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婆婆懷孕了,六十歲,說孩子是她亡夫的,而我是害她“滑胎”的兇手。全府上下,
連同我那便宜夫君都等著我跪地認(rèn)罪時,我反手掏出幾片竹子和一根棉線,當(dāng)著全族人的面,
給她做了個古代版「帕斯卡定律」壓力檢測裝置?!捌牌?,”我舉著簡陋卻精準(zhǔn)的裝置,
對著那碗“血水”微微一笑,“這豬血兌水的濃度,您是想瞞誰呢?
”她以為這是宅斗的開始。我卻要讓她明白,什么叫「知識就是力量」。她玩陰謀詭計,
我講科學(xué)道理。當(dāng)竹子做的齒輪開始轉(zhuǎn)動,整個侯府的命運(yùn),都將由我重新設(shè)計。
第1章 穩(wěn)婆來了,這次是要我的命!清晨的暴雨砸在青瓦上,
蘇晚昭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驚醒。“小姐!”春桃撞開房門,發(fā)梢滴著水,
“沈夫人帶了趙穩(wěn)婆來,說您沖撞了祖廟,胎氣不穩(wěn)要滑胎!”蘇晚昭手一抖,
茶盞“當(dāng)啷”掉在地上。她根本沒身孕——可“滑胎”二字在侯府,是庶妃母子的催命符。
三個月前二姨娘“滑胎”,尸體被連夜埋在后山;上個月三姨娘“滑胎”,當(dāng)晚就斷了氣。
“春桃,取我嫁來的記錄?!彼曇舭l(fā)緊,指尖快速翻動泛黃的賬冊。沈氏掌權(quán)十年,
逼死的妾室庶子足有七人,每樁案子都掛著“滑胎”的名頭。“蘇少夫人好睡啊。
”沈氏的聲音像淬了冰,帶著趙穩(wěn)婆踏進(jìn)門檻。趙穩(wěn)婆五十來歲,眼尾耷拉著,
一見蘇晚昭就直奔床榻,枯瘦的手往她腕上一搭:“脈象虛浮,血崩之兆,怕是保不住了。
”春桃湊到她耳邊:“上月三姨娘就是這說辭,趙穩(wěn)婆摸完脈,夜里就說血崩沒了。
”蘇晚昭后背發(fā)涼。她盯著趙穩(wěn)婆搭脈的手——指尖虛虛浮著,根本沒按到寸關(guān)尺,
反倒是袖口微微鼓起,像是藏了什么。“穩(wěn)婆喝口茶?”她端起茶盤,借機(jī)湊近。
趙穩(wěn)婆縮了縮手,袖口滲出點(diǎn)水痕,混著股腥氣——是生肉味。春桃昨夜說過,
沈夫人廚房半夜宰了豬。豬尿泡!蘇晚昭心跳如擂鼓?,F(xiàn)代醫(yī)學(xué)課上見過模擬脈搏的橡膠囊,
原理不就是充水的囊袋?豬尿泡有彈性,灌點(diǎn)水藏在袖里,一壓就能偽造脈象。可怎么拆穿?
