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出獄時,蘇柔的瑪莎拉蒂碾過我的獄服?!澳銒屘鴺橇耍狼罢f你是野種。
”她笑著拋來親子鑒定。三年后珠寶拍賣會上,我設(shè)計的血鉆項鏈拍出天價。
蘇柔當(dāng)眾發(fā)瘋:“這賤人偷我設(shè)計圖!”傅沉硯摟住我的腰輕笑:“我太太的東西,
輪不到外人置喙?!碑?dāng)他為我擋下蘇柔的子彈時,血染透了他的白襯衫。
病床上他撕碎領(lǐng)養(yǎng)書:“江晚,你從來不是我妹妹。
”第一章冰冷的鐵門在身后哐當(dāng)一聲合攏,那沉重的聲響,
像砸在腐朽棺材上的最后一塊石頭。夜,黑得濃稠,沒有月亮,沒有星星,
只有無邊無際的、倒灌下來的暴雨。豆大的雨點砸在裸露的皮膚上,帶著初秋的寒意,
針扎似的疼。風(fēng)像發(fā)了瘋的野獸,在空曠的監(jiān)獄廣場上橫沖直撞,卷起地上的污水和落葉,
狠狠抽打著我單薄的身體。我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手里緊緊攥著那個癟癟的、邊緣已經(jīng)磨損脫線的帆布包。
里面只有一套衣服——三年前穿進來的那條洗得發(fā)白、裙擺甚至被撕開一道口子的舊連衣裙。
它皺巴巴地貼在掌心,帶著一股監(jiān)獄里特有的、洗不掉的消毒水和絕望混合的霉味。
冰冷的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脖頸,再貼著脊椎一路蜿蜒向下,激起一陣陣無法抑制的戰(zhàn)栗。
我像一株被連根拔起、隨意丟棄在泥濘里的草,茫然地立在鋪天蓋地的雨幕中,
不知該往哪里挪動一步。遠處,城市方向,一片巨大的、流光溢彩的霓虹燈牌刺破雨夜,
囂張地霸占著視線。那光芒太亮,太冷,像淬了毒的冰刃,
直直扎進我的眼底——“傅氏集團”。四個字,每一個筆畫都閃爍著金錢和權(quán)力的傲慢光芒,
無聲地嘲笑著我的狼狽。就在這時,兩道雪亮的、足以撕裂黑暗的光柱猛地射了過來,
像舞臺追光燈一樣精準地打在我身上。我被刺得猛地閉上眼睛,下意識地抬手遮擋。
輪胎碾過積水的路面,發(fā)出嘩啦的、令人心悸的聲響,由遠及近,
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壓迫感。一輛線條流暢、寶石藍的瑪莎拉蒂,
如同深海巨獸般悄無聲息地滑停在我面前。濺起的巨大水花,混著泥漿,
兜頭蓋臉潑了我一身。冰冷的泥水糊住了視線,嗆進鼻腔,帶著一股輪胎橡膠和污水的腥氣。
車門向上優(yōu)雅地旋開,像一只巨鳥展開它昂貴的羽翼。一只纖細的腳踝先探了出來,
踩著一雙尖頭細跟的銀色高跟鞋,鞋面上鑲嵌的碎鉆在車燈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鞋跟穩(wěn)穩(wěn)地落在渾濁的積水里,濺起一小圈漣漪。蘇柔。
她撐著一把巨大的、印著某奢侈品牌logo的黑傘,傘骨精致得如同藝術(shù)品。
她整個人籠罩在傘的陰影下,只有那張臉,在車燈和霓虹的混合光線下,顯得異常清晰,
異常美麗,也異?!淇?。她身上昂貴的香水味,混合著雨后泥土的氣息,
絲絲縷縷地鉆進我的鼻腔,像一條冰冷的毒蛇。她微微偏著頭,打量著我,
嘴角噙著一抹毫不掩飾的、帶著勝利者憐憫的譏誚笑意。那目光,
像在欣賞一件被徹底打碎、再無價值的垃圾。“喲,出來了?”她的聲音穿透嘩嘩的雨聲,
又尖又利,像碎玻璃刮過耳膜,“在里面待了三年,感覺怎么樣?是不是特別……懷念自由?
