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染血的琴弦我被三個男人堵在巷口。風里全是垃圾腐敗的氣味,我退后一步,
后背撞上冰冷的墻壁退無可退。懷里的小提琴盒從我手中滑落,砸在地上。那聲音很悶,
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為首的男人笑著,一口黃牙格外刺眼?!懊妹茫@么晚去哪兒???
陪哥哥們玩玩?”他的手伸向我的臉。我能看清他手上的油污,指甲縫里嵌著黑泥。
我閉上眼睛,睫毛控制不住地顫抖,拳頭攥得死緊。預想中那惡心的觸碰沒有到來。
我睜開眼,看到了一道黑影。那影子從巷子更深處的廢品站里走出來,
手里拎著一根生銹的鋼管。是陸沉。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站在那里。
路燈的光線勾勒出他削瘦的輪廓,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像一頭在荒原上餓了三天的狼。
三個混混的氣焰明顯矮了半截?!翱词裁纯??想死啊,撿垃圾的!
”領頭的那個壯著膽子喊道。陸沉沒有理他。他邁開腳步朝我們走來。
領頭的混混被他看得發(fā)毛,吼了一聲給自己壯膽,揮著拳頭就沖了上來。
陸沉的身體微微一側。他手里的鋼管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帶著破風聲,
精準地砸在混混沖過來的手腕上。一聲脆響。男人殺豬般的慘叫撕裂了夜空。
他抱著手腕在地上打滾,另外兩個人臉都白了,對視一眼連滾帶爬地跑了。
巷子里只剩下我和他。陸沉走到我面前,撿起地上的琴盒。他脫下自己滿是塵土的外套,
仔細地擦拭著琴盒上的灰。然后,他把琴盒遞給我。我顫抖著伸出手。
我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指。他的手很粗糙,沒有一絲活人的熱氣。我接過琴盒,
緊緊抱在懷里。陸沉轉身,一言不發(fā)地走回廢品站的黑暗里,
身影很快被那堆積如山的廢銅爛鐵吞沒。我站在原地,抱著琴盒,心臟還在狂跳。我低下頭,
看見琴盒的金屬鎖扣上,有一滴暗紅色的液體。那滴血,不是我的。我猛地抬頭,
望向他消失的方向。那片黑暗,像一個能吞噬一切的漩渦。第 2 章:唯一的甜回到家,
我鎖上門,整個人靠在門板上,身體才停止顫抖。我走到桌邊,打開了琴盒。
最細的那根E弦,斷了。銀色的金屬絲卷曲著,像一個無聲的嘲諷。我的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的心,也像這根弦一樣,斷了。一套進口琴弦,需要我攢兩個星期的飯錢。我坐在桌前,
看著那根斷弦發(fā)呆。窗外是城市虛假的光芒,屋里是無法掙脫的貧窮。不知過了多久,
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像是什么東西被放在了地上。我立刻警惕起來,屏住呼吸,
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向外看。走廊的聲控燈已經滅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見。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門打開了。門口空無一人。只有一個臟兮兮的牛皮紙袋,
安靜地躺在我腳下的水泥地上。我疑惑地撿起來,袋子有點分量。打開一看,
我的呼吸停住了。里面是一套嶄新的小提琴弦,包裝盒的邊角有些磨損,
但牌子是我做夢都想要的那種。琴弦下面,還有一顆糖。
一顆用最普通、最廉價的玻璃紙包著的水果糖。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緊了。是陸沉。
我立刻沖出走廊,趴在欄桿上向下看。樓下空蕩蕩的,只有風吹過。我又跑到另一頭,
望向廢品站的方向。一道熟悉的、削瘦的背影一閃而過,沒入了那片黑暗之中。我回到屋里,
關上門。我剝開糖紙,將那顆水果糖放進嘴里。一股廉價的、帶著工業(yè)香精味道的甜,
瞬間在我的舌尖彌漫開來。甜得發(fā)膩。我的眼淚卻一顆一顆地掉了下來,
砸在嶄新的琴弦包裝盒上。第 3 章:惡狼的凝視敲門聲響起時,我以為是陸沉。
我擦干眼淚,心里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察覺的雀躍,快步走過去打開門。門口站著的,
卻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他臉上掛著微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讓我渾身不舒服?!澳愫?,
陳晚星小姐?”他彬彬有禮地開口。我警惕地看著他,沒有說話?!拔医械陡?,
”他自我介紹道,“我是來和你談談,你父親欠下的那筆債務?!备赣H。這個詞像一根針,
狠狠刺進我的心里。刀哥的語氣很溫和,眼神卻像蛇一樣,黏在我身上,讓我渾身發(fā)冷。
他報出了一個數(shù)字。那個數(shù)字像一座山,瞬間壓垮了我心里最后一絲幻想。我這輩子,不,
下輩子都還不清?!爱斎?,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钡陡缭掍h一轉,目光越過我,
落在了屋里那把小提琴上。他意有所指地說:“或者,用別的方式還,也可以。
比如……每天晚上,只給我一個人拉琴聽?”我的臉瞬間變得慘白。我猛地后退一步,
死死抱住我的小提琴,像是護著自己最后一塊領地。刀哥看著我的反應,笑容更深了。
他向前一步,那股壓迫感讓我?guī)缀踔舷??!靶」媚?,你父親的債,總要有人還。你,
或者你的這把琴,選一個?”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割著我的神經。
我抱著琴,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刀哥似乎很滿意我的恐懼。
他退后一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恢復了那副斯文的樣子?!拔医o你三天時間考慮。
”他笑著說完,轉身離開。皮鞋踩在樓梯上的聲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臟上。門關上。
我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抱著琴,沿著門板滑倒在地。巨大的恐懼將我淹沒。
