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咔嚓!”
黃昏時分,推土機的鋼鐵巨爪重重砸下。
陳氏宗祠的匾額,應聲斷作兩截,半截殘匾滾落入泥淖之中,被一只價格不菲的手工皮鞋踩踏而過,留下了清晰的泥印。
柯明遠矗立于廢墟的邊緣,金色夕陽潑灑在他身上,為他那身深色阿瑪尼西裝,鍍上了一層金邊。
他雙手插兜,下頜微抬,嘴角抿著無情,眼神漠然掃視著眼前崩塌的古老建筑。
毀滅,在他眼中,不過是新生的序章。
“柯總……柯總……”項目經理王胖子如滾動肉球般趨近,臉上滿是熱切且卑微的諂媚神情。
“張大師說這井是“地眼”,會匯聚陰氣、吸納穢物?!?/p>
“若不開壇請神,不僅會對‘錦繡豪庭’的財路造成阻礙,甚至還可能引發(fā)人命傷亡?!?/p>
王胖子的話音不自覺地放低,小眼睛不安地向廢墟深處瞟去。
柯明遠眼瞼微微一動,目光落向嵌于后院中央的那口老井。
“張瞎子?”柯明遠聲音低沉,帶著輕蔑。
“他懂什么風水玄學?這地方,CBD邊緣,寸土寸金,耽誤一天工期,損失的錢夠請一百個張瞎子天天跳大神?!?/p>
柯明遠嘴角扯出冰冷譏誚的弧度,打斷王胖子。
“鋼筋一打,水泥一灌,什么牛鬼蛇神都得趴著,填,現在就填,灌漿車磨蹭什么?”
“是是是,柯總英明?!蓖跖肿诱~媚的說道。
王胖子破鑼嗓子在廢墟上炸開,“水泥,快,灌漿車開過來,麻利點,把這破井給我填瓷實了,柯總發(fā)話,今天必須讓它消失。”
巨大的灌漿車迅速調整位置,精準地對準幽深的老井,水泥漿轟然傾瀉而下,蠻橫地灌入那曾承載過清泉與歲月的幽深之中。
水泥漿迅速填滿井內的每一寸空隙,黑水在巨大的壓力下被擠出,濺落在井周冰冷的青石板上,留下深色的不規(guī)則污跡。
在最后一縷殘陽的映照下,那污痕的形狀竟隱約似一只五指扭曲的手??!
柯明遠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含糊囈語閃過:“井……小心……祠堂……他……報應……”當時他沒有當回事。
他轉身,頭不敢回的走向廢墟邊緣那輛黑色邁巴赫。
……
夜幕降臨,柯明遠回到云端府邸別墅。
坐在意大利頂級真皮沙發(fā)上,對著iPad屏幕上跳動的信息出神。
突然——
“滴答……滴答……”
聲音很輕,方位難辨。
柯明遠擰眉,將平板扔在昂貴羊絨坐墊上,煩躁揉按眉心?!皨尩?,新房子,漏水了?”
低聲咒罵著,他走到吧臺,給自己倒上一杯威士忌。
“滴答……滴答……”
又傳來一陣水滴聲,這聲音逐漸靠近,最終仿佛就在身后響起。
他陡然轉身,目光緊緊鎖定后方。地板潔凈光亮,不見水漬。
恰在此時,臥室門被輕輕推開。
女兒囡囡赤腳走出,三歲的她揉著惺忪睡眼,懵懂望向客廳中央那片空地,小眉頭微蹙。
柯明遠放下酒杯,盡力讓聲音柔和,語氣卻生硬:“囡囡,怎么醒了?是餓了嗎”
囡囡的嗓音嬌柔綿軟,帶著尚未睡醒的慵懶。
“爸爸……井里……”
她頓了頓,小腦袋微歪,似在側耳傾聽或確認某種存在,清晰吐出后半句:
“……有個人在看你。他說他好冷……他臉上…水…一直往下滴…”
柯明遠渾身寒氣自腳底直沖天靈蓋,頭皮炸麻。
他猛地順著女兒所指看去,空空如也,只有家具與吊燈投下的影子。
“囡囡!”他聲音帶著不自知的驚惶與嚴厲。
“別胡說,哪來的井,那是地板,是不是做噩夢了,快回去睡吧!”聲音到最后都變大了,試圖驅散那無形無質的恐懼。
囡囡嚇得一哆嗦,小嘴癟起,大眼睛蓄滿淚水,卻固執(zhí)地指著那個方向,聲音帶著顫抖委屈:
“沒有……沒有看錯……井……好深的井……黑黑的……那個人……他……他在看你……他好難過……”
保姆慌張跑出,連聲道歉:“哎呀柯總對不起!囡囡魘著了,乖,來阿姨這,睡覺覺,不怕不怕?!北D繁鸸虉?zhí)囡囡,輕聲哄著快步回房。
囡囡被抱離,小腦袋仍扭向那里,大眼睛里滿是困惑與無法忽視的純粹恐懼。
客廳只??旅鬟h一人,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他死死盯著地板,心臟如重錘擂胸。
他大步走向囡囡所指的地方,粗暴蹲下,那里任是光潔如鏡的意大利深色大理石地板。
猶豫片刻,他緩緩伸手,觸手之處,寒意刺骨,冰冷之感深入骨髓。
更令他驚駭至極的是,在那冰涼的大理石中央,突兀的出現了一小片呈不規(guī)則形狀的深色濕痕,與青石板上的污跡極為相似。
“滴答…滴答…”
聲音再響,清晰如在耳邊,這一次,仿佛能感到細微的水汽!
