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絨絨摸著池焱的尾巴:“那以后,你就叫橙子吧!剛好我也喜歡。
”“建國之后不是不允許成精嗎?”池焱:“我是建國前成的精。
”“那我豈不是你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雨下到十點,公交停運。
我把文件夾頂在頭上,踩著積水往家趕。鞋跟斷了,塑料袋里的傘也折了骨,
我干脆把傘扔進垃圾桶,省得拖泥帶水。巷口路燈壞了,我摸黑進去,手機光掃過地面,
先看見一團暗紅——像誰丟的舊毛毯,卻微微起伏。蹲下去,聽見細弱的喘息。是一只狐貍,
后腿被鐵絲勒開一道口子,血混著雨水淌成淡粉色。我愣了兩秒,
想起自己上周才罵完“再撿流浪動物就剁手”,還是嘆了口氣,把外套脫下來,兜頭包住它。
狐貍沒掙扎,只是我的掌心輕輕抖了一下,像在說“謝謝”。外套很快濕透,
沾了泥也沾了血。我抱著它跑上五樓,鑰匙對了兩回才捅進鎖孔。屋里暖氣壞了,
我先把狐貍放進浴室的塑料盆,兌了溫水,一點點沖掉泥污。狐貍怕疼,卻只是閉眼,
耳朵向后抿著。我拿碘伏的時候,手指一直在抖,生怕把它弄醒。水換到第三盆,
才徹底清亮。我用干毛巾包住它,抱到沙發(fā)上,毛巾很快洇出紅印。冰箱里只有半塊雞胸肉,
我切了薄片,用溫水焯過,撕成條。狐貍吃得慢,吃到第三條才睜眼,
琥珀色的眼珠映出我亂糟糟的劉海。我蹲在旁邊,小聲嘀咕:“吃完就睡覺,
明天帶你去醫(yī)院。”狐貍沒應聲,只把尾巴輕輕搭在我手腕上。我這才注意到,
尾巴尖有一撮黑毛,像不小心沾了墨。凌晨三點,我冷醒了,發(fā)現(xiàn)狐貍蜷在自己腳邊,
呼吸均勻。我替它掖了掖毛巾,順手摸了一下耳尖——軟的,帶著一點潮氣。雨聲停了,
屋里只有很輕的呼吸聲,像某種默契的節(jié)拍。我醒來時,天剛泛青。狐貍蜷在腳邊,
尾巴搭在我踝骨,像一條天然的暖襪。凌絨絨沒敢動,先悄悄伸手去探它的鼻尖,呼吸溫熱,
我松了口氣。手機沒電,鬧鐘沒響,我干脆繼續(xù)躺著,聽樓下早起的菜販推車聲。七點一刻,
狐貍自己醒了,抬起腦袋看我,眼神清明,像一夜過去,傷口都不疼了。我這才起身,
找出干凈紙箱,墊了舊毛衣,把狐貍挪進去。我走到玄關,又折回來,
在紙箱邊放了一碗溫水和幾片昨晚剩下的雞胸肉。狐貍低頭喝水,牙齒磕在瓷碗上,
發(fā)出輕輕的“叮”。醫(yī)院不遠,走路十五分鐘。掛號時,
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連寵物醫(yī)院的名字都沒記住,只模糊記得樓下阿姨提過“城西有家陳大夫”。
我拿著手機導航過去,前臺護士看了一眼紙箱,立刻帶我去診室。陳大夫五十多歲,手很穩(wěn)。
剪鐵絲、清創(chuàng)、縫三針,全程不到二十分鐘。狐貍沒叫,只在針尖穿過皮膚時抖了抖耳朵。
“傷口不深,別沾水,三天換一次藥。”大夫把一小瓶碘伏和紗布塞進我手里,“公狐貍,
差不多一歲半,疫苗得補全。”凌絨絨道謝,掏錢時才發(fā)現(xiàn)錢包里只剩一張整百,
醫(yī)院找不開。陳大夫擺手:“先欠著,下次來打疫苗再補。”回家路上,我買了兩根烤腸,
一根自己吃,一根放涼后撕成條喂狐貍。狐貍小口小口地吃,尾巴在紙箱邊緣掃來掃去,
把紙皮磨得沙沙響。傍晚,我蹲在紙箱旁,用棉簽蘸碘伏給它擦傷口。狐貍忽然抬頭,
鼻尖碰了碰她的指尖,像確認什么,又輕輕舔了一下。那一瞬,我指尖發(fā)癢,心里也發(fā)癢。
