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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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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張刺眼的空白“沙沙沙沙……”教室里只有鉛筆劃過紙頁的清晰聲響,

帶著一種整齊劃一的節(jié)奏感。九月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地照進來,

在攤開的作業(yè)本上投下一個個明亮的光斑,空氣中浮動著細小的塵埃,

混著粉筆灰和舊書本淡淡的油墨味,是屬于新學期特有的、帶著點躁動和規(guī)訓的氣息。

講臺上,班主任王春麗端坐如儀,指間捏著一支紅筆,目光如同探照燈,

緩緩掃過下面一個個低垂的腦袋。她的視線銳利,偶爾在某個同學頭頂停留片刻,

直到那支筆開始不安地在紙上打圈,才慢悠悠地移開,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優(yōu)越感。我,陳默,捏著筆桿的手指卻微微發(fā)涼。面前攤開的,

是一張淺藍色的表格 ——《學生家庭信息登記表》。

姓名、住址、聯(lián)系電話、母親職業(yè)…… 一路填下來都很順利,

筆尖流暢得像是在冰面上滑行。直到目光落在那最刺眼的一欄:“父親職業(yè)”。

筆尖懸在半空,墨汁在紙上洇出一個小小的黑點,像顆沒底氣的痣,

更像一個無法填滿的黑洞。同桌李濤的胳膊肘輕輕撞了撞我的課桌,

我眼角余光瞥見他的紙上已經(jīng)利落地寫上了 “工程師” 三個字,

筆鋒張揚得像是要從紙面上跳出來,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炫耀。

他寫完還不忘用胳膊肘又撞了撞我,壓低聲音:“咋還沒填?磨蹭啥呢?

你爸不就是……”他后半句沒說完,大概是想起了我之前反復叮囑過的話,

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我飛快地用胳膊肘頂了回去,力道不輕,他 “哎喲” 一聲,

識趣地閉了嘴,卻還是沖我擠了擠眼睛,眼神里帶著點促狹的好奇。

前座張薇娟秀的字跡已經(jīng)干透,“醫(yī)生” 兩個字端端正正,

紙頁邊緣還留著她無意識折出的小角。斜后方傳來翻動紙張的聲音,我不用回頭也知道,

是班里的富二代趙磊在炫耀他爸爸的 “公司總裁” 頭銜,那筆鋒恨不得用金粉來寫。

教室里彌漫著一種輕松完成任務、甚至有點炫耀家世的氛圍,只有我,

對著那方小小的空白格子,像對著一道無解的算術題,沉重得喘不過氣。

我想起昨晚爸爸難得回家吃飯的場景。他脫下的外套肩膀上落著細碎的雪花,

盡管已經(jīng)是九月,他工作的地方卻像是永遠停留在寒冬。媽媽接過外套時,

手指不經(jīng)意間碰到了口袋里的硬物,那是半截印著復雜徽章的加密 U 盤,

邊緣還沾著些許干涸的泥土。廚房里,媽媽壓低聲音對爸爸說:“開學要填家長信息表了,

默默問起你的職業(yè)…… 他爸,你這工作性質太特殊了,

學校那邊要不就……”爸爸沉默著擦了擦眼鏡,鏡片后的眼睛布滿血絲,

聲音沙啞卻堅定:“按規(guī)定來,告訴默默,這是國家要求的保密。

別讓孩子覺得咱們在藏著掖著,這是責任?!毕氲竭@里,我深吸一口氣,

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在那片空白里,用近乎虔誠的力道,工整地寫下兩個字:“保密”。

這兩個字落在紙上,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雖然此刻無聲,卻注定要掀起波瀾。

表格一張張交上去,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兔子。王老師坐在講臺上,

那涂著鮮亮蔻丹的手指像翻檢什么貢品似的,一張張滑過表格。

她嘴角習慣性掛著的、那點象征親和的笑意,在翻到我的表格時,驟然凝固了,

像被凍住的糖霜,僵硬而冰冷。“陳默,” 她的聲音不大,

卻像冰錐一樣精準地穿透了教室的安靜,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站起來?!蔽乙姥哉酒穑?/p>

垂著眼簾,能清晰地感覺到全班幾十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帶著好奇、探究甚至幸災樂禍的溫度,燙得我后頸發(fā)麻,臉頰開始不受控制地升溫。

王老師兩根手指捏著我的表格,像是捏著什么臟東西,高高地舉起來,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那淺藍紙張上 “保密” 兩個字,此刻顯得如此突兀和扎眼,

像穿著破舊補丁衣站在一群光鮮亮麗的綢緞堆里,格格不入,引人嘲笑?!斑@,是什么意思?

