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雪片砸在臉上,刺骨的寒意順著七竅往骨髓里鉆。我蜷縮在冷宮破敗的床榻上,
身上那件漿硬的舊棉襖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棉絮從撕裂的破口處爭先恐后地逃竄,
仿佛也急于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絕境。“癡兒,還沒死呢?” 尖銳的女聲像淬了毒的冰錐,
狠狠扎進我的耳膜。我費力地掀開眼皮,模糊的視線中映出一張刻薄的臉,
是負責看守冷宮的劉嬤嬤。她那雙三角眼此刻正輕蔑地掃過我凍得青紫的腳踝,
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昨天,我不過是想撿一塊掉在門檻外的干饅頭,
就被她指使小太監(jiān)用木棍打斷了腿。鉆心的疼痛至今仍在四肢百骸間蔓延,
可我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喉嚨里像是塞了團滾燙的棉絮,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人的痛楚,
那是前日被潑了滾湯的痕跡。“皇后娘娘仁慈,賞了碗姜湯。
” 劉嬤嬤端著個豁口的粗瓷碗,碗沿還沾著可疑的黑垢。她故意把碗往我鼻子底下湊了湊,
隨即又猛地撤開,發(fā)出刺耳的嗤笑,“可惜啊,癡兒福薄,怕是消受不起了。
”溫熱的氣息稍縱即逝,我本能地伸出手想去夠,卻被她狠狠一腳踹在胸口。
劇烈的疼痛讓我瞬間蜷縮成蝦米,眼前陣陣發(fā)黑,仿佛墜入了無底的深淵?!芭?!廢物一個!
” 她淬了口唾沫,聲音漸行漸遠,“當年還妄想做什么鳳凰,如今還不是跟條喪家犬一樣,
死在這破地方都沒人收尸!”意識像是風中殘燭,在無邊的黑暗里搖搖欲墜。我想不明白,
為什么他們都要欺負我?母后跟我說,只要我乖乖的,不惹父皇生氣,
總有一天能回到東宮去??赡稿呀?jīng)去了三年了,我還是困在這個冷得像冰窖的地方,
每天都要挨打,每天都吃不飽飯。雪越下越大,窗欞被狂風撞得吱呀作響,
像是有無數(shù)只鬼爪在外面撓抓。我感到身體越來越輕,好像要飄起來了。也許這樣也好,
就不用再挨餓受凍了。就在這時,一股尖銳的刺痛猛地從后腦勺炸開!“病人血壓持續(xù)下降!
準備除顫!”“腎上腺素一毫克靜推!”消毒水的味道爭先恐后地鉆入鼻腔,
耳邊充斥著各種儀器的蜂鳴聲和急促的指令。我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冷宮那發(fā)霉的橫梁,而是一片刺目的純白?!傲轴t(yī)生!林醫(yī)生您醒了?
” 一張戴著口罩的年輕面孔湊了過來,眼睛里滿是驚喜和關切。我是誰?林醫(yī)生?
