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分的我，成了全省狀元高考查分頁面轉(zhuǎn)了半天，跳出一行血紅大字：0我愣了。系統(tǒng)故障吧？我猛戳F5，分數(shù)紋絲不動。家里座機先響了。您好，京州大學(xué)招生組，我們已在樓下。我沖下樓，看見一輛黑色別克，車門上貼著京州倆字。帶隊的是位短發(fā)女老師，手里捏著張答題卡。這是你的理綜卷，原件。我接過，卷面整潔，分數(shù)欄寫著750。我傻了：可我查的是0啊。女老師指了指第22題空白處：答案在這兒。那里塞著一本對折的房產(chǎn)證。房本封面寫著我的名字，日期1999年6月7日。那時候我還沒出生。我們也沒見過把房本當答題卡的。女老師語氣平靜，像在念一條公示。我翻開第一頁，產(chǎn)權(quán)人：林羨。身份證號正是我。這玩意兒算偽造嗎？不，它已經(jīng)在不動產(chǎn)中心備案。我爸從樓上沖下來，手里拎著死亡證明。你奶剛走，十分鐘前?？諝庖幌伦訍炞?。我想起奶奶昨晚那句話：明天不管考多少分，別怕，奶給你留后門。原來后門是字面意思。京州大學(xué)老師催我上車。我們要在今晚12點前確認志愿，系統(tǒng)鎖檔。我抱著房本坐進后排，手心全是汗。車窗外的行道樹像倒帶的膠片。我低頭再次確認：房本編號11010119990607007X。1999年6月7日，正是當年高考第一天。到了省考試院，值班員刷身份證。屏幕彈出提示：保密室主考官在監(jiān)控下拆開量子密封袋，核對我的加密答題卡后宣讀：林羨，卷面750分。我聽見自己心跳。復(fù)核人：林秀蘭。那是我奶的名字。女老師解釋：復(fù)核必須在考生本人簽字前完成，你奶提前簽好了。我要求看試卷原件。工作人員遞來密封袋。卷子上沒有答題痕跡，只在第22題位置裁出長方形空洞，剛好塞進房本。按規(guī)定，試卷損毀需報備，奶奶提前在公證處備案遺囑：如遇系統(tǒng)沖突，以加密存儲器為準。我腦袋嗡嗡：公證處居然給過？公證員也是她學(xué)生。我爸突然問：房子在哪？我翻到房本地址頁。北京市京州區(qū)京州園1號樓101室。女老師挑眉：那是京州老家屬院，拆了一半，剩一半實驗樓。拆了？1999年列入危樓，卻一直沒動工。午夜11:45，志愿系統(tǒng)彈窗倒計時。選項A：京州大學(xué)建筑學(xué)院。選項B：放棄錄取。我爸按住我手：你奶說走之前只說了一句話——別選B。我盯著屏幕，光標閃得心煩。11:59:50。我點擊A，頁面卡住。11:59:58。房本最后一頁自動翻開，空白處浮現(xiàn)一行鋼筆字：產(chǎn)權(quán)期限：永久生效；抵押條款：見實驗樓。00:00:00。系統(tǒng)提示：志愿提交成功。我抬頭，女老師露出今晚第一個笑：歡迎入學(xué)，林羨同學(xué)。我低頭，房本封面赫然多出一行燙金小字：2024級本科新生，已注冊。車窗外，雨點開始砸玻璃。我奶的聲音像從房本里飄出來：羨羨，別怕，后門已經(jīng)打開。我摸向口袋，死亡證明不見了。只剩一張便簽：死亡證明編號007X，作廢。我猛地回頭，考場大樓燈火全滅。唯一亮著的，是車頂那行LED小字：京州招生組，夜班專車。車在雨里無聲滑行，像駛?cè)肓硪粭l時間線。第二章
房本里的遺囑，比理綜卷還難凌晨一點，車停清華園西門。你只能一個人進。女老師遞給我一把手電。我捏著房本，雨順著袖口灌。鑰匙呢？遺囑就是鑰匙。西門鐵柵欄吱呀自己開了。我低頭看地面，水洼里映出兩行字：1. 別賣。2. 別租。3. 別住。字是紅漆新刷的，還在滴。我沿著指示箭頭走，心跳跟腳步同頻。路燈全滅，手電光圈里只有雨絲。箭頭盡頭是一塊工地圍擋，上面掛著1999年的封條。封條沒濕，像剛貼上去。我掀開圍擋，里面是一整面紅磚墻，墻中央嵌著一塊不銹鋼銘牌：京州園1號樓101室門沒鎖，一推就開。霉味撲面而來，像二十年沒開過窗。屋里唯一的光源是臺老式電腦。CRT屏閃白字：請輸入產(chǎn)權(quán)編號。