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風(fēng)像刀子。
裹著沙粒和血腥氣。刮在臉上生疼。雁回關(guān)的殘垣斷壁在身后燃燒。
濃煙滾滾。遮天蔽日。劉一鳴勒住胯下噴著白氣的戰(zhàn)馬。玄甲上濺滿黑紅的血痂。
新的，舊的。
融在一起。
冰冷刺骨。他身后。三千玄甲營鐵騎。沉默如山。人銜枚，馬裹蹄。
像一群從地獄歸來的幽靈。只有粗重的呼吸在風(fēng)中回蕩。一雙雙眼睛。
透過面甲的縫隙。盯著遠(yuǎn)處地平線上騰起的塵煙。黑狼部的先鋒營。
正肆無忌憚地洗劫一個剛被攻破的邊鎮(zhèn)?；鸸鉀_天?？藓奥曧樦L(fēng)隱約傳來。
“將軍?！?副將王猛的聲音嘶啞。
他臉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疤，皮肉外翻。是昨夜襲營時留下的。
“斥候探明。前面是禿鷲部五千輕騎。領(lǐng)頭的是黑狼汗王的小舅子，巴圖魯?？竦煤堋！?/p>
劉一鳴沒回頭。目光釘死在那片翻騰的煙塵上。宇文拓的毒計。黑狼部的屠刀。
阿楠在深宮承受的剜魂之痛…
還有不到十五天的封后大典！
所有的火。
都在這片荒原上燒！
燒得他眼底一片血紅！
“玄甲營！” 他聲音不高。卻像冰冷的鐵塊砸進(jìn)凍土。瞬間穿透三千鐵騎！
“目標(biāo)！”
他手中那柄缺口累累的斬馬刀猛地指向煙塵騰起的方向！
“禿鷲部先鋒營！”
“巴圖魯！”
“鑿穿！”
“一個不留！”
“殺——！” 壓抑的嘶吼從三千鐵騎的喉嚨里炸開！匯成一道沉悶的驚雷！
劉一鳴一夾馬腹！戰(zhàn)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鐵蹄重重踏下！
如同離弦的血色箭矢！第一個沖了出去！三千玄甲！緊隨其后！
沉默。
卻爆發(fā)出山崩海嘯般的殺意！
馬蹄聲由緩到急！由悶到響！最后化作一片席卷荒原的死亡風(fēng)暴！
朝著那片正在燒殺搶掠的煙塵！狂飆突進(jìn)！
巴圖魯正舉著彎刀狂笑?？粗窒聦⒁粋€哭喊的漢人女子拖上馬背。
他肥碩的臉上全是得意。什么大胤鐵騎！不堪一擊！雁回關(guān)都破了！
這北境！是他們黑狼部的牧場！
突然。地面開始震動。不是劫掠的馬蹄。
是…整齊劃一！沉悶如鼓點！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巴圖魯臉上的笑容僵住。
他猛地扭頭！地平線上！一道黑色的鐵流！
如同決堤的洪水！無聲地！卻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
狂涌而來！
速度太快！快得只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和黑影之上…
那一片在風(fēng)中獵獵翻卷的血色戰(zhàn)旗！
“鐵…鐵云騎？！” 巴圖魯?shù)耐左E然收縮！
聲音都變了調(diào)！不可能！宇文拓明明說鐵云騎被調(diào)走了！
被鎖在北麓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結(jié)陣！快結(jié)陣！” 他嘶聲狂吼！
手下那些正在搶掠的狼騎兵也慌了。有的剛爬上馬背。有的還在拖著女人。
亂成一團(tuán)！晚了！黑色的鐵流已到眼前！
沒有號角！沒有吶喊！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和沉默之下爆發(fā)的、最純粹的殺戮意志！劉一鳴一馬當(dāng)先！
斬馬刀劃出一道凄厲的寒光！噗嗤！一個剛舉起彎刀的狼騎兵連人帶馬！
被斜劈成兩半！滾燙的鮮血噴了巴圖魯一臉！
巴圖魯怪叫一聲！舉刀格擋！鐺——！
金鐵交鳴的巨響震得他手臂發(fā)麻！虎口崩裂！他座下的戰(zhàn)馬哀鳴著倒退！
劉一鳴的刀！太快！太沉！
帶著北境的風(fēng)沙！帶著雁回關(guān)的血！帶著深宮里剜心的痛！
一刀！快過一刀！
一刀！狠過一刀！
只攻！不守！
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巴圖魯嚇得魂飛魄散！他想跑！
四周全是混亂！全是慘叫！三千玄甲鐵騎！如同一柄燒紅的尖刀！
狠狠捅進(jìn)了五千狼騎兵松散混亂的陣型！
所過之處！人仰馬翻！斷肢橫飛！沒有華麗的招式。只有最直接、最野蠻的劈砍！
戳刺！馬槊洞穿胸膛！戰(zhàn)刀劈開頭顱！鐵蹄踏碎骨肉！
黑色的玄甲被敵人的血染透！在荒原的陽光下閃著妖異的紅光！
王猛臉上那道疤扭曲著。他手中的馬槊如同毒龍。每一次捅刺都帶起一蓬血雨！
三千對五千！卻是一面倒的屠殺！
狼騎兵的兇悍在沉默如鐵、配合默契的玄甲洪流面前。
土崩瓦解！巴圖魯被劉一鳴一刀劈飛了頭盔！頭皮被削掉一塊！
鮮血糊了滿臉！他發(fā)出殺豬般的嚎叫！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就想跑！
“哪里走！” 劉一鳴一聲暴喝！如同驚雷！戰(zhàn)馬猛地加速！瞬間追上！
斬馬刀帶著千鈞之力！橫掃而出！巴圖魯驚恐地回頭！只看到一片雪亮的刀光！
噗——！斗大的頭顱沖天而起！無頭的尸身被狂奔的戰(zhàn)馬拖著。
沖出老遠(yuǎn)。才轟然栽倒。
主將一死。殘余的狼騎兵徹底崩潰?？藓爸纳⒈继?。
劉一鳴勒住戰(zhàn)馬。斬馬刀斜指地面。粘稠的血順著刀尖往下淌。
滴在焦黑的土地上。他環(huán)顧戰(zhàn)場。尸橫遍野。殘肢斷臂。
燃燒的帳篷。驚恐逃散的牛羊。
還有那些被解救出來、瑟瑟發(fā)抖、眼神空洞的邊民。濃煙遮蔽了天空。
風(fēng)里全是血腥。
“傳令！” 劉一鳴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波瀾。
“王猛！”
“你帶一千人！清理戰(zhàn)場！救治傷民！收攏物資！”
“其他人！” 他猛地調(diào)轉(zhuǎn)馬頭。刀鋒指向北境深處！
“跟我走！”
“目標(biāo)！狼王谷！” 他記得那張藥材清單。赤血菩提。就在狼王谷！
大軍需要休整。但阿楠等不起！封后大典像懸在頭頂?shù)牡叮?/p>
他必須快！更快！在宇文拓反應(yīng)過來之前！把能抓在手里的東西！
都抓在手里！
戰(zhàn)馬嘶鳴。黑色的鐵流再次啟動。卷起漫天煙塵。
朝著那片傳說中有去無回的死亡絕谷。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