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點的葵青碼頭籠罩在濃霧中，咸濕的海風(fēng)夾雜著柴油味撲面而來。我裹緊夾克，跟在韓賓身后，身后還有恐龍和六個精銳小弟。
"賓哥，這次是什么貨？"我小聲問道。
"電子表。"韓賓簡短回答，"從泰國來的，一共二十箱。"
我挑了挑眉。電子表？這明顯是幌子。90年代初，香港黑幫最賺錢的走私貨無非三類：毒品、軍火、偷渡客。無論哪種，都意味著麻煩。
恐龍遞給我一把黑星手槍："拿著防身，今天東星的人可能會來搗亂。"
冰冷的金屬觸感讓我心頭一顫。在前世，我連真槍都沒摸過，現(xiàn)在卻要隨身攜帶？我勉強(qiáng)接過，生疏地插在后腰。
"不會用？"恐龍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金牙，"改天我教你。"
韓賓看了看表："船應(yīng)該到了。阿浩，你去3號碼頭看看，有情況立刻call我。"
我點點頭，獨自向指定位置走去。碼頭上堆滿了集裝箱，像一座座鋼鐵迷宮。霧氣中，能見度不足二十米，只有零星幾盞昏黃的路燈提供照明。
3號碼頭靜得出奇，只有海水拍打堤岸的聲音。一艘破舊的漁船靜靜停泊在那里，甲板上不見人影。這不對勁——按理說卸貨的工人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
我警覺地放慢腳步，手摸向腰間的槍。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口哨聲從集裝箱堆后傳來，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
中埋伏了！
我迅速躲到一個集裝箱后面，心臟狂跳。透過縫隙，我看到十幾個黑影從四面八方圍向漁船，手里都拿著武器。
"東星辦事，閑人回避！"一個沙啞的聲音喊道。
東星的人怎么會知道這次交易？除非...有內(nèi)鬼。
我掏出大哥大，正要給韓賓打電話，突然發(fā)現(xiàn)信號格是空的——碼頭區(qū)被屏蔽了！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伏擊。
"搜！把貨找出來！"沙啞聲音命令道。
我屏住呼吸，思考對策。硬拼是找死，逃跑又可能連累韓賓。正在猶豫時，一個冰涼的金屬物體頂住了我的后腦勺。
"別動，洪興的走狗。"一個女聲在我耳邊低語。
我緩緩舉起雙手，感覺到一只靈巧的手抽走了我腰間的槍。
"轉(zhuǎn)過來，慢點。"女人命令道。
我慢慢轉(zhuǎn)身，看到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年輕女子，短發(fā)，瓜子臉，杏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她雙手持槍，一把是我的黑星，另一把更精巧的銀色手槍正對著我的眉心。
"方婷？"我脫口而出。
女子明顯愣了一下："你認(rèn)識我？"
該死，我怎么會不認(rèn)識？《古惑仔》電影中蔣天生的情婦，后來背叛洪興投靠東星的方婷！但現(xiàn)在看來，她還沒有成為蔣天生的女人，而是直接為東星工作。
"聽說過。"我迅速調(diào)整表情，"東星的紅玫瑰，誰不知道？"
她瞇起眼睛："刀仔浩，韓賓的新寵。聽說你很會算賬？"她嘲諷地晃了晃我的槍，"可惜今天要算的是命賬。"
我大腦飛速運轉(zhuǎn)。方婷現(xiàn)在還是個小角色，野心勃勃但缺乏機(jī)會?；蛟S可以從這點突破？
"東星給你多少錢？值得為駱駝賣命？"我故意刺激她。
"閉嘴！"她厲聲喝道，但眼中閃過一絲波動。
"以你的能力，在東星永遠(yuǎn)出不了頭。"我繼續(xù)道，"駱駝只信任那些老家伙，女人在他們眼里不過是玩物。"
