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一直持續(xù)到后半夜。
酒酣耳熱之際,楊林當(dāng)即揮手招來親兵,將寫好的捷報用火漆封好。
“來人!備八百里加急快馬,將此捷報,立刻送往東都洛陽,呈報陛下!”
“喏!”
一名親兵接過奏折,揣入懷中,轉(zhuǎn)身如風(fēng)般奔出大帳,很快,帳外便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朝著洛陽的方向絕塵而去。
隨著捷報送出,這場大勝的塵埃,也算初步落定。
魏文通和尚師徒起身告辭,二人走到秦牧面前,神色復(fù)雜而又真誠。
“秦將軍,”尚師徒一抱拳,聲音洪亮,“此間事了,末將便要返回了。他日若有機(jī)會,定要與將軍痛飲三百杯,不醉不歸!”
“一定?!鼻啬咙c頭微笑。
一旁的魏文通也鄭重拱手:“秦將軍,后會有期。”
他們看向秦牧的眼神,再無半分輕視,只剩下同袍間的敬佩與認(rèn)可。秦牧用一桿長戟,一夜之間,打出了所有人的尊重!
待眾人散去,帥帳內(nèi)只剩下楊林、楊玉兒和秦牧三人。
楊林看著秦牧,臉上的笑意愈發(fā)滿意:“秦牧,你求的宅子,本王已經(jīng)著人去辦了,就在登州城東,是前任郡守的府邸,清凈雅致,本王已經(jīng)命人掛上了‘秦府’的牌匾,你妹妹定會喜歡?!?/p>
“多謝王爺!”秦牧心中一暖,再次抱拳。
“這只是小事?!睏盍?jǐn)[了擺手,隨即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鄭重起來,“另外,此戰(zhàn)繳獲的糧草軍械甚巨,需盡快押送至東都。你回去休整兩日,準(zhǔn)備一下,隨本王一同入京面圣!”
此言一出,帳外尚未走遠(yuǎn)的幾名偏將腳步一頓,猛地回頭,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隨王爺……入京面圣?!
“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是何等的榮耀!何等的恩寵!
要知道,他們這些人,打了半輩子仗,連皇帝的面都沒見過!而秦牧,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不僅一戰(zhàn)封將,如今更是要隨靠山王這等人物,一同前往東都,面見天子!
“這……這秦將軍,當(dāng)真是要一步登天了!”
“何止是登天,這簡直是坐著火箭往上飛啊!”
“羨慕不來,羨慕不來啊……誰讓咱們沒人家那陣斬反王的本事呢?”
幾名將校對視一眼,眼神里是赤裸裸的羨慕、嫉妒,但更多的,卻是服氣。在軍中,強(qiáng)者為尊,秦牧用實力贏得了這一切。
他們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當(dāng)秦牧隨靠山王踏入洛陽的那一刻,他的名字,將會響徹整個大隋!
……
半個時辰后,登州城東,一座氣派的府邸前。
照夜玉獅子打著響鼻,停下了腳步。
秦牧翻身下馬,抬頭看去,只見朱漆大門上,一塊嶄新的牌匾高高懸掛,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大字——“秦府”。
門口的兩座石獅子,威武不凡,盡顯官宦人家的氣派。
他推開虛掩的大門,剛一踏入庭院,一道清脆又驚喜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哥!你回來啦!”
