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深夜開卡車經(jīng)過盤山公路,后視鏡里總有個騎摩托的小孩無聲尾隨。
>起初以為是錯覺,直到看見他摘下頭盔——里面沒有臉。>更恐怖的是,每次他出現(xiàn)后,
附近就有司機離奇死亡。>我驚恐地發(fā)現(xiàn):小孩的摩托越來越新,而死者的車卻迅速腐朽。
>逃到警局調(diào)監(jiān)控,畫面里追我的摩托后座上竟坐著三天前死去的同事。
>警察突然指著窗外:“看,那孩子在等你?!保疚医^望地猛踩油門撞去,
后視鏡里小孩的頭盔碎裂——>露出的卻是我自己的臉。---濃得化不開的霧,
像潑灑的劣質(zhì)白漆,死死糊住了整條盤山公路。前大燈的兩束光柱徒勞地刺出去,
掙扎幾米就被那黏稠的白色徹底吞沒,連個回響都沒有。
空氣里彌漫著腐爛草木和冰冷水汽混合的味道,吸進肺里帶著一股鐵銹般的腥氣。
車窗玻璃上,細(xì)密的水珠不斷凝結(jié)、滑落,留下蜿蜒曲折的痕跡,
如同某種巨大而冰冷生物的涎水。車窗外,除了這令人窒息的混沌,
就只有車輪碾過濕漉漉柏油路面發(fā)出的單調(diào)、空洞的“沙沙”聲,一下,又一下,
碾磨著人的神經(jīng)末梢。我——李大山,一個跑了十幾年長途的老油條,
此刻雙手死死攥著方向盤,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眼皮沉重得像墜了鉛塊,
每一次眨眼都像在抵抗無形的膠水。困倦是長途司機最熟悉的魔鬼,
它無聲無息地爬進你的骨頭縫里,麻痹你的感知。我強撐著,
嘴里低聲咒罵著這該死的鬼天氣、這沒完沒了的山路,還有那怎么也跑不到頭的黑暗。
就在這時,眼角的余光似乎被什么東西拉扯了一下。后視鏡。
鏡框里那片被車尾燈染紅的、翻滾的霧氣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動。不是路邊的樹影,
也不是被車燈驚擾的夜鳥。那東西更矮,更小,以一種完全違背常理的穩(wěn)定速度,
緊緊咬在我的車尾。我猛地甩了甩頭,試圖把黏在腦子里的困倦甩出去,
眼睛死死釘在后視鏡上。沒錯!不是幻覺!一個輪廓,一個騎在某種小型摩托上的輪廓,
就在那一片渾濁的血紅色光暈里,無聲無息地跟著!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像無數(shù)冰冷的蟲子順著脊椎往上爬。這鬼地方,這鬼時間,怎么可能有小孩騎摩托?
更詭異的是,完全聽不到任何引擎的轟鳴!只有我卡車沉重的喘息和車輪碾過濕路的沙沙聲,
死寂得讓人心慌。那小小的、模糊的影子,就像一張貼在車窗上的剪影,
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媽的,眼花了……肯定是眼花了……”我干澀地咽了口唾沫,
喉嚨里像是堵了一把沙子。我強迫自己把視線挪開,盯著前方被濃霧吞噬的路面,
心里默念著安全駕駛手冊上的條文,試圖驅(qū)散那股從尾椎骨升起的寒意。
可只過了不到一分鐘,那該死的本能又讓我忍不住飛快地瞟了一眼后視鏡。還在!
距離似乎……更近了點?這一次,我甚至能看清那摩托大概的輪廓——很老舊的款式,
像十幾年前流行的那種小踏板,笨拙而破舊。騎在上面的人影顯得更小,
穿著一件深色的、像是童裝的衣服,戴著一個同樣老舊的摩托車頭盔。頭盔很大,
套在那小小的身軀上,顯得格外沉重和不協(xié)調(diào)。它依舊沒有聲音,
只是沉默地、執(zhí)著地綴在后面那片翻涌的紅霧里,像一顆被命運釘在我車尾上的冰冷釘子。
恐懼猛地攫住了我的心臟,像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收緊。我?guī)缀跏潜灸艿匾荒_狠狠踩在油門上。
巨大的引擎發(fā)出一聲低沉的咆哮,笨重的卡車猛地向前一竄。車輪卷起濕漉漉的泥水,
發(fā)出更大的嘩啦聲。我死死盯著后視鏡,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濃霧被加速的車體攪動得更加混亂,那片血紅的光暈在鏡子里劇烈地晃動、拉扯。幾秒鐘,
感覺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終于,那片混沌的紅霧里,那個小小的、騎行的輪廓……消失了。
我長長地、長長地吁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幾乎癱軟在駕駛座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工裝,
緊貼著皮膚,冰涼一片。是幻覺。一定是因為太困了。我這樣告訴自己,
試圖說服那顆還在瘋狂跳動的心臟。然而,就在我心神稍定,
視線無意間再次掃過內(nèi)后視鏡的瞬間——轟??!一聲巨響猛地撕裂了山間死寂的濃霧!