她余光掃過窗邊——春桃曬的竹簾碎條還在,丫鬟縫衣裳的棉線團(tuán)擱在案頭。
“我去換身素衣,討個吉利。”她掀了蓋頭,踉蹌著進(jìn)內(nèi)室。反手閂上門,抄起三根細(xì)竹片,
用炭筆在竹片上劃出等距凹槽。棉線穿過凹槽,繞成個簡易傳動帶,再把竹片搭成三角架,
懸著棉線浸進(jìn)茶盞的水里。毛細(xì)作用引水,重力差感應(yīng)波動。
這是她改良的液壓波動器——只要趙穩(wěn)婆袖中囊袋動,棉線就會帶起水痕。再出來時,
蘇晚昭主動伸手:“穩(wěn)婆再診一次?我近日學(xué)了點(diǎn)養(yǎng)生,脈象許是變了?!摆w穩(wěn)婆皺眉搭脈,
袖口又動。蘇晚昭盯著袖中竹片——棉線拴著的竹片微微震顫,
茶盞里的水線竟往上爬了半寸!“夠了!”她猛地抽回手,“你袖中藏了豬尿泡充水,
偽造孕脈!”滿室寂靜。沈氏捏著佛珠的手頓住,
趙穩(wěn)婆臉色煞白:“少夫人莫要血口......”“春桃,搜她袖子?!碧K晚昭打斷她。
春桃上前一扯,濕漉漉的豬尿泡“啪”地掉在地上,還沾著幾縷豬毛。趙穩(wěn)婆癱坐在地,
渾身發(fā)抖:“是夫人讓我......”“住口!”沈氏猛地站起來,茶盞砸在地上,
“你個賤蹄子,敢污蔑主母!”“污蔑?”蘇晚昭彎腰撿起豬尿泡,“昨夜廚房宰了兩頭豬,
屠戶王二還在偏院。春桃,去把王二和廚娘都叫來?!八D(zhuǎn)頭看向沈氏,”豬尿泡上的毛,
總該和昨夜的豬對上吧?“沈氏的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紫。她狠狠瞪了趙穩(wěn)婆一眼,
甩袖就走:“好個蘇晚昭,你等著!”“少夫人?!绷指2恢螘r站在門口,遞來一本賬冊,
“這是上月庫房的出入記錄?!碧K晚昭翻開,瞳孔驟縮——“五月初三,
軍糧入庫三千石”“五月十五,軍糧出庫兩千石”,密密麻麻的字跡里,
“軍糧”二字刺得她眼睛生疼。侯府私藏軍糧?這哪是宅斗,分明是謀逆!深夜,
蘇晚昭坐在燭火下,手指撫過“軍糧三萬石”的字樣。窗外突然掠過一道黑影,
她抬頭時只看見檐角站著個人,玄色衣袍被風(fēng)掀起,眉目在陰影里看不真切?!罢l?
”她出聲,那影子卻已消失。春桃端著參湯進(jìn)來:“許是野貓。小姐快歇了吧,
明日沈夫人怕是要......““噓?!碧K晚昭按住她的手。窗外的風(fēng)卷著雨絲,
送來若有若無的墨香——是龍涎香,侯府里只有那位質(zhì)子皇子用。她望著賬本上的軍糧記錄,
突然明白:自己拆穿的不只是一個假孕局,而是觸到了更深的漩渦。雨還在下,
打濕了窗紙上的燭影。蘇晚昭將賬本塞進(jìn)暗格里,聽見院外傳來鎖門聲——是沈氏的人。
明天,怕是更難了。第2章 竹齒輪轉(zhuǎn)起來,賬房要炸了!清晨,
沈氏的貼身嬤嬤帶著四個粗使婆子堵在院門口。蘇晚昭剛掀開門簾,就被婆子們橫棍攔住。
“少夫人,夫人有令?!蓖鯆邒叱吨喩ぃ澳闼歼^,沒夫人允準(zhǔn),
不許跨出院子半步?!贝禾壹钡枚迥_:“昨日少夫人才拆穿假孕局,這是公報私仇!