”我沒有說話,只是用盡全力挺直了幾乎要被雨水和疲憊壓垮的脊背。
指甲深深掐進帆布包的帶子里,粗糙的布料摩擦著掌心的嫩肉,帶來一絲微不足道的痛感,
勉強支撐著我不至于倒下。蘇柔的目光在我臉上逡巡了一圈,似乎很滿意我此刻的狼狽。
她涂著精致蔻丹的手指,慢條斯理地伸進她那只限量版的愛馬仕手袋里,摸索著。
那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令人窒息的緩慢。然后,她抽出了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不是普通的A4紙,是那種泛著點冷硬光澤、邊緣挺括的紙張。
她兩根手指捏著那張紙的一角,像是捏著什么骯臟的東西,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姿態(tài),
手臂一揚,輕飄飄地朝我擲了過來。那張紙被雨點迅速打濕,卻奇異地沒有立刻軟塌下去,
而是在空中劃過一個短暫而詭異的弧線,啪嗒一聲,
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我腳邊渾濁的積水洼里。白色的紙頁瞬間被褐色的污水浸透,
暈開一圈圈污漬。但上面那幾行加粗的黑體字,在車燈的強光照射下,
依舊清晰得刺眼:【親子鑒定報告】【鑒定結(jié)論:依據(jù)DNA分析結(jié)果,
排除江晚與李淑娟(母親)之間存在生物學(xué)親子關(guān)系。】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燙在我的靈魂深處。血液似乎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又在下一秒瘋狂地逆流沖上頭頂,耳膜里嗡嗡作響,
全是血液奔流的轟鳴和暴雨砸落的噪音混雜在一起。整個世界在我眼前瘋狂地旋轉(zhuǎn)、扭曲,
腳下的泥水仿佛變成了深不見底的沼澤,正張開巨口要把我吞噬?!芭?,忘了告訴你,
”蘇柔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刻意放大的、戲劇性的殘忍,“你那個‘媽’,哦不,
那個養(yǎng)了你二十年的可憐女人,三天前,從傅氏大廈頂樓跳下來了?!彼D了頓,
欣賞著我瞬間慘白如紙的臉色,嘴角的笑意加深,惡意幾乎要滿溢出來?!八さ谩瓏K嘖,
可真是難看啊。”她的聲音輕飄飄的,像羽毛,卻帶著千鈞重量砸在我的心上,
“不過她死前倒是說了句人話。她說……‘江晚,我對不起你,我替你媽……贖罪了。
’”替你媽贖罪了……替我……贖罪了?贖什么罪?誰需要她贖罪?!“轟隆——!
”一道慘白的、撕裂天幕的閃電毫無預(yù)兆地劈下,瞬間將天地映照得如同白晝!
那光芒慘烈得令人窒息,清晰地照亮了蘇柔臉上那抹殘忍而得意的笑,
也照亮了我臉上瞬間褪盡所有血色的絕望。緊隨其后的,
是一聲幾乎要震碎耳膜的、狂暴的炸雷!巨大的聲浪沖擊著我的耳膜和胸腔,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驟然停止了跳動。緊接著,是更猛烈、更失控的狂跳,
幾乎要沖破喉嚨!
的臉、那輛囂張的瑪莎拉蒂、遠處冰冷的“傅氏集團”霓虹燈牌——都在劇烈的搖晃、旋轉(zhuǎn),
最終被一片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徹底吞噬。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被徹底抽干,
軟泥一樣向下癱倒。冰冷的、帶著泥腥味的積水瞬間淹沒了我的口鼻……意識沉入深淵前,
只有蘇柔那句淬了毒的話,如同惡鬼的詛咒,在耳邊反復(fù)回蕩,一遍又一遍。“你媽跳樓了,
死前說你是野種……”……三年后。深城會展中心,穹頂之下。
巨大的水晶吊燈傾瀉下瀑布般的璀璨光華,
空氣里浮動著頂級香檳的醇香、昂貴香水的馥郁以及一種無聲的、屬于頂級名利場的緊繃感。
光滑如鏡的大理石地面清晰地倒映著衣香鬢影,每一個名字都足以在財經(jīng)或娛樂版掀起波瀾。
這里是“流光溢彩”國際珠寶拍賣會,今夜,
最耀眼的星辰注定屬于壓軸之作——“荊棘之心”。
拍賣師的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起拍價,兩千萬!現(xiàn)在開始競拍!”“兩千五百萬!
