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duì)的死寂。沒有聲音,沒有光,甚至沒有“存在”的實(shí)感。時(shí)間與空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
只剩下永恒的、令人窒息的虛無。周翰翀的意識(shí)在無邊的黑暗與劇痛中沉浮,
如同溺斃在深海的孤魂。每一次試圖凝聚感知的努力,都帶來靈魂撕裂般的痛楚。
左耳垂的位置,不再是劇痛的源頭,而是一片徹底的麻木與空洞,
仿佛那枚帶來災(zāi)厄的耳釘已經(jīng)連同他的血肉一起湮滅。
只有一點(diǎn)微弱到近乎錯(cuò)覺的“存在感”,如同風(fēng)中殘燭,頑強(qiáng)地錨定著他即將潰散的意識(shí)。
那是他蜷縮的身體,以及身體之下,死死護(hù)住的…冰冷而脆弱的光繭。
這觸感成了他存在唯一的證明。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一絲微弱的光感,
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漾開漣漪。周翰翀沉重的眼皮極其艱難地掀開一條縫隙。
視野模糊、搖晃,如同透過碎裂的毛玻璃。首先映入眼簾的,
扭曲斷裂的金屬管、破碎的玻璃渣、凝固著暗褐色污跡的混凝土碎塊…它們并非有序地散落,
而是如同被一只無形巨手隨意揉捏后丟棄的垃圾,堆積、交疊。
空氣里彌漫著濃重到令人作嘔的灰塵、霉菌和一種…陳年消毒水混合著鐵銹的刺鼻氣味。
他掙扎著,試圖移動(dòng)。全身的骨頭如同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發(fā)出無聲的哀鳴。
左肩胛骨那恐怖的貫穿傷傳來鉆心的劇痛,提醒著他之前的慘烈。
更讓他心頭一緊的是左耳——那熟悉的、如同跗骨之蛆的刺痛感,并未消失!
他艱難地抬起勉強(qiáng)能動(dòng)的右手,顫抖著摸向耳垂。觸手冰涼、粘膩。
覆蓋裂口的暗金色物質(zhì)早已剝落殆盡,猙獰的裂紋暴露在空氣中,邊緣翻卷著焦黑的皮肉。
沒有黑血滲出,只有一種更深沉的、如同骨髓被凍結(jié)的陰冷麻木感。裂紋深處,
那股幽邃的黑暗并未因湮滅而消散,反而蟄伏得更加深沉、冰冷,每一次微弱的搏動(dòng),
都帶來一種被未知存在窺視的毛骨悚然。但奇怪的是,在裂紋的最深處,
那幾條如同熔巖般流淌的暗金色脈絡(luò),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凝實(shí)了一分。他猛地低頭!
懷中的光繭還在!它懸浮在距離地面半尺的空中,
表面那層灰白、幽藍(lán)與粘稠黑暗交織的能量膜變得極其稀薄,近乎透明。光芒微弱地閃爍著,
如同即將熄滅的殘燭。透過這層薄薄的光膜,可以看到齊星臨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
雙眼緊閉,眉頭痛苦地緊鎖著。心口的位置,那點(diǎn)微弱的灰白光芒黯淡到了極致,
幾乎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每一次艱難的跳動(dòng)都間隔得無比漫長(zhǎng)。
7.3%…(載體強(qiáng)制穩(wěn)定中…信號(hào)微弱…)】 冰冷的提示仿佛直接烙印在周翰翀的腦海。
還活著!都還活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慶幸與更深絕望的情緒瞬間攫住了他。
他掙扎著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他們身處一個(gè)巨大的、如同被暴力肢解過的空間。
傾斜的混凝土支柱如同巨獸折斷的肋骨,支撐著搖搖欲墜、布滿巨大裂痕的穹頂。
光線來自穹頂裂口外一片灰蒙蒙、毫無生氣的天空,微弱地照亮這片廢墟。倒塌的墻壁上,
殘留著斑駁脫落的油漆字跡,隱約能辨認(rèn)出“…病區(qū)”、“…觀察室”等字樣。
上散落著生銹的鐵架病床殘骸、碎裂的輸液瓶、以及一些早已腐朽、看不出原貌的織物碎片。
這里…像是一座被徹底摧毀的…精神病院?只是規(guī)模大得驚人,風(fēng)格也極其詭異,
充滿了非人的、冰冷的幾何結(jié)構(gòu)感。
他猛地想起齊星臨殘存意念的最后指引——“門…深處…安全…短暫…” 難道,
這就是那個(gè)“深處”?一個(gè)在空間湮滅后殘留的、未知的廢墟?
嘎吱…嘎吱…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摩擦聲,從廢墟的陰影深處傳來。
周翰翀瞬間繃緊!布滿血絲的猩紅瞳孔如同最警惕的獵豹,死死鎖定聲音來源!
他下意識(shí)地將懸浮的光繭往身后攏了攏,
布滿黑色血管的右手悄然凝聚起一絲微弱卻致命的震蕩之力。左耳的刺痛感驟然加劇,
裂紋深處蟄伏的黑暗蠢蠢欲動(dòng),仿佛被這聲音喚醒。聲音的來源,
是廢墟角落一座相對(duì)完整的、巨大的混凝土基座。基座之上,
矗立著一尊高達(dá)三米的人形石雕。那雕像的風(fēng)格極其怪異。它并非寫實(shí),
而是由無數(shù)尖銳的、不規(guī)則的幾何體拼湊而成,棱角分明,線條冷硬,
透著一股非人的僵硬和壓迫感。雕像似乎穿著類似醫(yī)生的白大褂,
但衣袍的褶皺也被刻成生硬的直線和銳角。它的面部更是詭異——沒有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