方婷的槍口微微顫抖了一下，我知道擊中了要害。
"你懂什么？"她冷笑，"至少東星不像洪興，被一個讀書人管著。"
讀書人？她指的大概是蔣天生?？磥頄|星內(nèi)部對洪興的評價也不全是負(fù)面的。
一聲突兀的槍響打破了碼頭的寂靜，接著是密集的交火聲。方婷分神的一瞬間，我猛地抓住她持槍的手腕，一個轉(zhuǎn)身將她按在集裝箱上。
"不想死就合作。"我貼在她耳邊低語，"東星今晚注定失敗，韓賓早有準(zhǔn)備。"
這完全是虛張聲勢，但我賭她不知道真相。果然，方婷的身體僵硬了一下。
"你撒謊！"她掙扎著，但力氣不及我。
"聽。"我示意她安靜。槍聲已經(jīng)變成一邊倒的態(tài)勢，東星的人顯然處于下風(fēng)。
方婷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我趁機(jī)提出條件："告訴我誰泄露的消息，我保你安全離開。"
"憑什么信你？"
"因為你我都不是核心人物，沒必要為老大們的爭斗送死。"我松開對她的鉗制，后退一步表示誠意。
方婷猶豫了片刻，突然壓低聲音："是洪興內(nèi)部的人。我只知道代號'阿七'，其他的不清楚。"
阿七？這個名字在"刀仔浩"的記憶中沒有印象。但至少確認(rèn)了有內(nèi)鬼存在。
"船上的貨是什么？"我追問。
"海洛因，純度很高。"方婷警惕地看著四周，"東星想截胡，給洪興一個下馬威。"
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近。方婷突然將我的槍扔還給我："記住你的承諾！"說完，她像貓一樣敏捷地翻上集裝箱，消失在霧氣中。
我迅速藏好槍，正好看到恐龍帶著幾個小弟沖過來。
"阿浩！沒事吧？"恐龍滿臉是血，但看起來都是別人的。
"沒事，東星的人呢？"我故作鎮(zhèn)定地問。
"跑了幾個，剩下的都躺了。"恐龍獰笑著擦了擦臉上的血，"媽的，敢來葵青撒野！"
韓賓隨后趕到，臉色陰沉："有人泄密。阿浩，你那邊有發(fā)現(xiàn)嗎？"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暫時隱瞞方婷的事："沒看清，霧太大了。"
韓賓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察覺了什么，但沒有追問："收拾現(xiàn)場，貨沒事，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
回程的車?yán)?，韓賓突然開口："你在碼頭見到了誰？"
我心頭一跳，知道瞞不過他："方婷，東星的人。她說消息是從洪興內(nèi)部泄露的，代號'阿七'。"
"'阿七'..."韓賓瞇起眼睛，"洪興十二堂主里，只有一個人排行第七。"
"誰？"我緊張地問。
"大佬B。"韓賓冷冷地說出這個名字，"他管銅鑼灣，地盤最大，但一直不滿蔣先生的重用我和其他年輕堂主。"
我回憶著電影情節(jié)。大佬B確實是洪興的老牌堂主，后來因為權(quán)力斗爭背叛蔣天生。但沒想到內(nèi)斗這么早就開始了。
"賓哥，這事要告訴蔣先生嗎？"
韓賓搖頭："沒有確鑿證據(jù)，指控元老會惹禍上身。先按兵不動，加強(qiáng)防范。"
他頓了頓，突然換了個話題："周六你要去港大聽講座？"
我猝不及防，差點被口水嗆到："韓小姐邀請的，我還沒答應(yīng)..."
"去吧。"出乎意料，韓賓竟然同意了，"多接觸正經(jīng)圈子對幫派轉(zhuǎn)型有好處。但記住我的話——別打小惠的主意。"
我默默點頭，心里卻五味雜陳。碼頭槍戰(zhàn)、內(nèi)鬼疑云、與方婷的偶遇、韓小惠的邀請...這個世界的危險與誘惑正以我無法預(yù)料的方式交織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