陌生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地涌入腦海。
戰(zhàn)地醫(yī)院、手術刀、彈片、爆炸…… 還有一個名字 —— 林薇,軍區(qū)最年輕的戰(zhàn)地軍醫(yī),
在一次撤離任務中遭遇伏擊,為了掩護傷員,被炮彈碎片擊中了后腦。
那我現(xiàn)在…… 是死了嗎?可這刺骨的寒冷,這身體上清晰的疼痛,分明是真實存在的。
我動了動手指,觸到的卻是粗糙的麻布,而非醫(yī)院柔軟的被單。視線再次變得模糊,這一次,
涌入腦海的是另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大夏王朝的長公主,趙寧。生母早逝,自幼患有癡癥,
十五歲那年被父皇嫁給當時還是太子的蕭徹。一年后蕭徹登基,她被冊封為后,
卻在新婚之夜被扔在坤寧宮,三個月后就被打入冷宮。理由是 —— 瘋癲無狀,有失國體。
原來,我真的死了。而這個叫趙寧的癡傻公主,也死了?,F(xiàn)在占據(jù)這具身體的,
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軍醫(yī)林薇。一股難以言喻的怒火猛地竄上心頭。不是為了自己,
而是為了這個素未謀面的可憐女子。被至親拋棄,被丈夫厭棄,
像牲口一樣被扔在冷宮里等死,這到底是怎樣的絕望?“呵……” 我低低地笑了起來,
笑聲嘶啞干澀,在這空曠破敗的冷宮里顯得格外詭異。蕭徹,劉嬤嬤,
還有那些曾經(jīng)欺辱過她的人……你們等著。從今天起,我就是趙寧。欠了她的,
我會連本帶利,一一討回來!窗外的風雪似乎更大了,可我卻感覺不到絲毫寒冷。
因為在這具孱弱的軀殼里,正燃燒著一團足以燎原的野火。不知昏睡了多久,再次醒來時,
天色已經(jīng)微亮。雪停了,一縷微弱的晨光透過窗欞上的破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我掙扎著坐起身,渾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樣疼。斷了的腳踝腫得像個饅頭,
稍微一動就是鉆心的痛。胸口被踹的地方也隱隱作痛,呼吸時帶著沉悶的痛感。
作為一名軍醫(yī),我很清楚現(xiàn)在的狀況有多糟糕。營養(yǎng)不良,多處軟組織挫傷,踝關節(jié)骨折,
還有潛在的感染風險。如果不及時處理,這具本就孱弱的身體恐怕?lián)尾涣硕嗑谩1仨氉跃取?/p>
我環(huán)顧四周,這所謂的冷宮,其實就是一間廢棄的柴房。墻角堆著一些發(fā)霉的干草,
地上積著厚厚的灰塵,角落里還有老鼠跑過的窸窣聲。唯一能稱得上 “家具” 的,
就是我身下這張快要散架的木板床。我深吸一口氣,忍著劇痛挪到床邊,
小心翼翼地滑落在地。右腳剛一沾地,就疼得我差點喊出聲來。我咬著牙,
用左腿支撐著身體,一點點挪到墻角。在那些發(fā)霉的干草下面,
我摸到了一塊還算平整的石塊。我拿起石塊,仔細地觀察著。邊緣還算鋒利,
或許能派上用場。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我迅速將石塊藏在身后,重新蜷縮回床上,
閉上眼睛,裝作仍在昏睡的樣子。門 “吱呀” 一聲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灰布衣裳的小太監(jiān)走了進來。他手里端著一個破碗,碗里是一些黑乎乎的東西,
散發(fā)著一股餿味?!拔?,癡兒,該吃飯了?!?小太監(jiān)不耐煩地踢了踢床腿。見我沒反應,
他又伸手推了我一把,“裝死呢?趕緊起來!”我緩緩睜開眼,眼神渙散,
嘴角掛著一絲傻笑,和從前那個癡傻的趙寧別無二致。小太監(jiān)見我這副模樣,撇了撇嘴,
把碗往地上一扔,發(fā)出 “哐當” 一聲巨響?!罢媸莻€廢物,吃個飯都讓人費勁。
” 他罵罵咧咧地轉身就要走。就在他轉身的瞬間,我眼中的迷茫瞬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銳利。我猛地從身后拿出石塊,用盡全身力氣朝他的后腦勺砸去!
