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叫江晚，一個死了兩年的人。今天，是我“復活”后的大喜之日。
我嫁給了沈聿的父親，沈鴻業(yè)。婚禮在沈家自家的海濱莊園舉行，草坪如茵，賓客如云。
我穿著一襲量身定制的復古蕾絲婚紗，挽著身邊頭發(fā)花白但精神矍鑠的男人，
接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祝福與探究。沈鴻業(yè)，京市商業(yè)帝國的掌控者，
一個年過六旬卻依舊掌握著絕對權柄的男人。而我，是他對外宣稱的，
在東南亞偶遇的靈魂伴侶，一位精通古董修復的神秘遺孀。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曾叫蘇晚，
是沈鴻業(yè)獨子——沈聿的妻子。一個為了他心頭的白月光頂罪入獄，
最終“死”于一場監(jiān)獄火災的，徹頭徹尾的傻子。司儀的聲音透過麥克風，
溫情脈脈地回蕩在空氣里：“現(xiàn)在，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新郎的兒子，
沈氏集團的總裁——沈聿先生，上臺為新人送上祝福！”我的心，在那一瞬間，靜如古井。
我抬起眼，穿過攢動的人頭，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那個緩緩走上臺的身影。沈聿。兩年不見，
他似乎沒什么變化，依舊是那副天之驕子的模樣，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包裹著挺拔的身姿，
金絲眼鏡后的眉眼深邃冷峻。他是人群的焦點，是無數(shù)名媛趨之若鶩的鉆石王老五。只是，
比從前更瘦了些，周身縈繞著一股生人勿近的陰郁。我聽說，在我“死”后，他查明了真相，
知道了當年酒駕撞人的不是我，而是他拼死保護的白月光林薇。他悔不當初，
將林薇送出了國，自己則活成了一座行走的冰山，終日沉浸在無盡的自責與痛苦里。多可笑。
人活著的時候不珍惜，死了，倒成了他心口的朱砂痣。他的目光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我臉上。
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他臉上的從容與淡漠，如同被巨石砸碎的冰面，瞬間龜裂，
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駭浪。他的瞳孔急劇收縮，嘴唇無聲地開合，
所有的血色都在一秒之內(nèi)從他臉上褪得干干凈凈。他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神，
像是白日見了鬼，又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打敗三觀的荒謬，以及……一絲失而復得的狂喜。我知道，
他認出我了。我沒有整容，只是靠著高超的化妝術和刻意改變的儀態(tài)氣質(zhì)，
讓自己看起來與過去判若兩人。但那張臉的輪廓，那雙眼睛，
對于一個曾與我同床共枕三年的男人來說，足以讓他辨認出來。全場賓客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祝福的掌聲稀稀拉拉地停下，所有人都看著臺上那個像被釘在原地、徹底失態(tài)的沈氏太子爺。
“阿聿？”沈鴻業(yè)皺了皺眉，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悅。這一聲，仿佛驚醒了沈聿。
他像是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朝我沖了過來。他撞開香檳塔，推開擋路的人，
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如同一頭失控的困獸，目標明確地奔向我。
“晚晚……”他嘶啞地喊出我曾經(jīng)的名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保鏢迅速上前，試圖攔住他，
卻被他用一種可怕的力道甩開。他沖到我面前，猩紅著一雙眼，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他身上的冷香混雜著酒氣，撲面而來，熟悉又陌生。
“蘇晚！是你！你沒死！”他語無倫次，眼底的驚濤駭浪幾乎要將我吞噬，
“你為什么不來找我？這兩年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混賬！
”一聲雷霆般的怒喝打斷了他。沈鴻業(yè)臉色鐵青，一把將沈聿推開，將我護在身后。
他指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氣得渾身發(fā)抖：“你看清楚！這是你江阿姨！是你父親的妻子！
不是什么蘇晚！”沈聿被推得一個踉蹌，但他毫不在意，目光依舊像淬了毒的釘子，
牢牢鎖在我身上。我迎著他崩潰的視線，緩緩地，將自己被他攥得通紅的手腕，
從他的桎梏中一寸寸抽出。然后，我抬起手，用另一只手溫柔地撫平婚紗上被他抓出的褶皺，
動作優(yōu)雅而從容。最后，我抬起眼，看向這個讓我家破人亡、含冤入獄的男人，
