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戳穿至親的完美謊言是什么體驗?」
謝邀,剛出證物室,嫌犯表哥正在隔壁審訊室表演崩潰。
他VIP病房的陪護記錄精確到秒——完美覆蓋兇案時間。
可惜車載電腦出賣了他:20:08分,引擎在車庫詭異地熄火15分鐘。
更妙的是,我小姨藥柜里那瓶治“癌痛”的藍色藥丸,刮開糖衣……是能誘發(fā)癲癇的神經(jīng)毒素。
技術(shù)員那句“指紋是李文的!”像顆炸彈,瞬間把市局走廊的空氣都抽干了。腳步聲、對講機的嘶啦聲、壓抑的驚呼聲混雜著涌來,一片兵荒馬亂。張隊長臉上的驚愕只停留了半秒,立刻被一種近乎猙獰的興奮取代,他像頭嗅到血腥味的豹子,對著對講機咆哮:“一組!立刻出發(fā)!目標李文!控制??!別讓他離開殯儀館半步!”
我站在原地,手里還攥著那個被篡改了批號的藥盒。盒身冰冷的觸感和那道刺目的、未干的紅墨水痕跡,像兩條冰冷的蛇纏繞在指尖?;靵y中,我一把拉住那個還在激動喘息的技術(shù)員:“藥盒,還有里面的說明書,立刻做最詳細的毒理和成分分析!重點查有沒有神經(jīng)抑制劑成分,尤其是可能導(dǎo)致肌肉僵直或震顫的!” 技術(shù)員愣了一下,隨即用力點頭,抓起藥盒轉(zhuǎn)身就跑。
張隊長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過來,臉上是破案在即的亢奮紅光:“晴熏!跟我去殯儀館!抓現(xiàn)行!” 他伸手就要拽我胳膊。
我側(cè)身避開,目光越過他,看向走廊盡頭那間亮著燈的辦公室,聲音異常冷靜:“張隊,李文跑不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堵死他唯一的退路——那個所謂的‘完美不在場證明’?!?我晃了晃手里的平板,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醫(yī)院VIP病房區(qū)的樓層平面圖,“凌彬彬,我的小姨,他聲稱兇案發(fā)生時,他正在病房里給她‘擦身’。”
張隊長的興奮被潑了盆冷水,眉頭又習(xí)慣性地擰起:“你懷疑凌法醫(yī)?她可是……”
“她是個躺在VIP病房里,插著留置針,看起來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的晚期癌癥患者?!?我打斷他,嘴角扯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弧度,“一個絕佳的、令人無法質(zhì)疑的‘時間證人’。走吧,去醫(yī)院??纯催@出孝子侍疾的戲碼,破綻到底在哪里?!?/p>
市立醫(yī)院腫瘤科的VIP層,空氣里永遠飄浮著一股混合了消毒水、藥味和某種衰敗氣息的獨特味道,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走廊鋪著吸音地毯,腳步踩上去悄無聲息,只有偶爾從病房傳出的儀器滴答聲,冰冷地切割著寂靜。
凌彬彬的病房門虛掩著。透過門縫,能看到她蜷縮在寬大的病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只露出一張灰敗得近乎透明的臉。枯瘦的手背上插著留置針,透明的藥液正一滴一滴緩慢地輸入她干癟的血管。床頭柜上亮著一個造型簡潔的電子鐘,紅色的數(shù)字清晰地跳動著:20:15。
張隊長象征性地敲了敲門,我們推門而入。
病床上的人似乎被驚動了,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渾濁的目光掃過我們,最終定格在我臉上。她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像是破舊的風(fēng)箱在拉動,掙扎著想說話。
“小姨,” 我走到床邊,聲音放得很輕,目光卻銳利地掃過整個房間,“打擾您休息了。我們來是想再確認一下,前天晚上,大概八點一刻左右,李文表哥是不是在您這兒?”