“呃!” 小太監(jiān)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緩緩地倒了下去。我扔掉石塊,喘著粗氣,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這是我第一次在這個時代動手傷人,雖然對方只是個小太監(jiān),
但那種剝奪他人行動能力的感覺還是讓我有些不適。但我知道,這只是開始。
在這吃人的深宮里,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定了定神,
拖著受傷的腿走到小太監(jiān)身邊,在他身上摸索起來。很快,我就找到了一個小小的錢袋,
里面裝著幾枚銅板。還有一塊用油紙包著的糕點,看起來還很新鮮。
我把錢袋和糕點揣進懷里,又在小太監(jiān)身上搜出了一串鑰匙。我拿著鑰匙走到門口,
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鎖。門外空無一人,看來這個小太監(jiān)是獨自來送飯的。我探頭望了望,
確認沒人后,迅速閃了出去,又反手將門鎖好,把鑰匙藏在了門楣上方。
冷宮的院子里積著厚厚的白雪,寒風卷著雪沫子打在臉上,像刀割一樣疼。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雪地里走著,目標是院子角落里的那間小柴房。根據(jù)原主的記憶,
那里偶爾會堆放一些過冬的柴火,或許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東西。果然,
柴房里雖然堆滿了雜物,
但我還是在一個破舊的木箱里找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一件相對厚實的棉衣,
一瓶快用完的傷藥,還有一些干凈的布條。我欣喜若狂,趕緊把棉衣穿上,
又拿出傷藥和布條,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腳踝的骨折需要固定,
我找了兩塊相對平整的木板,用布條緊緊地綁在腳踝兩側。
胸口的傷只能簡單地涂抹一些傷藥,至于那些淤青,就只能靠身體慢慢恢復了。處理好傷口,
我拿出那塊糕點,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溫熱的糕點滑入胃里,帶來一絲久違的暖意,
也讓我稍微恢復了一些力氣。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和說話聲。我心中一緊,
趕緊躲到柴堆后面,屏住呼吸?!澳前V兒今天怎么樣了?還活著嗎?” 是劉嬤嬤的聲音。
“不清楚,小祿子去送飯還沒回來呢。” 另一個聲音回答道?!昂?,最好是死了,
省得浪費糧食?!?劉嬤嬤的聲音里滿是嫌惡,“不過話說回來,聽說陛下最近心情不大好,
咱們還是小心點,別出什么岔子?!薄爸懒?,嬤嬤?!蹦_步聲越來越近,
似乎是朝著我剛才出來的那間屋子走去。我心里暗暗祈禱,希望他們不要發(fā)現(xiàn)小太監(jiān)的事。
“咦,門怎么是鎖著的?小祿子人呢?”“不知道啊,難道他已經(jīng)走了?”“不可能,
他平時送完飯都會跟我打聲招呼的?!?劉嬤嬤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疑惑,“去,把鑰匙拿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緊了藏在身后的石塊。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了小太監(jiān),
我就只能拼一把了。就在這時,一個小太監(jiān)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嬤嬤!不好了!
小祿子在墻角睡著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什么?” 劉嬤嬤吃了一驚,“走,去看看!
”腳步聲漸漸遠去,我松了一口氣,額頭上已經(jīng)布滿了冷汗??磥恚瑫簳r是安全了。
但我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否則遲早會被發(fā)現(xiàn)。我看了看天色,
太陽已經(jīng)升得很高了。我深吸一口氣,拖著受傷的腿,朝著冷宮的后門走去。
那里是整個冷宮守衛(wèi)最薄弱的地方,或許,我能從那里逃出去。
冷宮的后門果然如記憶中那般破舊不堪,銹蝕的鐵鎖早已失去了作用,輕輕一推就開了。
門外是一條狹窄的小巷,兩旁堆著高高的積雪,看起來很少有人經(jīng)過。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剛想松一口氣,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低喝:“站??!
”我的心猛地一沉,緩緩轉過身,看到兩個穿著侍衛(wèi)服飾的人正惡狠狠地盯著我。
他們腰間佩著刀,眼神銳利如鷹,顯然不是普通的侍衛(wèi)?!澳闶钦l?怎么會從冷宮里出來?
” 其中一個侍衛(wèi)厲聲問道。我強作鎮(zhèn)定,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迷茫和恐懼,
模仿著原主的語氣,結結巴巴地說:“我…… 我是…… 餓……”“癡兒?