柯明遠觸電般猛地縮手,踉蹌起身,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他大口喘息如離水之魚,環(huán)顧這斥巨資打造的“家”,恐慌如藤蔓纏繞心臟,越收越緊!
他疾步沖向酒柜,拋開酒杯,徑直抓起那瓶價格不菲的酒,猛地灌下一大口。
酒液的辛辣灼燒著食道,帶來片刻的麻痹。
“王胖子……王胖子……”他神情癲狂地喃喃自語,如同抓住虛幻的救命稻草一般。
此刻,他必須找到人來分擔這恐懼。他掏出手機,屏幕散發(fā)的冷光映照出他泛青的下頜和眼底的血絲。
他的指尖在通訊錄上急切滑動,最終停留在“王胖子”這一名字上,隨后用力點擊。 。
“嘟……嘟……嘟……”
忙音冗長,每一聲都敲打著緊繃的神經,無人接聽,他用力重撥,依舊無人接聽。
柯明遠眼中暴戾閃過,將手機摔向沙發(fā):“他媽的,不接電話,死哪兒去了?!?/p>
屏幕頑強亮著“呼叫失敗”。
窗外城市燈火璀璨,卻照不進這被無形恐懼困住的豪華囚籠。
他頹唐地跌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掩面,昂貴酒水散發(fā)的氣息與濃重的恐懼相互交融。
……
次日清晨,早間新聞,加粗如血的字體寫著觸目驚心的標題:
《“錦繡豪庭”工程現場驚現離奇命案!項目經理深夜離奇“溺”亡!》
副標題悚然:“監(jiān)控拍下詭異自戕,跪地磕頭后自掐脖頸!”
法醫(yī)報告顯示,肺部存在大量不明渾濁液體,呈現出與深水溺斃相似的特征。然而,死者身上無任何液體。
配圖馬賽克厚重,但現場背景清晰可見,正是已成平地的祠堂舊址。
柯明遠依舊坐在沙發(fā)上,死死盯著新聞。
“王胖子,死了?”恐懼纏緊心臟,窒息感襲來。
他猛地抓起手機,手指因用力而發(fā)抖,撥通現場負責人電話,聲音嘶啞急迫:
“喂,我,柯明遠,祠堂舊址,昨晚王胖子出事的監(jiān)控,所有角度,立刻發(fā)給我?!?/p>
不久后,手機接收到了視頻??旅鬟h深吸一口氣,積蓄勇氣點開播放。
畫面呈現出夜視狀態(tài)下的慘綠色,畫質粗糙、顆粒感明顯,整體氛圍陰森模糊。
拍攝視角為居高俯瞰,完整展現了被水泥抹平的井位。
凌晨兩點十七分, 一個臃腫的身影搖搖晃晃出現在畫面邊緣,此人正是王胖子!
他身著皺巴巴的睡衣,頭發(fā)凌亂得如雞窩,腳步虛浮,好似提線木偶。
他全然不顧腳下鋒利的瓦礫與裸露的鋼筋,直走向那片冰冷平坦的水泥地,那里正是填平的古井!
柯明遠屏息,心臟幾乎停跳。
在視頻里,王胖子行至水泥地的中央。
他毫無遲疑,猛然向前撲,隨著“咚”的一聲,雙膝重重砸在地面,一動不動,仿佛被無形之物牢牢釘住。
幾秒死寂后,他動了。
王胖子對著身下古井填埋處,一下,又一下,機械地磕頭,額頭撞水泥的“咚咚”聲傳出,如重錘狠砸柯明遠的心臟!
