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懼沿著脊椎急速攀升,幾乎要將沈未晞的血液凍僵。
他的目光太具穿透力,仿佛已經(jīng)將她從里到外看了個透徹。
解釋?
如何解釋?
說她自己都不知道那瞬間發(fā)生了什么?說她有一個能收納萬物、甚至能在危急關(guān)頭本能護主的異能空間?
他會信嗎?信了之后呢?是將她視為妖孽,還是……視為更值得掌控的寶物?
巨大的恐慌和前世被背叛的痛苦記憶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窒息。
就在她牙齒打顫,幾乎要絕望地閉上眼時——
蕭徹撫在她心口的手指,卻緩緩移開,轉(zhuǎn)而捧住了她冰涼的臉頰。
力道不算溫柔,甚至帶著一絲懲罰性的擠壓,迫使她抬起盈滿驚惶的眼,直視他深不見底的眸子。
他眼底的震驚和探究緩緩沉淀下去,轉(zhuǎn)化為一種更為復雜難辨的幽暗,仿佛暴風雨后深沉的海面。
“罷了?!?/p>
他忽然開口,聲音依舊低沉,卻奇異地褪去了那份駭人的壓迫和逼問,帶上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妥協(xié)和……無奈?
“現(xiàn)在不想說,可以。”
他拇指粗糲的指腹,有些用力地擦過她眼角滲出的、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生理性淚珠,動作帶著一種生硬的安撫。
“但這條命,”他盯著她的眼睛,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獨占欲,“是我的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動,包括你自己。聽見沒有?”
沈未晞怔住,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與悸動交織蔓延,沖散了那滅頂?shù)目謶帧?/p>
他……不追問了?
他選擇了一種近乎蠻橫的方式,將這篇暫時揭過?
“還有,”他語氣陡然轉(zhuǎn)厲,帶著后怕的余怒和咬牙切齒的警告,“今日這般冒險,不許再有第二次!若再敢獨自行動,我便……”
他似乎在思考用什么威脅有效,最終惡狠狠道:“便拆了你的藥房,將你鎖在院里!”
這威脅幼稚得與他冷厲的形象全然不符。
沈未晞望著他眼底那抹未曾掩飾的擔憂與驚怒,心底最堅硬的冰層,仿佛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
她鼻尖一酸,忽然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抓住了他玄色衣袖的一角,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哽咽和沙啞:“……不會了?!?/p>
蕭徹身體微微一僵,似乎沒料到她會是這般反應。
看著她泛紅的眼圈和依賴般拽著自己衣袖的小動作,心底那股翻騰的戾氣和后怕,奇異地被撫平了些許。
他反手將她微涼的小手緊緊包裹在掌心,用力握了握。
“走?!?/p>
他拉著她,不再看那滿地的狼藉和尸體,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詭異莫測的一幕從未發(fā)生。
“回去再跟你算賬。”
語氣依舊強硬,腳步卻放緩了些許,遷就著她有些發(fā)軟的腿。
回到指揮使府,蕭徹直接將沈未晞帶回了自己的主院“滄溟院”,而非錦瑟院。
他屏退所有下人,關(guān)上房門。
屋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人,氣氛再次變得微妙而緊繃。
沈未晞站在房中,垂著眼,心跳依舊很快,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蕭徹走到她面前,沉默地看了她片刻,忽然嘆了口氣,伸手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這是一個不帶情欲,甚至有些笨拙的擁抱。
他的手掌撫著她的后背,感受到她身體細微的顫抖,聲音低沉下來:“嚇到了?”
沈未晞埋首在他帶著冷冽氣息和淡淡血腥味的胸膛前,輕輕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今日之事,我會處理干凈?!彼吐暤溃袷窃诮o她承諾,“那條線,我會接著查下去,你不要再插手?!?/p>
沈未晞悶悶地“嗯”了一聲。
“至于你的秘密……”他頓了頓,手臂收緊了些,“等你哪天想說了,再告訴我?!?/p>
他低下頭,唇輕輕碰了碰她的發(fā)頂,語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和堅定:“但無論那是什么,都改變不了……你是我的人這件事?!?/p>
沈未晞心臟狠狠一顫,眼眶再次發(fā)熱。
他沒有把她當怪物,沒有恐懼,沒有貪婪,只是用一種近乎霸道的方式,將她劃入了他的領(lǐng)地,給予了出人意料的信任和庇護。
這份沉重而獨特的“安全感”,讓她兩世飄零的心,第一次有了真正落地的實感。
她伸出雙臂,緩緩回抱住他精壯的腰身,將臉更深地埋進他懷里。
感受到她的回應,蕭徹身體明顯僵了一下,隨即將她抱得更緊。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著,誰也沒有再說話。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劫后余生般的靜謐與曖昧,還有某種心照不宣的情愫在悄然滋長,濃郁得化不開。
許久,蕭徹才微微松開她,抬起她的下巴。
他的目光深邃,里面翻滾著她看不太分明的濃烈情緒,指尖輕輕撫過她依舊有些蒼白的唇瓣。
“沈未晞,”他啞聲開口,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下次再敢讓自己涉險……”
他的拇指按上她的下唇,微微用力,眼神暗沉得嚇人。
“我就用我的方式……好好懲罰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