” 另一個侍衛(wèi)皺了皺眉,“原來是那個瘋皇后。她怎么跑出來了?”“管她怎么跑出來的,
趕緊把她送回去。要是讓上面知道了,咱們都得受罰?!闭f著,
其中一個侍衛(wèi)就伸手朝我抓來。我下意識地往后一躲,眼中閃過一絲警惕。
這個動作顯然出乎他們的意料,兩人都愣了一下。“咦?這癡兒好像不那么傻了?
”“管她傻不傻,趕緊帶走!”侍衛(wèi)再次伸手,這一次我沒有躲。我知道,以我現(xiàn)在的狀況,
根本不可能跑得過他們。與其做無謂的反抗,不如先跟他們回去,再想辦法。
就在侍衛(wèi)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時候,巷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
一隊身著黑衣的騎士疾馳而來,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穿著一件玄色錦袍,
腰間系著玉帶,臉上帶著一張銀色的面具,只露出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睛。
他的目光掃過我們,最后落在我的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澳銈冊诟墒裁??
” 男子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兩個侍衛(wèi)看到來人,
臉色驟變,連忙跪倒在地:“參見九千歲!”九千歲?我心中一驚。
這個稱呼在原主的記憶中并不陌生,那是當今圣上最信任的宦官,權勢滔天,
連朝中大臣都要敬他三分。只是他向來深居簡出,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到他。九千歲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侍衛(wèi),目光依然停留在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看穿我的偽裝。我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下意識地低下頭,
繼續(xù)扮演著那個癡傻的皇后?!八钦l?” 九千歲終于開口問道,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回…… 回九千歲,她是…… 是廢后趙氏。” 一個侍衛(wèi)結結巴巴地回答?!皬U后?
” 九千歲的語氣似乎帶著一絲玩味,“本宮怎么不知道,皇后被廢了?
”侍衛(wèi)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是…… 是奴才失言,是…… 是冷宮中的趙氏。
”九千歲冷哼一聲,沒有再追究。他從馬背上跳下來,一步步朝我走來。
黑色的云紋靴踩在積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他在我面前站定,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一股強大的壓迫感襲來,我?guī)缀醮贿^氣來。
“抬起頭來?!?他命令道。我猶豫了一下,緩緩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我刻意讓自己的眼神保持迷茫和恐懼,就像一個受驚的孩子。
九千歲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緩緩下移,落在我受傷的腳踝上。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罢l干的?” 他問道,聲音依舊平淡,
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怒意。侍衛(wèi)們嚇得渾身發(fā)抖,
:“不…… 不是奴才們干的…… 是…… 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九千歲沒有看他們,
只是盯著我的腳踝,仿佛能透過厚厚的布條看到里面的傷勢。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緩緩開口:“把她帶回坤寧宮?!薄笆牵 ?侍衛(wèi)們?nèi)缑纱笊?,連忙應道?!暗鹊取?/p>
” 九千歲叫住了他們,“傳本宮的命令,從今日起,任何人不得再隨意進出坤寧宮,
違令者,斬!”侍衛(wèi)們臉色又是一變,連忙磕頭領命:“是!奴才遵命!”九千歲不再說話,
轉身重新上了馬,帶著他的人疾馳而去,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幻覺。
我被兩個侍衛(wèi)小心翼翼地扶著,朝著坤寧宮的方向走去。一路上,
我都在思考著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這個九千歲,為什么要幫我?他到底是誰?他的眼神,
總讓我覺得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晌宜阉鞅榱嗽鞯挠洃?,
都沒有找到關于他的任何信息。難道,他和原主之間,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往?我搖了搖頭,
暫時把這些疑問拋到腦后。不管怎么說,能離開冷宮,回到坤寧宮,對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至少,那里比冷宮安全得多。坤寧宮早已不復往日的繁華,朱紅的宮墻斑駁脫落,