”一個渾厚的男音立刻響起,來自前排某位地產(chǎn)大鱷。“三千萬!
”一位戴著碩大祖母綠戒指的貴婦毫不猶豫地舉牌?!叭灏偃f!”“四千萬!
”價格如同坐了火箭,一路飆升,每一次加價都引來一片低低的抽氣聲。
整個會場的氣氛被推到了沸點,
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熱地聚焦在展示臺中央那抹攝人心魄的紅光上。
“荊棘之心”靜靜地躺在黑色絲絨之上。主體是一顆超過十克拉的鴿血紅寶石,純凈、深邃,
仿佛凝固的鮮血,又似燃燒的火焰。
它被巧妙地鑲嵌在由無數(shù)細密白金荊棘纏繞而成的冠冕之中,荊棘的尖刺閃爍著冷硬的光芒,
危險而迷人,卻又以一種奇異的姿態(tài)守護著核心那抹熾熱的紅。
整件作品充滿了力量與脆弱、禁錮與燃燒的矛盾美感,像一首用寶石譜寫的黑暗史詩。
“六千八百萬!第一次!”拍賣師的聲音拔高,帶著破音的亢奮,“六千八百萬!第二次!
”就在那柄象征性的小錘即將落下的瞬間——“八千萬?!币粋€低沉、平靜,
卻帶著不容置疑穿透力的男聲,如同投入滾油中的一滴冰水,瞬間凍結(jié)了全場所有的喧囂。
所有的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齊刷刷地轉(zhuǎn)向聲音的來源——二樓貴賓包廂。
巨大的單向落地玻璃隔絕了內(nèi)外的視線,只隱約勾勒出一個挺拔冷峻的男性輪廓,
如同蟄伏在暗影中的帝王。短暫的死寂之后,是徹底爆發(fā)的嘩然!“八千萬?!天價!
”“是傅先生!傅氏集團的傅沉硯!”“他居然親自來了?還出手這么狠?
”“看來這‘荊棘之心’,非他莫屬了……”拍賣師激動得滿臉通紅,聲音發(fā)顫:“八千萬!
第三次!成交!恭喜傅先生!
恭喜‘荊棘之心’的設(shè)計師——Evelyn Jiang小姐!
”聚光燈猛地打向拍賣廳側(cè)翼的嘉賓席。光束之下,我緩緩起身。
一身剪裁極致利落的絲絨黑裙,包裹著清瘦卻筆直的脊梁。長發(fā)挽成一個一絲不茍的髻,
露出纖長優(yōu)美的脖頸。臉上覆蓋著半張精致的、鑲嵌著細碎黑鉆的蝴蝶型面具,
只露出線條冷峭的下頜和一雙眼睛。那雙眼睛,在面具的遮掩下,平靜得像深不見底的寒潭。
沒有激動,沒有喜悅,只有一種淬煉過的、冰冷的漠然。仿佛剛才那石破天驚的八千萬天價,
不過是投入湖心的一粒微塵。我微微頷首,向全場致意。姿態(tài)從容,無懈可擊。然而,
這份從容并未持續(xù)太久?!膀_子!小偷??!”一聲尖利到刺破耳膜的嘶吼,如同淬毒的匕首,
狠狠撕裂了拍賣結(jié)束后的余韻。蘇柔猛地從后排貴賓席站了起來。
精心描繪的臉因極致的憤怒和嫉恨而扭曲變形,
那雙曾經(jīng)盛滿偽善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瘋狂的怨毒。
她精心維持了三年的、優(yōu)雅得體的傅家準少奶奶形象,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她不顧一切地沖上前,尖銳的指甲直指我的方向,身體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是她!江晚!