暗灰液體在撞擊處無聲洇開,應該是血液,在慘綠畫面中刺眼詭異。
磕了七八下,動作驟停。
他保持額頭抵地的跪姿,整個身體開始劇顫,幅度越來越大,似承受巨大痛苦。
隨后,王胖子做出了讓柯明遠渾身血液倒流的恐怖動作。
他猛地伸出雙手,青筋暴突,用盡全力死死掐住自己脖子。
他的身體隨之劇烈扭動掙扎,如離水瀕死的魚,雙腿在水泥地上瘋狂徒勞蹬踹。
自戕持續(xù)了半分鐘,便無了聲息。
只有夜視畫面中那攤不斷擴大的暗灰,無聲訴說著終結。
視頻結束,屏幕陷入黑暗,映出柯明遠極度驚駭的臉。
他握手機的手指關節(jié)咯咯作響。
“掐死自己……對著水泥地磕頭……”他喃喃自語,聲音沙啞。
“井……是那口井……也是他在索命……” 恐懼如潰堤洪水將他徹底淹沒。
……
恐懼始終如影隨形,僅僅相隔一天,新的恐懼便已降臨。
包工頭老劉死了,死法與王胖子一樣,地點、時間、死法如同復刻。
緊接著,項目會計小張,他也死了,同樣地點,同樣方式,窒息而亡。
新聞如瘟疫,瘋狂蔓延?!板\繡豪庭”這金光閃閃的地產品牌,一夜淪為談之色變的“兇地”!
售樓處冷冷清清,客戶排著長隊要求退款,銀行催貸的電話宛如索命的號角。
柯明遠歷經多年精心經營的商業(yè)帝國,好似被抽去了承重柱一般,在他眼前以驚人的速度分崩離析!
柯明遠將自己反鎖在辦公室內。
厚重窗簾緊閉,隔絕光線與窺探,地面上,空酒瓶、廢紙團以及被打翻的煙灰缸雜亂地散落著。
他頹然坐于寬大的老板椅上,雙眼布滿赤紅的血絲,恰似一頭被逼至絕境的困獸,在泥潭中徒勞地掙扎。
“完了……全完了……”他對著空蕩的辦公室嘶吼,聲音帶哭腔。
“王胖子、老劉、小張……下一個是誰????是誰?”他抓起桌上酒瓶狠灌一口,辛辣嗆得他劇咳,涕淚橫流狼狽不堪。
“名單?名單?!彼蝗幌肫痦椖拷M名單。
他神經質地翻找桌上文件,終于找到了名單,手指顫抖劃過參與強拆填井的名字,
“張工、李監(jiān)理、趙安全員……下一個就是我,我拍板拆祠堂,我下令填井,是我?!?/p>
他眼神渙散,牙齒咯咯打顫,身體在椅中縮成一團,“他不肯放過我們,他要把我們一個個拖下去……”
王胖子絕望自掐,老劉小張離奇溺斃,如走馬燈在眼前狂閃。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彼麖囊巫由蠌椘穑卜巫?。
他需要一個答案,一絲渺茫生機。
“老頭子應該知道?!?/p>
……
柯明遠疾步沖出辦公室,狂奔至地下車庫,啟動了那輛沾滿泥點的邁巴赫,引擎發(fā)出咆哮聲。
車子在車流之中橫沖直撞,刺耳的喇叭聲震耳欲聾,引得周圍的車主紛紛咒罵。
很快來到老屋前,老屋鑰匙卻不知遺失在了哪。
柯明遠看著眼前搖搖欲墜的木門,后退兩步,抬腳用力狠踹!
“砰……嘩啦……”
門板飛出,揚起積了十幾年的灰塵。濃重霉味、灰塵與舊家具腐朽氣息撲面而來。
進里屋,拉出老頭說過的幾個破木箱,衣物胡亂拋灑。
“在哪?老頭子……那口井……你怎么不說清楚?!彼贿叝偪穹?,一邊對著空蕩蕩的老屋嘶喊。
終于,當他快虛脫時,掀開了墻角的老式樟木箱蓋,里面只有一個牛皮紙信封躺在里面。
柯明遠顫抖伸手,小心拿起那輕飄飄的信封,信封虛掩未封。
他屏息,顫抖的挑開封口,內里滑出幾張泛黃卷邊的黑白照片。
照片年代久遠,但還算清晰。
最醒目的一張,背景正是那座剛被拆毀的陳氏宗祠。
彼時祠堂雖也破敗,但結構完整。
照片中央有兩個人。
左邊那位,穿舊藍裝,臂戴醒目紅袖章,那是他父親年輕的樣子。
而父親的右邊,是一個青年,他穿著舊式粗布褂,頭發(fā)花白凌亂,臉上刻滿苦難風霜皺紋。
照片背面,潦草扭曲地寫下幾行字,筆畫深淺不一,似寫字者承受巨大痛苦或極度恐懼:
“井里有東西,他不肯走,他在下面,一直看著。”
“當年祠堂,我們把他,按進去了井里”
“報應,都是報應啊,躲不過?!?/p>
“轟隆……”
窗外,一聲驚雷!慘白刺目的電光瞬間撕裂昏暗,照亮了柯明遠那張因極度恐懼,而徹底扭曲失血的臉。
所有碎片,被這道慘白閃電徹底貫穿串聯起來!