”“私仇?”王嬤嬤冷笑,“夫人說了,侯府不養(yǎng)無孕之婦。等您想通了如何給侯爺添嫡子,
再出來吧?!痹捯粑绰洌和鈧鱽砟_步聲。林福抱著個藍(lán)布包裹擠進(jìn)來,
袖中賬本角露著:“少夫人,這是織坊上月的賬?!碧K晚昭接過,
掃了眼數(shù)字——織錦八百匹,成本兩千三,賣銀一千二。
她捏著賬本的手緊了緊:“沈氏要裁撤織坊?”“正是?!绷指旱吐曇?,
“夫人說織坊養(yǎng)閑人,要遣散百名織娘??赡切┒际歉戏蛉硕甑睦先?,遣了她們,
往后日子更難?!贝禾壹钡弥贝晔郑骸澳窃趺崔k?少夫人,您快想想辦法!”蘇晚昭沒應(yīng)聲,
目光落在案頭那臺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織機(jī)模型上。木質(zhì)齒輪邊緣磨損嚴(yán)重,
傳動帶松垮得能塞進(jìn)兩根手指——這哪是織機(jī),分明是吃銀錢的窟窿。
她突然想起父親在蘇州織造任上的話:“竹韌勝木,削薄成齒,或可代木。
”指尖敲了敲桌角的竹簾,眼里閃過光。“春桃,去后院撿廢棄的竹簾、晾衣竹竿。
”她轉(zhuǎn)身對林福道,“再找廚房要五斤麻繩,越多越好。
”林福一愣:“少夫人要這些做什么?”“做齒輪。”蘇晚昭扯下腰間帕子,
蘸著茶水在桌面畫草圖,“木齒輪易裂易磨,竹纖維密,削成直齒,咬合更緊。
麻繩搓成棉線當(dāng)傳動帶,彈性比皮條好。”林福半信半疑,但還是應(yīng)了。春桃跑得飛快,
日頭偏西時,院角堆了半人高的竹料。蘇晚昭蹲在廊下,手持刻刀削竹片。竹屑紛飛,
六枚拇指寬的竹齒輪漸成雛形,齒距均勻如尺量?!靶〗?,手都磨紅了。
”春桃捧著藥油要擦,被她搖頭推開?!跋灧饨涌凇!彼噶酥柑繝t上的陶罐,
“竹遇潮易裂,蠟滲進(jìn)纖維里,能防裂。”深夜,春桃打著哈欠抱來搓好的棉線。
蘇晚昭將竹齒輪裝在舊織機(jī)上,棉線繞成“8”字傳動帶。她轉(zhuǎn)動搖柄,
竹齒“咔嗒咔嗒”咬合,比木齒輪輕脆三分?!俺闪?!”春桃湊近看,
“這聲音比原來順溜多了!”蘇晚昭沒說話,取來錦線開始試織。竹齒輪轉(zhuǎn)得飛快,
棉線繃得筆直,原本要一盞茶織半尺的云錦,現(xiàn)在半柱香就織了一尺。“春桃,記時間。
”她額頭冒汗,“照這速度,日產(chǎn)量能翻三倍!”次日晌午,蘇晚昭讓林福請周大來。
周大是織坊工頭,粗著嗓子進(jìn)門:“少夫人找我?織坊要裁了,有話快說。
”蘇晚昭指了指改良的織機(jī):“周叔,試試?”周大哼了聲,上前轉(zhuǎn)動搖柄。
竹齒輪咬合的聲音讓他愣了:“這……這齒距怎么這么勻?”他湊近看竹片,“竹的?
比木的輕,還不磨線?”蘇晚昭遞過織好的半匹錦:“原機(jī)一日五十匹,這臺能織一百五。
”周大的牛眼瞪得溜圓:“真的?”“三日試機(jī)?!碧K晚昭道,“若增產(chǎn)三成,
讓我執(zhí)掌織坊?!敝艽髶项^:“夫人能允?”“她會允的?!碧K晚昭笑,“因為她輸不起。
”林福咬了咬牙:“我去和夫人說?!鄙蚴险诜鹛媚罱?jīng),聽林福說完,
佛珠“啪”地斷了線:“她一個禁足的,還想管織坊?”“夫人,”林福躬身,
“若試機(jī)不成,裁撤織坊更有由頭。若成了……”他頓了頓,“織坊每月能多進(jìn)三千兩。
”沈氏捏著念珠的手緊了又松。三千兩,夠她給娘家添十箱聘禮了?!皽?zhǔn)了?!彼渲?,
“限她三日,試不成,連帶著織娘一起罰!”第三日辰時,織坊擠得水泄不通。
沈氏端坐在主位,王嬤嬤站在她身后,手里攥著戒尺。蘇晚昭站在改良織機(jī)前,對周大點(diǎn)頭。
周大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動搖柄。竹齒輪“咔嗒咔嗒”轉(zhuǎn)得飛快,棉線帶著梭子來回穿梭,