凌彬彬艱難地抬起那只沒輸液的手,枯枝般的手指顫巍巍地指向床頭柜上的電子鐘——此刻顯示著20:17。她的動作很慢,帶著垂危病人特有的滯澀感,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jié):“文……兒……擦……身……” 她一邊說,一邊費力地咳嗽起來,瘦弱的身體在被子下起伏,像一片在寒風(fēng)中抖動的枯葉。
我的視線隨著她咳嗽的動作移動,不經(jīng)意地落在了床邊的金屬垃圾桶里。桶底鋪著幾張揉皺的紙巾,其中一團紙巾的邊緣,透出一點刺目的猩紅——是帶血的棉球。不止一個。
心念電轉(zhuǎn)。我?guī)缀跏窍乱庾R地朝垃圾桶伸出手,語氣帶著一絲刻意的關(guān)切:“小姨您咳血了?這棉球得處理掉,別感染了……” 手指即將觸碰到那團帶血的棉球邊緣。
“別碰!”
一聲短促而尖利的喝止猛地響起!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近乎失控的驚惶。是凌彬彬!
就在我手指頓住的瞬間,她那只剛才還指著電子鐘、虛弱得抬不起來的手,不知哪里爆發(fā)出的力氣,猛地一揮!
“哐當(dāng)——!”
床頭柜上那杯半滿的水杯被她手臂掃中,應(yīng)聲翻倒!大半杯溫水不偏不倚,兜頭澆進了敞口的垃圾桶里,瞬間浸透了桶底那幾團帶血的棉球和紙巾!
水流迅速洇開,將棉球上的猩紅稀釋成淡粉色。然而,更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被水浸泡的棉球表面,那抹淡粉色中,竟迅速暈染開一片極其不自然的、妖異的淡藍色!像是某種化學(xué)染料遇水溶解,絲絲縷縷地在水中擴散開來,形成一小片詭異的藍色污漬。
病房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凌彬彬急促地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剛才揮動的手臂無力地垂落在床邊,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她閉上眼睛,不再看我們,只有微弱的、痛苦的呻吟從喉嚨深處溢出。
張隊長目瞪口呆地看著垃圾桶里那片詭異的藍漬,又看看病床上仿佛隨時會斷氣的凌彬彬,臉上的表情像打翻了調(diào)色盤,驚疑、困惑、還有一絲被愚弄的惱怒。
我緩緩收回手,指尖冰涼。目光從垃圾桶里那片擴散的藍漬,緩緩移到凌彬彬床頭柜旁邊那個半人高的、帶玻璃門的藥柜上。柜子里分門別類地擺放著大大小小幾十個藥瓶藥盒,五顏六色的膠囊藥片像某種奇異的收藏品。我的視線,牢牢鎖定在第二層中間位置,一瓶沒有標簽、裝著深藍色糖衣藥片的磨砂玻璃瓶上。
那藍色,和垃圾桶棉球上溶解出的污漬,如出一轍。
護士站就在走廊斜對面。值班的是個圓臉的小護士,看起來剛工作不久,帶著點涉世未深的耿直。她正噼里啪啦地敲著鍵盤,看到我們出示證件,顯得有些緊張。
“李文先生?凌女士的兒子?” 她努力回憶著,“哦!那位很帥很體面的先生!他對他媽媽可好了,經(jīng)常來陪護。不過……” 她歪了歪頭,露出一點困惑的表情,“他好像有點奇怪?!?/p>
“奇怪?” 張隊長立刻追問,“哪里奇怪?”
小護士指了指走廊盡頭墻壁上掛著的一個方形電子鐘:“他總看那個鐘!就前天晚上,我記得特別清楚。他大概七點五十多來的,跟我登記了陪護。進了病房沒一會兒,大概……八點零幾分?他就出來了,站在走廊里,也不干什么,就靠著墻,一直盯著那個掛鐘看,看得特別入神,眉頭還皺著,好像那鐘跟他有仇似的。看了有……嗯,三四分鐘吧?然后又進去了。后來大概八點半多又出來了一次,還是看鐘?!?/p>
監(jiān)控!張隊長和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亮光。
很快,醫(yī)院保衛(wèi)科調(diào)出了VIP病房走廊前天晚上19:50到21:30的監(jiān)控錄像。高清畫面清晰地顯示:
- 19:58:李文穿著深色休閑西裝,步履匆匆地進入凌彬彬病房。
- 20:03:病房門打開,李文走了出來。他站在走廊里,身體微微側(cè)對著病房門的方向,視線卻牢牢鎖定在走廊盡頭的電子掛鐘上。監(jiān)控捕捉到他抬腕看自己手表的動作,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這個姿勢保持了整整33秒。
- 20:04:他似乎有些焦躁,在原地踱了兩步,目光依然沒有離開掛鐘。
- 20:05:他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轉(zhuǎn)身推門又回到了病房內(nèi)。
- 20:36:病房門再次打開,李文走了出來,這次他直接走向護士站方向(監(jiān)控范圍外)。
- 20:40:監(jiān)控拍到李文在護士站簽了字(應(yīng)該是結(jié)束陪護登記),然后走向電梯間離開。
“20:03離開病房,20:36返回……中間有33分鐘!” 張隊長指著屏幕上的時間戳,聲音帶著興奮,“兇案發(fā)生在20:15左右!時間對上了!這33分鐘空白期,足夠他從醫(yī)院趕到兇案現(xiàn)場再返回!”
