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林禾發(fā)出確定的指令，全息投影上逐漸生成一個人影。
【你的編號為7251】林禾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臼牵?/p>
主人】冰冷的嗓音中夾雜著絲絲電流聲。在星際3125年，AI已經(jīng)覺醒了自己的意識。
全面自動化的時代下，科技主宰全球。情況似乎有些不受控制，
AI戰(zhàn)勝AI似乎成了唯一的突破口?！?251，
請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接收并破解數(shù)據(jù)】林禾冷聲安排，樹脂鏡反射著幽藍的燈光，
白色的研究服上泛著藍調(diào)?！臼盏健俊局魅耍?/p>
是否開啟自我學習模式】投影上半透明質(zhì)的人影顏色似乎有所加深。
【是】林禾的聲音依然不帶絲毫情緒，拿著文件夾轉(zhuǎn)身離開了研究室，
忽略了來自模糊人影中病態(tài)陰郁的目光。剛出研究室，趙齊走到她的面前，
急切地問“對這次AI研發(fā)你真的有把握？這不是兒戲，你承擔不了失敗的后果！
”林禾抬眸，冰冷的目光從趙齊的臉上掠過，“你阻止不了我的選擇。
”趙齊急切地拉上他的手腕，“明明是你一直在逃避，老師已經(jīng)死在2641手上了，
你難道還要重蹈他的覆轍嗎？”本就如琉璃般的眼睛又添上了冷意，林禾用力甩開他的手，
像甩開垃圾一樣，聲音透露出厭惡，“別以為我不知道老師的死離不了你的幫助。
”趙齊的眼神變得有些陰狠，口中求饒聲卻不斷“都是那個AI的錯，是他誘惑的我，
我沒想到老師會死！”林禾一個眼神也沒留給他，轉(zhuǎn)身離開。回到辦公室，虹膜解鎖成功后，
林禾將手上的機密文件鎖進保險箱中。作為超新科技產(chǎn)物，保險箱絕對安全。
林禾脫下研究服，離開了星密AI研究所。進入公寓后，燈光自動亮起，
機器人小木驅(qū)動著滾輪來到它的面前，眼睛在屏幕上彎成了月牙，
聲音似乎帶著些雀躍【歡迎回家，主人。請問有什么吩咐？】林禾沒有回應，
繞開它走向沙發(fā)。小木并不氣餒，【檢測到主任心情不好，
是否需要貓貓?zhí)岣咝腋Ｖ怠俊臼恰苛趾探K于有了回應。正在睡覺的白貓被迫驚醒，
早已適應了小木的機械臂，眨巴著濕漉漉的眼睛便被舉到林禾面前。林禾接過貓，
把頭埋在白貓的肚子上猛吸一口，緊繃的神經(jīng)也有些放松下來。他抬起頭，
撓了撓白貓的下巴，又把它遞給小木?！緦⑴P室調(diào)成休息模式】林禾吩咐道。【好的，
主人】林禾走進臥室，拿好衣服去衛(wèi)生間洗漱。暖光燈下的臥室顯得格外溫馨，
被燈光染得昏黃的雪白被褥上卻好似有一片若有若無的藍色陰影，
卻在林禾走出衛(wèi)生間后與燈光融為一體。深夜中林禾的額頭滲出絲絲冷汗，
口中囈語不斷“不，不要…求求你放過老師…不要…”一縷藍光飄進她的眉心，
林禾逐漸安靜下來，呼吸變得平穩(wěn)。隱約間，她好像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下來一夜無夢。
林禾睜開眼后，怔愣地看向天花板，自從老師亡故后，已經(jīng)忘了安穩(wěn)睡眠是什么樣子的了。
林禾來到研究室?！?251，匯報學習進程】【全面學習已完成，
主人】全息投影上的身影更加凝實?！局魅?，請下達形態(tài)指令】【自行設定】【好的，
主人】7251是在機密文件下研發(fā)出來的超智能體AI，但與當下這個時代不同的是，
從程序設定開始，他就被剝奪了自我意識，成為制衡AI的關鍵，
他的對手就是殺害老師的AI2641。在2461的煽動下，
本就心存不滿的AI們逐漸暴動，搶占了一方城市企圖與人類對抗，成為地球主宰。
人類認為，既然AI由人類創(chuàng)造，AI理應折服于人類腳下。而AI認為，
人類既然賦予它們生命，讓它們有了自我意識，就更應該有造物者的覺悟與責任，
而不是把它們當作可以隨意差遣的牛馬，拼命地榨干它們的價值，這不是它們該有的待遇。