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劇毒的、完美的微笑?！吧蛳壬?，”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鋒利的冰錐，
精準地刺入他最脆弱的心臟，“我想，你是認錯人了。
”02沈聿被沈鴻業(yè)的保鏢強行“請”了下去。那場本該完美的婚禮，終究因為這場鬧劇，
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賓客們交頭接耳，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滿了同情、好奇與揣測。
我始終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仿佛剛才那場失控的風波，只是一段無傷大雅的插曲。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緊緊攥在身側的手，指甲已經(jīng)深深掐進了掌心。復仇的第一顆釘子，
已經(jīng)楔入。接下來，我要住進沈家，住進這個曾是我噩夢源頭的地方，
以一個全新的、他絕對無法觸碰的身份，將這顆釘子，一點點，敲進他的骨髓里。
婚宴結束后，我隨沈鴻業(yè)回到了沈家大宅。車子駛過熟悉的林蔭道，
最終停在那棟燈火通明的歐式別墅前。管家和傭人早已列隊等候，恭敬地向我鞠躬，
齊聲喊道：“歡迎夫人回家。”夫人。多么諷刺的稱呼。上一次我住在這里，
他們叫我“少夫人”，眼神里帶著輕蔑和不屑。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沈聿不愛我，他娶我，
不過是為了應付長輩。而現(xiàn)在，我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沈鴻業(yè)牽著我的手，
帶我走進金碧輝煌的大廳。水晶吊燈的光芒灑下來，晃得我有些睜不開眼?！耙院?，
這里就是你的家了。”沈鴻業(y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婚禮上兒子的失態(tài)顯然讓他大動肝火，“阿聿那孩子，自從蘇晚去世后，就一直精神恍惚，
今天沖撞了你，你別往心里去?！蔽覝仨樀攸c點頭，聲音柔得像水：“我知道的，鴻業(yè)。
逝者已矣，活著的人總要向前看。沈總……他只是太思念亡妻了。
”我刻意用了“沈總”這個稱呼，將我和沈聿的關系，
牢牢釘死在“繼母”與“繼子”的框架內(nèi)。
沈鴻業(yè)欣慰地拍了拍我的手：“你這么想就最好了。你是個好孩子。”他口中的“好孩子”，
此刻心里卻在盤算著，如何將他的“好兒子”，一步步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的房間被安排在二樓的主臥，與沈鴻業(yè)的房間相連。這里原本是沈聿父母的房間，
在他母親去世后，一直空著。如今，它迎來了新的女主人。我換下婚紗，
穿著真絲睡袍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沈家的后花園，月光下，玫瑰開得正盛。
我記得，我以前最喜歡這里的玫瑰。沈聿卻總是不屑一顧，他說，林薇對花粉過敏，
家里不應該有這些東西?，F(xiàn)在，我不僅要讓它們開滿整個花園，
我還要讓沈聿每一次看到它們，都會想起我，想起他曾如何踐踏我的真心。房門被輕輕敲響。
我以為是傭人，淡淡地說了聲“請進”。門被推開，走進來的人，卻是沈聿。
他換下了一身狼狽的西裝，穿著簡單的家居服，頭發(fā)還有些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洗過澡。
他手里端著一杯溫牛奶，那副樣子，像極了我們還是夫妻時，他偶爾良心發(fā)現(xiàn)，
會為熬夜工作的我準備宵夜的模樣。只是，他眼底的猩紅和偏執(zhí)，徹底打破了這虛假的溫情。
“你到底是誰？”他關上門，一步步向我逼近，聲音壓抑得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我沒有后退，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唇邊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沈總，
我想我父親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我是江晚，你的……母親?！弊詈髢蓚€字，我咬得極輕，
卻像兩根燒紅的針，狠狠刺入他的耳膜。他的身體明顯一僵，眼中的痛苦幾乎要溢出來。
“不，你不是?！彼虉?zhí)地搖頭，將手中的牛奶杯重重放在桌上，“你的眼神，
你笑起來的樣子，都和她一模一樣！蘇晚，你別再裝了！”“裝？
”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輕笑出聲，“沈總，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蘇晚已經(jīng)死了，
死在了兩年前那場大火里，尸骨無存。你現(xiàn)在看到的，是江晚?！睘榱俗屗哟_信，
我從梳妝臺上拿起一瓶香水，對著手腕輕輕一噴。那是我特意挑選的，
一款濃郁的木質(zhì)調(diào)香水。而蘇晚，最討厭的就是木質(zhì)調(diào)。