只見妹妹秦纓提著裙擺,像一只歡快的小蝴蝶,從院子深處飛奔而來,一下子撲進(jìn)了他的懷里。
“我回來晚了,讓你擔(dān)心了。”秦牧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感受到懷中妹妹的體溫,連日征戰(zhàn)的疲憊與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消散無蹤。
“不晚不晚!哥哥平安回來就好!”秦纓抬起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里滿是崇拜和喜悅。
就在這時,秦牧注意到,妹妹身后還跟著兩名有些拘謹(jǐn)?shù)纳倥?/p>
看上去年約十六七歲,穿著嶄新的侍女服飾,模樣清秀,正有些緊張地看著自己。
見到秦牧的目光望來,兩名少女連忙上前,盈盈一拜,聲音細(xì)弱蚊蠅:
“奴婢春桃……”
“奴婢夏荷……”
“……見過秦將軍。我等奉王爺之命,前來侍奉小姐日常起居?!?/p>
原來是楊林派來的人。
秦牧心中了然,對楊林這份細(xì)心周到,更多了幾分感激。
當(dāng)晚,兄妹二人在新家的飯廳里,吃上了穿越以來最豐盛的一頓晚餐。
長條的梨花木桌上,擺滿了各式佳肴,燒雞、烤鴨、清蒸鱸魚、蟹粉獅子頭……琳瑯滿目,香氣撲鼻。
秦纓許是餓壞了,又或是終于有了家的安心感,胃口大開。
她左手抓著一個流油的雞腿,右手拿著一塊精致的桂花糕,吃得不亦樂乎,兩邊的腮幫子塞得鼓鼓囊囊,宛如一只正在努力囤積糧食過冬的小倉鼠,模樣可愛又好笑。
“慢點吃,沒人和你搶?!鼻啬翃A了一筷子魚肉,剔掉魚刺,放進(jìn)妹妹碗里。
“哥,你不知道,我這幾天都快擔(dān)心死啦!”秦纓含糊不清地說道,“現(xiàn)在看到你沒事,我……我得多吃點慶祝一下!”
秦牧笑著搖了搖頭,將自己即將隨楊林入京的消息告訴了她。
“哇!”秦纓的眼睛瞬間亮得像天上的星星,“哥,你真的要跟王爺去見皇帝陛下了嗎?你太厲害了!”
看著妹妹那與有榮焉的驕傲模樣,秦牧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滿足。
……
東都,洛陽,紫微宮。
巍峨的宮殿內(nèi),金碧輝煌,香爐里飄著裊裊青煙。
龍椅之上,大隋天子楊廣手持一份剛剛送到的捷報,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哈哈哈哈!諸位愛卿!喜報!天大的喜報啊!”
他猛地站起身,高舉著手中的奏折,聲音在宏偉的大殿內(nèi)回響。
“皇叔楊林,于定江城下,大破反王聯(lián)軍十五萬!斬敵三萬余,俘虜近十萬!反賊一戰(zhàn)而潰!”
滿朝文武聞言,先是一驚,隨即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恭賀之聲!
“陛下洪福齊天!天佑我大隋啊!”
“靠山王不愧是我大隋的護(hù)國戰(zhàn)神!有王爺在,何愁天下不平!”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宇文化及、裴矩等一眾朝臣,馬屁如潮,一個個面紅耳赤,仿佛這勝仗是他們打下來的一般。
楊廣十分受用,他壓了壓手,示意眾人安靜,臉上的得意之色更濃,繼續(xù)道:
“此戰(zhàn),皇叔麾下更是出了一員絕世猛將!其名,秦牧!”
“此子年僅十八,卻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單人獨騎,沖鋒在前,于萬軍之中,陣斬反王朱燦,生擒反王吳可玄!簡直如探囊取物!”
這一次,朝臣們的反應(yīng)明顯慢了半拍。
陣斬反王?生擒反王?
一個十八歲的無名小卒?
不少大臣面面相覷,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懷疑。
一名御史大夫站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拱手道:“陛下,陣斬反王,此乃不世之功。但……此人名不見經(jīng)傳,年歲又如此之輕,靠山王的奏報,是否……有些夸大其詞之處?”
楊廣的臉色微微一沉。
他當(dāng)然知道下面這些人的心思,但他更相信皇叔楊林,楊林從不是一個會夸大戰(zhàn)功的人。
他的目光,越過眾人,落在了大殿中央,那個如山岳般靜立不動的身影上。
那人身材魁梧,身披一套璀璨的鳳翅鎦金鏜,面容冷峻,眼神睥睨,正是大隋天寶大將軍,宇文成都!
“成都,”楊廣開口問道,聲音帶著一絲考較的意味,“你怎么看?皇叔信中說,這秦牧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依你之見,他的武藝,比之你何如?”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宇文成都的身上。
宇文成都緩緩上前一步,甲胄碰撞,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甚至沒有看那名質(zhì)疑的御史一眼,只是對著龍椅上的楊廣,用他那獨有的,冰冷而高傲的聲線回道:
“回陛下,天下之大,能入臣眼者,寥寥無幾。此人既能陣斬反王,想必……是有了幾分蠻力?!?/p>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眼神里帶著一絲傲視天下的寂寞。
“或許……有資格,做臣的對手?!?/p>
“僅此而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