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jiān)獄A區(qū),王猛的“領(lǐng)地”。
戴著金表的獄警杜澤輝(A區(qū)中隊長)走進這間布置明顯優(yōu)于普通監(jiān)室的“單間”。
王猛正盤腿坐在鋪上,慢條斯理地品著茶,面前的小桌旁還擺著幾碟小點心。
“猛哥,您找我?”
杜澤輝的語氣帶著幾分恭敬。
王猛眼皮都沒抬,吹了吹茶盞里的浮沫:“C區(qū)那場架,定死了,明天下午三點?!?/p>
“三點?”
杜澤輝一愣,“猛哥,這不到放風(fēng)時間??!他們怎么……”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p>
王猛放下茶盞,發(fā)出輕微的磕碰聲,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
“把放風(fēng)時間提前半小時,不就成了?”
“這……猛哥,這太難了!”
杜澤輝面露難色,搓著手,“犯人作息是監(jiān)獄鐵律,哪能說改就改?這得監(jiān)獄長批……”
“啪!”
王猛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打斷了他,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刀:
“幾十萬的盤口利潤,就因為半個鐘頭,打水漂?你杜隊長……甘心?”
他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更低,“給你五萬。想辦法,擺平它?!?/p>
杜澤輝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貪婪與風(fēng)險在眼中掙扎。五萬!這誘惑不?。∷ба溃?/p>
“好……我盡力去疏通!不過……”
他眼珠一轉(zhuǎn),“這事兒光靠我一個區(qū)使力恐怕不夠,其他幾個區(qū)……尤其是C區(qū)和D區(qū)那邊,估計也著急。”
王猛嘴角勾起一絲冷笑:
“算你明白。去打聽,能聯(lián)合的都聯(lián)合起來。告訴他們,想保住盤口,就一起使勁!錢,不會少他們的?!?/p>
“明白!猛哥您放心!”
杜澤輝臉上堆起笑容,仿佛看到了金燦燦的前景。
C區(qū)放風(fēng)操場。
空氣里彌漫著躁動與期待。
犯人們?nèi)宄扇?,唾沫橫飛地爭論著明天的“世紀(jì)之戰(zhàn)”。
“押誰?這還用問?當(dāng)然是‘判官’的八大金剛!那大學(xué)生再能打,還能一挑八?”
“富貴險中求啊兄弟!1賠20啊!萬一那秦川真有點邪門呢?我押他!”
“邪門?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再邪門也架不住人多勢眾!實力碾壓懂不懂?”
“你不覺得這事兒透著古怪?一個大學(xué)生,哪來的底氣單挑八大金剛?沒點依仗敢這么狂?”
“管他什么依仗!拳頭硬才是硬道理!打死我也不信他能贏!”
秦川聽著風(fēng)中飄來的議論,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目光掃過操場,落在角落那個獨自抽煙的佝僂身影上。
他踱步過去。
“吳爺,今天沒下一局?”
秦川語氣輕松。
吳老七緩緩?fù)鲁鲆豢跓熑Γ瑹熿F繚繞中,渾濁的眼睛看向秦川:
“等你呢?!?/p>
秦川心中微訝:“哦?吳爺算準(zhǔn)了我會來?”
“說吧……”
吳老七沒接茬,聲音沙啞如磨砂,“想知道什么?”
秦川凝視著老人溝壑縱橫的臉:
“吳爺為什么幫我?”
這個問題他一直縈繞心頭。
“高墻里待久了,看場大戲解解悶罷了?!?/p>
吳老七的回答依舊滴水不漏,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秦川知道問不出底細(xì),話鋒一轉(zhuǎn):
“吳爺,我想去食堂幫工,找誰的門路?”
“呵……”
吳老七布滿皺紋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玩味的笑。
“眼前這場生死局還沒開鑼,就惦記著下一盤棋了?年輕人,胃口不小?!?/p>
“習(xí)慣了走一步,看三步?!?/p>
秦川坦然自嘲。
“后勤處長,孫天寶?!?/p>
吳老七言簡意賅,“食堂餐廳都捏在他手里。這人……胃口大得很,但認(rèn)錢。錢到位,路就通?!?/p>
“謝了,吳爺?!?/p>
秦川道謝,隨即看似隨意地問:“這場戲,您下注了嗎?”