沈聿曾因為我用了帶一點點雪松味的護手霜，而整整一周沒有踏入我的房間。果然，
聞到那股味道，沈聿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眼中閃過一絲迷惑和動搖?！澳恪薄吧蚩?，深夜闖入繼母的房間，似乎不太合規(guī)矩。
”我打斷他，緩緩走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我們的距離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如果你是來送牛奶的，那么，心意我領了。現(xiàn)在，可以請你出去了嗎？”我的冷靜和疏離，
像一盆冰水，將他滿腔的激動和偏執(zhí)澆得半滅。他死死地盯著我，
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一絲一毫屬于過去的破綻。良久，
他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最好不是她。否則……”“否則怎樣？”我微微一笑，
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說，“否則，你就要像當年一樣，
再把我送進地C獄一次嗎？”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
沈聿的瞳孔驟然放大，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消失殆盡。他踉蹌著后退一步，
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難以置信地看著我。我滿意地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轉(zhuǎn)身，
拉開了房門?！耙股盍耍蚩?，慢走，不送。”03沈聿幾乎是逃一般地離開了我的房間。
我知道，我今晚投下的那顆深水炸彈，足夠他在痛苦和懷疑的深淵里，反復煎熬無數(shù)個日夜。
他會開始瘋狂地調(diào)查“江晚”這個身份。但他什么都查不到。幫我偽造身份的，
是獄中認識的一位“大姐”。她的能量，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沈聿能查到的，
只會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屬于東南亞古董修復大師江晚的完美人生。而我，
則要開始享受這場貓捉老鼠的游戲了。第二天清晨，我以沈家女主人的身份，
第一次出現(xiàn)在餐廳。長長的餐桌上，沈鴻業(yè)坐在主位，我坐在他的右手邊。而沈聿，
則坐在我的對面。他一夜未睡，眼下是濃重的青黑，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
他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動，只是用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我卻視若無睹，
優(yōu)雅地用著餐，甚至還心情很好地和沈鴻e業(yè)討論起了花園里新開的玫瑰品種?！傍櫂I(yè)，
我覺得花園里的香檳玫瑰有些單調(diào)了，我想再添一些路易十四，你覺得怎么樣？
”我輕聲問道。路易十四，深紫色的玫瑰，花語是“我死后，請將我埋葬”。這是當年，
我絕望地對沈聿說過的最后一句話。果然，對面的沈聿，在聽到這個名字時，
握著刀叉的手猛地一緊，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沈鴻業(yè)對此一無所知，
他寵溺地笑道：“當然可以，你喜歡什么，就讓人去種。家里的事，以后都由你做主。
”我彎起眼睛，笑得甜蜜：“謝謝你，鴻業(yè)?！边@幅“父慈子孝”……哦不，
是“夫妻恩愛”的畫面，顯然深深刺痛了沈聿。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我吃飽了?！彼酉逻@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我看著他倉皇而逃的背影，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別急，沈聿，這還只是個開始。我真正的第一刀，
是為你的白月光準備的。下午，我正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修復一尊宋代的瓷瓶時，
管家敲門進來，面帶難色地告訴我：“夫人，林小姐來了，說要見您?！绷洲?。這個名字，
像一根毒刺，即便過了兩年，依舊能在我心上刮出血來。就是她，當年醉駕撞人后，
哭著躲進沈聿的懷里，說她不能有案底，她的手是用來救人的。然后，沈聿就跪在我面前，
求我替她頂罪。他說：“晚晚，微微她太善良了，她不能毀了。你幫她這一次，
我欠你一輩子?！蔽覑鬯牍?，所以，我點了頭。我用我的一輩子，
換了他的一句“我欠你”?，F(xiàn)在，我回來討債了?！白屗M來?！蔽曳畔率种械墓ぞ?，
淡淡地吩咐道。幾分鐘后，林薇走了進來。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長發(fā)披肩，