緊接著是刺耳到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尖銳地摩擦著我的耳膜,像有無數(shù)根鋼針扎進大腦。
聲音來自前方不遠(yuǎn)處的彎道!我渾身一個激靈,一腳將剎車踩到底。
沉重的卡車發(fā)出瀕死般的尖嘯,巨大的慣性推著我狠狠撞向方向盤。
安全帶的束縛勒得我胸口一陣劇痛,幾乎窒息。車子在濕滑的路面上失控般扭動了幾下,
才終于帶著刺鼻的橡膠摩擦焦糊味,歪斜著停在了路邊。心臟在喉嚨口狂跳,
撞得我眼前陣陣發(fā)黑。我大口喘著粗氣,推開車門,冰冷的、飽含水汽的空氣猛地灌了進來。
濃霧似乎更重了,幾乎凝結(jié)成實體,緊緊裹著身體。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摸去,每一步都踩在濕滑黏膩的腐葉和泥土上。
繞過那個急彎,眼前的情景讓我的血液瞬間凍結(jié)。一輛銀灰色的小轎車,
像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揉捏過,扭曲得不成樣子,死死地嵌在路邊一棵粗壯的老松樹干上。
車頭幾乎完全消失了,擋風(fēng)玻璃碎成了蛛網(wǎng),上面濺滿了大片大片粘稠、暗紅的液體,
在車燈和霧氣中反射著詭異的光。濃烈的汽油味混合著血腥氣,如同實質(zhì)的鐵銹,
沉重地壓在舌根,令人作嘔。駕駛室的門詭異地敞開著,里面空無一人。只有安全帶的一端,
軟軟地垂落在染血的座椅上。人呢?司機呢?就在這時,我的目光被車頭前方幾米處,
散落在泥濘中的一樣?xùn)|西死死抓住。那是一個摩托車頭盔。很舊,布滿劃痕,款式笨拙。
正是剛才在后視鏡里看到的那個小孩戴著的!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頭皮發(fā)麻,
汗毛倒豎!剛才那東西……是真的!它就出現(xiàn)在這里,就在這場慘烈事故的現(xiàn)場!
一種巨大的、無法言喻的恐怖感攫住了我,比這濃霧更冰冷,更沉重。
我僵硬地站在冰冷的霧氣里,像一尊突然失去溫度的泥塑。濃霧繚繞,
仿佛無數(shù)冰冷的觸手纏繞著身體,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和血腥的腥氣。
那頂沾滿泥濘的舊頭盔,像一個巨大的、空洞的眼窩,死死地盯著我。大腦一片混亂,
后視鏡里那個無聲的小影子與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瘋狂重疊、撕扯?!拔?!那邊的人!
干什么的?!”一聲嚴(yán)厲的斷喝猛地刺破濃霧,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激得我渾身一顫。
兩束強烈的白光撕開霧氣,是警車。紅藍(lán)的警燈無聲地旋轉(zhuǎn)著,
將周圍翻滾的霧氣染上一種不祥的、躁動的色彩。
幾個穿著熒光背心、面色凝重的警察迅速下車,封鎖現(xiàn)場的手勢干脆利落。
其中一個中年警官,國字臉,眉頭緊鎖得能夾死蒼蠅,大步朝我走來,眼神銳利得像刀子,
在我沾滿泥濘的工作服和煞白的臉上掃視?!澳銏蟮木??”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我機械地?fù)u了搖頭,嘴唇哆嗦著,
音:“不…不是……我聽到聲音……剎車……過來就看到……”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抬起,
顫巍巍地指向那輛扭曲的殘骸和地上那頂刺眼的頭盔。警官順著我的手指看去,
目光在那頂孤零零的頭盔上停頓了一下,眉頭擰得更緊。他示意一個年輕警員去查看頭盔,
自己則繼續(xù)盤問我:“姓名?職業(yè)?什么時候到這里的?看到什么異常情況沒有?