“呵,”
吳老七彈了彈煙灰,蒼老的臉頰上露出難得的笑容。
“監(jiān)獄里,這種穩(wěn)賺不賠的樂子,可不多見?!?/p>
就在這時,煞風(fēng)景的人來了。
以彪子為首,陳萬鈞手下的幾條惡犬氣勢洶洶地圍了過來。
彪子走到秦川面前,幾乎要貼著臉,眼神兇戾。
“小子!玩什么花招?怕了就直說!裝什么大尾巴狼!”
秦川眼皮都沒抬,語氣輕蔑:
“怕?我是怕你們輸?shù)锰y看,提前給你們個臺階下?!?/p>
“放你娘的狗屁!”
彪子氣得額頭青筋暴跳,插在褲袋里的右手猛地抽出!
指縫間赫然夾著三片寒光閃閃、呈品字形排列的剃須刀片!銳利的鋒芒在陽光下刺眼奪目!
旁邊一個花臂紋身的漢子急忙拉住他:
“彪哥!冷靜!這小子故意激你呢!現(xiàn)在動手被關(guān)黑屋,明天還怎么收拾他?!”
秦川目光掃過幾人,語氣平淡卻帶著冰冷的挑釁:“明天下午三點,我在這兒等你們。不來……”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就是孫子。”
“嗚——!”
刺耳的放風(fēng)結(jié)束哨聲適時響起,如同救場。
人潮涌向入口。
秦川故意落在最后,等大部分犯人進去后,張釗正和另外兩名獄警準(zhǔn)備鎖上沉重的鐵門。
“報告張隊!”
秦川聲音清晰,“我有重要情況向您匯報!”
張釗動作一頓,銳利的目光審視著秦川,片刻后點頭:
“跟我來?!?/p>
管教辦公室。
張釗倒了杯水放在秦川面前,自己坐回辦公桌后,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眼神帶著審視:
“說?!?/p>
“張隊,明天下午我和陳萬鈞手下‘友誼切磋’的事,您肯定聽說了。盤口都開到四個區(qū)了?!?/p>
秦川開門見山,“冒昧問一句,您……下注了嗎?”
張釗眉頭瞬間擰緊,聲音冷硬:
“我不沾賭?!?/p>
秦川仿佛沒感受到他的不悅,身體微微前傾,語氣誠懇:
“張隊,我剛進來那天,差點被瘋子他們打死在302。是您及時趕到,救了我一命。”
“這份情,我一直記著。這次……我想借這個機會,報答您。”
“報答?”
張釗眼神微動,面無表情,“怎么報答?”
“入獄收繳物品時,您在場,應(yīng)該看到我那些銀行卡了,都是能透支額度的金卡……”
秦川話未說完。
“說重點!”
張釗不耐地打斷。
“重點就是,”
秦川目光坦蕩,“您,還有您信得過的同事,可以押我贏。每人不超過十萬額度。如果輸了,賭注算我的,我全額賠償。一分不少!”
張釗身體猛地坐直,眼中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你……你肯定自己能贏?!”
這簡直太瘋狂了!
“是?!?/p>
秦川的回答斬釘截鐵,帶著強大的自信。
“沒有把握,我不會主動跳進這個坑?!?/p>
“現(xiàn)在押你贏的賠率是1賠20!”
張釗的聲音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急促。
“十萬押下去,贏回來就是兩百萬!市區(qū)一套房的首付都夠了!”
他死死盯著秦川,“你……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想利用這事搞垮陳萬鈞?”
秦川笑了,笑容里帶著一絲狡黠和坦率:
“張隊果然慧眼如炬!什么都瞞不過您。沒錯,扳倒陳萬鈞是目標(biāo)之一。但這更是雙贏的合作——您和您的朋友賺筆大的,我解決我的麻煩?!?/p>
他頓了頓,拋出關(guān)鍵。
“而且,還有個小小的附加條件,對您也有好處?!?/p>
“什么條件?”
張釗身體微微前傾,顯然被巨大的利益和秦川的“坦誠”打動了。
“請您幫忙,說服后勤處的杜澤輝杜處長,也押我贏。同樣,十萬額度,輸了算我的,贏了是他的。”
秦川觀察著張釗的表情,又輕飄飄地加了一句。
“杜處長要是憑此白賺兩百萬……這份人情,他不得記在牽線搭橋的張隊您頭上?”
辦公室陷入短暫的寂靜。
張釗沒有說話,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
但他的眼神,那最初冰冷的審視和警惕,已然松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fù)雜的、被巨大利益和潛在人脈誘惑所點燃的光芒。
秦川知道,這條大魚,已經(jīng)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