” 她拖長了調子,每一個字都裹著濃重的不解和質疑,更多的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職業(yè) ——‘保密’?呵,” 她短促地冷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絲毫溫度,

只有赤裸裸的不信,“陳默同學,你爸爸是干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連個職業(yè)都不能說?

是拯救地球了還是研究外星人了?賣煎餅的也需要保密不成?

”她故意把 “驚天動地” 和 “賣煎餅的” 咬得極重,充滿了尖酸的諷刺。

教室里瞬間爆發(fā)出壓抑不住的低笑聲,像一群受驚的小鳥撲棱著翅膀,嗡嗡作響。

趙磊帶頭嗤笑出聲,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怕不是沒正經(jīng)工作吧,不好意思寫唄。

”我的臉頰騰地燒了起來,滾燙的感覺一直蔓延到耳根,仿佛要滴出血來。我緊緊抿著嘴唇,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試圖用那點微不足道的刺痛穩(wěn)住自己發(fā)顫的聲音和幾乎要奪眶而出的委屈?!袄蠋煟?/p>

” 我強迫自己抬起頭,努力讓自己的目光直視著她鏡片后銳利如刀的眼睛,

“我爸爸的工作性質特殊,是國家要求的保密。真的不能說。” 我的聲音干澀,

卻帶著一種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倔強,像一顆小小的、頑固的石子,

試圖對抗湍急洶涌的嘲諷洪流?!皣乙??

” 王老師像是聽到了世上最荒謬、最可笑的謊言,她夸張地挑起精心描畫的眉毛,

嘴角向下撇出一個極其不屑的弧度,仿佛在看什么垃圾,“陳默!撒謊也得有個限度!

睜眼說瞎話!”她猛地一拍講桌,“砰” 的一聲巨響,震得粉筆灰簌簌落下,

幾支半截的粉筆滾落到地上。“我教書這么多年,什么家長沒見過?

開公司的老板、當官的領導、擺攤的小販…… 哪個不比你爸‘特殊’?還國家保密?

少拿這種唬人的借口搪塞老師!糊弄誰呢!”她越說越激動,聲音拔高,尖利刺耳,

帶著一種被低劣謊言冒犯的強烈慍怒:“我看你就是不配合學校工作!故意搗亂!

存心跟我過不去!”她猛地又一拍桌子,震得我課桌上的文具都跳了一下。

“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立刻!馬上!” 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額頭,

那鮮紅的蔻丹像淬了毒,“給你爸爸打電話!現(xiàn)在就打!我要親口問問他,

到底是什么見不得光的‘國家機密’職業(yè),連孩子填個表都遮遮掩掩!我倒要看看,

他有多大的譜!”命令斬釘截鐵,不容置疑,帶著摧毀一切偽裝的審判意味。

教室里瞬間陷入死一般寂靜,連剛才壓抑的低笑聲也徹底消失了,

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只有窗外遠處操場傳來的模糊哨音,

襯得這方空間里的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壓得人胸口發(fā)悶。

所有的目光都像釘子一樣死死釘在我身上,

探究的、看熱鬧的、幸災樂禍的、甚至帶著點微弱同情的。我感覺自己像被剝光了衣服,

赤裸裸地丟在聚光燈和無數(shù)放大鏡下,每一寸皮膚都暴露在難堪、羞辱的審視中,無所遁形。

王老師踩著尖細的高跟鞋,“噠噠噠” 地快步走到講臺旁,

從抽屜里拿出她那部簇新的、亮面外殼在陽光下能閃瞎人眼的最新款智能手機。

她解鎖屏幕的動作帶著一種審判官般的威嚴和迫不及待,啪地一聲,

將手機重重拍在我的課桌上,力道之大,震得我指尖發(fā)麻。屏幕亮著,

刺眼的白光停留在撥號界面,那串空白的數(shù)字格子,

此刻像一張無聲獰笑著、等待吞噬獵物和尊嚴的血盆大口?!按颍 ?她厲聲命令,

下巴抬得更高,用鼻孔對著我,姿態(tài)傲慢至極,“開免提!讓大家都聽聽!

