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是被疼醒的。小腹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鈍痛混著尖銳的痙攣,一波波往上涌。
她蜷在冰冷的地板上,額頭抵著瓷磚,冷汗順著鬢角往下淌,浸濕了睡裙的領(lǐng)口。凌晨三點(diǎn),
客廳里只有掛鐘滴答的聲響,像在為這場無聲的災(zāi)難倒計(jì)時(shí)。她摸索著抓到手機(jī),
指尖抖得幾乎按不準(zhǔn)號碼。撥通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時(shí),聽筒里傳來的不是預(yù)想中的關(guān)切,
而是震耳欲聾的音樂,和一個女人嬌俏的笑:“承宇哥,這杯你可得陪我喝,
不然林薇薇可要鬧咯?!笔橇洲鞭薄LK晴的心臟猛地一縮,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陸承宇……我肚子疼……”“在應(yīng)酬。
”男人的聲音隔著喧囂傳來,帶著不耐煩的敷衍,“多大點(diǎn)事,自己找點(diǎn)藥吃,
別總一驚一乍的?!薄翱晌摇彼胝f她懷著孕,想說疼得站不起來,可話沒說完,
電話就被匆匆掛斷了。忙音“嘟嘟”地響著,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在她心上。
蘇晴看著手機(jī)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蒼白扭曲的臉。小腹的疼痛越來越劇烈,
有溫?zé)岬囊后w順著大腿往下流,染紅了淺色的睡裙。她知道,有什么東西正在從身體里剝離,
帶著她三個月來小心翼翼的期待,和那顆為陸承宇跳動的、滾燙的心。她掙扎著爬起來,
扶著墻挪到玄關(guān),想自己去醫(yī)院??蓜偯介T把手,眼前就一陣發(fā)黑,重重地摔在地上。
失去意識前,她好像看到了結(jié)婚時(shí)陸承宇給她戴戒指的樣子,他說:“蘇晴,
以后我會對你好?!倍嗫尚?。再次醒來時(shí),是在醫(yī)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嗆得她咳嗽,
手腕上扎著輸液針,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往身體里流。床邊空無一人。護(hù)士進(jìn)來換藥時(shí),
看她的眼神帶著同情:“陸太太,您醒了?孩子沒保住,您還年輕,別太傷心。
”蘇晴沒說話,只是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漬,眼淚無聲地往下掉。掉了很久,
直到枕頭都濕透了,病房門才被推開。陸承宇走了進(jìn)來,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里,
襯衫領(lǐng)口敞開兩顆扣子,鎖骨處有個曖昧的紅痕。他身上的香水味濃得化不開,
是林薇薇慣用的那款“午夜飛行”?!靶蚜耍俊彼Z氣平淡,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醫(yī)生說你就是太嬌氣,一點(diǎn)小事就動了胎氣?!碧K晴猛地轉(zhuǎn)頭看他,
眼睛紅得像要滴血:“陸承宇,那是你的孩子!”“不過是個沒成型的胚胎。”他皺了皺眉,
似乎覺得她在無理取鬧,“沒了可以再懷,你至于這樣?”他頓了頓,
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黑卡扔在床頭柜上,“想買什么就去買,別總擺著張死人臉,晦氣。
”蘇晴看著那張閃著冷光的黑卡,突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笑得渾身發(fā)抖。
她想起三個月前,得知懷孕時(shí),她小心翼翼地把驗(yàn)孕棒遞給他看,
他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嗯”了一聲,轉(zhuǎn)頭就去回復(fù)林薇薇的信息。她想起這三個月來,
她孕吐到吃不下東西,夜里腿抽筋疼得睡不著,他永遠(yuǎn)在“應(yīng)酬”,永遠(yuǎn)在“忙”,
永遠(yuǎn)有林薇薇陪著。原來,她的期待,她的小心翼翼,她的命,在他眼里,真的一文不值。
“陸承宇,”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們離婚吧。
”陸承宇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蘇晴,你又鬧什么?為了個沒保住的孩子?