錦線在經(jīng)線上拉出細(xì)密的云紋。一炷香后,周大扯下織好的錦匹,聲音發(fā)顫:“少夫人,
這一炷香織了半匹!原機(jī)得兩炷香!”“按此速,一日能織多少?”蘇晚昭問?!皟汕ィ?/p>
”周大吼了一嗓子,“比原來翻了四倍!”滿場嘩然。沈氏的臉青得像霉了的柿子,
手指掐進(jìn)椅子扶手里:“你……你耍什么妖法?”“夫人,這是巧匠之術(shù)。
”蘇晚昭不慌不忙,“若讓我執(zhí)掌織坊,每月繳三千兩利潤,剩下的分織娘。
”沈氏咬碎銀牙——她本想裁了織坊,把織娘發(fā)賣換錢,現(xiàn)在倒好,每月平白多三千兩。
“準(zhǔn)了?!彼龔难揽p里擠字,“但若少一兩,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當(dāng)夜,
蘇晚昭在賬房核賬,燭火突然被風(fēng)吹得搖晃。窗欞“咔”地一響,她抬頭時,
玄色身影已立在案前?!疤K少夫人。”謝昭珩倚著桌角,嘴角勾著笑,“我?guī)湍悴鹆思僭芯郑?/p>
你幫我查軍糧,如何?”蘇晚昭盯著他手中半塊青銅印鑒——上面“軍糧”二字斑駁,
“你哪來的?”“沈氏的暗倉?!敝x昭珩拋著印鑒,“她私藏三萬石軍糧,
要賣給北狄換兵甲。”蘇晚昭瞳孔驟縮:“你為何告訴我?”“因為你拆穿假孕那天,
我在房梁上?!敝x昭珩輕笑,“你用竹片測孕脈時,我就知道——這侯府,該換個活法了。
”他丟來一枚銅牌,“這是質(zhì)子府的腰牌,有事找我。”蘇晚昭接住銅牌,
“質(zhì)”字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窗外傳來更夫打更聲,
她突然聽見院外有腳步聲——是王嬤嬤的纏足聲,踩著碎磚“咯噔咯噔”往織坊去了。
她捏緊銅牌,心里升起不妙。沈氏不會這么輕易認(rèn)輸,
怕是又要……(下章預(yù)告:王嬤嬤夜闖織坊,說是查到繡娘李氏私藏禁紋,要拿人治罪。
蘇晚昭看著被翻亂的織筐,竹齒輪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這一次,她的“巧匠之術(shù)”,
該用在更棘手的地方了。)第3章 測謊繩一拉,誰在發(fā)抖?
王嬤嬤的纏足聲在磚地上敲出碎冰似的響。蘇晚昭推開賬房窗,
見那老婦擰著粗麻繩往織坊去,麻繩上還沾著新打的結(jié)——是要捆人的架勢?!靶〗?!
”春桃從院角閃出來,發(fā)簪歪在鬢邊,“方才我蹲在廊下剝菱角,聽見沈夫人跟王嬤嬤說,
李繡娘私藏了禁紋云緞,要關(guān)柴房明兒個杖殺!”蘇晚昭指尖一緊,青銅腰牌硌得掌心生疼。
李繡娘是織坊最會看經(jīng)緯的,前日她改良織機(jī)時,這繡娘還悄悄塞給她半塊桂花糕。
更要緊的是——春桃湊到她耳邊:“王嬤嬤說,
那繡娘上個月在井邊撞見沈夫人往地窖運(yùn)糧袋,袋口還蓋著兵部的火漆??!”月光漏進(jìn)窗欞,
蘇晚昭盯著案頭竹齒輪模型。柴房此刻該已派了四個家丁守著,她一個少夫人,
沒令牌調(diào)不動護(hù)院。但若李繡娘死了,沈氏私藏軍糧的線索便斷了線?!按禾摇?/p>
”她突然起身翻出竹筐,“取兩根細(xì)竹管,要拇指粗的。再拿棉線,越細(xì)越好?!按禾译m懵,
卻麻利地遞來東西。蘇晚昭用小刀削去竹管兩端,只留中間三寸,又取蜂蠟封住一頭,
在另一頭扎了個針孔大的洞。棉線穿過竹節(jié)時,她指尖翻飛:“這是氣流牽引繩。
把線一頭系在李繡娘房里的窗欞上,另一頭藏在我院墻夾縫。若有人動窗,棉線扯動竹管,
會發(fā)出嗡鳴?!啊澳鞘匦l(wèi)呢?”春桃捏著棉線問。“你去柴房外,假裝摔一跤。
”蘇晚昭指了指墻角的水桶,“把水潑在東墻根,留幾個深腳印。守衛(wèi)見了,
必以為有人要硬闖,注意力全在東邊。“春桃眼睛一亮:“明白!我這就去!