庭院里雜草叢生,看起來一片蕭索。但比起冷宮,這里已經(jīng)算是天堂了。
侍衛(wèi)們把我送到門口就離開了,臨走前還特意囑咐宮女太監(jiān)們要好生伺候??磥?,
九千歲的命令還是很管用的。一個看起來有些怯懦的小宮女走了過來,
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 您…… 您需要什么嗎?”我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神里雖然有些畏懼,但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帶著鄙夷和厭惡?;蛟S,
她可以成為我在這里的第一個眼線。我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輕聲說:“我餓了,
能給我弄點吃的嗎?”小宮女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她連忙點頭:“是,娘娘,奴婢這就去?!笨粗m女匆匆離去的背影,我走到窗邊,
望著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坤寧宮,只是我的一個暫時落腳點。我必須盡快恢復體力,
查明真相,然后,開始我的復仇。而那個神秘的九千歲,將會是我計劃中一個重要的變數(shù)。
小宮女很快就端來了食物,一碗熱騰騰的米粥,還有一碟咸菜。雖然簡單,
卻是我穿越過來后吃到的最像樣的一頓飯?!澳锬?,您慢用。” 小宮女把食物放在桌上,
低著頭,不敢看我。我拿起勺子,慢慢喝著粥。溫熱的米粥滑入胃里,帶來一陣舒適的暖意。
我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宮女,她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宮裝,
臉上帶著一絲青澀。“你叫什么名字?” 我問道。小宮女嚇了一跳,連忙回答:“回娘娘,
奴婢叫小翠。”“小翠?!?我點了點頭,“在這里待了多久了?”“回娘娘,
奴婢是半年前被分到坤寧宮的?!薄鞍肽昵埃俊?我有些意外,“那你應該知道,
我被打入冷宮之前的事情吧?”小翠的身體僵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低聲說:“回娘娘,奴婢…… 奴婢不太清楚。那時候奴婢剛來,什么都不懂。
”我看出她在撒謊,但并沒有點破。在這深宮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不愿意說,
自然有她的顧慮?!皼]關系?!?我笑了笑,“以后在這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事,
你可以跟我說?!毙〈溷读艘幌?,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說。她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眼神里帶著一絲疑惑和試探。“謝謝娘娘。” 她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
我的示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要想讓她完全信任我,還需要時間。接下來的幾天,
我都在坤寧宮里養(yǎng)傷。小翠對我很照顧,每天都變著花樣給我做些可口的飯菜,還幫我換藥。
我的身體也在一天天好轉,腳踝的骨折雖然還沒完全愈合,但已經(jīng)可以勉強走路了。期間,
宮里的其他人也來看過我,但大多是些趨炎附勢之輩,見我失勢,態(tài)度也十分冷淡。
只有小翠,始終對我不離不棄。我知道,是時候開始我的計劃了。這一天,
我讓小翠去打聽一下最近宮里的情況。小翠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答應了。傍晚時分,
小翠回來了,臉色有些蒼白?!澳锬?,外面…… 外面都在傳,說您瘋病又犯了,
是九千歲大發(fā)慈悲,才把您從冷宮里接回來的?!?小翠的聲音有些顫抖?!芭??還有呢?
” 我不動聲色地問道?!斑€有…… 還有人說,陛下打算下個月冊封貴妃蘇氏為后。
”蘇氏?我在腦海中搜索著這個名字。蘇婉柔,當朝丞相的女兒,三個月前被選入宮,
封為貴妃,深得蕭徹的寵愛。據(jù)說她不僅容貌傾城,而且才情過人,
是蕭徹心中皇后的不二人選??磥?,蕭徹是真的打算徹底拋棄我了。也好,這樣一來,
我就沒有任何顧忌了?!靶〈?,你幫我做件事?!?我看著小翠,眼神堅定。“娘娘,
您請說?!薄澳阆朕k法,把這個交給九千歲?!?我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小小的香囊,
里面裝著一些曬干的草藥。這是我根據(jù)原主的記憶找到的,據(jù)說這是當年母妃送給她的,
里面的草藥有安神助眠的功效。而更重要的是,這個香囊,曾經(jīng)是九千歲送給母妃的。
我不確定九千歲是否還記得這個香囊,但這是我目前唯一能聯(lián)系到他的方式。小翠接過香囊,
有些疑惑地看著我:“娘娘,這……”“你不用管那么多,只要把它交到九千歲手里就行了。
” 我看著小翠,語氣不容置疑。小翠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是,娘娘。
”看著小翠離去的背影,我走到窗邊,望著天邊的晚霞。九千歲,你會是我的盟友嗎?