她偷了我的設(shè)計圖!‘荊棘之心’是我的創(chuàng)意!這個坐過牢的下賤胚子,她偷了我的東西!
她憑什么站在這里?!”全場嘩然!無數(shù)道震驚、探究、鄙夷的目光如同利箭,
瞬間聚焦在我身上??諝夥路鹉塘?,只剩下蘇柔粗重的喘息和人們交頭接耳的嗡嗡聲。
竊竊私語像無數(shù)細小的毒蟲,在空氣中蔓延?!敖??
是那個三年前偷傅氏商業(yè)機密入獄的養(yǎng)女?”“她出獄了?還成了設(shè)計師Evelyn?
不可能吧?”“蘇小姐指控她偷設(shè)計圖?天啊……”“這下有好戲看了……”傅沉硯的身影,
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地出現(xiàn)在拍賣廳入口。他并未上樓,只是斜倚著門框,姿態(tài)慵懶,
像一頭巡視領(lǐng)地的獵豹。昂貴的黑色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完美線條,
水晶吊燈的光落在他深邃的眉眼上,投下莫測的陰影。他手里把玩著一個金屬質(zhì)地的打火機,
開合間發(fā)出清脆的咔噠聲,在一片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蘇柔看到傅沉硯,
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瞬間哭得梨花帶雨,踉蹌著撲過去,試圖抓住他的手臂:“沉硯!
你相信我!真的是她偷的!她這種有案底的人,什么事做不出來?她嫉妒我!她恨我!
她就是要毀掉我們的一切!”傅沉硯在她即將碰到自己的前一秒,
極其自然地、甚至帶著點嫌棄意味地側(cè)身避開。蘇柔撲了個空,高跟鞋一崴,
狼狽地扶住旁邊的椅背才勉強站穩(wěn)。他并未看她,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眸,穿透人群,
精準地落在我身上。然后,在蘇柔難以置信的目光和全場所有人的屏息注視下,他邁開長腿,
一步一步,沉穩(wěn)而有力地朝我走來。昂貴的皮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
發(fā)出篤、篤、篤的輕響,每一步都像踏在緊繃的心弦上。他走到我面前,
距離近得我能聞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與皮革混合的冷香。他微微垂眸,
視線在我覆蓋著面具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
就在蘇柔眼中重新燃起一絲惡毒的希望,
以為他要當(dāng)眾揭穿我、羞辱我時——傅沉硯忽然伸出手臂,
以一種極其自然卻又充滿絕對占有意味的姿態(tài),穩(wěn)穩(wěn)地攬住了我的腰。他的手掌溫?zé)岫辛Γ?/p>
隔著薄薄的絲絨布料,傳遞來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隨即強迫自己放松下來。他側(cè)過頭,薄唇貼近我的耳廓,溫?zé)岬暮粑鬟^敏感的皮膚,
引起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落針可聞的會場,
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卻又冰冷刺骨的警告:“我太太的東西,”他頓了頓,
目光終于轉(zhuǎn)向臉色煞白、搖搖欲墜的蘇柔,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如同寒冰上反射的月光,“輪得到外人來置喙?”“轟——!”整個會場徹底炸了!“太太?
!”“傅沉硯結(jié)婚了?!”“新娘是……Evelyn?!是江晚?!”“天??!
