手機。
“沒…沒什么!”她慌忙把手機塞到背后,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垃圾電話!騷擾的!我…我把它拉黑了!”
“嗯。”我點點頭,沒再多問,徑直走向廚房。
背對著她,我嘴角無聲地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拉黑?
周牧那條瘋狗,當(dāng)他被逼到絕路,你以為拉黑就能擋住他?
沈星冉,你太天真了。
好戲,還在后頭。
三天期限,像一把懸在周牧頭頂?shù)腻幍叮恳幻攵荚诒平?/p>
周家別墅里,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周啟明把自己關(guān)在書房,砸東西的聲音和歇斯底里的咆哮斷斷續(xù)續(xù)傳出來。傭人們噤若寒蟬,走路都踮著腳尖。
周牧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客廳里焦躁地轉(zhuǎn)著圈。他給所有狐朋狗友都打了電話,平時稱兄道弟的酒肉朋友,一聽是借錢,要么關(guān)機,要么哭窮,要么干脆翻臉不認(rèn)人。他嘗試聯(lián)系沈星冉,電話永遠(yuǎn)是忙音,微信消息是一個刺眼的紅色感嘆號——他被拉黑了。
“操!婊子無情!”周牧狠狠地把手機砸在昂貴的真皮沙發(fā)上,雙眼赤紅,布滿血絲,像一頭徹底被逼瘋的野獸。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寸寸淹沒了他。刀疤男最后那句“后果你知道的”,像魔咒一樣在他腦子里盤旋。那些道上討債的手段,斷手?jǐn)嗄_、潑油漆、寄死貓……他光是想想就渾身發(fā)冷。
最后一點理智被恐懼徹底燒光。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混亂的腦子里成型——沈星冉!只有找到沈星冉!逼她拿錢!她那個審計經(jīng)理男朋友不是有錢嗎?她不是管錢嗎?只要抓住她,就有希望!
他像輸光一切的賭徒,紅著眼沖出了家門,發(fā)動了那輛保時捷,引擎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他記得沈星冉提過她家的大致位置,在城南一個中檔小區(qū)。他像沒頭蒼蠅一樣沖了過去。
傍晚,沈星冉提著一袋剛買的菜,心事重重地走出小區(qū)門口。周牧的騷擾電話和短信雖然被拉黑,但那種無形的壓力像鬼魅一樣纏繞著她,讓她這幾天寢食難安。蕭燼雖然依舊平靜,但那種平靜下透出的冰冷疏離感,讓她心底發(fā)毛。
她剛走到路邊,準(zhǔn)備打車。
刺耳的剎車聲驟然響起!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卡宴以一個極其危險的甩尾,猛地橫停在她面前,輪胎摩擦地面發(fā)出尖銳的聲響,激起一片塵土!
沈星冉嚇得尖叫一聲,手里的塑料袋掉在地上,蔬菜水果滾了一地。
車門“砰”地打開,周牧像一頭暴怒的獅子沖了下來!他頭發(fā)凌亂,眼睛血紅,臉上帶著瘋狂和不顧一切的戾氣,幾步就沖到沈星冉面前,一把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啊——!”沈星冉手腕劇痛,驚恐地看著眼前狀若瘋魔的男人,“周牧?!你放開我!”
“放開你?!”周牧獰笑著,手上的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沈星冉!你個臭婊子!敢拉黑老子?!錢呢?!給老子錢!一千八百萬!現(xiàn)在就要!不然老子弄死你!”
“你瘋了!我哪有一千八百萬!”沈星冉痛得眼淚直流,拼命掙扎,“放開我!救命!救命啊——!”
她的呼救聲在傍晚的小區(qū)門口顯得格外刺耳。幾個路過的行人和小區(qū)保安都被驚動了,紛紛看了過來。
“看什么看?!滾!”周牧朝著圍觀的人咆哮,臉上的橫肉都在抖動,后頸的蝎子紋身猙獰畢露。他用力拖著沈星冉往車?yán)镒В案献幼?!找你那個有錢的男朋友要去!他媽的,睡老子的女人,不得給點補償?!”
“你胡說!誰是你的女人!放開我!”沈星冉用盡全身力氣反抗,指甲在周牧手臂上抓出幾道血痕。
拉扯、尖叫、怒罵……場面一片混亂。
就在周牧幾乎要把沈星冉強行塞進車?yán)飼r,一輛黑色的奧迪A8L無聲地滑到旁邊停下。車窗降下,露出我冰冷的臉。
“星冉?”我的聲音不大,卻像冰錐一樣刺破了混亂的場面。
拉扯的兩人瞬間僵住。
沈星冉看到我,如同看到了救星,崩潰地大哭起來:“蕭燼!救我!他瘋了!他要綁架我!”