”三更梆子響過,蘇晚昭縮在柴房后冬青叢里。竹管貼在耳邊,像有只小蟲子在爬。
遠(yuǎn)處傳來衣袂破空聲——謝昭珩到了。玄色身影剛近柴房西墻,竹管突然“嗡”地輕鳴。
蘇晚昭猛地拽住他后領(lǐng):“房頂有守衛(wèi)!”謝昭珩反手扣住她手腕,
月光下眉峰微挑:“蘇少夫人好手段?!薄斑@是救命繩?!碧K晚昭抽回手,
遞出一張樹皮畫的圖,“地窖通風(fēng)口能通柴房夾道。春桃方才去松了兩塊地磚,你從那兒進(jìn)。
“謝昭珩掃了眼圖,指尖劃過通風(fēng)口標(biāo)記:“你倒會借我的地窖。”“你要的是軍糧證據(jù),
我要的是活口?!碧K晚昭把竹管塞給他,“我在外頭聽氣流聲。若有動靜——“話音未落,
柴房方向傳來梆子響。王嬤嬤舉著燈籠走過來,皺紋里都是冷:“張二!李四!守緊了,
明兒少夫人要看著杖殺呢!“蘇晚昭心一沉。她摸出懷里的濕棉線,
火折子“滋”地竄起火星。棉線遇火冒起濃煙,柴房看門的大黃狗突然狂吠,
邊跑邊撞翻了燈籠?!坝写炭?!”守衛(wèi)們舉著刀往濃煙處追。謝昭珩趁機(jī)翻進(jìn)地窖,
蘇晚昭的竹管里傳來細(xì)碎的磚動聲?!袄C娘?”是謝昭珩壓低的聲音?!罢l?
”李繡娘的聲音發(fā)顫?!熬饶愠鋈サ?。”接著是布料摩擦聲,
竹管里的氣流突然急促——有人在跑。蘇晚昭攥緊竹管,直到聽見織坊方向傳來機(jī)杼輕響,
才松了口氣。天快亮?xí)r,織坊密室的燭火映著李繡娘發(fā)青的臉:“少夫人,
我真看見沈夫人了!糧袋上的火漆印是’大齊兵部‘,
她還跟個穿皮裘的外鄉(xiāng)人說’北線月底交貨‘......“蘇晚昭翻開林福送來的賬冊,
手指停在“三月十五,采買木炭三十車”那行。木炭車?
地窖哪用得著這么多木炭——分明是運(yùn)糧的幌子?!澳氵@腦子,該去大理寺當(dāng)推官。
”謝昭珩倚在門框上,玄色衣袍沾了點(diǎn)泥,“我母妃當(dāng)年,也是被人用‘滑胎藥’害的。
”蘇晚昭抬頭,他眼里有團(tuán)暗火,像極了她拆穿假孕局那天,房梁上漏下的月光。
“咚——”晨鐘從侯府祠堂傳來。蘇晚昭摸出袖中竹片,上面刻著改良織機(jī)的齒輪圖。
今日是祭祖大典,沈氏早放話要在祖宗牌位前提“廢黜少夫人”。
但她望著案頭李繡娘按了血指印的供詞,又摸了摸藏在懷里的軍糧賬冊——這一回,
該沈氏嘗嘗被拆穿的滋味了。第4章 祭臺上的銅鈴響了!祭臺的青銅燭臺結(jié)了新燈花。
沈氏攥著《廢黜少夫人議》站在高臺上,
玄色翟衣掃過青磚縫里的青苔:“蘇氏無孕、克嫡、惑眾,不堪為侯府主母。
”跪了滿地的仆役頭更低了。蘇晚昭站在第三級石階上,
目光掠過祠堂檐角那串青銅鈴——百年未響的“鳴冤鈴”,銅身裹著薄灰,鈴舌卻擦得發(fā)亮。
她偏頭問身后的周大:“竹簧片?”“供桌底下,棉線繞后柱?!敝艽蠛斫Y(jié)動了動,
粗布袖口蹭過腰間——那里綁著半截竹片,是昨夜她讓他削的簧片。沈氏提筆要落,
蘇晚昭突然跨上一步:“兒媳愿擊鈴鳴冤,請列祖列宗裁斷真假孕脈?!薄胺潘?!