這比拍賣會還刺激!”“蘇柔的臉……嘖嘖……”閃光燈瞬間瘋狂地亮起,
如同暴雨般砸向我們。記者們?nèi)缤岬窖任兜孽忯~,拼命想沖破保安的阻攔。
蘇柔站在原地,像一尊驟然風(fēng)化的石膏像。臉上精心堆砌的表情寸寸碎裂,
只剩下慘白的底色和眼中瘋狂燃燒、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怨毒。她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
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死死摳進掌心,仿佛要摳出血來。傅沉硯不再看她,
仿佛她只是一粒礙眼的塵埃。他攬著我腰的手臂微微收緊,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tài),護著我,
在無數(shù)震驚、探究、艷羨、嫉恨的目光洗禮中,在刺目的閃光燈狂轟濫炸下,
從容不迫地轉(zhuǎn)身,朝著側(cè)門通道走去。我的背脊挺得筆直,面具下的臉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被他手臂攬住的腰側(cè),隔著衣料,能感受到他沉穩(wěn)的心跳和手臂肌肉蘊含的力量。
每一步邁出,都像踏在蘇柔那張因嫉恨而扭曲的臉上。身后,
蘇柔那怨毒得如同淬了蛇毒的目光,幾乎要將我的背影燒穿?!脩?,才剛剛開始。
傅沉硯的邁巴赫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無聲地滑入夜色,
將拍賣會場那場喧囂的鬧劇徹底甩在身后。車內(nèi)彌漫著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氣息,
混合著頂級皮革的味道,安靜得有些壓抑。司機沉默地開著車,隔板早已升起,
將后座隔絕成一個絕對私密的空間。腰側(cè),他手臂殘留的溫度和力道似乎還未散去,
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我微微側(cè)過頭,看向車窗外飛逝的流光溢彩。深城的夜,
繁華依舊,卻再也照不進心底那片早已冰封的荒原。面具還覆在臉上,
冰冷的金屬邊緣貼著皮膚,像一個保護殼,也像一個沉重的枷鎖?!把莸貌诲e。
” 身旁的男人忽然開口,打破了沉寂。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像在評價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商品。我沒有回頭,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變幻的光影上,
聲音同樣沒什么起伏:“傅總配合得也很好?!倍虝旱某聊???諝饫镏挥幸娴统恋奈锁Q。
“蘇柔不會善罷甘休?!彼愂鲋聦?,語氣平靜得像在談?wù)撎鞖猓八掷锏摹C據(jù)’,
雖然拙劣,但足夠掀起風(fēng)浪?!蔽曳旁谙ド系氖?,指尖微微蜷縮了一下。我當(dāng)然知道。
那份所謂的“設(shè)計圖”,不過是她根據(jù)“荊棘之心”成品反推出來的粗糙草稿,
時間戳甚至能被她輕易篡改。但在輿論的漩渦里,真相往往敵不過人們獵奇的想象。
“我知道。”我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冰冷的硬度,“她想要風(fēng)浪,我就給她一場海嘯。
”傅沉硯沒再說話。他靠回真皮座椅里,閉目養(yǎng)神。
側(cè)臉的線條在窗外流動的光影中顯得冷硬而莫測。車里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我們之間那種心照不宣的、冰冷而疏離的氣息在無聲流淌。
車子最終駛?cè)胍粋€安保森嚴的高檔公寓地下車庫。傅沉硯在這里有一處頂層復(fù)式,
據(jù)說是他偶爾處理“私事”的地方。今晚,這里成了我暫時的棲身之所。電梯無聲地上升。
門開,是極簡主義的奢華空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城璀璨的萬家燈火。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長期無人居住的、空曠的冷感?!爸髋P在那邊。
”傅沉硯隨手脫下西裝外套,丟在昂貴的沙發(fā)扶手上,松了松領(lǐng)帶,
動作帶著一種上位者的隨意,“柜子里有新的換洗衣物。”他徑直走向吧臺,
給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塊撞擊杯壁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在空曠的客廳里格外清晰。
他沒有再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他帶回來的一件需要暫時安置的物品。
我沉默地走向他指的主臥方向。厚重的雕花木門推開,一股更深的冷氣撲面而來。房間很大,
黑白灰的主色調(diào),纖塵不染,整潔得像五星級酒店的樣板間,毫無人味。目光掃過巨大的床,
冰冷的玻璃浴室,最后,落在了角落一扇緊閉的、與其他房門風(fēng)格迥異的深色木門上。
那扇門看起來異常厚重,門把手上似乎還帶著一道指紋鎖的微光。