聽聽你那位‘神秘’的爸爸,到底何方神圣!”我站在原地,手指蜷縮著,

遲遲沒有去碰那部手機。爸爸的號碼我爛熟于心,但那串特殊的短號背后連接的世界,

是我從未在同學面前展露過的秘密。媽媽說過,爸爸的工作需要絕對保密,

哪怕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能隨意談論?!霸趺??不敢打了?” 王老師見我不動,

更加認定我在撒謊,語氣里的嘲諷更濃了,“我就知道是編的!現(xiàn)在露餡了吧?

趕緊承認你爸爸就是個無業(yè)游民,或者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職業(yè),我還能從輕處理!

”周圍又響起竊竊私語,那些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李濤在桌子底下悄悄碰了碰我的手,

用眼神給我打氣。我深吸一口氣,指尖終于觸碰到了冰涼的手機屏幕。這不是為了證明什么,

只是為了守護爸爸用青春和汗水捍衛(wèi)的秘密,為了那句 “這是責任”。

2 那個冰冷的 “絕密級”我指尖冰涼,微微顫抖著,幾乎握不住那冰冷的手機。

全班的目光像無形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背上,讓我?guī)缀醮贿^氣。

我能感覺到李濤在桌子底下用腳尖輕輕碰了碰我的凳子,傳遞著一點微弱的支持,

但這點支持在王老師咄咄逼人的氣勢和全班同學的注視下,顯得如此杯水車薪。

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校服襯衫,黏膩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寒意。一個數(shù)字,

又一個數(shù)字。我按下了那個早已刻在骨子里的加密短號。那串數(shù)字不屬于任何常規(guī)的通訊錄,

它通向的是一個沉默而堅固的世界,一個被層層密碼和嚴格紀律守護的領域。

每按下一個數(shù)字,都像在引爆一顆埋在我心臟深處的微型炸彈,沉悶的爆炸聲在胸腔里回蕩,

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電話接通前的 “嘟… 嘟…” 聲,

在死寂得能聽見自己心跳的教室里,被免提功能無限放大,顯得格外漫長、刺耳、驚心動魄。

那單調重復的電子音,一下下,沉重地敲在每個人的耳膜上,也敲在我緊繃到極限的神經(jīng)上。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難熬。王老師抱臂站在我面前,

臉上掛著勝券在握的冷笑,仿佛已經(jīng)預見了我即將面臨的窘迫。

趙磊和幾個平時就愛起哄的男生更是伸長了脖子,眼神里寫滿了看好戲的期待。終于,

那折磨人的 “嘟” 聲戛然而止。一個平穩(wěn)、低沉,沒有絲毫情緒起伏,

仿佛由精密機器發(fā)出的男聲,透過手機揚聲器清晰地傳遍了教室的每一個角落,

帶著一絲通訊特有的、冷冰冰的輕微電流感:“安全線路。身份識別通過。請講。

”這簡短、專業(yè)、不帶任何感情的開場白,像一股無形的寒氣,

瞬間讓教室里殘存的最后一絲嘈雜徹底消失,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王老師臉上那種等著拆穿謊言的、混合著輕蔑和興奮的神情,

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凝滯。

這聲音…… 和她預想中的慌亂、市儈或者粗魯完全不同,

那是一種經(jīng)過千錘百煉的冷靜和威嚴。但她的傲慢迅速壓過了這瞬間的異樣。

她像是終于等到了獵物落入陷阱,猛地俯身湊近課桌上的手機,

那張妝容精致的臉幾乎要貼到屏幕上,

鏡片后那雙眼睛閃爍著更加熾熱的、混雜著輕蔑和一種即將 “勝利” 的光芒。

她的聲音拔得又尖又利,帶著毫不掩飾的質問和咄咄逼人的氣勢,像一把鋒利的錐子,

狠狠扎向電話那頭:“喂?是陳默爸爸嗎?” 她甚至沒有給對方任何確認身份的機會,

語速極快,充滿了不耐煩,“我是陳默的班主任王春麗!我就想問問,

您到底是做什么‘偉大’工作的????孩子填個家長職業(yè)表,居然堂而皇之地寫‘保密’?