第二天一早,小翠就回來了,臉上帶著一絲興奮。“娘娘,九千歲收下了香囊,
還讓奴婢帶句話給您。”“什么話?” 我連忙問道?!熬徘q說,讓您安心在坤寧宮養(yǎng)病,
其他的事情,他會處理。”我心中一喜,看來我的猜測沒錯,九千歲果然認識這個香囊,
而且他愿意幫我。有了九千歲的支持,我的計劃就成功了一半。接下來,我要做的,
就是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重新回到蕭徹的視線中。而這個時機,很快就來了。三天后,
是蕭徹的生辰。按照慣例,宮中要舉行盛大的宴會,所有的妃嬪都要參加。我知道,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靶〈?,幫我準備一件像樣的衣服?!?我對小翠說。“娘娘,
您…… 您要去參加陛下的生辰宴?” 小翠有些驚訝。“沒錯?!?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眼神已經(jīng)變得銳利而堅定,“我不僅要去,還要風風光光地去。
”小翠雖然有些擔心,但還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了。生辰宴當天,
我穿上了一件淡紫色的宮裝,雖然不算華麗,但也干凈整潔。我讓小翠給我化了個淡妝,
掩蓋了臉上的憔悴。當我出現(xiàn)在宴會廳門口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驚訝、鄙夷、嘲諷…… 各種目光交織在一起,像針一樣扎在我的身上。我沒有理會他們,
徑直朝著宴會廳中央走去。蕭徹坐在龍椅上,穿著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神情威嚴。他看到我,
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厭惡。蘇婉柔坐在蕭徹身邊,穿著一身粉色的宮裝,
容貌確實傾國傾城。她看到我,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我走到殿中,
盈盈一拜:“臣妾參見陛下?!薄罢l讓你來的?” 蕭徹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臣妾聽說今日是陛下的生辰,特意來為陛下祝壽。” 我抬起頭,目光直視著蕭徹,
眼神平靜而堅定。蕭徹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用這種語氣跟他說話。他上下打量著我,
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芭??你不傻了?” 蕭徹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俺兼獜奈瓷颠^。
” 我看著蕭徹,一字一句地說,“只是以前,臣妾看錯了人而已。”我的話一出,
滿殿嘩然。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被認為癡傻的廢后,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蕭徹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放肆!來人,把她給朕拖下去!”“陛下,息怒。
”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從殿外傳來。眾人紛紛回頭,只見九千歲身著一襲黑衣,
緩步走了進來。他臉上依舊帶著銀色的面具,眼神深邃。“九千歲,你怎么來了?
