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雙眼睛深處，卻燃燒著一簇冰冷的、不肯熄滅的火焰。她找出最好的一套半舊衣服穿上，

將頭發(fā)仔細地梳理好。劉江那張絕命書被折好，小心地貼身藏在內(nèi)衣口袋里，緊貼著心口。

紙上他的字跡似乎透出薄薄的溫度，源源不斷地提供著力量。深吸一口氣，拉開房門。

天井的地面濕漉漉的，反射著清冷的晨光。正房那新鋪的大廳瓷磚在晨曦中更是光亮照人，

像一個無聲的炫耀舞臺，刺得人眼睛生疼。婆婆陳桂香已經(jīng)起了，

正拿著嶄新的大紅塑料笤帚，仔仔細細地清掃著昨天鋪磚留下的最后一點塵土。

新锃锃的黑色皮鞋踏在光潔的瓷磚上，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

公公劉海富則端坐在嶄新的、蒙著塑料布還沒揭開的沙發(fā)上，慢條斯理地剝著一個煮雞蛋，

一邊看著婆婆掃地的姿態(tài)，滿臉的愜意和滿足。冷空氣瞬間灌滿了我的肺腑。

我一步步穿過冰冷堅硬的新磚地面，腳步聲微不可聞?！皢?，稀客?！逼牌叛燮ひ矝]抬，

手里笤帚不停，嘴角那抹習(xí)慣性的嘲諷又掛了起來，“怎么著？想開了？

不窩你那個耗子洞了？”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我的衣著。公公吃雞蛋的動作頓了一下，

渾濁的眼睛看了過來：“大清早的，晦氣。”我停在廳中間，微微抬起下巴，

視線掃過那刺眼的地板，最終落到婆婆那張刻薄的圓臉上。喉嚨像是被砂紙磨過，聲音沙啞，

卻異常清晰地穿透早晨的寂靜：“劉江死前，告訴我一件事。”婆婆掃地的手一頓。

公公放下了手里的半塊雞蛋。我盯著他們驟然繃緊的臉，一字一句，

如刀鑿斧刻：“他買了人身意外險。還有撫恤金。合十萬塊。”我沒有絲毫的猶豫，

斬釘截鐵，“還有那張存單，寫著你們的名字。

存單就在……”我的目光銳利地投向墻角那個蓋著厚重深色罩布的書桌，

“那張書桌底下帶鎖的抽屜里?！彼兰拧r間仿佛凝固了。

婆婆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連那慣常的刻薄都僵在嘴角。

公公手里的雞蛋殼“啪嗒”一聲掉在新地磚上，顯得異常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