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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鹿溪亭從昏迷中醒來時,視線最先落在自己的小腹上。

那里纏著厚厚的繃帶,層層疊疊,像裹著一具將死的軀體。

她沒有哭鬧,也沒有自怨自艾。

只因當初招惹傅晏禮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這是一場豪賭。

而她這個入局之人,注定付出代價。

“爸......”鹿溪亭喃喃自語,表情無比平靜,“很快我就能離開這里,再也不用戴著面具過日子了?!?/p>

出院那天,傅晏禮找到她,破天荒地說要送她回家。

“你剛做過手術,讓別人送你回去,我不放心?!彼性陂T框上,逆著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鹿溪亭掀起眼皮看他,“我毒殺了你的孩子,你還打算留我這個毒婦在身邊?”

“我知道你只是太愛我?!备店潭Y往前挪了兩步,高大的身影帶著壓迫感籠罩下來。

指腹碾過她的下頜線,“怕悅安有了孩子,我就徹底不要你了,對不對?”

他低下頭,看她的目光莫名帶著偏執(zhí):“以后你哪也不用去,就留在江城,待在我為你畫好的圈子里?!?/p>

鹿溪亭只覺得后背一陣發(fā)涼。

下一秒,傅晏禮松開她道:“我去取車,你抓緊下樓。”

鹿溪亭換好衣服準備下樓。

路過病房時,聽到里面?zhèn)鱽硖K悅安和她閨蜜的聲音。

“悅安,你可真夠狠的,為了弄走那個小三,連自己的孩子都舍得犧牲!”

“誰說我是為了她?”蘇悅安冷笑,“實話告訴你,我懷的根本不是阿禮的種?!?/p>

“什么?!”

“前陣子跟一個小鮮肉玩得瘋,幸好我留了個心眼,及時去查了?!碧K悅安輕笑一聲,語氣里滿是得意,“借鹿溪亭的手除掉這個隱患,不是正好?”

聽到這赤果果的真相,鹿溪亭腳下猛地一晃。

蘇悅安懷的竟然不是傅晏禮的孩子!

難怪她對自己下手那么狠,原來栽贓陷害不過是捎帶手,真正的目的,是除掉腹中的隱患。

而她呢?

竟然因為蘇悅安的風流債,徹底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

鹿溪亭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轉身走出醫(yī)院。

她腳步踉蹌地上了停在路邊的車。

傅晏禮側目看她,見她臉色慘白如紙,眼神沉了沉,“傷口還疼?”

鹿溪亭搖頭,“不疼了?!?/p>

傅晏禮沒再多問,沉默著發(fā)動了車子。

半小時后,車停在公墓門口。

鹿溪亭心里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傅晏禮熄了火,側臉在光線的勾勒下顯得格外冷硬。

“悅安流產(chǎn)后一直做噩夢,大師說那孩子怨氣太重,得讓傷他的人跪拜贖罪才能平息。”他頓了頓,“我在山頂給他立了碑,你從這里一路跪上去,盛叔在上面等你?!?/p>

鹿溪亭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只見數(shù)百級石階蜿蜒向上,像一條吞人的巨蟒。

她這才明白,他問她傷口還疼不疼,根本不是關心,而是在掂量她能不能承受這場折磨。

鹿溪亭沉默片刻,忽然轉頭問他:“傅晏禮,你真的覺得我很愛你嗎?”

傅晏禮眼底是篤定,是偏執(zhí),“是?!?/p>

鹿溪亭笑了笑,沒有開口。

她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身后卻再次傳來傅晏禮的聲音。

“戴上這個,不然你撐不到山頂?!彼f給她一對護膝,“還有......明天我送你回江城,陪你在那邊住兩天?!?/p>

鹿溪亭接過護膝,毫不猶豫地下了車。

身后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背上,她卻一步也沒回頭。

鹿溪亭深呼吸,膝蓋跪在冰冷的石階上。

她一路向上,直到太陽漸漸西沉,金色的余暉灑在層層疊疊的石階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上千臺石階早已將她的膝蓋磨得血肉模糊,可她的眼神卻異常平靜,仿佛感覺不到疼痛。

直到天邊最后一絲光亮消失,她終于爬到山頂。?

那塊冰冷的墓碑上,“傅晏禮之子”幾個字在月光下泛著慘白的光,像一個巨大的笑話。

山風吹過,帶著刺骨的寒意。

鹿溪亭再也支撐不住,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她聽到盛叔焦急的聲音:“鹿小姐——”

......

再醒來,鹿溪亭已經(jīng)躺在別墅的床上。

傅晏禮坐在床邊,眉頭緊鎖地給她處理膝蓋的傷口。

消毒水碰到血肉模糊的地方,疼得她渾身一顫。

“醒了?”他垂著眸,語氣聽不出情緒,“醒了就收拾一下,一會兒出發(fā)去機場?!?/p>

鹿溪亭沒說話,掙扎著起身換了條長裙,將滿是傷痕的膝蓋藏在裙擺下。

去機場的路上,車里一片死寂。

直到車停在機場大廳門口,傅晏禮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接起電話,臉色驟變道:“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他看向鹿溪亭,“悅安那邊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盛叔馬上過來,他會送你回江城?!?/p>

“好?!甭瓜c了點頭,聲音里透著一絲解脫。

傅晏禮看著她平靜的樣子,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忽然有些煩躁。

他想說點什么,最終卻只吐出一句:“在家乖乖等我,記得按時吃藥。”

待男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鹿溪亭如釋重負地拿出手機,飛快刪除了所有與他有關的聯(lián)系方式,掰斷電話卡,扔進垃圾桶。

然后,拿出那張藏在背包夾層里飛往A國的機票。

三年的各取所需,三年的糾纏不清,終于在此刻畫上句號。

從今往后,她不再是傅太太。

她只是鹿溪亭。


更新時間:2025-08-19 22:19: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