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北境的雪，又落了。
楚摯蕭站在廊下，望著庭院里嬉鬧的兩個(gè)孩子。
男孩執(zhí)劍，女孩挽弓，一招一式，像極了他和沈嵐年輕時(shí)的模樣。
沈嵐從身后走來，將一件狐裘披在他肩上，輕聲道：
“天冷，別站太久?！?/p>
他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溫?zé)帷?/p>
“孩子們長(zhǎng)大了?！?/p>
他低聲道。
沈嵐輕笑：
“是啊，再過幾年，就能替你扛起北境了?！?/p>
楚摯蕭側(cè)首看她，眸光深邃：
“那你呢？想做什么？”
沈嵐靠在他肩上，望著遠(yuǎn)處的雪山，輕聲道：
“陪你?！?/p>
歲月如梭，轉(zhuǎn)眼間，楚家的孩子已成家立業(yè)。
長(zhǎng)子楚驍繼承父志，鎮(zhèn)守北境，鐵騎所過之處，胡人聞風(fēng)喪膽。
長(zhǎng)女楚瑤嫁入將門，夫妻二人并肩沙場(chǎng)，巾幗不讓須眉。
楚家，已成北境第一世家。
而楚摯蕭，也漸漸將事務(wù)交予兒女，自己則陪著沈嵐，走遍北境的每一寸土地。
他們?cè)诖喝盏柠溙锢锊唏R，在夏夜的星河下對(duì)飲，在秋日的楓林間漫步，在冬日的暖閣里相擁。
直到那一日。
楚摯蕭病了。
年輕時(shí)留下的舊傷，終究在歲月里侵蝕了他的身體。
沈嵐日夜守在他榻前，親自熬藥、喂藥，可他的臉色仍一日比一日蒼白。
“別忙了?！?/p>
他握住她的手，嗓音沙啞：
“陪我坐會(huì)兒。”
沈嵐眼眶發(fā)燙，卻強(qiáng)忍著淚，輕聲道：
“好。”
他望著她，忽然笑了：
“沈嵐，你還是這么好看?！?/p>
沈嵐指尖一顫，低聲道：
“胡說什么?！?/p>
“沒胡說。”
他抬手，撫過她的眼角：
“只是......有皺紋了。”
沈嵐終于忍不住，淚落如雨。
楚摯蕭輕輕擦去她的眼淚，低聲道：
“別哭，我還沒死呢。”
三日后，楚摯蕭將兒女叫到榻前。
他氣息微弱，眸光卻依舊清明。
“驍兒?！?/p>
他看向長(zhǎng)子，嗓音低沉：
“北境......交給你了。”
楚驍跪在榻前，重重叩首：
“父親放心，兒子定不負(fù)所托！”
楚摯蕭微微頷首，又看向長(zhǎng)女：
“瑤兒?！?/p>
楚瑤紅著眼眶，哽咽道：
“爹......”
他笑了笑：
“別哭，爹最見不得你哭?！?/p>
最后，他從枕下取出一個(gè)木盒，遞給楚驍。
“這是......楚家的根。”
他緩緩道：
“傳下去?！?/p>
楚驍接過，打開一看。
盒中是一枚褪色的銅戒，一枚染血的平安符，還有半截焦黑的牌位，上面依稀可見“忠勇”二字。
那是他這一生，最珍視的東西。
楚驍鄭重叩首：
“兒子明白?！?/p>
楚摯蕭緩緩閉上眼，輕聲道：
“去吧......讓我和你娘......單獨(dú)待會(huì)兒?！?/p>
屋內(nèi)，只剩他和沈嵐。
沈嵐握著他的手，指尖冰涼。
“沈嵐。”
他忽然開口，嗓音低啞：
“我這一生......最幸運(yùn)的事，就是遇見你?！?/p>
沈嵐淚如雨下，俯身抱住他：
“楚摯蕭......你別走......”
他輕輕撫過她的發(fā)，低笑道：
“別怕......下輩子，我還找你?！?/p>
話音落下，他的手緩緩垂落。
窗外，北境的風(fēng)雪呼嘯而過，仿佛在送別這位曾經(jīng)的戰(zhàn)神。
沈嵐緊緊抱著他，淚落無聲。
三日后，楚摯蕭下葬。
北境萬(wàn)民披麻戴孝，哭聲震天。
沈嵐站在墓前，指尖撫過冰冷的石碑，輕聲道：
“摯蕭，等我。”
一年后，沈嵐病逝。
兒女將她與楚摯蕭合葬，墓碑上刻著。
“楚摯蕭與愛妻沈氏，生死同衾?！?/p>
而那枚銅戒、平安符和牌位，被楚家世代相傳，成為北境永不磨滅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