第 4 章:廢墟上的舞臺一整晚,廢品站里都傳來金屬的碰撞聲和搬運聲。我躺在床上,
聽著外面的動靜,既害怕,又擔心。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能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清晨的陽光照進窗戶。我小心翼翼地走出家門,走向廢品站。我站在入口,
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廢品站最里面的一角,那堆積如山的廢鐵,
竟然被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一塊不知道從哪里撿來的、破舊但被擦洗得很干凈的地毯,
鋪在空地的中央。周圍,用幾塊切割平整的鐵板圍著。像一個簡陋的舞臺。
一個只屬于我的舞臺。陸沉就靠在舞臺角落的鐵板上睡著了。他身上滿是灰塵和鐵銹,
臉上還有幾道劃痕。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勻。陽光照在他垂下的手上,我清楚地看到,
那雙手上布滿了新的血泡和劃痕。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燙了一下??粗矍暗囊磺?,
再看看熟睡的他,我瞬間什么都明白了。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我卻強忍著沒有讓它掉下來。
我沒有叫醒他。我走上那塊地毯,走上了那個只屬于我的舞臺。我打開琴盒,
架起了我的小提琴。悠揚的琴聲,第一次在這座堆滿垃圾和廢品的廢墟上空回響。
琴聲喚醒了陸沉。他睜開了眼,沒有動,只是在陰影里,默默地看著我。
清晨的陽光像一束聚光燈,打在我的身上,為我鍍上了一層金邊。這是第一次,
我只為他一個人演奏。我從他的眼神里,讀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
第 5 章:獻給你的星空一曲拉完,我放下琴,看到陸沉已經醒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走到舞臺邊坐下。他在不遠處整理廢品,將銅和鐵分開,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穆曧?。我抬頭,
望著被高樓和城市霧霾遮蔽的天空。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見云,也看不見太陽。
我無意識地,對他開口說了一句:“好久沒見過星星了?!彼膭幼魍nD了一下。
我看見他看了一眼天空,然后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活,走出了廢品站。這一走,就是一整天。
我有些不安,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讓他不高興了。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練琴也無法專心。
傍晚,天色暗下來。陸沉回來了。他拖著一塊巨大的、生銹的鐵板,走得很吃力。
鐵板在地上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他將鐵板費力地拖到那個簡陋的舞臺后面,
然后用盡全身力氣,將它立了起來,靠在后面的廢鐵堆上,像一塊背景墻。
我借著遠處路燈昏黃的光芒,好奇地看著那塊鐵板。上面似乎有什么東西。我走近了,
才看清。鐵板上,是用幾百顆大小不一的銹釘,密密麻麻地敲出了一片星空圖。
那些釘子有的深有的淺,組成了一個個星座的圖案。我震驚地捂住了嘴。我伸出手,
指尖輕輕劃過那些冰冷粗糙的“星星”。我的指尖能感覺到每一個釘子頭,
能想象出他每一次用力捶打的動作。他沙啞地,只說了一個字?!肮?。
”他拿出一部老舊的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照向那塊鐵板。銹跡斑斑的釘子頭,
在光束的照射下,竟反射出點點微光。一片沉默的,永不墜落的星空。
我沉浸在這片只為我而生的星空下,看著那些微弱卻堅定的光芒,露出了這段時間以來,
第一個發(fā)自內心的笑容。就在這時。刺耳的摩托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像一把利刃,
劃破了這片刻的寧靜。刀哥的人,來了。
第 6 章:為她流的血兩輛摩托車堵在廢品站入口。車上下來兩個男人,
正是上次被陸沉嚇跑的混混。他們嘴里不干不凈地罵著,手里拎著鋼管,一步步走進來。
“喲,還搭了個臺子?想在這垃圾堆里唱戲?。俊逼渲幸粋€混混看到了那塊“銹釘星空圖”,
發(fā)出一聲嗤笑,舉起鋼管就要砸過去?!皠e!”我驚恐地喊道,張開雙臂,護在那塊鐵板前。
陸沉一步跨出,擋在了我的身前。這一次,他沒有警告。在對方揮舞的鋼管砸來時,
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沒有閃,也沒有躲。他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抗下了這一擊?!芭椋?/p>
”那沉悶的巨響,像是砸在我自己的骨頭上。陸沉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卻沒有后退。
那個混混愣住了,他沒想到有人會用身體硬接鋼管。就在他錯愕的瞬間,陸沉猛地轉身,
一只手像鐵鉗一樣抓住了他手里的鋼管,用力一奪!鋼管到了陸沉手里。
他以更兇狠、更迅猛的力量,一擊砸在對方的胳膊上。骨頭碎裂的聲音,
在寂靜的廢品站里清晰可聞。另一個混混嚇傻了。陸沉猩紅的眼睛轉向他,他打了個哆嗦,
屁滾尿流地扶起慘叫的同伴,逃離了現(xiàn)場。我看著陸沉的后背。他黑色的T恤上,
一片深色的液體正在迅速地擴散。是血。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澳銥槭裁床欢??”他忍著痛,
轉過身。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對我說話,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岸懔耍蛪牧?。
”他說的“它”,是那片星空圖。我顫抖著伸出手,想去觸碰他的傷口,卻又不敢。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