”沈氏筆尖戳破紙,“這鈴百年不響,你當(dāng)是兒戲?”趙德全扶著祠堂門框直喘氣,
白胡子抖成一團(tuán):“少夫人,祖制……”“若兒媳所言不實,甘受家法。”蘇晚昭聲音清亮,
“若屬實——”她抬手指鈴,“三響為證?!鄙蚴侠湫Γ骸澳愕箷粽f辭。
”“請執(zhí)事大人驗鈴?!碧K晚昭退后半步,“若有外力機(jī)關(guān),我即刻自裁。
”趙德全顫巍巍爬上供桌,摸遍鈴架榫卯,敲了敲銅鈴——確實穩(wěn)當(dāng)。
他抹了把汗:“驗過了,無異常?!碧K晚昭跪下來,膝蓋磕在青石板上:“三個月前,
沈夫人說我沖撞祖廟致她胎氣不穩(wěn)??煞€(wěn)婆診脈那日,她袖中藏了豬尿泡。”“一派胡言!
”沈氏跺腳,繡著纏枝蓮的鞋尖正踩上石階縫隙——那里埋著半根棉線。
“當(dāng)——”銅鈴?fù)蝗徽痦?。沈氏臉色一白,還未開口,
“當(dāng)——當(dāng)——”第二聲、第三聲接踵而至,余音撞著祠堂飛檐,驚得檐角棲鳥撲棱棱亂飛。
“祖、祖宗顯靈!”趙德全踉蹌著扶住香案,“三響為實,三響為實??!
”滿院仆役齊刷刷抬頭,連最膽小的丫鬟都忘了磕頭。沈氏后退半步撞翻燭臺,
燭油濺在《廢黜議》上,暈開一團(tuán)黑漬:“巧合!定是她動了手腳——”“動沒動手,
看這個。”蘇晚昭從袖中抖出一疊紙,“李繡娘的供詞,說您私藏兵部火漆糧袋,
運(yùn)往北狄換甲胄。還有三月十五的木炭賬——三十車木炭填不滿地窖,填的是糧袋。
”趙德全接過供詞,翻到最后一頁血指印時手直抖。他喚來庫房老吏:“去查西跨院地窖!
”老吏跑回來時,額頭全是汗:“啟、啟稟執(zhí)事,地窖第三層堆著糧袋,
火漆印……正是兵部的。”“謀逆!”趙德全茶盞摔在地上,“鎖了內(nèi)院,等官府來拿人!
”兩個粗壯婆子沖上來,沈氏抓著供桌角不肯松:“賤人!你娘是庶妃,
你生來就是賤種——”“掌嘴?!碧K晚昭淡淡道。婆子手起掌落,沈氏嘴角滲出血絲。
她被拖走時還在罵,聲音撞著祠堂門扉,像破風(fēng)箱似的。夜漏三更,織坊機(jī)杼聲歇了。
蘇晚昭對著燭火整理軍糧清單,忽聽窗欞“嗒”地輕響。謝昭珩翻進(jìn)來時,
玄色衣擺沾著草屑,手里多了塊腰牌——刻著“北狄使節(jié)”四個字?!澳隳侨戔?,
驚得北狄密使連夜進(jìn)城?!彼蜒婆脑谧郎?,“接頭的是沈氏心腹王嬤嬤,
三日后要在城南校場燒賬冊。”蘇晚昭指尖敲了敲桌上的竹齒輪模型,忽然笑了:“燒賬冊?
讓‘風(fēng)’幫個忙?!彼归_一卷薄竹膜,“做幾個響鷂子,順風(fēng)撒火星?!薄澳愕故歉摇?/p>
”謝昭珩挑眉?!疤焖幌聛?。”蘇晚昭把竹膜塞進(jìn)他手里,“我算過風(fēng)向,
火星能飄到藏糧棚?!比蘸?。城南廢棄軍倉外,荒草被風(fēng)卷起半人高。蘇晚昭蹲在土坡后,
風(fēng)箏線輪在掌心勒出紅印。謝昭珩的聲音從左側(cè)林子里傳來,壓得極低:“王嬤嬤進(jìn)倉了。
”她抬頭望了眼天——云在往西北飄,和昨夜測的風(fēng)向分毫不差。風(fēng)里傳來火盆噼啪聲。
蘇晚昭松了松線輪,竹骨紙鷂“刷”地竄上天空。第5章 火燒糧棚那晚,他替我擋了箭!