” 蕭徹看到九千歲,臉色緩和了一些。“陛下生辰,奴才自然要來賀喜。
” 九千歲微微一欠身,目光掃過殿中的眾人,最后落在我的身上,
“奴才聽說皇后娘娘也來了,特意過來看看。”蕭徹的臉色有些難看,但在九千歲面前,
他也不好發(fā)作。“既然九千歲來了,那今日的宴會,就開始吧。” 蕭徹強壓下心中的怒火,
對眾人說道。我知道,我成功了。我不僅重新回到了蕭徹的視線中,還讓他對我產(chǎn)生了興趣。
而這,僅僅是個開始。生辰宴上的風波過后,我在宮中的處境變得有些微妙。
蕭徹雖然沒有再為難我,但也沒有給我任何好臉色。而蘇婉柔,則把我當成了眼中釘,
肉中刺,處處與我作對。但我并不在意這些。我知道,現(xiàn)在的我,
還沒有足夠的實力與他們抗衡。我需要時間,需要積蓄力量。在九千歲的暗中幫助下,
坤寧宮的境況好了很多。不僅有了足夠的食物和衣物,還有了幾個忠心耿耿的宮女太監(jiān)。
小翠也成了我的得力助手,幫我處理宮中的各種事務。我開始利用我的醫(yī)術,
為宮中一些不得志的妃嬪和太監(jiān)宮女治病。我的醫(yī)術在現(xiàn)代雖然算不上頂尖,但在這個時代,
卻足以稱得上是妙手回春。很快,我就在宮中積累了一定的人脈和聲望。當然,
這一切都離不開九千歲的支持。他總是在恰當?shù)臅r候出現(xiàn),為我掃清障礙,提供幫助。
但他從不露面,也從不要求回報,這讓我越來越好奇他的身份和目的。這一天,
我正在給一位嬪妃診脈,小翠突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澳锬?,不好了!蘇貴妃派人來了,
說…… 說您用巫蠱之術詛咒她,要帶您去見陛下!”巫蠱之術?我心中冷笑,
蘇婉柔果然忍不住了。看來,我的存在已經(jīng)讓她感到了威脅?!爸懒?。
” 我放下手中的脈枕,神色平靜,“讓他們進來吧?!焙芸?,
幾個侍衛(wèi)就跟著一個太監(jiān)走了進來,為首的太監(jiān)尖聲說道:“皇后娘娘,貴妃娘娘有請,
請您跟我們走一趟吧。”“如果我不去呢?” 我淡淡地說道。“哼,
娘娘這是要抗旨不遵嗎?” 太監(jiān)的語氣十分囂張。“我乃大夏皇后,只有陛下的圣旨,
才能讓我挪動半步?!?我看著太監(jiān),眼神冰冷,“你一個小小的太監(jiān),也敢在這里放肆?
”太監(jiān)被我的氣勢嚇了一跳,一時語塞。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誰在這里喧嘩?”眾人回頭,只見九千歲緩步走了進來,
身后跟著幾個黑衣侍衛(wèi)。那太監(jiān)看到九千歲,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連忙跪倒在地:“參見九千歲!”九千歲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到我面前,微微欠身:“娘娘,
出什么事了?”“蘇貴妃說我用巫蠱之術詛咒她,要帶我去見陛下?!?我看著九千歲,
語氣平靜。九千歲的目光落在那太監(jiān)身上,眼神冰冷:“是嗎?貴妃娘娘有證據(jù)嗎?
”“這……” 太監(jiān)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凹热粵]有證據(jù),就敢污蔑皇后娘娘,
看來蘇貴妃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九千歲的語氣帶著一絲怒意,“來人,
把這個狗奴才拖下去,杖責三十!”“九千歲饒命!九千歲饒命??!” 太監(jiān)嚇得魂飛魄散,
連連求饒。但黑衣侍衛(wèi)們根本不理會他,直接把他拖了下去。剩下的幾個侍衛(wèi)嚇得瑟瑟發(fā)抖,
也連忙跪倒在地:“九千歲饒命!”“滾!” 九千歲冷冷地說道。侍衛(wèi)們?nèi)缑纱笊猓?/p>
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粗麄兝仟N的背影,我對九千歲說:“多謝九千歲解圍。
”“娘娘不必客氣?!?九千歲看著我,眼神復雜,“只是,蘇貴妃既然敢動您,
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您還是小心為妙。”“我知道?!?我點了點頭,
“但我也不會坐以待斃。”九千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沒有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
看著九千歲離去的背影,我知道,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果然,沒過多久,蕭徹就派人來了,
說是要在御花園召見我。我知道,這是蘇婉柔的意思。她想借蕭徹的手,除掉我。
但我并不害怕。我換了一件素雅的宮裝,讓小翠跟在我身后,朝著御花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