還口口聲聲說是國家要求?這像話嗎?!”她頓了頓,

唾沫星子隨著話語飛濺:“您作為家長,能不能有點責任心?

能不能配合一下學校的基礎工作?對孩子負責一點?請立刻、清楚地告訴我您的職業(yè)!

別跟我玩神秘!我告訴你,今天你不說清楚,這事沒完!”她連珠炮似的說完,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不容置疑的審判意味。說完后,她身體微微后仰,雙臂抱在胸前,

下巴抬得老高,鮮紅的蔻丹指甲在胳膊上輕輕點著,發(fā)出細微卻清晰的 “噠、噠” 聲。

那姿態(tài),仿佛已經(jīng)穩(wěn)操勝券,只等著對方在鐵證(她的威嚴)面前支支吾吾、原形畢露,

然后她就可以宣布這場鬧劇的勝利,并給陳默一個狠狠的教訓。教室里落針可聞。

幾十雙眼睛死死盯著桌上那部沉默的手機,像盯著即將揭曉答案的彩票開獎現(xiàn)場,

充滿了緊張、好奇和一絲看戲的興奮??諝饽痰萌缤?,沉重得讓人窒息。短暫的空白。

這空白只有幾秒鐘,卻仿佛被拉長成了一個世紀。

墻上的掛鐘秒針走動的聲音在耳邊無限放大,每一秒都煎熬無比。王老師點著指甲的節(jié)奏,

也因為這死寂而顯得格外突兀,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 “審判” 倒計時。我握緊了拳頭,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爸爸,請原諒我…… 我在心里默默祈禱。然后,

那個平穩(wěn)、低沉、毫無波瀾的聲音再次響起,清晰、冷靜,

每一個字都像經(jīng)過最精密的儀器校準,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能壓垮一切喧囂的分量:“身份確認:國家數(shù)據(jù)安全中心,第七局,

高級技術主管,陳國棟?!?聲音微微一頓,仿佛在進行某種內部調閱,

背景中隱約傳來鍵盤敲擊的輕響,“經(jīng)查,陳默同學的家庭成員關聯(lián)檔案,

其父陳國棟職業(yè)信息項,依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保守國家秘密法》第三章第十七條,

及《涉密人員管理條例》第九款之規(guī)定,經(jīng)國家數(shù)據(jù)安全委員會核準,權限設定為:絕密級。

”“絕密級”。這三個字,如同三顆冰冷的、裹挾著萬鈞之力的隕石,

精準地、毫無偏差地砸進了方才還彌漫著輕蔑、質疑和嘲諷的空氣里。轟!

無聲的巨響在每個人的腦海中炸開!教室里那凝固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干了氧氣!

所有看戲的、好奇的、幸災樂禍的表情,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

然后迅速被一種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所覆蓋!李濤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手里的筆 “啪嗒” 一聲掉在地上都沒察覺。

前座的張薇猛地捂住了嘴,倒吸一口涼氣,肩膀微微顫抖。后排幾個平時跟著起哄的男生,

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眼神里只剩下茫然和恐懼,像是被施了定身咒。

而風暴的中心 —— 王春麗老師臉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徹底崩塌了!

那精心描畫的、總是高高挑起的眉毛,猛地向上扯動,幾乎要飛入她精心打理的發(fā)際線里!

鏡片后那雙總是閃爍著精明、嚴厲、掌控一切光芒的眼睛,此刻瞪得滾圓,

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仿佛看到了來自深淵最可怖的景象!

她嘴角那點殘余的、準備迎接 “勝利” 的、帶著不屑的冷笑弧度,還僵硬地掛在臉上,

但整張臉的血色卻在零點幾秒內褪得干干凈凈,慘白如紙,沒有一絲生氣!

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劇烈哆嗦著,像秋風里掛在枝頭最后一片枯葉,隨時會碎裂飄零。

“呃……” 一個短促、怪異、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的音節(jié)從她慘白的唇間擠出,除此之外,

她再也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像是被一股無形的、足以摧毀一切的巨力狠狠擊中胸口!