井,成了青年的墓穴,也成了怨氣的淵藪。
他拆祠斷香火,更親手用水泥封死了青年怨魂唯一的歸路。
他粗暴驚擾了沉埋一代人的血腥冤屈!他釋放了積郁三十多年的恨意!
父債子償!天理循環(huán)!他填的不是井,是引爆詛咒的最后封印。
柯明遠癱軟在冰冷骯臟的磚石地上,蜷縮如蛆蟲,身體無法控制地劇顫。
“轟隆隆……”
又一道撕裂天幕的慘白閃電劈下,醞釀已久的暴雨傾盆而下。
柯明遠突然爆出最后的瘋狂。
祠堂,必須去,去一切開始之地,也注定終結之地,無論祈求寬恕,還是徹底了斷。
他手腳并用爬起,狼狽不堪,踉蹌沖出老屋,雨水瞬間澆透,寒意刺骨,帶來片刻的清醒。
他沖向汽車,拉開車門發(fā)動引擎,車子沖入茫茫雨夜,駛向那片吞噬了好幾條人命的死亡廢墟。
……
雨,大如天河倒傾,無窮無盡。
車輪碾過雨水泡軟的泥洼,不時打滑,每一次失控都讓柯明遠心臟提到嗓子眼。
不知開了多久,祠堂廢墟的輪廓在暴雨中出現。
車子猛地加速,濺起半人高泥漿。
柯明遠連滾帶爬地從車上下來,憑著記憶與本能的牽引,沖向祠堂后院位置,填平古井之處!
他猛停腳步,雨水順臉淌下模糊視線。
他抬臂,用沾滿泥污的袖子狠狠抹了把臉,竭力看清前方。
就在那片水泥地中央,原本井口的位置,景象詭異。
那里的雨水匯得極快,形成一個不斷旋轉的渾濁漩渦。泥水夾雜枯葉碎屑打著旋,仿佛下有無形黑洞貪婪吞噬天降之雨。
漩渦中心,渾濁水面“咕嘟……咕嘟……”冒起串串細密氣泡,氣泡破裂,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血腥。
就在這時,混雜重疊的聲音響起,每一道都如喪鐘:
“柯總……柯總……” 王胖子那熟悉的聲音此刻扭曲痛苦的飄來:
“填得好啊……填得真他媽瓷實……下來……下來看看吧……底下……寬敞著呢……就等你了……”
“操!柯老板?!?老劉粗嘎的聲音響起,如喉塞泥沙污物,帶著沖天怨氣:
“老子的血汗錢……還沒結清……就他媽填了老子的命……這賬……不能這么算了……你下來……咱們……當面……算清楚……”
“柯總……”
“柯總……”
聲音不斷,都是對他的仇恨與控訴。
最后,一個極其沙啞絕望的聲音,緩緩響起,如地獄最深處的判決:
“柯國棟的兒子……” 每個字都帶刺骨寒意和滔天恨意。
“你爹當年推我入井……這井水冷……冷……現在你封了井……斷了我的歸路……好……好得很啊……你們李家…真是一脈相承……”
聲里是無盡怨毒。
混雜重疊的聲音,最終變成如黃泉彼岸最深處的呼喚:
“……下來吧……”
“……下來吧……”
“……該還債了……”
“……父債子償……天經地義……”
“不……不是我……”柯明遠對著那旋轉冒泡的渾濁旋渦,發(fā)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是我爸,是那些人害了你,我只是拆了破房子填了廢井。”
“我不知道你在下面,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他們。”
“你要什么?金山銀山、別墅豪車、紙人紙馬?!?/p>
“我都燒給你,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p>
柯明遠拼命磕頭,哭訴。
“咚!咚!咚!”額上皮開肉綻,溫血混著冷雨流下,染紅一片水泥地??旅鬟h試圖用金錢買命,如溺水者抓最后一根稻草。
然而,地底呼喚聲更清晰逼近,帶著嘲諷與不容置疑的終結:
“錢……買不了命……”
“井里……太久了……太冷了……”
“下來……你的位置……留好了……”
“不……我不要死,救命!”柯明遠發(fā)出凄厲哀嚎,爆發(fā)生存本能,掙扎著想要逃跑。
但一股無形之力,死死抓住他腳踝,那力量奇大,將他一點點地拖向那散發(fā)死亡氣息的渾濁旋渦!
“放開我,滾開,啊……”他絕望伸手,徒勞在水泥地上抓撓,只留下幾道帶血的蒼白劃痕。
“下來吧……”聲音帶著終結的審判。
在柯明遠意識徹底被黑暗吞沒前,模糊的聽到:
“井……還沒有滿……更多人……我要更多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