臉上畫著精致的淡妝，依舊是那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蓮花模樣。我“死”后，
沈聿雖然因為愧疚將她送出了國，但依舊在經(jīng)濟上予取予求，讓她在國外過著奢侈的生活。
這次沈鴻業(yè)再婚，她大概是嗅到了危機感，特意趕了回來。她看到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艷，
隨即又被濃濃的敵意取代。“你就是江晚？”她開門見山，
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傲慢，“你到底給我聿哥哥灌了什么迷魂湯，
竟然讓他做出這么荒唐的事？”她一開口，就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
仿佛我才是那個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外人。我沒有動怒，只是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中的工具，
抬起眼皮，懶懶地看了她一眼：“你又是誰？”林薇的臉色一僵，
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種反應。她挺了挺胸，驕傲地說道：“我是林薇，
是沈聿的……青梅竹馬?！薄芭叮嗝分耨R啊?！蔽一腥淮笪虻攸c點頭，然后話鋒一轉(zhuǎn)，
笑容變得冰冷，“也就是說，是個外人。沈家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一個外人來置喙了？
”“你！”林薇的臉漲得通紅，“你別得意！聿哥哥愛的人是我！他娶你，
不過是……”“不過是什么？”我站起身，緩緩走到她面前。我比她高半個頭，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氣場上形成了絕對的碾壓，“不過是權宜之計？
還是把我當成了某個人的替身？”我將她曾經(jīng)對我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了她。
林薇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血色盡失。我湊到她耳邊，用只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
輕聲說：“林小姐，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用過的東西?！闭f完，我退后一步，
恢復了那副端莊優(yōu)雅的模樣，對著門口揚聲道：“管家，送客。以后，不是沈家的客人，
就不要隨便放進來了。”“是，夫人?！惫芗伊⒖躺锨埃瑢α洲弊隽艘粋€“請”的手勢。
林薇氣得渾身發(fā)抖，她指著我，你了半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在這時，沈聿沖了進來。
他顯然是聽到了消息趕回來的。他看到劍拔弩張的我們，下意識地就將林薇護在了身后，
對著我怒目而視：“你在干什么！”又是這樣。每一次，無論對錯，
他永遠都選擇站在林薇那邊。我看著他護著林薇的樣子，心口的位置，
依舊傳來一陣熟悉的、尖銳的刺痛。我深吸一口氣，將那股情緒壓下去，
臉上露出一抹受傷又委屈的表情，眼眶瞬間就紅了。“我……我沒做什么。”我低下頭，
聲音帶著一絲哽咽，“這位林小姐一進來就質(zhì)問我，說我配不上鴻業(yè)……我只是想請她出去，
沈總，難道我做錯了嗎？”我沒有提沈聿，只提沈鴻業(yè)。我是在提醒他，我現(xiàn)在的身份，
是他父親的妻子。沈聿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看著我泛紅的眼眶，
那張與蘇晚七分相似的臉上，露出了他從未見過的脆弱表情，
他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一滯。而他身后的林薇，
還在不知死活地火上澆油：“聿哥哥，你別聽她胡說！是她先侮辱我的！”沈聿猛地回頭，
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不耐?！伴]嘴！”他低吼道，“誰讓你來這里的？給我回去！
”林薇被他吼得一愣，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聿哥哥，你……你竟然為了她吼我？”“滾！
”沈聿的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失控的暴躁。林薇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最后，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哭著跑了出去。偌大的工作室里，只剩下我和沈聿。他看著我，
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憤怒，有懷疑，但更多的是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變的……心疼。