夜里,我起夜,迷迷糊糊踩到一團軟毛,差點摔倒。低頭一看,
狐貍不知什么時候爬出了紙箱,蜷在我的床邊。我嘆氣,把舊毯子鋪到地上,自己躺上去,
把床讓給它。狐貍卻跟過來,尾巴搭在我膝蓋,像說:一起睡吧。2.第二天是周一,
我請了半天假,又去菜市場買雞胸肉和胡蘿卜。老板多送了我一塊豬肝,說“給貓補補血”。
我笑著解釋:“是狐貍?!崩习逡荒槨澳愀吲d就好”。狐貍恢復得比想象快。
第三天就能下地,走路一瘸一拐,卻堅持跟著我到廚房,看我切菜,看我洗碗。我偶爾回頭,
就對上一雙安靜的金色眼睛。第五天,我下班回來,發(fā)現(xiàn)狐貍坐在陽臺,陽光落在它背上,
毛色像點燃的炭火。我蹲下來,試探著伸出手。狐貍沒有躲,只是把尾巴輕輕搭在我掌心。
我忽然笑了:“那以后,你就叫‘橙子’吧,剛好我也喜歡?!焙偼犷^,尾巴掃過我手腕,
像在回答:好。橙子適應得比我想的更快。它學會了用貓砂盆,
學會了自己開水龍頭——只開一點點,喝完后又把龍頭舔回去。我下班回來,
常??吹剿吭谏嘲l(fā)扶手上,尾巴垂下來,像一條紅色的流蘇。我走過去,把尾巴撈在手里,
輕輕捏一捏。橙子瞇起眼,喉嚨里發(fā)出低低的呼嚕聲,像在說:今天也很想你。周末,
我?guī)С茸尤パa疫苗。陳大夫看著體重秤上的數(shù)字,點點頭:“胖了兩斤,不錯。
”橙子卻不太高興,打針的時候把腦袋埋進我的手臂里,只露出一只耳朵抖啊抖?;丶衣飞?,
我買了個小推車,鋪上軟墊。橙子第一次坐,四只爪子緊緊扒住邊緣,眼睛瞪得圓溜溜。
我推著它穿過小區(qū)花壇,引來一群小朋友圍觀?!敖憬?,這是狗嗎?”“是狐貍。
”“可以摸嗎?”橙子把尾巴卷到身前,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我笑:“它怕生,
只給我摸?!笔鲁?,寒潮來襲。我窩在沙發(fā)上看劇,懷里抱著熱水袋,還是覺得腳冷。
橙子跳上來,繞著我轉了一圈,尾巴搭在我腳踝上,像一條自帶溫度的圍巾。我愣了愣,
把尾巴往懷里又攏了攏。橙子順勢趴下,腦袋枕在我膝蓋,耳朵輕輕蹭我的掌心。
電視里播著無聊的綜藝節(jié)目,我卻笑得彎了眼。“橙子,你是不是成精了?”橙子抬頭看我,
金色的眼睛映著電視的光,像在說:你猜。3.凌晨三點,我被一陣窸窣聲驚醒。沙發(fā)上,
紅毛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男人——赤身裸體,紅發(fā)濕漉漉,
金瞳在黑暗里像兩枚琥珀。我一聲尖叫,抄起抱枕:“你誰!”男人歪頭,
聲音沙?。骸澳恪冉o我條浴巾行嗎?”浴巾甩過去,男人裹成粽子,
只露出鎖骨以上和一雙毛茸茸的耳朵。我驚魂未定:“狐貍精?”男人嘆氣:“是赤狐,
謝謝。”“建國之后不是不允許成精嗎?”“我建國前就成精了?!彼噶酥付?,
“能先借我衣服嗎?”我翻箱倒柜找出一套衛(wèi)衣,鼻尖冒汗:“將就穿?!蔽覜]忍住,
伸手揉了揉那對狐耳。他僵住,耳尖迅速充血:“……別亂摸?!蔽沂樟耸帐謫枺骸澳莻€,
你叫什么名字。我總不能還叫你橙子吧?!彼Τ雎暎骸拔医谐仂?,
你要是想也可以叫我橙子?!背仂忘c點頭:“我欠你一個人情,想要什么?
”我看著他說:“先說你是怎么受傷的。”“渡最后一道雷劫的時候失敗了,被雷劈回原形,
若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早死了?!薄斑@么嚴重?”我瞪大眼睛,“那我豈不是你救命恩人?