”“李大山……卡車司機,開長途的……就、就在剛才,幾分鐘前……”我語無倫次,
試圖把那個恐怖的小影子說出來,可話到嘴邊,卻像被濃霧堵住了喉嚨。
一個騎摩托車的小孩?無聲無息?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誰會信?
我自己都開始懷疑剛才是不是被濃霧和困倦魘住了。我最終只是含糊地指向來路,
…我的車在那邊彎道后面……聽到聲音才停下的……”警官銳利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
似乎在判斷我話里的水分。他揮揮手,另一個警員立刻朝我停車的位置跑去查看。
他不再追問,轉(zhuǎn)身走向那輛扭曲的轎車殘骸,語氣沉重地對旁邊的記錄員說:“通知隊里,
派人手搜索附近山崖,重點找司機!媽的,這霧……”他煩躁地啐了一口,又像是想起什么,
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職業(yè)性的麻木和無奈,“……這周第三個了。老張頭,
山南線那個開小貨的,前天也是夜里,連人帶車翻下老鷹嘴,撈上來……嘖,
那車爛得像在硫酸里泡了十年……”老張頭?山南線?我的耳朵嗡的一聲,像是被重錘砸中。
老張!張全福!和我一起跑這條線快十年的老搭檔!前天他老婆還打電話問我有沒有見過他,
說他跑完山南那趟貨就失聯(lián)了!我當(dāng)時還安慰她別急……第三個?這周第三個?!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頭頂,比這山里的濃霧冷上千百倍。
老張……老鷹嘴……翻下去……車爛得像泡了十年硫酸?
警官那壓低的、帶著職業(yè)性麻木的話語,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腦海。
那個無聲無息、騎著小摩托的鬼影!它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后視鏡里,是在什么時候?
是在老張出事之前?還是之后?不,我記不清了!
這幾天的疲憊和連續(xù)的夜路讓記憶變得模糊不堪。但“第三個”這個冰冷的數(shù)字,
像一道慘白的閃電,瞬間劈開了我混沌的意識!
每一次它出現(xiàn)……每一次它無聲無息地貼上來……緊跟著就有人車毀人亡!
我的目光死死釘在地上那頂孤零零的頭盔上。它沾滿了泥漿和枯葉,
靜靜地躺在冰冷的泥地里,像一個來自地獄的嘲諷。
警官的話還在耳邊嗡嗡作響:“……這周第三個了……” 老張那輛才買沒多久的小貨車,
個極其恐怖、令人血液倒流的念頭不受控制地炸開:那個東西的摩托……是不是……在變新?
!它第一次出現(xiàn)在我后視鏡里時,那摩托是什么樣子?破舊,笨拙,布滿歲月的痕跡。
可剛才……剛才在濃霧中,在車尾那片翻滾的紅光里,
我驚鴻一瞥……那摩托的輪廓……似乎……似乎新了一些?雖然依舊老舊,
但那種腐朽破敗的感覺,似乎減輕了?這個念頭帶來的恐懼如此巨大,幾乎讓我站立不穩(wěn)。
我踉蹌了一下,下意識地扶住了旁邊冰冷濕滑的山巖。警察的目光再次掃過來,
帶著審視:“怎么了?不舒服?”“沒……沒事……有點暈……”我勉強擠出幾個字,
聲音干澀得厲害。我不敢再看那頂頭盔,不敢再看那扭曲的轎車殘骸,
更不敢去想老張和他那輛據(jù)說瞬間朽爛的車。警察沒再深究,示意我可以離開了,
但要求保持聯(lián)系。我?guī)缀跏翘右菜频幕氐搅俗约旱目ㄜ囻{駛室。關(guān)上車門,
將濃霧和那地獄般的景象隔絕在外,世界并沒有變得安全。
車廂里殘留的汽油味和汗味混合著,卻壓不住那股從心底深處泛起的、滲入骨髓的冰冷恐懼。
我啟動了引擎,沉重的卡車發(fā)出低吼,重新駛?cè)霛忪F。這一次,我開得極慢,
雙手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被濃霧吞噬的路面,
同時幾乎每隔幾秒鐘,就要神經(jīng)質(zhì)地飛快瞥一眼后視鏡。那片小小的、被尾燈映紅的區(qū)域,
此刻像一個隨時會裂開的恐怖深淵。濃霧像凝固的、骯臟的棉絮,死死堵在擋風(fēng)玻璃外面。
卡車的大燈徒勞地切割著這片混沌,光線只能掙扎著穿透幾米,就被濃重的白色徹底吞噬。
車輪碾過濕滑路面的“沙沙”聲,在死寂的山谷里被無限放大,成了唯一單調(diào)的背景音,