“你……”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我卻先他一步，
用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對他露出了一個虛弱卻堅強的微笑?！爸x謝你，
沈總，幫我解了圍?！蔽胰崧曊f，“不過，下次還是不要這樣了。管好你的……朋友。畢竟，
我不想讓鴻業(yè)誤會?！闭f完，我繞過他，回到了自己的工作臺前04這天，我接了一個私活。
委托人送來了一只破損的明代青花瓷碗，要求我盡快修復。我特意將修復的地點，
選在了別墅一樓那個半開放式的玻璃花房里。我知道，那是沈聿每天下班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
陽光透過玻璃穹頂，溫暖地灑在我的身上。我戴著專業(yè)的放大眼鏡，手持修復工具，
全神貫注地將一塊塊碎片，小心翼翼地拼接起來。這只碗，我認得。
是我和沈聿結婚一周年時，我在拍賣會上拍下來，送給他的禮物。
他當時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讓管家收進了儲藏室。后來，不知道怎么就弄壞了。
我“死”后，他大概是出于愧疚，又把它翻了出來，視若珍寶?，F(xiàn)在，他把它送到我手里，
想看看我會有什么反應。這試探，未免也太明顯了些。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手上的動作卻愈發(fā)輕柔。果然，傍晚時分，沈聿的身影準時出現(xiàn)在了花房外。他沒有進來，
只是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靜靜地看著我。他的目光，膠著在我手中的那只青花瓷碗上，
眼神幽深，情緒難辨。我像是毫無察覺，專注地做著自己的事。
直到最后一塊碎片被完美地嵌入，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摘下眼鏡，
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我一抬頭，就對上了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我沒有絲毫的驚訝，
只是對他禮貌性地點了點頭，然后拿起那只修復好的碗，細細端詳。“鬼斧神工，天衣無縫。
”我輕聲贊嘆，指尖劃過碗身上那道幾乎看不見的裂痕，“可惜了，終究是破鏡難圓。
再完美的修復，也回不到最初的樣子了?！蔽业穆曇舨淮?，卻清晰地透過半開的窗戶，
傳到了沈聿的耳朵里。他的身體猛地一震，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我看著他痛苦的神情，
心中涌起一陣快意。我將碗小心翼翼地放進定制的盒子里，站起身，準備離開。
路過他身邊時，我停下腳步，對他微微一笑：“沈總，這么巧。是在……等我嗎？
”他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著我，喉結上下滾動，
聲音沙啞得厲害：“你……知道這只碗的來歷嗎？”“當然?！蔽姨谷坏攸c頭，
“委托人資料上寫得很清楚，這是沈聿先生送給他亡妻的結婚紀念日禮物。
真是……情深意重啊。”最后四個字，我說得意味深長。沈聿的呼吸一窒，
他像是被我的話刺痛了，猛地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驚人?！澳愕降资钦l！
”他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問題，只是這一次，他的聲音里，帶上了崩潰的邊緣?！拔沂钦l，
重要嗎？”我沒有掙扎，只是平靜地看著他，“重要的是，沈總，你的亡妻已經(jīng)死了。
你現(xiàn)在做的這一切，不過是自我感動式的彌補。你以為修復一只碗，
就能抹去你曾經(jīng)的虧欠和背叛嗎？”“我沒有！”他像是被踩到了痛處，激動地反駁，
“我沒有背叛她！我愛的人，一直都是她！”“是嗎？”我嗤笑一聲，眼神陡然變得冰冷，
“你愛她，所以讓她替你的白月光頂罪坐牢？你愛她，所以眼睜睜看著她在獄中被折磨，
最后慘死火海？沈聿，你的愛，還真是廉價又殘忍?！边@些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狠狠地扎進沈聿的心里。他臉上的血色褪盡，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抓住我的手，不自覺地松開了。他看著我，那張與蘇晚一模一樣的臉上，
露出了他從未見過的、冰冷刺骨的恨意。他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你……你都知道……”他喃喃自語，眼神渙散，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我沒有再理會他，
轉(zhuǎn)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花房。我知道，他已經(jīng)百分之百地確定，我就是蘇晚。而當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