“夠殺人嗎?” 我反問,手指在平板電腦上快速滑動,調(diào)出城市交通圖,“從醫(yī)院到案發(fā)的高檔小區(qū)‘云頂苑’,不堵車的情況下,白天最快也要18分鐘。晚上車少,但紅綠燈時間不變。保守估計單程至少需要15分鐘。往返就是30分鐘。他只有33分鐘空白,扣除30分鐘車程,只剩下3分鐘。3分鐘,要完成潛入、制服一個成年男性(即使被電擊)、切斷四根手指、偽造自殺現(xiàn)場、清理痕跡、離開……張隊,你覺得現(xiàn)實嗎?”
張隊長臉上的興奮僵住了,像是被當(dāng)頭潑了盆冰水。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那……那他這33分鐘干嘛去了?總不會在醫(yī)院樓下抽煙抽這么久吧?”
我沒回答,手指在平板上繼續(xù)操作,屏幕切換到一個車輛遠程控制APP的界面。“李文的車,是一輛奔馳GLS450。系統(tǒng)有遠程查看基礎(chǔ)行車數(shù)據(jù)的權(quán)限,我剛剛申請了緊急協(xié)查調(diào)閱?!?屏幕上跳出行車日志,我迅速定位到前天晚上的時間軸。
日志清晰地顯示:
- 20:05:車輛狀態(tài):點火啟動(遠程啟動預(yù)熱?)
- 20:08:車輛狀態(tài):發(fā)動機熄火
- 20:23:車輛狀態(tài):點火啟動
- 20:38:車輛狀態(tài):熄火(抵達醫(yī)院車庫?)
“看這里!” 我的指尖重重地點在 20:08分 那條記錄上,“油耗數(shù)據(jù)在這一刻歸零!發(fā)動機熄火狀態(tài)!位置信息……” 我放大關(guān)聯(lián)地圖,“正是云頂苑地下車庫!他的車,在兇案發(fā)生前7分鐘,就停在了案發(fā)現(xiàn)場的車庫里!并且一直熄火狀態(tài)停留到20:23分才重新啟動!” 我抬頭看向張隊長,聲音斬釘截鐵,“這15分鐘(20:08-20:23),他的車就在案發(fā)現(xiàn)場!他人呢?難道把車停好,自己瞬移回醫(yī)院走廊看鐘嗎?這33分鐘空白,他根本不在醫(yī)院!他在案發(fā)現(xiàn)場!”
張隊長盯著屏幕上那冰冷的“發(fā)動機熄火”記錄和精準的定位坐標,臉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鐵證如山。他猛地一拳砸在護士站的臺面上,震得鍵盤跳了起來:“操!給老子玩金蟬脫殼?!”