我把房本翻到編號頁，手抖著敲鍵盤?；剀嚒Ｆ聊粡棾觯簹g迎回家，林羨。緊接著，電腦吐出一卷A4紙。紙上是遺囑正文，只有三行：1. 別賣：賣了你會忘記我。2. 別租：租了別人會住我。3. 別住：住了你就變成我。日期：1999年6月7日。簽字：林秀蘭。我喉嚨發(fā)緊。奶，你到底想讓我干嘛？電腦突然發(fā)出嘀嘀聲，像老式傳呼機。屏幕最底跳出一串坐標：39°54′N 116°23′E我認得，這是京州校內(nèi)。我掏出手機導(dǎo)航，坐標指向——廢棄實驗樓（東2門）。距離300米。我深吸一口氣，把遺囑塞進兜里。雨小了，霧里透著路燈殘影。實驗樓黑得像被挖空的積木。門口鐵鏈掉在地上，鎖孔里插著一把1999年版京州校園卡。卡面照片是我奶，比現(xiàn)在年輕二十歲。推門進去，走廊盡頭亮著一盞應(yīng)急燈。燈底貼著一張便簽：先別上二樓，先找地下室。箭頭指向樓梯下方。樓梯扶手冰涼，像摸到骨頭。地下室門虛掩，縫里透出暖黃光。我推門，燈光瞬間熄滅。黑暗里，有翻書聲。我手電一掃——書桌上攤著一本高考理綜真題，1999年版。封面寫著：命題人：林秀蘭書頁被翻到第22題。題干空白，答案區(qū)貼著一張小紙條：去樓上，電腦在等你。我抬頭，天花板傳來風扇嗡鳴。像有人提前開了機。我轉(zhuǎn)身往樓上跑。樓梯轉(zhuǎn)角，墻上掛著一張照片：嬰兒時期的我，被奶奶抱在懷里。照片右下角寫著：受試者Q7，回收日期2024.6.25離今天還有三天。二樓盡頭，一扇木門半開。門縫里透出CRT屏的藍光。我推門，電腦屏幕正對著我。白字閃爍：遺囑閱讀完畢，請確認繼承。光標停在“是 / 否”。我伸手去摸鼠標，指尖碰到冰涼金屬。那不是鼠標，是一把鑰匙。鑰匙上刻著：101我握緊鑰匙，屏幕啪一聲黑掉。最后一行字留在視網(wǎng)膜上：繼承完成，倒計時52年。第三章
1999年的燈火，為我2024年亮起屏幕熄滅，整棟樓陷入漆黑。我攥著鑰匙，聽見自己心跳在走廊里回聲似的放大。有人嗎？回答我的是電流滋啦。突然，頭頂燈管一根接一根亮起。老舊的日光燈閃兩下，穩(wěn)了。AR眼鏡里跳出綠**箭頭，指向“京州大學(xué)1999實驗室”。我把鑰匙插進門鎖，輕輕一擰。咔噠。門開，迎面撲來冷氣，帶著舊紙和鐵銹味。屋里擺滿90年代電腦，CRT屏清一色藍底白字。正中間那臺亮著，屏保是一行跳動的字符：林羨，歡迎回家。我走近，鍵盤自動敲字。屏幕出現(xiàn)對話框：請確認身份。我輸入身份證號，回車。屏幕跳出我的嬰兒照，底下寫著：受試者Q7，當前年齡18歲。緊接著，打印機嘶嘶作響。打印機吐出全息志愿表，落款為奶奶生前的電子簽章，墨跡由激光固化。我抬頭，機房墻面掛著一塊黑板。上面密密麻麻寫滿準考證號。最后一個號碼——是我的。粉筆字雪白，像剛寫上去。身后突然傳來女聲：別碰黑板。我猛地轉(zhuǎn)身。實驗室中央升起AI全息影像，形象取自奶奶1999年的檔案照。奶？我是1999年的她。你怎么……量子共振艙可模擬1999年場景，所有人物均為AI替身。她說得輕描淡寫，像在解釋投影儀用法。女生遞給我一張軟盤。把志愿表拷進去，帶回2024。這有什么用？你回去把軟盤插進現(xiàn)在的系統(tǒng)，才算真正報名。我愣?。耗俏覄偛啪W(wǎng)上報的志愿呢？作廢。我接過軟盤，手心發(fā)燙。奶，你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規(guī)則不允許，我只能留下坐標和遺囑。她指向黑板最底端，一行極小的字：受試者Q7，回收日期2024.6.25回收是什么意思？到時候你會懂。女生抬手看了眼腕表。你還有10分鐘，1999年的燈會熄滅。那我以后還能見你嗎？能，但代價很貴。多貴？一條命。她把我推到門口。記住三句話：別賣，賣了你會忘記我。別租，租了別人會住我。別住，住了你就變成我。話音未落，燈管開始一根根熄滅。我沖進走廊，身后機房門砰地鎖死。鑰匙孔里傳出齒輪倒轉(zhuǎn)聲，像時間在回放。我低頭看表：00:10。再抬頭，整棟樓漆黑，只剩樓梯口一點綠光。綠光來自安全出口指示牌。指示牌下方貼著一張車票大小的紙條：軟盤有效期：72小時。倒計時開始：71:59:58我捏緊軟盤，指甲陷進塑料殼。我跑出實驗樓，雨停了。天邊泛起魚肚白。手機震動，一條短信跳出：京州招生組提醒您：志愿信息異常，請于6月25日前補錄志愿。落款：1999.6.7我抬頭，東方第一縷陽光照在京州園三個字上。像1999年為我留的燈，終于亮了。第四章