像某種巨大生物緩慢而沉重的呼吸,每一次都摩擦著我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我不敢開快,
也不敢停下。雙手死死攥著方向盤,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掌心全是冰冷的滑膩汗水。眼睛像被釘在了前方的路面上,每一次眨眼都帶著一種負(fù)罪感,
生怕就在那零點幾秒的黑暗里,有什么東西會從濃霧中撲出來。但更可怕的,是后視鏡。
它像一個無法抗拒的誘惑,一個必須時時確認(rèn)的詛咒之源。每隔幾秒鐘,
我的目光就完全不受控制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猛地掃向那小小的鏡面。鏡子里,
只有一片翻滾的、被車尾燈染得如同稀釋血漿般的霧氣。單調(diào),混沌,除了霧,什么都沒有。
一次,兩次,三次……每一次神經(jīng)質(zhì)的窺視,換來的都是那片空蕩的血紅。
緊繃的神經(jīng)非但沒有放松,反而在一次次的空無中積累著更深沉的恐慌。那東西在哪里?
它一定在!它只是……在等待?時間在恐懼中變得粘稠而漫長。不知過了多久,
也許只是十幾分鐘,也許有一個世紀(jì)。
就在我的目光又一次習(xí)慣性地、帶著絕望的麻木掃向后視鏡的瞬間——它出現(xiàn)了!毫無征兆!
如同鬼魅顯形!就在那片血紅霧氣的中央,那輛破舊的小摩托,
那個穿著深色童裝的小小身影,還有那個碩大笨拙的頭盔!距離比上一次更近了!
近到我甚至能看清那輛小摩托前輪擋泥板上幾道猙獰的劃痕,像被野獸的利爪狠狠抓過!
它依舊無聲無息,如同一個被濃霧托舉著的、沒有重量的幽靈,死死咬在我的車尾!
“啊——!”一聲短促而凄厲的尖叫不受控制地沖出了我的喉嚨,在密閉的駕駛室里炸開,
震得我自己耳膜嗡嗡作響。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瘋狂地擂打著胸腔,
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巨大的恐懼瞬間攫取了全身的力氣,腳下一軟,
踩在油門上的力道猛地一松??ㄜ圐嫶蟮能嚿戆l(fā)出一陣不滿的抖動,速度驟降。
就在這減速的剎那,后視鏡里那個小小的、沉默的追擊者,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推動,
猛地向前一竄!距離瞬間拉近了一大截!它似乎……不喜歡我減速?
這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帶來的是更深層的、令人窒息的寒意。我?guī)缀跏潜灸艿兀?/p>
帶著一種絕望的掙扎,狠狠一腳重新踩下油門!引擎發(fā)出一聲沉悶的咆哮,
卡車笨拙地向前加速。我死死盯著后視鏡,心臟在喉嚨口瘋狂跳動。果然,隨著車速的提升,
鏡子里那個小小的身影,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個相對固定的距離上,依舊無聲無息地跟隨著。
它在逼我加速!它在逼我在這該死的濃霧彌漫的盤山公路上開得更快!
冷汗像無數(shù)冰冷的蟲子,順著我的額角、鬢角、后背瘋狂地往下爬。
巨大的恐懼幾乎壓垮了理智。跑!必須甩掉它!必須離開這條該死的路!
離開這片被詛咒的山!我猛地向右急打方向盤!輪胎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
笨重的卡車像一頭受驚的巨獸,咆哮著沖出了主路,拐上了通往山外縣城的唯一一條岔道。
這條路更窄,坑坑洼洼,顛簸得厲害。但我顧不上這些了,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有人的地方!有光的地方!警察!我發(fā)瘋似的踩著油門,
卡車在崎嶇的小路上瘋狂地顛簸跳躍,車廂里的工具哐當(dāng)作響,像隨時要散架。
眼睛像被焊在了后視鏡上,死死盯著那片區(qū)域。它還在!那個小小的、騎在摩托上的身影,
如同跗骨之蛆,依舊穩(wěn)穩(wěn)地、無聲無息地綴在后面那片翻滾的血紅霧氣里!無論我拐彎,
加速,在顛簸的小路上狂飆,它都如影隨形!那距離,
甚至……似乎比在盤山路上時更近了些?摩托的輪廓在尾燈的紅光中,
似乎……真的少了幾分破敗感?擋泥板上的劃痕……好像也沒那么猙獰了?