再次推開凌彬彬病房的門,氣氛已然不同。張隊長像座即將爆發(fā)的火山,渾身散發(fā)著低氣壓。凌彬彬依舊閉著眼,仿佛睡著了,但微微顫動的睫毛暴露了她清醒的狀態(tài)。
我的目標明確,徑直走向那個引人注目的藥柜。玻璃門沒有上鎖。我戴上隨身攜帶的乳膠手套,動作輕緩但不容置疑地拉開了柜門。一股混合的藥味撲面而來。
我的手指越過那些花花綠綠的包裝盒,精準地捏住了第二層那瓶沒有標簽的深藍色磨砂玻璃瓶。瓶身冰涼。我擰開瓶蓋,里面是滿滿一瓶圓潤的、包裹著深藍色糖衣的小藥片。倒出幾粒在掌心,深藍色的糖衣在燈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
我拿起旁邊一把護士用來分藥的小刮刀,用刀尖小心翼翼地刮開其中一粒藥片的糖衣。藍色的外殼剝落,露出的內(nèi)核,并非預(yù)想中的白色或淺色藥粉,而是一種更深邃、更詭異的靛藍色固體!
“替馬西泮(Temazepam)?” 我捏起那顆剝開一半的藥片,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淡淡的、難以形容的化學(xué)氣味,“強效苯二氮卓類鎮(zhèn)靜催眠藥,常用于治療嚴重失眠……或者,” 我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射向病床上裝睡的凌彬彬,“在非法用途上,用于誘發(fā)癲癇、肌肉強直,甚至意識分離狀態(tài)。小姨,您當(dāng)了幾十年法醫(yī),不會不知道,這種藥的常用劑量和……它的危險副作用吧?尤其是對本身就有基礎(chǔ)疾病的人?比如,超量服用?”
我晃了晃手中那顆剝開的、露出詭異靛藍色內(nèi)核的藥片。垃圾桶里被水溶解出的藍色污漬,在腦中與這藥片的顏色瞬間重疊。
就在這時,凌彬彬的輪椅悄無聲息地滑到了病房門口,仿佛她一直就在那里。她不知何時自己下了床,坐到了輪椅上??蓍碌哪樕蠜]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深陷的眼睛,像兩口幽深的古井,冷冷地回視著我。
“這藥……治我的……癌痛……” 她的聲音嘶啞得厲害,語速緩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里擠出來的,“痛起來……骨頭縫里……像有刀在刮……不吃……熬不過去……” 她放在輪椅扶手上的右手,幾不可察地顫抖著,似乎想證明她此刻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然而,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她輪椅的一個輪子似乎被門口那不足半厘米高的金屬門檻輕輕絆了一下。
“哐當(dāng)!”
一聲脆響!她膝頭上原本放著的一個棕色小藥瓶(不知何時拿在手里的),隨著輪椅的顛簸,脫手飛出,砸在堅硬的地磚上!玻璃瓶瞬間四分五裂!里面十幾顆包裹著淺黃色糖衣的藥片滾落一地!
凌彬彬發(fā)出一聲短促的驚呼,下意識地彎腰想去撿拾碎片。這個動作,讓她那只剛才還在“痛苦”顫抖的右手,為了支撐身體而猛地按在了輪椅扶手上——穩(wěn)如磐石!紋絲不動!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藥片在地上滾動發(fā)出的輕微聲響。張隊長倒抽一口冷氣,眼睛死死盯著凌彬彬那只穩(wěn)穩(wěn)按在扶手上的右手。我則低頭,看著地上碎裂的藥瓶和滾落的黃色藥片,又看看自己掌心那顆被剝開的、靛藍色的替馬西泮。
謊言,在細微的動作里,碎了一地。
化驗科的電話幾乎是咆哮著沖進了張隊長的對講機,背景音是儀器尖銳的蜂鳴:“張隊!晴顧問!神了!那垃圾桶里沾了藍漬的棉球,還有地上打碎的藥瓶玻璃碎片!都檢出了死者的上皮細胞和微量DNA!匹配度極高!碎片上還有微量的替馬西泮殘留!和那藍色藥片成分一致!鐵證啊!”
張隊長狠狠一拍大腿,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狂喜和狠厲:“媽的!抓!兩個一起抓!給老子……” 他后半句“銬回來”還沒吼出口,我卻像一支離弦的箭,猛地轉(zhuǎn)身沖出了病房!
目標——病理科!
直覺像冰冷的鋼針,狠狠扎進我的太陽穴。凌彬彬的胃癌診斷書!那份證明她病入膏肓、需要李文日夜陪護、從而給他提供不在場證明的關(guān)鍵文件!