周牧看到我,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fā)出更加兇狠的光,他松開沈星冉,像找到正主一樣,猛地朝我撲過來,手指幾乎戳到我的鼻尖:“操!你就是她那個凱子男朋友?!來得正好!你女人欠老子一千八百萬!父債子償,夫債妻償!拿錢!不然老子連你一起……”
他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我身后奧迪車的車門已經(jīng)打開,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魁梧、面無表情的保鏢如同鐵塔般走了下來,一左一右站在我身側(cè)。他們什么都沒說,只是冷冷地盯著周牧,眼神像在看一個死人。那種經(jīng)過專業(yè)訓(xùn)練、真正見過血的壓迫感,瞬間讓周牧囂張的氣焰凍結(jié)了。
我甚至沒下車,只是隔著車窗,平靜地看著周牧那張因恐懼和憤怒而扭曲的臉。
“周牧?”我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當(dāng)街騷擾、意圖綁架我的未婚妻。證據(jù)確鑿?!蔽夷抗廪D(zhuǎn)向旁邊驚魂未定、瑟瑟發(fā)抖的沈星冉,語氣帶著一種刻意的溫柔和詢問,“星冉,要報警嗎?”
報警?!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劈在周牧頭上!他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官方介入!他爸公司正在被查,他自己還欠著巨額賭債!
沈星冉被我一問,又看到那兩個壓迫感十足的保鏢,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尖叫道:“報!報警!蕭燼!快報警!他就是個瘋子!他想綁架我!”
周牧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只剩下無邊的恐懼。他看看我,又看看那兩個隨時可能動手的保鏢,再看看周圍指指點點、有人已經(jīng)在打電話的行人……
“操!算你們狠!”他色厲內(nèi)荏地吼了一句,再也不敢停留,像喪家之犬一樣連滾爬爬地沖回自己的保時捷,發(fā)動車子,在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中,狼狽不堪地逃離了現(xiàn)場。
沈星冉渾身癱軟,幾乎是撲到我的車邊,隔著車窗,哭得梨花帶雨:“蕭燼…嚇?biāo)牢伊恕趺磿业竭@里…他瘋了…真的瘋了…”
我推開車門下車,輕輕拍了拍她劇烈顫抖的肩膀,動作帶著安撫,眼神卻越過她,落在周牧車子消失的方向,冰冷幽深。
“沒事了。”我的聲音沒什么溫度,“回家吧?!?/p>
周牧的瘋狂,成了壓垮啟明建材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天,本地社會新聞版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出現(xiàn)了一則短訊:“昨夜,本市某小區(qū)門口發(fā)生一起糾紛,一男子疑似因債務(wù)問題當(dāng)街糾纏恐嚇一女子,引發(fā)圍觀,后駕車逃離。警方已介入調(diào)查?!迸鋱D雖然打了馬賽克,但熟悉的人還是能認(rèn)出那輛保時捷和周牧模糊的輪廓。
這則短訊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激起的漣漪卻足以致命。
原本還在觀望、或者礙于情面沒有立刻翻臉的啟明建材的供應(yīng)商們,瞬間炸了鍋。周牧當(dāng)街發(fā)瘋、意圖綁架女人的消息,和他家公司瀕臨破產(chǎn)的消息迅速流傳開來。
“周啟明!貨款必須今天結(jié)清!否則法庭見!”
“周總,那批材料我們不送了!定金…定金我們退一部分!”
“啟明的項目我們不敢接了,風(fēng)險太大!”
催債的電話、解除合同的函件如同雪片般涌向啟明建材。銀行更是第一時間凍結(jié)了公司所有賬戶,并啟動了資產(chǎn)保全程序。
周啟明坐在一片狼藉的辦公室里,聽著秘書帶著哭腔匯報一個又一個壞消息,手機不斷響起催命般的鈴聲。他臉上的肌肉抽搐著,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死灰一片。
完了。徹底完了。
他奮斗了大半輩子,小心翼翼鉆營得來的這點家業(yè),在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被無形的巨手徹底碾碎。而這只巨手的源頭,他似乎隱隱捕捉到一點輪廓,卻絕望地發(fā)現(xiàn),對方的力量龐大到他連仰望的資格都沒有。
他顫抖著手,拿起桌上那張泛黃的全家福。照片上,年輕的妻子抱著年幼的周牧,笑容燦爛。妻子早逝,他把所有的希望和溺愛都傾注在這個兒子身上……換來的,卻是滅頂之災(zāi)。
悔恨?憤怒?絕望?所有的情緒最后都化成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拉開辦公桌最底層的抽屜,里面靜靜躺著一把保養(yǎng)得很好的老式手槍。這是他早年“跑江湖”時留下的東西,一直鎖在抽屜深處,當(dāng)作一個時代的紀(jì)念。
他拿起槍,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打了個哆嗦。他慢慢站起身,步履蹣跚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這個他曾經(jīng)雄心勃勃想要征服的城市,此刻卻在他眼中急速褪色、崩塌。
他緩緩舉起槍,槍口抵住了自己的太陽穴。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
沒有遺言。沒有眼淚。
只有一聲沉悶的、仿佛來自遙遠(yuǎn)地底的槍響。
“砰——!”