Q7號受試者，從房本開始逃殺我喘著氣沖出實驗樓，晨霧像沒擰緊的牛奶，灌滿整條路。手機再次震動，提示音卻變成老式座機的叮鈴。屏幕上只顯示一句：受試者Q7，歡迎上線。我按下接聽，揚聲器里傳來機械女聲：請在72小時內(nèi)補錄志愿，否則回收啟動?；厥帐裁?？你。我手指發(fā)僵。后臺彈出定位，紅點正在學(xué)校東2門閃爍。那里停著一輛白色量子醫(yī)學(xué)移動檢測車，車廂印著京州校醫(yī)院。我跑過去，車窗貼著半透明膜，看不清里面。白色移動檢測車車門滑開，恒溫空調(diào)吹出微風。醫(yī)生探頭：林羨，例行健康掃描。我沒報名體檢。受試者Q7必須年檢。我往后退，腳跟撞到路緣。男人掏出一張條形碼，貼在我手背。掃碼槍滴一聲，屏幕跳出我的全身CT。掃描圖顯示左胸皮下有一片生物信息標簽，米粒大小，可隨時取出。什么時候放進去的？1999年6月7日09:00，你出生30分鐘。我喉嚨發(fā)干。男人遞給我一份知情同意書。標題：量子房產(chǎn)植入?yún)f(xié)議。簽名欄寫著：監(jiān)護人林秀蘭。我奶的字跡。我攥著軟盤，掌心全是汗。如果我不簽?zāi)?？回收程序立即?zhí)行。男人抬手，車廂內(nèi)屏幕開始倒計時：71:59:40滴滴聲像催命鼓。我掃到屏幕角落一行小字：回收方式：無痛，僅需0.7秒。我轉(zhuǎn)身就跑。量子醫(yī)學(xué)移動檢測車車門砰地關(guān)上，發(fā)動機卻沒動靜。后視鏡里，男人站在原地，沖我舉了舉手里的遙控器。下一秒，整條街的燈全滅。黑暗里，只有我的手機屏亮著。一條新短信：別逃，逃到哪都是Q7號。發(fā)件人：1999。我一路狂奔到京州西門，刷卡機顯示：林羨，1999級，已注冊。閘機開了，我卻不敢進。身后量子醫(yī)學(xué)移動檢測車遠遠跟著，像白色幽靈。我拐進圖書館后門，撞上一個人。是昨晚的招生組女老師。她低頭看我手背條形碼：掃描過了？你們是一伙的？不，我是來救你的。她把我拉進書架深處，壓低聲音：實驗樓是外殼，真正的機房在圖書館地下三層。為什么要救你？我也是Q7號，不過是失敗品。她掀起劉海，額角一道疤，皮下閃著藍光。皮下生物信息標簽老化，我只能活到30歲。你今年多大？29歲11個月。我胃里一陣翻涌。怎么才能拔掉皮下生物信息標簽？用1999年的母機，必須回到機房核心。母機在哪？你奶留了后門，就在志愿表里。我低頭看軟盤，塑料殼裂了一條縫。還有70小時。不，是69小時59分。圖書館燈突然閃兩下，廣播響起：閉館時間到，請讀者盡快離館。女老師塞給我一張門禁卡：地下三層，A3機房，刷這張卡。你叫什么名字？林秀蘭。我愣住。她苦笑：每一個失敗品都叫這個名字。我攥緊卡，奔向消防通道。身后傳來量子醫(yī)學(xué)移動檢測車急剎聲。白大褂男人沖進大廳，大喊：受試者Q7正在逃逸，立即封鎖圖書館！我一步三級往下沖。樓梯盡頭的門貼著封條：1999年封存，擅入者后果自負。我撕掉封條，刷卡。門開了，一股90年代的冷風迎面灌來。燈光亮起，映入眼簾的是一整排服務(wù)器機柜。機柜中央，一臺老式臺式機屏幕閃著DOS界面。光標后跳出一行字：受試者Q7，歡迎回家。我聽見身后腳步逼近。我按下回車鍵，屏幕跳出選項：1. 回收 2. 替換 3. 解除倒計時停在：69:58:12我把手指放在3上。身后傳來男人低喝：別動！下一秒，機柜燈光全滅，只剩屏幕幽幽藍光。我深吸一口氣，敲下：3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