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榆身體猛地一僵,像被電流擊中。
隨即,一個帶著溫?zé)釟庀⒑偷阄兜纳眢w靠了過來,幾乎是貼著他的耳朵,用帶著點(diǎn)親昵又有點(diǎn)命令的語調(diào)說道:
“親愛的,不可以喝酒哦~你忘了答應(yīng)過我什么嗎?”
陳榆渾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
他臉上全是難以置信,然后極其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對上了葉檸近在咫尺,帶著狡黠笑意的眼睛。
他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感覺到肩膀上那只手傳來的溫度和他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
葉…葉檸?她在…叫他什么?
杜文浩也愣住了,手里的酒瓶都忘了放下。
他當(dāng)然認(rèn)識葉檸,這個酒吧里最亮眼的駐唱,他之前也試圖搭訕過幾次,都被對方不咸不淡地?fù)趿嘶貋怼?/p>
此刻,他看著葉檸那只搭在陳榆肩膀上的手,聽著她那句曖昧的“親愛的”,再看看陳榆那副鬼樣子,一股強(qiáng)烈的嫉妒和不甘瞬間沖上腦門。
她竟然跟陳榆這么親密?
憑什么?
這家伙哪點(diǎn)好?
葉檸仿佛沒看到杜文浩難看的臉色,她抬起頭,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略帶歉意的笑容。
目光掃過卡座里目瞪口呆的幾人。
“抱歉啊各位,我男朋友最近身體不太好,醫(yī)生嚴(yán)禁他喝酒的。而且…”
她說著,放在陳榆肩上的手還懲罰性地輕輕捏了一下,陳榆又是一哆嗦。
“時間不早了,我需要帶我男朋友走了。”
這幾句話像炸彈一樣在陳榆和杜文浩腦子里炸開。
陳榆已經(jīng)完全石化,連呼吸都忘了。
杜文浩則是臉色鐵青,看著葉檸那張笑靨如花卻帶著疏離的臉,再看看陳榆那副魂飛天外的呆滯樣子,一股邪火直沖頭頂——這家伙憑什么?!
還沒等杜文浩和他那群朋友從震驚中反應(yīng)過來,葉檸已經(jīng)不再廢話。
她放在陳榆肩上的手順勢下滑,一把抓住了他冰涼僵硬的手腕,用了點(diǎn)力氣將他從沙發(fā)里拽了起來。
“走了,回家?!?/p>
葉檸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強(qiáng)勢,臉上笑容依舊,但眼神里卻透著一股“別廢話”的冷光。
陳榆像個提線木偶,被她拽得一個踉蹌,大腦還處于宕機(jī)狀態(tài),只能被動地被葉檸拖著穿過人群,走向酒吧的后臺通道。
燈光閃爍,音樂轟鳴,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陳榆只感覺到手腕上葉檸抓握的力道,和她身上傳來的,讓他頭暈?zāi)垦5臍庀ⅰ?/p>
他被那句“親愛的”和“男朋友”炸得魂飛魄散,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葉檸拽著陳榆,像拖著一個大型人偶,一路穿過嘈雜的舞池和好奇的目光,直接走向后臺。
她把還沒完全回過神的陳榆按在后臺雜物箱上。
“老實(shí)待著?!?/p>
然后她轉(zhuǎn)身去找老板。
簡單說了幾句,指了指角落里縮著、眼神發(fā)直的陳榆。
老板看了看時間,也快到打烊的點(diǎn)了,客人確實(shí)不多,便爽快地?fù)]揮手同意了。
葉檸迅速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她走到陳榆面前,看他還是那副魂飛天外的樣子,沒好氣地拍了他胳膊一下。
“走了!發(fā)什么呆!”
陳榆猛地一哆嗦,像是被驚醒,眼神聚焦到葉檸臉上,里面充滿了茫然、震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慌。
他張了張嘴,喉嚨里發(fā)出一點(diǎn)無意義的“呃”聲,又閉上了。
身體卻聽話地跟著葉檸往外走。
深夜的街道安靜了許多,涼風(fēng)吹散了酒吧里的悶熱和喧囂。
葉檸步履生風(fēng)地走在前面。
陳榆落后半步跟著,目光死死黏在葉檸的背影上,一瞬不眨。
他的大腦還在反復(fù)播放剛才酒吧里那爆炸性的畫面。
葉檸靠近的氣息、貼著他耳朵說話時的溫?zé)?、肩膀上那只手、還有那聲石破天驚的“男朋友”。
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在他腦海里瘋狂循環(huán),沖擊得他思維一片混亂,只剩下跟著她的本能。
他完全無法理解發(fā)生了什么。
葉檸為什么幫他?
為什么要說那樣的話?
是可憐他?
還是……另一個更微小的,不敢奢望的念頭,被他死死摁在心底最深處。
葉檸能感覺到身后那道幾乎要灼穿她后背的目光。
她心里也亂糟糟的。
剛才的舉動完全是沖動,看到他被杜文浩那樣逼迫,那副可憐又無助的樣子,一股邪火就上來了。
現(xiàn)在冷靜下來,才覺得有點(diǎn)……尷尬。
尤其是“親愛的”和“男朋友”這種詞從自己嘴里說出來,對象還是陳榆……她煩躁地加快了腳步。
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地走著,沉默在深夜的街道上蔓延。
只有葉檸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和陳榆微小而混亂的呼吸聲。
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長又縮短,糾纏在一起,又分開。
快走到單元樓下時,葉檸終于忍不住了。
她猛地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
一直沉浸在混亂思緒中,只憑本能跟著的陳榆,猝不及防,差點(diǎn)一頭撞上她。
他慌忙剎住腳步,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后退一步,抬起頭,眼神慌亂又帶著點(diǎn)無措地看著葉檸。
葉檸深吸一口氣,雙手抱胸,抬著下巴,用一種近乎冷酷的直白打破了沉默。
“喂,剛才在酒吧里的話,別放在心上,幫你解圍而已,別當(dāng)真。”
她的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沒…我沒…放在心上,也沒…當(dāng)真?!?/p>
陳榆慌忙回道。
葉檸看著他這副急于解釋的模樣,心里那點(diǎn)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似乎……消散了一點(diǎn)。
她暗自松了口氣,至少尷尬解除了。
但酒吧里杜文浩那副嘴臉和陳榆被逼到角落的樣子,還是讓她忍不住皺眉。
她看著陳榆低垂的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剛才那個男人,就是你所謂的‘朋友’?”
陳榆身體僵了一下,沉默了幾秒,才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嗯,是的?!?/p>
“呵?!比~檸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冷笑,雙手抱胸。
“你竟然能跟他玩兒到一起去,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畢竟你們看著可不像是一路人?!?/p>
她目光銳利地審視著陳榆。
“而且,你明明也不見得有多喜歡跟他玩兒吧?我看你坐在那里,渾身不自在,像上刑場?!?/p>
陳榆的頭垂得更低了,手指無意識地?fù)钢澘p。
葉檸的話像刀子,精準(zhǔn)地剖開了他極力維持的關(guān)于“朋友”的假象。
他喉嚨發(fā)緊,聲音干澀又帶著點(diǎn)認(rèn)命的麻木:“我們……是高中同學(xué)。那時候……只有他愿意跟我說話,跟我一起上下學(xué)……他是我……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