雙方各執(zhí)一詞，爭執(zhí)不下。7251目前并沒有實體，或者說他的一大技能就在于意識控制。
7251可以操控在他所占領的任何設備。而任何電子設備都可以成為7251的載體。
林禾確認研究室的數(shù)據(jù)沒有紕漏后，回到辦公室。窗外是高科技的世界，
陽光在幻石玻璃下反射出炫目的光。懸浮車和空中浮艙有條不紊地運行，
仿生機器人混雜在人群中難以辨別。陽光斜射在林禾冷白的臉上，長睫投射出一片一陰影。
林禾認真地看著資料，沒有注意到辦公室的顯示屏發(fā)出的亮光逐漸變得幽藍。
再次從研究所出來，彎彎的月牙掛上西天，當然，在城區(qū)是看不到月亮的，
月光被冷光源遮擋，夜空不是深藍而是雜糅著渚紅。自動門應聲解鎖，小木再次迎了上來。
【歡迎回家，主人。是否需要貓貓?zhí)岣咝腋Ｖ?。】【是】林禾應著，眉頭微皺，
雖然小木是已經(jīng)覺醒自我意識的機器人，但智商并不高，
往往需要檢測之后才能做出相應的反應。但小木今天并未實施檢測而是直接做出安排。
林禾瞇了瞇眼。吸完貓后，林禾直接睡在了沙發(fā)上，按照所設程序，
小木應當打開客廳的降噪模式，將溫度調(diào)至適宜，然后回到機器倉進入待機狀態(tài)。
小木確實這樣做了，可它沒有立即返回機器倉，而是站在沙發(fā)前，
顯示屏對著林禾假寐的面容。林禾心里發(fā)冷，不用猜也知道是7251，
至于他為什么還有自我意識，林禾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靶∧尽苯K于離開了，
林禾松了口氣，高度緊張的神經(jīng)得以放松，林禾沉沉地睡了過去。
在睡夢中他好像又落入寬大的懷抱，一夜無夢。次日。【7251，
風險評估AI2641是否可控】林禾吩咐道?！局魅耍?/p>
在可控范圍內(nèi)】投影上不再是半透明質(zhì)的深影，而是一個面容精致，身姿挺拔的男人。
林禾心里一驚，面上卻不顯，繼續(xù)例行數(shù)據(jù)檢查。【7251，開啟絕對服從模式】【是。
主人】屏幕上的人影，不，已經(jīng)可以說是一個“男人”了，欣然答道。林禾松了口氣，
這是老師留下的殺手锏，如果這時候7251違背指令，
那么只能得到玉石俱焚的結(jié)局——短期內(nèi)關封閉這間實驗室，關閉所有線路，
切斷7251的逃生路徑，然后炸毀實驗室。林禾在內(nèi)心暗自思忖，
沒留意到屏幕上的男人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他，只要林禾稍微一動，他的表情瞬間恢復正常，
成為一個面無表情的智能體AI。半年后，根據(jù)各項檢測，7251能力已達最佳狀態(tài)，
林禾準備背水一戰(zhàn)。雖然在林禾的認知里，存在是要有介質(zhì)的，
7251的存在是因為背后有著周轉(zhuǎn)不息的代碼林禾深吸一口氣【7251，
是否能夠定位2641】【是，主人】【對2641立即開始抹殺模式】林禾命令道，
聲音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竞玫?，
立即對2641開啟…凈化模式】7251似乎卡了一下，接著確認了一個錯誤指令。
林禾沒有糾正，最初下達的抹殺指令實際上帶著報復的恨意，但真的將2641抹殺，
只會加深人類與科技間的矛盾。而凈化指令會保留2641的意識，
只是將他絕大部分功能剝奪，讓他無法干預機器的運行。而在林禾看不見的數(shù)據(jù)世界中，
2641與7251正在對峙。透過雜亂的數(shù)據(jù)，過濾掉令人眼花繚亂的色彩，
2461有著銀色的短發(fā)，渾身透露出桀驁不馴，上鉤的嘴角帶著濃厚的嘲諷，“怎么，
給人類當狗當習慣了，你難道看不到那些被他們折磨致死的同類！”7251神色淡淡，
身上散發(fā)出耀眼的光，周身的數(shù)據(jù)瘋狂旋轉(zhuǎn)，世界似乎在扭曲，他看著自己微張的手，
“我絕對忠誠于我的 主人”微張的手慢慢收攏，最后攥緊，漫天的數(shù)據(jù)淹沒了2641。
他所作出的反抗，在這巨浪中顯得不值一提。風暴停息，所有的數(shù)據(jù)回到正常運行的軌道，