像一處被刻意隱藏、與這冰冷空間格格不入的禁地。心念微動。我走到衣帽間,
果然在巨大的衣柜里找到了全新的衣物,從內(nèi)衣到外裙,尺碼精準得可怕。
我迅速換下那身帶著拍賣會場喧囂氣息的黑裙,穿上柔軟的絲質(zhì)睡袍。沒有開燈,
我悄無聲息地走出衣帽間,像一抹游魂,靠近那扇緊閉的深色木門。
指尖輕輕拂過冰冷的金屬門把手,那道微弱的藍光在黑暗中一閃即逝。鎖著。
傅沉硯的腳步聲從客廳方向傳來,沉穩(wěn)有力,越來越近。我立刻收回手,轉(zhuǎn)身,
若無其事地走向房間中央的大床。他高大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并未進來,只是斜倚著門框,
手里還端著那杯琥珀色的酒液。光線勾勒出他深刻的輪廓,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雙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銳利得如同鷹隼?!皠e碰那扇門?!彼穆曇舨桓撸?/p>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冰冷的警告如同實質(zhì)。“傅總多慮了?!蔽矣纤哪抗?,
聲音平靜無波,“我對你的秘密,沒有興趣?!彼哪抗庠谖夷樕贤A袅藥酌?,
像是在審視我話語的真?zhèn)巍W罱K,他什么也沒說,只是仰頭喝盡了杯中的酒,
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明天下午三點,傅家老宅?!彼畔戮票?/p>
玻璃杯底磕在門框邊的矮幾上,發(fā)出一聲輕響,“蘇柔的訂婚宴。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極其微小的、帶著冷冽玩味的弧度,“禮物,我已經(jīng)替你準備好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離開。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房間里再次只剩下我一個人,
和窗外那片冰冷輝煌的燈火海洋。訂婚宴……蘇柔的訂婚宴?傅沉硯替她準備的禮物?
他到底在盤算什么?心底的疑慮如同藤蔓般悄然滋生。我的目光,
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扇緊閉的、被警告過的深色木門。門后的黑暗里,究竟藏著什么?
是傅沉硯不可觸碰的逆鱗,還是……與我的過去相關(guān)的蛛絲馬跡?
一種強烈到近乎本能的直覺在胸腔里沖撞——那扇門后,一定有什么東西。
一些被傅沉硯刻意掩埋、不想讓我知道,卻可能對我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夜色深沉。
窗外的霓虹無法驅(qū)散室內(nèi)的冰冷。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腳下如同星河般流淌的城市。
復(fù)仇的齒輪已經(jīng)咬合,蘇柔的訂婚宴,將是我為她精心挑選的、盛大的墳?zāi)埂?/p>
但在那之前……我的視線,如同被磁石吸引,再一次牢牢鎖定了角落那扇沉默的深色木門。
冰冷的門板后,仿佛有無聲的呼喚,穿透時光的塵埃,絲絲縷縷地滲入骨髓。
傅家老宅坐落在半山腰,一座龐大而沉默的巨獸,俯瞰著整座城市的繁華與喧囂。
巴洛克式的尖頂在午后的陽光下折射著冷硬的光,厚重的大理石外墻爬滿了深綠的常春藤,
透著一股與世隔絕的、陳腐的威嚴。巨大的黑色雕花鐵門緩緩洞開,如同巨獸張開了口。
庭院里衣香鬢影,名流云集??諝庵懈又敿壪銠墶⒀┣岩约鞍嘿F香水混合的奢靡氣息。
悠揚的弦樂流淌,紳士淑女們低聲談笑,觥籌交錯。這場為蘇柔舉辦的訂婚宴,
奢華鋪張得如同加冕典禮。蘇柔穿著一身綴滿碎鉆的純白魚尾裙,
像一條精心打扮上岸的美人魚。
她挽著傅家那位年過六旬、頭發(fā)稀疏卻依舊試圖挺直腰板的二叔傅明德的手臂,
笑容甜美得體,接受著賓客們虛偽的祝賀。只是那笑容之下,
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和陰鷙。拍賣會上的風(fēng)波顯然并未平息,
流言蜚語如同暗流,在這華美的表象下涌動。傅沉硯作為傅氏如今的掌舵人,
自然也是全場焦點。他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裝,身姿挺拔如松,
在一群老狐貍和諂媚者之間游刃有余地周旋。偶爾投來的目光,深邃難測,
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冷漠疏離。他并未刻意與我同行,
我獨自隱在庭院一株茂盛的白玉蘭樹后,手里端著一杯幾乎未動的香檳,
冷眼旁觀著這場即將上演的鬧劇。我的目光掃過人群,
捕捉到幾個熟悉的面孔——當(dāng)年在法庭上做偽證將我推入深淵的“人證”,
如今正諂媚地圍著蘇柔的父親蘇炳坤敬酒;那個在獄中對我“特殊關(guān)照”的女獄警,
此刻正挽著一個富商的胳膊,笑得花枝亂顫……很好,該來的,都來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陽光西斜,在精心修剪的草坪上投下長長的影子。樂聲變得越發(fā)激昂,司儀拿著話筒,
滿面紅光地走到庭院中央臨時搭建的鮮花拱門下,
聲音透過音響響徹全場:“各位尊貴的來賓!激動人心的時刻即將到來!