病理科彌漫著福爾馬林和紙張陳舊的混合氣味。我亮明證件,要求調(diào)閱凌彬彬的所有原始醫(yī)療檔案,尤其是那份三個月前出具的胃癌晚期確診報告的原件。
穿著白大褂、表情古板的檔案管理員推了推厚厚的眼鏡,在堆積如山的文件柜里翻找了足足十分鐘,才抽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語氣平板無波:“喏,就這份。電子檔系統(tǒng)里也有?!?/p>
我迫不及待地抽出那份診斷報告。紙張是醫(yī)院標準的A4打印紙。診斷結(jié)論觸目驚心。我的目光直接鎖定在右下角的醫(yī)師簽名和醫(yī)院公章處,然后迅速掃向紙張的日期打印區(qū)域:2025年1月15日。
三個月前。
但我的指尖在紙面上輕輕摩挲著。不對。這紙張的觸感……太新了。光滑,挺括,邊緣銳利,帶著新紙?zhí)赜械奈?。我立刻從旁邊的架子上隨手抽出一份其他病人更早一些的、日期標注為2024年11月的普通病理報告。兩相對比!
那份2024年11月的報告,紙張邊緣已經(jīng)微微泛黃,透出一種被時間撫摸過的、自然的陳舊色澤,紙面也略顯松軟。而凌彬彬這份標注為2025年1月15日的診斷書,紙張白得刺眼,質(zhì)地硬挺,毫無三個月存放應(yīng)有的自然氧化痕跡!它的“新”,甚至比旁邊護士站上放著的一疊2025年3月剛打印出來的排班表還要明顯!
這紙,太“年輕”了!
“紫外線燈!” 我低喝一聲。檔案管理員被我的語氣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從抽屜里翻出一個便攜式的紫外線手電筒遞給我。
幽藍的光束瞬間亮起,籠罩住診斷書右下角那塊關(guān)鍵的簽名和印章區(qū)域。
在詭異的藍紫色光芒下,那原本清晰連貫的黑色醫(yī)師簽名筆跡,邊緣竟呈現(xiàn)出一種細微的、不自然的鋸齒狀毛刺!更驚人的是那個鮮紅的醫(yī)院公章!在紫外線下,印章的圓形邊緣,局部出現(xiàn)了極其細微的、肉眼在正常光線下絕對無法察覺的重影!尤其是“市立醫(yī)院”的“醫(yī)”字最后一筆,那紅色的油墨邊緣,竟然有兩道幾乎重疊、但仔細看又能分辨出極輕微錯位的輪廓線!
就像……就像一張圖片被掃描后,局部經(jīng)過拙劣的PS修補,再重新打印出來的效果!
“這報告是偽造的!是掃描原件后篡改日期再打印的!” 我脫口而出,聲音因為震驚和憤怒而微微發(fā)顫,“真正的原始診斷書在哪里?!”
檔案管理員臉色煞白,結(jié)結(jié)巴巴:“原……原件?電子檔有存檔,紙質(zhì)檔……按規(guī)定……定期清理銷毀……”
“銷毀?!” 張隊長也沖了進來,正好聽到這句,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碎紙機!最近銷毀的文件!” 我猛地抓住檔案管理員的胳膊,“帶我去碎紙機房!快!”
走廊里回蕩著我們急促的腳步聲。推開碎紙機房沉重的鐵門,一股濃烈的紙塵味撲面而來。巨大的工業(yè)碎紙機像個沉默的鋼鐵怪獸蹲在墻角。管理員指著機器旁邊一個半人高的藍色塑料回收桶:“今……今天早上集中銷毀了一批過期文件……都……都在這里面了……還沒來得及清運走……”
桶里堆滿了被切成細條狀的碎紙屑,像一座五顏六色的小山。
沒有猶豫,我和張隊長立刻撲了上去,像淘金者一樣,瘋狂地在那堆碎紙屑里翻找。紙屑像雪花一樣飛舞。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汗水順著額角滑落。就在幾乎要絕望的時候——
我的指尖觸到一小片質(zhì)地稍硬、顏色也明顯偏黃的碎紙角!它只有指甲蓋大小,混在一堆白色的碎屑里。我小心翼翼地捏起它。
紙片雖小,但邊緣殘留著打印的字跡痕跡!更重要的是,在碎紙機切割形成的波浪形邊緣上,清晰地保留著一個打印的數(shù)字的一部分!