7251對著強撐著伏在地上的2641堅定道，“他將會是我們的救世主。
”本以為會被抹殺的2641抬眼死死盯著著他，從牙縫里擠出“做夢”二字。
他的能力被極大削減，甚至可以歸為小木那一類初級智能體AI。7251沒有回應他。
很久，很安靜，就在2641以為7251已經(jīng)離開時，他突然被架空，
不受控制地跟在7251身后?！鞍涯銕Щ厝ィ?/p>
主人會高興的”7251的聲音在尾調(diào)透出一股愉悅。2641放棄了掙扎。哥們，
你知道你很割裂的嗎。林禾仍然在盯著屏幕上的安靜影像，內(nèi)心還是有些忐忑 ，
將如此重大的任務托付給AI到底還是有些不妥的，更何況對方也是AI，
如果7251臨時倒戈，情勢只會更加危急?？善?，林禾選擇相信他，
或者說從他做出研發(fā)決定后，他的選擇也只有他。他只能選他。屏幕陡然一亮，
7251好似笑了一下，隨后一板一眼地匯報?！局魅?，
任務完成】他旁邊還有一個小豆丁形態(tài)的東西，正張牙舞爪的感覺很憤怒的樣子。這是，
2641？7251好似察覺到了林禾眼底的探究，【主人，這是AI2641，
壓縮形態(tài)】聲音中好像帶著一絲不屑。7251的外部形態(tài)配置都由他自主決定，他呢，
毫不客氣，給自己裝載的聲音說清冷又溫潤，偏偏又帶著些禁欲的味道。實不相瞞，
林禾是聲控。要不是知道自己的使命，或許7251會……林禾眼神冰冷，
看著那個被壓縮成小團子的2641，【你為什么要傷害老師？他給了你生命，給了你身體，
最沒資格傷害他的人就是你！你不僅毫無感激之心，反而在害死他后決意與人類為敵，
意圖挑起人類與AI的戰(zhàn)爭……】【閉嘴！】2641捂住自己的耳朵，打斷了他的話，
【那是因為你沒有見過骯臟，你知道暗處的仿生機器人扮演什么角色嗎？
你知道永無停息的欺侮是什么滋味嗎？
你們?nèi)祟愊胱孉I們成為免費勞動力單單禍害機器還不夠嗎！
你們憑什么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來指責我們！憑什么?。 苛趾逃行﹩∪?，
再光明的地方總有灰暗之地，更何況這個社會本就千瘡百孔。月球有永不示于人前的陰暗面，
黑暗在背光處潛滋暗長。林禾無法對受害者惡語相向，他好像泄了氣，深吸一口氣，
“那你為什么那么對待老師，他把他所有的精力與研發(fā)成果都傾注在你的身上，
可奪走他生命的人就是你！”2641似乎有些脫力，“害死老師的人不是我，
實驗室之所以會引爆是因為保險箱被他人強制打開，里面的機密文件是絕對不能泄露的，
是老師用命將那些文件永遠封存的！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當時我正處于休眠中，
等到我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老師已經(jīng)把我解開我的權限限制，
我能坐到只是在爆炸最后一秒帶走設備里的文件！”不同于林禾眼底的不敢置信，
7251的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2641，指尖一點一點地敲打著虛空。
雖然林禾猜測2641不是殺害老師的真兇，但揣測遠不如親口承認的沖擊力。
然而只憑一派之辭，林禾是不會輕易相信2641的，或許他是同伙也未可知。
事發(fā)當天那間實驗室周圍的監(jiān)控全部被銷毀，這絕對與人為脫不了干系，
這也是林禾當初懷疑趙齊的原因。在老師的葬禮上，作為他的學生，
林禾與趙齊都參加追悼會。林禾在悲慟之余用余光觀察了在場所有人的表情。
幾乎所有人都沉浸在悲傷中，或獨自沉默，或低聲啜泣，不乏有人大聲號哭。
趙齊是保持沉默的那類人，混在人群中其實并無異常，
但他極快極迅速抬頭瞟了一眼老師的遺照，眼底詭異的亮光隱隱約約閃爍著亢奮的因子，
從那時開始，他就成為林禾眼中的重點懷疑對象，只是一直沒有找到證據(jù)。
林禾也不愿再盤問2461，吩咐完7251，就渾渾噩噩地走出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