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后一個趔趄!腳下那雙七厘米的細高跟鞋跟,

在光滑的地板上刮出刺耳到令人牙酸的 “嘎吱 ——” 長音!她整個人搖搖欲墜,

差點狼狽地當場崴倒!她下意識地伸手,徒勞地想去抓住講臺邊緣以穩(wěn)住身體,

可那只涂著鮮紅蔻丹的手,在半空中瘋狂地、毫無章法地抓握了幾下,除了空氣,

什么也沒抓住,只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下,劃出一道慌亂而絕望的弧線?!芭距?!

”一聲清脆到刺耳的碎裂聲,如同喪鐘,驟然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部簇新的、象征著王老師身份和權威的亮面手機,

從她完全脫力、如同面條般癱軟的手指間滑落,帶著一種慢鏡頭般的絕望感,

重重地、結結實實地摔在冰冷堅硬的水磨石地面上!屏幕,瞬間炸開!

蛛網(wǎng)般密集的黑色裂紋,在屏幕亮起的微光上瘋狂蔓延、交織,像一個丑陋而猙獰的宣告,

宣告著某些東西的徹底粉碎!巨大的沖擊力甚至讓電池蓋崩開,彈跳著,

骨碌碌滾到了教室前排的過道里,像被遺棄的垃圾。屏幕在撞擊下頑強地閃爍了幾下,

明滅不定,如同垂死的掙扎,最終,伴隨著最后一絲微弱的光暈消失,徹底暗了下去。

連同屏幕上那個還未結束的通話標識一起,湮滅在冰冷的黑暗里。整個教室,

陷入了一片比之前更沉重、更壓抑、更令人心膽俱裂的死寂。

像一塊巨大的、吸飽了冰水的海綿,沉甸甸地、冰冷地壓在每個人的胸口,讓人窒息。

幾十道目光,如同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帶著無法形容的驚駭和敬畏,

從地上那碎裂的手機殘骸,緩緩地、僵硬地移向講臺旁僵立著的王老師。

她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石膏像,維持著那個伸手欲扶的姿勢,一動不動。

只有身體在無法抑制地、極其輕微地顫抖著,暴露出內心的驚濤駭浪和徹底的崩潰。

陽光照在她慘白得如同新刷墻壁的臉上,連平日里精心打理、一絲不茍的發(fā)髻,

此刻都散落了幾縷發(fā)絲,凌亂地貼在汗?jié)竦念~角。

那份精心維持的、屬于班主任的、高高在上的威嚴與掌控感,

在她慘白的臉色、失焦的眼神和這無法掩飾的狼狽姿態(tài)里,徹底粉碎,片甲不留,

只剩下一個巨大的、名為 “絕密級” 的陰影,將她完全吞噬。不知過了多久,

走廊里傳來上課鈴聲,尖銳的鈴聲劃破了凝固的空氣,卻沒能驅散教室里的恐懼。

王老師像是被鈴聲驚醒,身體猛地一顫,眼神渙散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又茫然地低下頭,

看著地上碎裂的手機,嘴唇翕動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我慢慢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殘骸,

小心地合上電池蓋,將它放在講臺上。然后,我挺直脊背,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這一刻,

我沒有感覺到絲毫勝利的快感,只覺得無比沉重。那個被我守護的秘密,

終于以這樣一種方式,展現(xiàn)在了所有人面前。

3 空出來的工位與沉默的分量三天后的課間操時間,

九月的陽光依舊明晃晃地、毫不留情地灑在操場上,曬得人皮膚發(fā)燙,甚至有些刺痛。

冗長的廣播體操終于結束,隨著體育老師一聲 “解散”,隊伍像退潮般松散下來,

學生們如同喧鬧的潮水,擁擠著涌向教學樓。我夾在喧鬧的人流里,盡量低著頭,縮著肩膀,

試圖將自己縮進校服的領子里,最大限度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但即便如此,

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投來的異樣目光 —— 不再是三天前的嘲笑和質疑,

而是混雜著好奇、探究、畏懼,甚至一絲討好的復雜視線,像細密的針,扎在背上,

讓我渾身不自在?!啊?聽說了嗎?就咱們班的王老師…… 真沒了!