這個發(fā)現(xiàn)帶來的恐懼如同冰水灌頂。它在變新!它在吸食著……那些死者的什么?生命?
還是……時間本身?就在這極度的恐慌和顛簸中,前方濃霧深處,
終于出現(xiàn)了幾星微弱卻溫暖的光點??h城!快到了!希望像一劑強心針,
猛地注入我瀕臨崩潰的身體。我?guī)缀跽ジ闪丝ㄜ囎詈笠稽c力氣,朝著那光點沖去。
就在卡車咆哮著沖進縣城邊緣相對明亮一些的街道,
街邊昏暗路燈的光芒勉強驅(qū)散了一點濃霧的剎那——后視鏡里,那個小小的身影,
毫無征兆地,消失了。如同它出現(xiàn)時一樣突兀,一樣詭異。那片被尾燈映紅的區(qū)域,
只剩下翻涌的、空蕩蕩的霧氣。我猛地一腳踩死剎車!卡車發(fā)出刺耳的尖叫,
在濕漉漉的街道上滑行了好幾米才停下。我癱在駕駛座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渾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冰涼地貼在皮膚上。它走了?
是因為進了縣城?有燈光?有人氣?巨大的疲憊和劫后余生的虛脫感瞬間淹沒了四肢百骸。
但僅僅幾秒鐘后,
更冰冷的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腦海:它只是暫時離開……還是……在縣城里等著下一個目標(biāo)?
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我?恐懼再次攥緊心臟。不能停!必須找到警察!
必須把這一切說出來!也許……也許他們能查出點什么?
至少……至少人多的地方……我重新發(fā)動卡車,像一個驚魂未定的幽靈,
在縣城冷清昏暗的街道上緩緩穿行,尋找著那個象征著秩序和安全的地方——派出所。
縣派出所那盞在濃霧中顯得格外昏黃的門燈,像溺水者眼中最后的浮木。
我把卡車歪歪扭扭地停在路邊,幾乎是滾爬著沖下駕駛室,
踉踉蹌蹌地?fù)湎蚰巧人⒅G漆、透著光亮的鐵門。門很沉,我使出了全身力氣才猛地撞開。
刺眼的白熾燈光瞬間驅(qū)散了門外的濃霧,也刺得我一陣眩暈。
小小的值班室里彌漫著劣質(zhì)茶葉和煙卷混合的沉悶氣味。一個年輕的警員正伏在桌子上打盹,
被我破門而入的巨大聲響驚得猛地彈了起來,睡眼惺忪,臉上還帶著壓痕,
茫然又帶著點惱怒地看著我?!案墒裁吹模?!”他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警棍,
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和警惕。我雙手撐在冰冷的桌沿上,大口喘著粗氣,喉嚨里火燒火燎,
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有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牙齒格格作響。
“我……我……”我努力想發(fā)出聲音,卻只能吐出破碎的氣音,
“鬼……小孩……摩托……追我……死人……” 語無倫次,顛三倒四。
年輕警員皺緊了眉頭,上下打量著我狼狽不堪、面無人色的樣子,
又嗅了嗅空氣中隱約的酒味(那是我放在駕駛室提神用的二鍋頭瓶蓋沒擰緊滲出來的),
眼神里的警惕迅速轉(zhuǎn)化成了看醉鬼的嫌惡和不耐煩?!昂榷嗔税赡悖?/p>
大半夜的跑這兒發(fā)什么酒瘋?”他揮了揮手,像驅(qū)趕一只討厭的蒼蠅,“醒醒酒再來說話!
出去出去!”“不!不是酒!”我急得幾乎要跳起來,絕望像冰冷的藤蔓纏緊心臟,
“是真的!盤山公路!那小孩!騎摩托!沒聲音!它跟著我!好幾個人死了!車都爛了!
老張!張全福!他也死了!就在老鷹嘴!”我嘶吼著,試圖抓住任何能證明我清白的稻草,
猛地指向門外濃霧彌漫的街道,“剛才!就在剛才!它還追著我進了縣城!進了城才消失的!