我告訴你,別指望用這個拿捏我?!彼叩酱策?,捏住她的下巴,強(qiáng)迫她看著自己,
“你是我陸承宇明媒正娶的妻子,這輩子都別想逃?!彼氖种负苡昧?,掐得她下頜生疼。
蘇晴看著他眼里的冰冷和占有欲,突然覺得無比陌生。這個男人,是她愛了整整八年的人啊。
從十七歲初見時(shí)的心動,到二十四歲披上婚紗的憧憬,再到現(xiàn)在……滿身傷痕。
她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shí),眼底只剩下死灰:“我不鬧了?!标懗杏顫M意地松開手,
整理了一下襯衫:“這才對。好好養(yǎng)身體,下周跟我回陸家老宅,別讓老爺子看出端倪。
”他轉(zhuǎn)身離開,關(guān)門聲輕得像羽毛落地,卻在蘇晴心上砸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她躺在病床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眼淚終于停了。不是不疼了,是疼到麻木了。
那顆愛陸承宇的心,在他說出“不過是個沒成型的胚胎”時(shí),就已經(jīng)跟著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一起死了。第二章 灰燼出院那天,陸承宇沒來接。蘇晴自己收拾了東西,
打車回了那個所謂的“家”。別墅很大,裝修是她親手設(shè)計(jì)的,
每一個角落都曾傾注了她的心血??涩F(xiàn)在走進(jìn)去,只覺得空曠又冰冷,像一座華麗的墳?zāi)埂?/p>
客廳的茶幾上,放著一個沒開封的蛋糕盒子,旁邊還有支沒點(diǎn)燃的蠟燭。是她昨天的生日。
她原本做了一桌子菜,買了個小小的蛋糕,想等他回來一起過。從傍晚等到深夜,
菜熱了三次,蛋糕化了又放進(jìn)冰箱,最后還是什么都沒等來人。凌晨時(shí),
她在朋友圈刷到了林薇薇發(fā)的動態(tài)。照片里,陸承宇站在一個巨大的生日蛋糕前,
林薇薇依偎在他身邊,笑靨如花。配文是:“祝承宇哥生日快樂,永遠(yuǎn)年輕帥氣,
最重要的是,永遠(yuǎn)有我陪著~”下面有陸承宇的評論:“還是你懂我。
”蘇晴拿起那個小小的蛋糕,打開盒子,奶油已經(jīng)硬了,上面用巧克力寫的“承宇,
生日快樂”也花了。她挖了一勺放進(jìn)嘴里,甜得發(fā)膩,膩得她想吐。
她把整個蛋糕都倒進(jìn)了垃圾桶,連同那些沒吃完的菜,一起扔掉了。
就像扔掉那些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和那段卑微到塵埃里的愛戀。從那天起,蘇晴變了。
她不再等陸承宇回家,不再給他熨燙襯衫,不再在他晚歸時(shí)端出醒酒湯。她把主臥讓給了他,
自己搬到了客房。他和林薇薇的緋聞傳得滿城風(fēng)雨,她充耳不聞。
他把林薇薇的照片設(shè)成手機(jī)屏保,
她看到了也只是淡淡移開視線;他帶著林薇薇出席各種場合,媒體問起她這個正牌陸太太時(shí),
他輕描淡寫地說“她在家安胎”,她看到新聞時(shí),只是平靜地關(guān)掉了網(wǎng)頁。
陸承宇起初很滿意她的“懂事”。沒人嘮叨,沒人管著,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和林薇薇在一起,
享受著齊人之福。可時(shí)間久了,他又覺得不對勁。家里總是冷清清的,沒有煙火氣。
他深夜回來,玄關(guān)的燈永遠(yuǎn)是暗的;他喝醉了躺在沙發(fā)上,第二天醒來身上蓋著的不是毯子,
而是落了層薄灰;他生病發(fā)燒,想喝口熱水,水壺卻是空的。他開始煩躁?!疤K晴,
你就不能像個妻子的樣子?”一次晚飯時(shí),他忍不住開口,看著對面低頭喝湯的女人,
“家里亂成什么樣了,你也不知道收拾一下?”蘇晴抬起頭,眼神平靜無波:“請了保潔,
每天都來?!薄澳俏乙路??”他提高了音量,“我明天要穿的西裝,你熨了嗎?