” 一個刻意壓低卻難掩興奮的聲音從旁邊飄來,是隔壁班的同學?!罢娴募俚??這么快?

校長親自宣布的?” 另一個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扒д嫒f確!就在剛才教師大會上!

” 爆料者的聲音里充滿了八卦的快意,“校長臉黑得像鍋底,

直接念的處理決定:‘王春麗同志,因重大工作失誤,

嚴重違反教師職業(yè)道德規(guī)范及國家相關安全保密紀律規(guī)定,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

經(jīng)校委會研究決定,并報上級教育主管部門批準,予以立即解除聘任關系!’ 我的天,

當場卷鋪蓋走人!東西都是后勤處的人看著收拾的!”“重大工作失誤?違反保密紀律?

她到底干啥了?昨天不還在班上發(fā)火嗎?” 有人不解地追問。“噓 ——!小聲點!

找死??!” 旁邊的人緊張地拽了說話者一把,眼神驚恐地朝我這邊瞟了一眼,

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我表哥在教務處幫忙,他偷聽到的…… 絕對跟陳默他爸有關!

就那天填表鬧的!王老師非要逼人家打電話…… 結果……”“嘶……‘絕密級’?

國家數(shù)據(jù)安全中心?” 有人倒抽一口涼氣,聲音帶著敬畏的顫抖,

“我的媽呀…… 難怪呢!聽說昨天下午,就有兩個穿著筆挺制服、胸口別著特殊徽章的人,

一臉嚴肅地直接進了校長室,門關得死死的,在里面待了整整一下午!

校長送他們出來的時候,腰都快彎到地上了,汗把襯衫后背都浸透了!”“何止?。?/p>

我聽我們班主任說,教育局的領導都被驚動了,親自打電話來學校問話,

嚇得校長一整天都沒敢離開辦公室!”“王老師也太慘了吧…… 不過也是自找的,

誰讓她那么囂張,非要逼人家……”細碎的議論聲像帶著倒刺的風,

無孔不入地鉆進我的耳朵,又被走廊里更大的喧嘩聲浪沖散。

解除聘任”、“絕密級”、“特殊制服”、“校長汗?jié)窈蟊场薄?像一顆顆滾燙的小石子,

投入我心底那片剛剛勉強恢復平靜的湖面,漾開一圈圈無聲卻劇烈的漣漪。

我沒有感受到任何預想中的得意或快感,只有一種沉甸甸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像含著一顆沒有味道卻異常沉重的鉛塊。王老師雖然刻薄,但落到如此下場,

還是讓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這一切,本不該以這樣的方式發(fā)生。回到熟悉的教室,

我的目光下意識地、帶著點恍惚地投向講臺。那里,空蕩蕩的。

再也沒有那個總是挺直腰板、下巴微抬、目光如炬掃視全班的嚴厲身影。

再也沒有那踩著高跟鞋發(fā)出的、帶著節(jié)奏和威懾力的 “噠噠” 聲。桌面上,

王老師常用的那本厚厚的、貼滿了各色標簽的花名冊還攤開著,停留在我們班的那一頁,

仿佛還在等待主人的審閱。旁邊,

擱著她那支鮮紅的、曾無數(shù)次在作業(yè)本上劃下叉號或批語的簽字筆,筆帽被隨意地丟在一旁,

露出尖銳的金屬筆尖。黑板上還殘留著她昨天寫的數(shù)學公式,字跡娟秀卻帶著鋒芒。

講桌的角落里,放著半盒沒吃完的潤喉糖,那是她因為經(jīng)常大聲訓斥學生而常備的。

這一切都保持著原樣,仿佛主人只是暫時離開,下一秒就會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入,

用她那熟悉的、帶著點尖銳的語調喊一聲:“上課!都坐好了!”然而,所有人都知道,

她不會再回來了。教室里的氣氛也變得詭異起來。往日里吵吵鬧鬧的課間,現(xiàn)在安靜了許多。

同學們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小心翼翼的,帶著明顯的距離感。趙磊幾天前還對我冷嘲熱諷,

現(xiàn)在見了我卻遠遠地躲開,眼神躲閃,像是怕沾染上什么。李濤想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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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8 04:08: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