竹鷂子在夜空劃出金紅軌跡時,蘇晚昭聽見王嬤嬤的尖笑穿透風(fēng)聲。“韓大人,
這最后兩箱賬冊燒了,您北狄騎兵的糧道……”她趴在荒廟瓦檐下,竹片風(fēng)葉“呼呼”轉(zhuǎn)著,
指針停在西北向——和昨夜用碎布測的分毫不差。糧棚里的干草堆正被火盆烤得噼啪響,
王嬤嬤掀開箱蓋的瞬間,她手指一松。三只響鷂子拖著火星直墜糧棚?!坝新穹?!
”韓五的刀光劃破夜色??伤砹艘徊健窆亲菜椴荻獾膭x那,
裹著油棉的火團(tuán)“轟”地炸開。熱浪卷著濃煙騰空,王嬤嬤的帕子燒著了,
她尖叫著往暗處躲,韓五卻反手砍斷了糧棚通風(fēng)口的麻繩。“昭珩!”蘇晚昭指甲掐進(jìn)掌心。
她早算到暗道是謝昭珩的退路,可此刻通風(fēng)口一閉,那狹窄地道里的氧氣撐不過半柱香。
火光里突然傳來“轟隆”一聲——謝昭珩撞開了半面土墻!他玄色外袍著了火,徒手拍滅時,
左肩“噗”地插進(jìn)一支冷箭。血珠順著箭桿往下淌,在泥地上洇開暗紅的花。
蘇晚昭從屋頂翻下時,腰間的風(fēng)箏輪軸撞得生疼。她扯斷棉線,
竹輪“咔嗒”卡在箭傷上方——這是用紡車絞盤改的止血裝置,棉線綁帶繞三圈,
竹輪順時針轉(zhuǎn)半圈,血立刻止了大半?!八墒帧!彼龎褐x昭珩按箭桿的手,
“拔箭要等官府的人來?!薄澳氵@絞法……比我在邊疆挨的鞭刑還疼。”謝昭珩額角滲汗,
卻笑出了聲,“不過……比太醫(yī)快?!奔Z棚火勢越竄越高。蘇晚昭摸出最后一只響鷂子,
點(diǎn)燃后拋向北狄馬廄。驚馬嘶鳴聲里,韓五揮刀沖來,
刀尖離謝昭珩咽喉只剩三寸——“拿下!”林福帶著二十個莊丁從草窠里撲出。
他手里的木棍結(jié)結(jié)實實砸在韓五手腕上,刀“當(dāng)啷”落地。幾個莊丁撲上去,
用麻繩把人捆成了粽子?!败娖鞅O(jiān)的人到了!”巡城衛(wèi)的燈籠照亮夜空。兵部主事扒開余燼,
撿起半塊帶火漆的糧袋,手直抖:“這印……是去年撥給幽州的軍糧!”王嬤嬤癱在地上,
嘴里還念叨著“沈夫人會救我”,卻被巡城衛(wèi)用鐵鏈鎖了脖子。蘇晚昭望著她被拖走的背影,
想起三姨娘咽氣前攥著她的手說“地窖第三層”,
想起李繡娘被沈氏打爛的十指——那些沒說出口的冤屈,終于在火光里燒了個干凈。三日后,
謝昭珩的床頭飄著藥香。他半靠在錦被里,肩頭纏著厚厚的紗布,
卻非要搶蘇晚昭手里的賬冊:“我傷的是肩,又不是手。”“你母妃的滑胎案,我查到了。
”蘇晚昭把藥碗往他手里一塞,碗底壓著半塊青銅印鑒,“當(dāng)年給她診脈的太醫(yī),
每月收沈氏二十兩金子。”謝昭珩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盯著印鑒上“太醫(yī)院”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