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楚府張燈結(jié)彩,紅綢高掛,喜樂聲穿透了每一個角落。
楚摯蕭站在窗前,望著院中忙碌的下人,恍惚間仿佛回到了七年前。
那時,他剛從北疆浴血歸來,帶著滿身傷痕和一道賜婚圣旨。
禮書悅穿著鳳冠霞帔,在眾人的祝福聲中,羞紅著臉與他共飲合巹酒。
她曾說,這一世能嫁給他,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可如今,同樣的府邸,同樣的喜慶,卻已是物是人非。
“君侯。”
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
“夫人......禮小姐派人來請您過去?!?/p>
楚摯蕭指尖微顫,聲音卻平靜得可怕:
“不去?!?/p>
“這......”
小廝猶豫片刻,最終還是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禮小姐說了,若您不去,便讓人......‘請’您過去?!?/p>
話音剛落,四名侍衛(wèi)已經(jīng)踏入房中,目光冷峻地看向楚摯蕭。
楚摯蕭冷笑一聲,轉(zhuǎn)身拂袖:
“滾?!?/p>
侍衛(wèi)們對視一眼,突然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手臂:
“得罪了,君侯?!?/p>
楚摯蕭重傷未愈,掙扎不得,被強行拖出了房門。
沿途的下人紛紛低頭,不敢多看,唯有喜樂聲依舊刺耳。
婚禮設(shè)在前院,比當年他與禮書悅成婚時還要盛大。
紅毯鋪地,賓客滿座,禮書悅一襲華貴嫁衣,與秦俞并肩而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楚摯蕭被推到眾人面前時,四周的喧鬧聲戛然而止。
無數(shù)道或憐憫或嘲諷的目光投向他,仿佛在看一個天大的笑話。
“摯蕭,你來了。”
禮書悅微微一笑,語氣溫柔,卻讓楚摯蕭心如刀割。
她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今日是我與秦俞的大喜之日,你坐這里吧,當我們的證婚人?!?/p>
秦俞站在她身側(cè),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故作謙卑地說道:
“楚君侯能賞臉,是我們的榮幸。”
楚摯蕭目光冰冷,掃過二人,聲音沙?。?/p>
“不。”
禮書悅眉頭一皺:
“摯蕭,別鬧脾氣?!?/p>
“鬧脾氣?”
楚摯蕭低笑一聲,眼中盡是諷刺:
“禮書悅,你讓我見證你們的婚禮,是想羞辱我,還是羞辱你自己?”
禮書悅臉色一沉,還未開口,秦俞已經(jīng)搶先說道:
“君侯何必如此?莫非是看不起我這戲子出身?”
他的話刻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圍賓客竊竊私語。
“楚君侯這是放不下啊......”
“堂堂侯爺,竟被一個戲子比下去,真是笑話!”
禮書悅聽到議論,眼中怒火更盛:
“楚摯蕭!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你別給臉不要臉!”
楚摯蕭直視她的雙眼,一字一頓:
“我的臉,早就被你踩在腳下了?!?/p>
禮書悅徹底被激怒,猛地一拍桌案:
“來人!給他換上戲子的衣服,讓他當眾給秦俞磕頭道歉!”
侍衛(wèi)們聞言,立刻上前按住楚摯蕭,粗暴地扒下他的外袍,換上一件戲子的彩衣。
楚摯蕭沒有反抗,只是冷冷地看著禮書悅,眼中的光一點點熄滅。
“跪!”
禮書悅厲聲喝道。
楚摯蕭依舊站著,脊背挺得筆直。
秦俞假意勸道:
“夫人,算了,君侯身份尊貴,怎可向我下跪?”
禮書悅冷笑:
“尊貴?他現(xiàn)在不過是個廢人!”
她上前一步,狠狠踹向楚摯蕭的膝窩。
楚摯蕭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卻仍倔強地不肯低頭。
“磕頭!”
禮書悅命令道。
楚摯蕭緩緩抬頭,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禮書悅,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禮書悅被他眼中的絕望刺痛,心中一顫,但很快又被怒火掩蓋:
“我讓你磕頭!”
楚摯蕭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隨后重重地將額頭磕在地上。
從此,他和禮書悅一刀兩斷!
“砰――”
一聲悶響,仿佛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禮書悅愣住了,她沒想到楚摯蕭真的會照做。
那一瞬間,她竟有些后悔。
秦俞見狀,連忙上前扶起楚摯蕭,假惺惺地說道:
“君侯何必如此?快請起?!?/p>
楚摯蕭甩開他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他看向禮書悅,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滿意了嗎?”
禮書悅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楚摯蕭轉(zhuǎn)身,拖著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身后的喜樂聲再次響起,卻與他再無關(guān)系。
禮書悅望著他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下意識地伸手,卻只抓到了一片虛無。
秦俞摟住她的肩膀,柔聲道:
“夫人,別管他了,我們繼續(xù)吧。”
禮書悅勉強點頭,卻再也笑不出來。
楚摯蕭走出楚府,抬頭望向天空。
七年前,他在這里許下一生一世的諾言;七年后,他在這里親手埋葬了自己的愛情。
“禮書悅?!?/p>
他輕聲呢喃:
“從此以后,你我......兩不相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