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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婚契上寫的原本是宋嬌蘭的名字。
張地主是城西有名的惡棍,偏偏張夫人娘家在京城有點關(guān)系,張地主在這天高皇帝遠的縣里橫行霸道,旁人拿他沒辦法。
前不久兒子病死了,他張羅著要給兒子找個鬼妻。
爹娘平日里費盡心思給宋嬌蘭打造好名聲,想讓她嫁給祝公子那樣的“好兒郎”。
沒想到祝家還未松口,張家的媒婆先找上門了。
張家有錢有勢,便是祝公子也不敢得罪,他們便想到了我——讓我替嫁。
他們原本的主意是想將我關(guān)進地窖,活活餓死。
只是張家突然橫插一腳,讓他們不得不改變主意。
他們在張家人面前把我說的天花亂墜,好不容易讓張家松口。
沒想到我又鬧上公堂要斷親。
“當朝律法明令禁止結(jié)陰親,違者輕則杖責四十,重則論罪下獄!”
縣令將婚契重重拍在案上,紙張震顫的聲響在公堂里格外刺耳。
“宋氏夫婦,你們不僅虐待親女、偽造證詞,還敢觸犯律法,妄圖用親女性命換張家彩禮,簡直喪盡天良!”
我爹渾身一軟,被衙役架著才沒癱倒。
眼看著證據(jù)確鑿,我爹嘴里仍在狡辯:“大人饒命!我們也是被張家逼的!”
“逼你們?”我看著他虛偽的嘴臉,終于忍不住揭穿真相。
“爹,你忘了婚契上原本寫的是誰的名字嗎?是宋嬌蘭!”
那日我被他們從地窖帶出來,昏迷時因為肚子疼疼醒了,便聽到爹娘和宋嬌蘭祝公子四個人商量把我賣給張家。
我原先想把婚契偷來燒毀,可爹發(fā)現(xiàn)我有這樣的意圖后日日把婚契帶在身上。
今日我也是賭,賭他依然吧婚契帶著。
這邊是最好的罪證。
“你們一開始怕得罪張家,又舍不得讓姐姐去送死,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若不是張家的事,你們恐怕就要把我餓死在地窖里了!”
這話像一道驚雷,炸得公堂內(nèi)外一片嘩然。
姐姐眼見情況不對,立刻想把自己抽出來。
“不是的!我不知情!爹,娘,你們怎么能這么對妹妹!”
她想裝無辜,可眼神里的慌亂卻藏不住。
那日我偷聽到他們商議時,她明明就站在一旁,還勸爹娘“先穩(wěn)住妹妹,等張家彩禮到了再說”。
祝公子見狀,上前一步擋在宋嬌蘭身前,對著縣令拱手。
“大人,嬌蘭性子柔弱,向來不參與家中事務,此事定是她爹娘私下謀劃,與她無關(guān)?!?/p>
這話明顯是偏袒,可祝家在縣里頗有聲望,縣令沉吟片刻,看向宋嬌蘭的目光也軟了幾分。
宋嬌蘭立刻順著話頭哭道:
“大人,祝公子所言句句屬實!我若早知爹娘要做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定然拼死阻攔!求大人明察,還我一個清白!”
我看著他們一唱一和,心中只剩冷笑。
祝公子不過是怕宋嬌蘭牽扯進此事,畢竟他做生意,還靠著宋嬌蘭給錢呢。
張家給的五十兩銀子,大約已經(jīng)被他做生意賠了出去。
他這人,我早已看清,虛偽涼薄,也只有爹娘和宋嬌蘭覺得他的好兒郎。
可我已不在乎,我的根本目的是徹底擺脫這家人,至于復仇——來日方長。
縣令終究還是松了口,對著宋嬌蘭道:
“念你年幼,且無直接證據(jù)證明你參與此事,今日便不與你計較,但你需謹記,日后需約束父母,莫再行惡事,退下吧!”
宋嬌蘭如蒙大赦,對著縣令福了福身。
轉(zhuǎn)頭又怯生生看了祝公子一眼,快步退到堂外,再不敢多言。
解決了宋嬌蘭的事,縣令轉(zhuǎn)頭看向我爹娘,臉色重新沉了下來。
“宋氏夫婦,虐待親女、觸犯陰親律法,證據(jù)確鑿,休要再辯!來人,杖責四十,即刻押入大牢,待上報府衙后,再定后續(xù)懲處!”
衙役齊聲應和,將我爹娘按在地上,木板落下的聲響沉悶又刺耳。
我娘哭得撕心裂肺,我爹卻只是咬牙忍著,看向我的眼神里滿是怨毒。
可我沒有半分同情。
這四十杖,遠不及我在窖中受的苦楚,遠不及我十六年明里暗里受到的偏心冷遇。
待杖刑結(jié)束,我爹娘被拖出公堂時,縣令叫住了我,語氣緩和了些。
“宋二娘,你遭遇坎坷,卻能堅守本心,實屬不易,斷親之事,本官準了,這就命人擬定斷親文書,剩下的板刑免了?!?/p>
他頓了頓,又道:“你既已斷親,便是自立門戶之人,縣衙存有閑置的民房,你若暫無去處,可先住下養(yǎng)傷,日后謀個生計,好生過日子?!?/p>
我望著縣令,眼眶突然一熱,掙扎著要跪下。
“謝大人!民女往后定當安分守己,不辜負大人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