”“是?!背仂驼J真看著我,“按狐族規(guī)矩,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笑出聲:“不是,
你們狐貍也搞封建?”池焱慢條斯理點頭:“嗯?!蔽疑舷麓蛄恐骸耙膊皇遣豢梢?。
”心里想著池焱完全長在我的審美點上了?!澳菑默F(xiàn)在起你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快讓我摸摸你的耳朵,嘿嘿”我撲到他的身上。他抱著我寵溺的笑把耳朵露出來給我摸。
“那個,現(xiàn)在怎么睡?!蔽胰嗔巳嗨亩??!澳阆朐趺此绻F(xiàn)在還接受不了。
沒關系的,我可以先變成狐貍,我可以給你暖被窩?!背仂偷亩滹@而易見地耷了下來。
我看著他的樣子,怎么感覺他這么委屈?!懊魈旌脝??你現(xiàn)在先變成狐貍給我暖暖,
先睡明天還要早起?!蔽矣H了親他的臉,拉著他躺下。池焱變成狐貍窩在我懷里。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鬧鐘響。我頂著雞窩頭刷牙,池焱站在廚房,赤腳踩地,煎蛋翻鍋,
尾巴在衛(wèi)衣下擺晃啊晃?!澳氵€會做飯?”“活了八百年,總要有點副業(yè)?!蔽业鹬浪?,
含糊問:“那正職呢?”“以前開客棧,后來客棧被拆遷,現(xiàn)在……算無業(yè)。
”我想到自己銀行卡余額,頓感同病相憐?!拔疑习嗳チ?,你在家別亂跑?!薄拔彝葌麤]好,
能跑哪去?”我一步三回頭,終于把門帶上。電梯里,我給閨蜜發(fā)消息:【我撿了個狐貍精,
會做飯,超帥?!块|蜜秒回:【少看點小說?!?.我到公司,剛坐下,胃突然抽搐。
我趴在工位,冷汗直冒。組長路過:“臉色這么差?回去吧,別傳染全組?!蔽业乐x,
拎包往回沖。電梯里,我給池焱發(fā)微信:【我提前回家,不舒服?!砍仂蜎]回。
我心里打鼓:那家伙不會裸奔吧?鑰匙旋開門,浴室傳來嘩啦水聲。
我腦子“嗡”一聲:完了,正在洗澡。我本想悄悄躺尸,結果胃一抽,沖到衛(wèi)生間門口,
扶著門框干嘔。門沒鎖,一條縫。水汽氤氳,男人背對著我,肩胛骨像兩片展開的翼,
紅發(fā)貼在頸側,尾巴蓬松垂到小腿,隨水流擺動。
我視線不受控制地下滑——腰窩、尾椎、再往下……池焱猛地回頭,
金瞳震驚:“你——”我鼻血噴涌而出,仰面倒下?!俦犙郏姨稍谏嘲l(fā),額頭敷冰袋。
池焱蹲在旁邊,頭發(fā)滴水,裹著浴巾,鎖骨上還有泡沫?!拔摇蔽姨撊蹰_口,
“我不是故意的?!背仂蛧@氣:“絨絨,你流鼻血了?!蔽姨忠幻讣夤灰荒t。
我腦袋“嗡”的一聲,羞憤欲死。池焱騰出一只手,抽了張洗臉巾,按在我的鼻下?!疤ь^。
”我從沙發(fā)上坐起,乖乖的往后仰,后腦勺抵在沙發(fā)上。池焱一手給我止血,
一手還扶著我的腰。姿勢曖昧重得像拍偶像劇。我的視線飄忽,不敢看池焱的臉,
只能盯著他鎖骨下方——那里有一顆小痣,顏色極深,像一滴墨落在雪地上。
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池焱呼吸一滯,聲音啞得厲害:“別碰……癢。
”像被燙到,猛地縮回手,氣氛膠著。直到鼻血止住,池焱才松開我,轉身去拿浴袍。
這一轉身,浴巾終于不堪重負——“嘩啦”一聲,掉了。我下意識閉眼,卻已經晚了。
我看到了……一條火紅的、毛茸茸的、比我胳膊還粗的大尾巴,從尾椎骨延伸出來,
因沾了水而色澤更深,尾尖炸開一簇蓬松的火焰。尾巴根部,還有一圈淡淡的銀白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