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有請今晚最幸福的主角——蘇柔小姐,以及她的未婚夫,
傅明德先生!”雷鳴般的掌聲響起,伴隨著口哨和歡呼。蘇柔臉上的笑容終于完全綻放開來,
帶著一種即將登頂?shù)?、近乎狂熱的得意光芒。她微微揚起下巴,像個勝利的女王,
挽著傅明德的手臂,在聚光燈和無數(shù)道目光的聚焦下,一步步走向拱門下的中心位置。
傅明德清了清嗓子,接過司儀遞來的話筒,臉上堆滿紅光:“今天,
是我和我最愛的柔兒訂婚的大喜日子!感謝各位親朋……”他的聲音透過音響,
帶著一種志得意滿的油膩感。蘇柔小鳥依人般靠著他,臉上是恰到好處的羞澀與幸福。
她微微側(cè)頭,目光狀似無意地掃過我藏身的角落,
唇角勾起一抹極其隱晦、卻淬滿惡毒的冷笑,仿佛在說:看,最終贏家還是我。時機到了。
就在傅明德準備宣布兩人正式訂婚、蘇柔微微張開紅唇,似乎要發(fā)表感言的剎那——“等等!
”一個清冷、平靜,卻如同冰錐般瞬間刺破所有喧囂的女聲,清晰地響起。全場瞬間一靜!
所有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唰地一下,循聲聚焦過來,落在我身上。我從樹后的陰影里,
緩緩走了出來。身上依舊是一身簡約卻氣場強大的黑色長裙,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雙眼睛,在陽光下,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蘇柔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得意的笑容僵死在臉上,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慌亂的恐懼!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傅明德的胳膊?!敖?!你……你想干什么?!
”蘇炳坤猛地從座位上站起,指著我的手都在顫抖,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保安!保安呢!
把這個鬧事的瘋女人給我轟出去!”幾個穿著黑西裝的保鏢聞聲而動,
氣勢洶洶地朝我圍攏過來?!岸紕e動!”另一個聲音響起,不高,
卻帶著一種沉沉的、足以凍結(jié)空氣的威壓。是傅沉硯。他不知何時已放下酒杯,
走到了人群前方。他并未看我,目光銳利如刀,冷冷地掃過那幾個蠢蠢欲動的保鏢。只一眼,
那幾個彪形大漢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冷汗瞬間從額角滲出。
傅沉硯這才緩緩地、將視線轉(zhuǎn)向我。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眼眸如同古井寒潭,
深不見底。他只是對我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那是一個信號。我抬起手。手中,
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巧的、銀色的U盤。在無數(shù)道驚疑、探究、恐懼的目光注視下,
我將U盤輕輕插進了司儀臺旁邊連接著巨大音響設(shè)備的接口上。指尖在觸摸屏上輕輕一點。
“滋啦——”音響里先是傳來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緊接著,
一個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女聲,帶著刻骨的怨毒和一種癲狂的興奮,
瞬間響徹了整個傅家老宅的上空!【“……錢不是問題!我只要結(jié)果!那個老不死的,
還有那個小野種江晚……必須給我徹底消失!對,制造意外!車禍、火災(zāi)……怎么都行!
我要她們死!死得透透的!尤其是江晚那個賤人,我要她下地獄!事成之后,尾款一分不少!
記住,手腳干凈點!”】是蘇柔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