“……23……” 最右邊是一個殘缺的“3”。
“……/……” 中間隱約是日期分隔符。
“……06……” 左邊殘留著“06”的上半部分!
2024/06/XX?
半年前?!
這份證明她“三個月前”確診胃癌晚期的診斷書,原始日期竟然可能是半年前?!
“找到了!” 我激動地將那小小的紙片舉起,對著燈光,試圖辨認更多信息。
就在這時——
“滋滋……噼啪!”
那臺巨大的碎紙機,毫無征兆地發(fā)出一陣刺耳的電流短路聲!緊接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猛地冒出!機器頂端的散熱口瞬間噴出一大股濃密的、帶著強烈塑料燒焦氣味的黑煙!
“咳咳咳!” 濃煙瞬間彌漫了整個狹小的碎紙機房,刺得人睜不開眼,劇烈咳嗽。
“著火了?!” 張隊長驚吼,下意識地去摸墻上的消防報警按鈕。
就在這混亂的濃煙中!一個黑影猛地從門口方向沖了進來!動作快得驚人!目標明確——直撲我拿著碎紙片的手!
我下意識地縮手后退,但黑影的速度更快!一只帶著薄手套的手如同鐵鉗般狠狠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量大得驚人!另一只手則閃電般探向我的手指,目標是那片小小的碎紙角!
“放手!” 我厲喝,拼命掙扎,另一只手去格擋。濃煙嚴重干擾了視線,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和那雙在煙霧中閃著冰冷寒光的眼睛!不是李文!
混亂的拉扯只持續(xù)了一兩秒。對方似乎志在必得,力量極大。就在我感覺指間的紙片即將被奪走的剎那——
“嗚——嗚——嗚——!”
震耳欲聾的消防警報聲驟然響徹整個樓層!紅色的警示燈瘋狂閃爍!刺耳的蜂鳴幾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響讓襲擊者的動作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遲滯!
我抓住這千鈞一發(fā)的機會,猛地抽回手!同時狠狠一腳踹向?qū)Ψ降男⊥龋?/p>
“呃!” 一聲悶哼傳來,黑影踉蹌了一下,似乎沒料到我的反擊如此激烈。他沒有再糾纏,借著濃煙的掩護,像鬼魅般迅速退出了碎紙機房,消失在警報聲大作的混亂走廊里。
濃煙嗆得我眼淚直流。我死死攥著拳頭,感受著掌心那枚小小的、堅硬的紙角帶來的刺痛。警報的紅光在彌漫的煙霧中詭異地閃爍。
張隊長一邊咳嗽一邊按響了消防報警按鈕,一邊對著對講機狂吼:“封鎖樓層!有可疑人員襲擊!重復(fù)!封鎖……”
他的咆哮聲被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叫硬生生打斷!那尖叫來自走廊深處——正是凌彬彬病房的方向!
一個護士連滾爬爬地從那個方向沖過來,臉上毫無血色,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手里高高舉著一個攤開的病歷本,仿佛那是什么極度恐怖的東西!她指著病房的方向,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抖得不成樣子:
“凌……凌女士……她……她剛才咳……咳血……在……在本子上……寫……寫了字!”
張隊長和我心頭劇震,顧不得濃煙和警報,拔腿就沖向病房!
病房的門敞開著。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尖銳、短促的報警聲,屏幕上原本規(guī)律起伏的綠色波形,此刻變成了一條瘋狂跳動的、瀕死的紅線!凌彬彬躺在病床上,身體微微抽搐,嘴角、下巴、胸前雪白的病號服上,全是觸目驚心的、大片大片噴濺狀的鮮紅血跡!
而那個被護士舉在手里的硬殼病歷本,翻開的那一頁,被大量粘稠的、尚未完全凝固的鮮血浸透!在猩紅粘膩的血泊中央,用扭曲顫抖的筆畫,歪歪斜斜地寫著兩個暗紅色的血字:
鏡子。
那最后一筆“子”字的橫勾,拖得長長的,像是耗盡了她最后一絲力氣,又像是一道指向幽冥的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