它肯定還在附近!你們快查監(jiān)控!查進城路口的監(jiān)控!一定能拍到它!
”我歇斯底里的吼叫在狹小的值班室里回蕩,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瘋狂。
年輕警員被我的樣子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手又按在了警棍上,眼神驚疑不定。
也許是我的恐懼太過真實,也許是“老鷹嘴”和“張全福”這兩個名字觸動了他,
他臉上的不耐煩稍微收斂了一些,但依舊充滿了懷疑?!袄蠌堫^?”他遲疑了一下,
“他出事……是前天夜里。你剛才說……那東西追著你進了城?在哪兒?
”“就在進城的岔路口!盤山路下來那條小路!肯定有攝像頭!”我急切地拍著桌子,
指甲因為用力而泛白。年輕警員皺著眉,盯著我看了足足有十幾秒,
像是在評估一個精神病人的囈語值不值得浪費時間。最終,
他大概是覺得把我這個“瘋子”盡快打發(fā)走比較省事,
或者僅僅是想用所謂的“證據(jù)”讓我閉嘴。他極其不情愿地哼了一聲,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
走向值班室角落那臺布滿灰塵的老舊電腦?!皣K,盤山路口的攝像頭……三天兩頭壞,
信號差得要命……”他一邊抱怨著,一邊笨拙地敲打著鍵盤,
點開一個布滿雪花點的監(jiān)控軟件界面。屏幕上分割出好幾個小窗口,
大部分都是漆黑一片或者布滿跳動的噪點。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湊到電腦屏幕前,
眼睛死死盯著。年輕警員不耐煩地滑動著鼠標(biāo),調(diào)取著臨近時間點的錄像回放。
屏幕上的畫面模糊不清,被濃霧和信號干擾扭曲得厲害,
像是隔著一層渾濁的毛玻璃在看世界。時間戳顯示著幾分鐘前。畫面里,濃霧翻滾,
能隱約看到我駕駛的那輛笨重卡車的尾燈,像兩團模糊跳動的鬼火,
正從畫面左側(cè)(也就是盤山岔路口方向)歪歪扭扭地駛?cè)肟h城邊緣這條相對寬闊些的街道。
“看!我的車!”我激動地指著屏幕,聲音發(fā)顫,“后面!看我車后面!它肯定在!
”年輕警員撇撇嘴,沒說話,只是把畫面放大了一些,
聚焦在卡車尾部那片被尾燈染紅、更顯混沌的區(qū)域。一秒,兩秒……卡車緩緩移動著,
車尾那片紅光區(qū)域劇烈地翻滾著濃霧,除此之外,空無一物?!澳挠惺裁礀|西?
”年輕警員嗤笑一聲,帶著“果然如此”的嘲諷,“霧大眼花了吧你?”“不可能!
”我絕望地嘶吼,幾乎要把臉貼到屏幕上,“它剛才明明就在!就在我車后面!貼著!
你再往前調(diào)!調(diào)我拐進岔路的時候!”年輕警員被我吼得眉頭緊鎖,滿臉寫著“麻煩”二字,
但還是耐著性子(或者說是被我的瘋狂逼得沒辦法),嘟囔著把錄像進度條往回拖。
畫面快速倒退,模糊的卡車影像在濃霧中向后移動。突然,他停住了。
畫面定格在我那輛卡車剛從盤山岔路拐上通往縣城小路的瞬間。由于拐彎,
車體在畫面中呈現(xiàn)出一個傾斜的角度。濃霧依舊濃得化不開,
卡車尾燈的紅光在霧氣中暈染開一片模糊的光團?!翱?!就在這!
”我猛地指向卡車后方那片混沌的、被紅光籠罩的區(qū)域。年輕警員沒說話,
他原本不耐煩的表情僵住了。他的眼睛也死死盯住了屏幕,瞳孔在屏幕的冷光映照下,
似乎微微收縮了一下。在那片翻滾的、被尾燈渲染得如同稀釋血液般的濃霧中,
緊貼著卡車尾部,一個極其模糊的輪廓顯現(xiàn)出來!輪廓很小,
勉強能分辨出是一個騎在某種小型兩輪交通工具上的人形!非常非常淡,
如同霧氣本身凝結(jié)而成的一個虛影,時隱時現(xiàn),仿佛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面。但它的確存在!
就在我卡車的正后方!
“這……這是……”年輕警員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和驚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