”“衣帽間有新的,沒拆封?!彼畔聹?,用餐巾擦了擦嘴角,“陸先生要是不滿意,
可以讓林小姐來幫你熨。我想她很樂意?!标懗杏畋灰谜f不出話,
看著她臉上那副事不關(guān)己的冷淡,一股無名火竄了上來:“蘇晴,你到底想怎么樣?
”“不想怎么樣?!彼粗?,眼神里帶著一絲嘲諷,“不是你說的嗎?大家都是成年人,
各玩各的,別較真?!边@句話是他上個月說的。那天林薇薇把他的領(lǐng)帶忘在了家里,
蘇晴打掃時(shí)發(fā)現(xiàn)了,他不耐煩地?fù)]揮手:“一條領(lǐng)帶而已,你至于這么斤斤計(jì)較?
大家都是成年人,各玩各的,別太較真。”現(xiàn)在被她原封不動地還回來,
陸承宇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你和她不一樣?!彼麖?qiáng)辯道,“你是我老婆?!薄芭??
”蘇晴挑眉,“那陸先生覺得,老婆和情人的區(qū)別是什么?是老婆要守著空房,
看著你和別人卿卿我我,還要替你打理好家里,讓你沒有后顧之憂地去談情說愛嗎?
”陸承宇語塞。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一向溫順隱忍的女人,說起話來竟然這么尖銳,
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刀刀扎在他心上?!拔依哿??!碧K晴站起身,“陸先生慢用。
”她轉(zhuǎn)身離開餐廳,背影挺得筆直,沒有一絲留戀。陸承宇看著她的背影,
心里第一次涌起一種莫名的恐慌。他一直以為蘇晴是他掌心里的風(fēng)箏,無論飛多遠(yuǎn),
線都攥在他手里。可現(xiàn)在,他好像感覺到,那根線,正在一點(diǎn)點(diǎn)松動。
第三章 裂痕蘇晴開始頻繁地外出。她報(bào)了繪畫班,每天下午都去畫室待著。
畫板上不再是他的肖像,而是大片大片的向日葵,明艷得晃眼;她約了許久沒聯(lián)系的朋友,
一起逛街喝咖啡,笑起來的時(shí)候眼角彎彎,
像從前一樣明媚;她甚至開始接手家里的公司事務(wù),每天穿著干練的套裝去上班,
開會時(shí)條理清晰,談判時(shí)據(jù)理力爭,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陸承宇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他試圖阻止她,卻被她輕飄飄地?fù)趿嘶貋?。“陸先生,我花的是我自己的錢?!薄瓣懴壬?,
我有我的社交圈?!薄瓣懴壬?,蘇家的公司,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垮掉?!泵恳淮?,
她都叫他“陸先生”,客氣又疏離,像在對待一個陌生人。他開始找借口回家早一點(diǎn),
想和她多說說話。可她要么在畫室畫畫,要么在書房處理工作,要么干脆不在家。
就算偶爾坐在同一個客廳里,也是相對無言,空氣里彌漫著尷尬的沉默。
林薇薇察覺到了他的變化,開始變本加厲地黏著他,故意在他面前提起蘇晴?!俺杏罡?,
蘇晴姐最近好像很忙啊,都不怎么管你了?!薄俺杏罡纾?/p>
我昨天看到蘇晴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吃飯,笑得可開心了?!薄俺杏罡?,
你說蘇晴姐是不是不愛你了?”每一次,陸承宇都會皺著眉打斷她:“別胡說。
”可心里的恐慌卻越來越濃。他開始偷偷查蘇晴的行蹤,
看到她和那個叫陳景然的男人一起去畫廊,一起去孤兒院,一起在湖邊散步。
陳景然是市中心醫(yī)院的醫(yī)生,溫文爾雅,待人謙和,看蘇晴的眼神里,
有著他從未給過的尊重和溫柔。那天,他提前結(jié)束應(yīng)酬回家,想給蘇晴一個驚喜。推開門,
卻看到她正坐在客廳里,陳景然坐在她對面,手里拿著一份文件,兩人湊得很近,
不知道在說什么。蘇晴笑靨如花,眼里的光亮得像星星,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神采。
“你們在干什么?”陸承宇的聲音冰冷,帶著壓抑的怒火。蘇晴和陳景然同時(shí)抬頭。
蘇晴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恢復(fù)了那種慣有的冷淡:“陸先生回來了。
陳醫(yī)生是來送上次的體檢報(bào)告的。”陳景然站起身,禮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陸先生。
”陸承宇沒理他,目光死死地盯著蘇晴:“我不是說過,別讓亂七八糟的人進(jìn)家里來嗎?