玻璃窗上,濺開一片刺目的、粘稠的紅。
啟明建材的王朝,連同它的締造者,在這一聲槍響中,徹底落幕。
消息傳到周牧藏身的廉價旅館時,他正被幾個刀疤臉的手下堵在房間里拳打腳踢。
“狗日的!錢呢?!三天到了!”
“你老東西都他媽上天臺了!錢呢?!”
“沒錢?那就拿零件抵債!”
拳頭和皮鞋雨點般落在身上,周牧蜷縮在地上,像條死狗,發(fā)出痛苦的哀嚎。鼻血糊了一臉,肋骨可能斷了幾根。
“別…別打了…求求你們…”他哭喊著,聲音含糊不清,“我爸…我爸死了…遺產(chǎn)…對!遺產(chǎn)!公司…公司還有資產(chǎn)…拍賣…拍賣就有錢了…”
一個打手停下腳,蹲下來,揪著周牧的頭發(fā)把他腦袋拎起來,臉上帶著殘忍的戲謔:“遺產(chǎn)?拍賣?”他嗤笑一聲,像看一個天大的笑話,“傻逼!你老子欠了一屁股債!公司那點破銅爛鐵,銀行早他媽查封了!輪得到你個龜兒子?還遺產(chǎn)?你老子留給你的是他媽的閻王債!”
周牧如遭雷擊,瞳孔瞬間放大,里面最后一絲希望的光芒徹底熄滅,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和恐懼。
“沒…沒了?”他喃喃自語,像丟了魂。
“沒錢?”刀疤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冰冷得不帶一絲人氣。他慢慢踱步進來,手里把玩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扳手?!澳蔷桶匆?guī)矩辦。”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兩個打手立刻上前,粗暴地把癱軟的周牧拖了起來,按在房間那張骯臟的桌子上。
“不!不要!刀哥!刀哥饒命啊!”周牧殺豬般地嚎叫起來,拼命掙扎,屎尿的騷臭味瞬間彌漫開來。
刀疤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種處理垃圾般的漠然。他走到周牧身后,高高舉起了那把沉重的扳手。
“記住,”刀疤臉的聲音如同地獄的宣判,“下輩子投胎,離賭桌遠(yuǎn)點,離惹不起的人,更遠(yuǎn)點?!?/p>
話音未落。
“咔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頭被硬生生砸斷的恐怖脆響,伴隨著周牧撕心裂肺、不似人聲的凄厲慘嚎,猛地撕裂了廉價旅館污濁的空氣!
那慘叫聲只持續(xù)了不到一秒,就變成了嗬嗬的、漏風(fēng)般的抽氣聲。周牧的身體像被電擊般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然后徹底癱軟下去,眼睛翻白,口水混合著血沫從嘴角流下。他的下半身,以一種詭異的角度扭曲著。
脊椎斷了。
他這輩子,都只能像一灘爛泥一樣躺著了。
刀疤臉把沾了點血跡的扳手隨手扔在地上,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看都沒再看地上那堆抽搐的“爛肉”一眼。
“扔出去。別臟了地方?!彼淠胤愿?。
兩個打手像拖死狗一樣,把徹底廢掉的周牧拖出了房間,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骯臟的水痕和刺鼻的腥臊味。
目標(biāo)一,清理完畢。
我家客廳里,電視上正播放著本地新聞。
“……本臺最新消息,啟明建材董事長周啟明,今日下午在公司辦公室內(nèi)開槍自殺身亡,據(jù)初步調(diào)查,疑因公司經(jīng)營不善,債務(wù)危機無法解決……其子周牧據(jù)傳也涉及多起債務(wù)糾紛,目前下落不明……”
沈星冉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捧著一杯水,眼睛死死盯著電視屏幕,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水杯里的水晃得厲害。
我坐在她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份財經(jīng)雜志,似乎看得很專注。
“他…他死了?”沈星冉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恐,“周啟明…自殺了?周牧…失蹤了?”她猛地轉(zhuǎn)向我,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劫后余生的慶幸,“蕭燼…是不是…是不是因為你?那天……”
我緩緩合上雜志,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她,眼神深邃得像古井。
“星冉,”我打斷她,聲音沒什么起伏,“你覺得,我會允許一個當(dāng)街騷擾你、還想綁架你的瘋子,繼續(xù)逍遙自在嗎?”
沈星冉渾身一顫,手里的水杯終于拿不穩(wěn),“啪”地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溫?zé)岬乃疄R濕了她的褲腳和地板。
她看著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認(rèn)識我。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繞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因恐懼而失色的臉。然后,我彎下腰,伸出手,輕輕拂開她額前被冷汗粘住的一縷碎發(fā)。指尖觸碰到她冰涼的皮膚。
“別怕?!蔽业穆曇舻统?,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傷害你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永遠(yuǎn)都不會。”
沈星冉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牙齒咯咯作響。她看著我近在咫尺的臉,那雙深邃的眼睛里,她看不到一絲往日的溫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見底的黑暗。
那不是保護。
那是宣判。
對她未來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