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齊天然第二次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了。
水位又漲了半米,我們被迫轉(zhuǎn)移到六樓。
「對不起,路上遇到了點麻煩?!过R天然看起來很狼狽,衣服上還有血跡。
「怎么了?」我問。
「有人想搶船,」齊天然擦了擦臉上的血,「我好不容易才擺脫他們。」
我看著他疲憊的樣子,心里有些動搖。
也許這次災難能讓他變好一些?
「現(xiàn)在還剩幾個人?」齊天然問。
「算上我,還有五個?!?/p>
「那正好,一次都能帶走?!?/p>
我們幾個剩下的人開始往小艇上轉(zhuǎn)移。
旺財有些害怕水,我抱著它安慰:「沒事的,我們馬上就安全了?!?/p>
就在我準備上船的時候,齊天然突然說:「珠珠,這條狗不能帶。」
我愣了一下:「為什么?」
「船太小了,多一只狗就多一份危險。萬一它亂動把船弄翻了怎么辦?」
其他幾個人也開始附和:「是啊,關(guān)鍵時刻,人的命比較重要?!?/p>
「一條狗而已,扔了算了?!?/p>
我抱緊旺財,堅決地說:「不行,旺財必須跟我一起走?!?/p>
齊天然皺眉:「珠珠,你別任性?,F(xiàn)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p>
「我沒有鬧脾氣,」我冷冷地看著他,「要么我們一起走,要么我們都不走?!?/p>
「你瘋了嗎?為了一條狗,連命都不要了?」
我看著齊天然,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根本沒有變。
即使在這種生死關(guān)頭,他還是那個自私自利的齊天然。
救我,只是因為他需要我。
但旺財對他來說,就是個累贅。
「對,我就是為了這條狗,連命都不要。」我抱著旺財往后退了一步。
齊天然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白珠珠,你別逼我!現(xiàn)在外面這么危險,沒有我你根本活不下去!」
「那就不活了。」我平靜地說,「反正我也活夠了?!?/p>
其他幾個人開始著急了:「大姐,你想死別拖累我們?。 ?/p>
「就是,快點決定,再不走水就更深了!」
齊天然看了看外面的水位,又看了看我,最后咬牙說:「行,但是這條狗必須綁好,不能亂動?!?/p>
我點點頭,用繩子把旺財固定在船邊。
船開始緩緩前行。
外面的景象讓人絕望,到處都是漂浮的垃圾和家具,偶爾還能看到一些尸體。
齊天然專心開船,我坐在后面抱著旺財。
「珠珠,」齊天然突然開口,「這次事情過去后,我們重新開始吧?!?/p>
我看著他的背影,沒有回答。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對,但是現(xiàn)在我爸媽都沒了,雪琴也沒了,只剩下我們兩個了。我們應該互相扶持。」
「重新開始?」我冷笑,「齊天然,你覺得可能嗎?」
「為什么不可能?我們畢竟是夫妻,而且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們需要彼此。」
我聽著他的話,心里只覺得可笑。
現(xiàn)在知道需要我了?
當初把我趕出家門的時候,怎么不說需要我?
「齊天然,我們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p>
「法律上我們還是夫妻,」齊天然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而且你現(xiàn)在無家可歸,跟著我至少有個依靠?!?/p>
我沒有再說話。
現(xiàn)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先逃出去再說。
小艇在水中緩慢前行,目標是市中心的一棟高樓。
那里地勢較高,暫時還沒被淹。
路上我們遇到了很多求救的人,但齊天然都沒有停下來。
「船太小了,再多載人就沉了。」他這樣解釋。
我心里很不舒服,但也知道他說得有道理。
在這種情況下,每個人都只能自保。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旺財突然開始躁動不安。
它對著水面狂吠,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危險。
「讓它安靜點!」齊天然不耐煩地說。
我正要安撫旺財,突然看到水下有個黑影快速游過。
「小心!」我大喊一聲。
話音剛落,小艇劇烈搖晃起來。
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撞擊船底。
「怎么回事?」其他人驚慌地叫著。
齊天然努力控制著方向,但船搖擺得越來越厲害。
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從水中竄出。
是一條大蛇!
洪水沖毀了動物園,那些危險的動物都逃了出來。
大蛇有成人胳膊那么粗,張著血盆大口向我們撲來。
「啊!」幾個人嚇得尖叫。
齊天然拿起船槳想要驅(qū)趕,但那條蛇根本不怕。
就在這時,旺財掙脫了繩子,勇敢地撲向大蛇。
一人一狗在船邊搏斗起來。
旺財雖然勇敢,但體型相差太大,很快就被蛇纏住了。
「旺財!」我想要去救它。
「別過去!」齊天然一把拉住我,「太危險了!」
我眼睜睜看著旺財被蛇勒得喘不過氣,心都要碎了。
就在這關(guān)鍵時刻,我突然想起包里的防狼噴霧。
我掏出噴霧,對著大蛇的眼睛猛噴。
蛇吃痛松開了旺財,憤怒地向我撲來。
齊天然這時候舉起船槳,狠狠砸在蛇頭上。
連續(xù)幾下,大蛇終于沉入水中。
旺財虛弱地趴在船底,身上有幾處傷口在流血。
我趕緊抱起它檢查傷勢。
還好,都不是致命傷。
「真是條好狗?!过R天然看著旺財,眼中竟然有了一絲敬意。
其他幾個人也松了一口氣:「還好有這條狗,不然我們都要被蛇咬死了?!?/p>
我抱著旺財,心里五味雜陳。
剛才那一刻,我真的以為要失去它了。
如果真的失去旺財,我寧可自己也死在這里。
小艇繼續(xù)前行,終于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棟二十多層的商務樓,樓下已經(jīng)被淹了三分之一,但上面還是安全的。
我們爬上樓,在十五樓找到了一個臨時避難所。
這里已經(jīng)聚集了幾十個逃難的人,大家互相照顧,等待救援。
我找了個角落,抱著受傷的旺財坐下。
齊天然走過來,遞給我一瓶水:「給狗喝點水吧,它救了我們所有人?!?/p>
我接過水,看著他:「謝謝?!?/p>
「不用謝,」齊天然坐在我旁邊,「珠珠,我想明白了。你說得對,什么都比不上生命重要。包括這條狗的生命?!?/p>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也許這場災難真的改變了他?
但我知道,有些傷害是無法原諒的。
即使他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再好,我們之間也回不到從前了。
外面的雨還在下,洪水還在漲。
我們不知道要在這里待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救援。
但至少現(xiàn)在,我和旺財都還活著。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