”“陳醫(yī)生是我的朋友,不是亂七八糟的人?!碧K晴皺眉,語氣帶著不悅,
“陸先生說話請注意分寸?!薄芭笥??”陸承宇冷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你跟我說這是朋友?蘇晴,你別忘了你是我陸承宇的妻子!”“陸承宇!”蘇晴猛地站起來,
聲音提高了幾分,“你鬧夠了沒有?陳醫(yī)生只是來送份報(bào)告,你至于這么陰陽怪氣嗎?
”“我陰陽怪氣?”陸承宇的火氣徹底爆發(fā)了,“那你告訴我,你和他每天形影不離,
算什么?你是不是早就給我戴綠帽子了?”這句話像一把尖刀,狠狠刺進(jìn)蘇晴心里。
她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可笑?!瓣懗杏?,”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你和林薇薇在一起的時(shí)候,怎么沒想過自己在做什么?你有資格說我嗎?
”“我和她不一樣!”陸承宇吼道,“我是男人!”“所以男人就可以出軌,
女人就必須守身如玉?路承宇,你是哪個朝代穿越過來的?怎么,
國家成立那天沒有通知你嗎?到2025年了,你這樣的老封建,竟然活的。”蘇晴笑了,
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陸承宇,你的雙標(biāo)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她轉(zhuǎn)向陳景然,
語氣抱歉:“陳醫(yī)生,讓你見笑了。我送你出去。”“不用了。”陳景然搖了搖頭,
深深地看了陸承宇一眼,眼神里帶著失望和鄙夷,“陸先生,蘇晴是個很好的人,
希望你能珍惜?!彼D(zhuǎn)身離開,沒有再看陸承宇一眼。蘇晴關(guān)上門,轉(zhuǎn)過身,看著陸承宇,
一字一句地說:“陸承宇,我們離婚吧。這次,我是認(rèn)真的。”陸承宇的心猛地一沉,
他看著蘇晴眼里的決絕,第一次感到了恐懼。他沖過去,抓住她的手腕,
力氣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我不同意!蘇晴,我告訴你,這輩子你都別想離開我!
”“你放開我!”蘇晴掙扎著,手腕被他抓得生疼,“陸承宇,你弄疼我了!”“疼?
”陸承宇紅著眼,像一頭失控的野獸,“你知道我有多疼嗎?看到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
看到你對他笑,看到你……”他說不下去了,心里的嫉妒和恐慌像潮水一樣將他淹沒。
他猛地將她拽進(jìn)懷里,緊緊地抱著她,仿佛要將她揉進(jìn)自己的骨血里:“蘇晴,別離開我,
好不好?我錯了,我以后再也不跟林薇薇聯(lián)系了,我好好對你,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脆弱和懇求,蘇晴卻只覺得諷刺。她用力推開他,后退了幾步,
拉開距離:“陸承宇,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真惡心。晚了?!彼难凵窭餂]有愛,沒有恨,
只有一片死寂的平靜:“我的心,在你說‘不過是個沒成型的胚胎’時(shí),就已經(jīng)死了。
在你一次次陪著林薇薇,把我一個人丟在醫(yī)院時(shí),就已經(jīng)燒成灰燼了?!薄澳悻F(xiàn)在說這些,
又有什么意義呢?”陸承宇看著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
原來有些傷害,一旦造成了,就再也無法彌補(bǔ)。第四章 對峙蘇晴搬去了城郊的畫室。
那是他們還沒結(jié)婚時(shí),她自己買的。當(dāng)時(shí)他說你喜歡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