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張明軒,332分,中央陶藝學院預錄取。"當成績單貼在墻上的那一刻,
我差點以為自己眼花了。中央陶藝學院,全國最頂尖的陶藝殿堂,每年只招收二十人。而我,
一個從小縣城考上來的窮小子,竟然拿到了預錄取資格!"明軒哥,恭喜你?。?/p>
"身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我轉(zhuǎn)過頭,看到了我的發(fā)小兼同學王浩天。
他的臉上掛著祝賀的笑容,但我總覺得那笑容有些勉強。"還好還好,運氣成分比較大。
"我謙虛地回答。王浩天拍了拍我的肩膀:"明軒哥從小就有天賦,
這次能考上中陶也是理所當然的。對了,你的志愿表填了嗎?""還沒呢,今天下午截止。
你呢?""我也還沒填,要不我們一起去?我?guī)湍銋⒖紖⒖肌?我點點頭。
王浩天從小和我一起長大,他爸是我們縣里小有名氣的陶藝師,對這個圈子比我了解得多。
下午,我們來到招生辦。"明軒,你第一志愿肯定填中陶的景德鎮(zhèn)分院吧?
那里是傳統(tǒng)陶藝的圣地。"王浩天一邊說著,一邊幫我在表格上填寫。我看著他熟練的動作,
心里涌起一陣暖流。能有這樣的朋友,真是我的幸運。"好,就按你說的填。
"王浩天笑了笑,刷刷幾下就幫我填完了志愿表。我匆匆看了一眼,確認無誤后就交了上去。
三天后,錄取結(jié)果出來了。我站在公告欄前,臉色越來越難看。"張明軒,
泥巴村陶藝工坊錄取。"泥巴村?那是什么鬼地方?
我明明填的是中央陶藝學院景德鎮(zhèn)分院啊!"明軒,怎么了?"王浩天走過來,
看到公告欄上的內(nèi)容后,臉上露出了震驚的表情,"這怎么可能?
你明明...""我明明什么?"我猛地轉(zhuǎn)過身,死死盯著他。
王浩天的眼神有些閃躲:"我是說,你明明成績那么好,怎么會被分配到這種地方?
"我心里升起一陣不安,趕緊跑到招生辦調(diào)取我的志愿表。
當我看到第一志愿欄里清清楚楚寫著"泥巴村陶藝工坊"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這不是我填的!絕對不是!我立刻想到了王浩天。
只有他有機會在我不注意的時候改動志愿表。但是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我沖出招生辦,
找到正在和幾個同學聊天的王浩天。"王浩天!"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
"是不是你改了我的志愿表?"他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明軒,你說什么呢?
我為什么要害你?""你告訴我,為什么?"周圍的同學都停下了聊天,紛紛圍觀過來。
王浩天推開我的手,冷笑道:"張明軒,你別血口噴人。你自己填錯了志愿,
還要怪到我頭上?""我明明看到你...""你看到什么了?有證據(jù)嗎?
"王浩天打斷了我的話,"大家都看著呢,是你自己說讓我?guī)湍闾畋淼摹?/p>
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填寫而已。"我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王浩天陌生的臉龐,
突然意識到一個殘酷的事實。他早就計劃好了這一切。"王浩天,你的成績是多少?
"我咬著牙問道。"331分,中央陶藝學院景德鎮(zhèn)分院錄取。"他得意地說,
"不好意思啊明軒,就比你低一分,但是運氣比較好。"一分!就是這一分的差距,
讓他動了歪心思。我明白了,泥巴村陶藝工坊肯定是個垃圾地方,
而他趁機搶走了本該屬于我的名額。"王浩天,你會后悔的。"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后悔?"王浩天哈哈大笑,"明軒,你還是先想想怎么在泥巴村混下去吧。那種破地方,
估計連個像樣的老師都沒有。"周圍的同學也開始竊竊私語:"泥巴村?聽都沒聽過。
""張明軒這下完蛋了,好好的前途就這么毀了。""誰讓他自己不小心呢,
這種低級錯誤也能犯。"我看著這些人幸災樂禍的表情,心里涌起無盡的憤怒。
但是憤怒解決不了問題。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只能接受現(xiàn)實。不過,王浩天,
你以為這樣就贏了嗎?我張明軒從來不是認輸?shù)娜?。就算是在泥巴村這種破地方,
我也要做出個樣子給你們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第二章拖著行李箱,
我站在泥巴村的村口,眼前的景象讓我徹底絕望了。這哪里是什么陶藝工坊,
分明就是個快要廢棄的破村子!土路坑坑洼洼,兩邊的房子大多都是老式的磚瓦房,
有些甚至墻皮都脫落了。村子里靜悄悄的,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我掏出錄取通知書,
上面寫著"泥巴村陶藝工坊,導師:李老三"。李老三?
這個名字聽起來就不像什么正經(jīng)老師。我拖著行李箱在村子里轉(zhuǎn)了一圈,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正在院子里曬蘿卜干的大媽。"大媽,請問李老三住在哪里?
"大媽抬起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找老三干啥?""我是來學陶藝的。
"我拿出錄取通知書給她看。大媽接過通知書,瞇著眼睛看了半天,
然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學陶藝?找老三學陶藝?"她笑得前仰后合,
好像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小伙子,你是不是被人騙了?老三那個酒鬼,
除了喝酒什么都不會。你別告訴我,有人花錢讓你來這里學陶藝?"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那...那個陶藝工坊呢?""工坊?"大媽指了指村東頭,"那個破院子嗎?
老三確實在那里倒騰些泥巴,但是做出來的東西連我家的狗都不愿意碰。"我謝過大媽,
拖著行李箱向村東頭走去。遠遠地就聽到院子里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
還夾雜著一個男人的咒罵聲。我推開虛掩的院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徹底絕望了。
院子里亂七八糟地堆著各種破碎的陶片,中間有一個簡陋的土窯,冒著黑煙。
一個頭發(fā)亂糟糟、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憤怒地摔著手里的陶碗。"又裂了!
又他媽裂了!"男人咒罵著,把陶碗狠狠地砸在地上。這就是我的老師?李老三?
我站在院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你誰???站門口干嘛?"李老三注意到了我,
抬起頭問道。我硬著頭皮走進院子:"老師您好,我是張明軒,來這里學陶藝的。
""學陶藝?"李老三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小子,你是不是腦子壞了?
來這種破地方學陶藝?"他站起身,我這才看清他的模樣。大概四十歲左右,身材瘦小,
眼睛里布滿血絲,一身衣服臟兮兮的,身上還有一股酒味。"老師,這是我的錄取通知書。
"我把通知書遞給他。李老三接過通知書,看了看,又看了看我,臉上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
"真的有人把你分配到這里來了?"他搖搖頭,"小子,你聽我一句勸,趁早回去吧。
這里不是你該待的地方。""為什么?"我問道。"為什么?"李老三苦笑道,
"因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陶藝老師。我只是個失敗的陶藝師,一個被整個行業(yè)拋棄的廢物。
"他踢了踢腳邊的陶片:"看見這些了嗎?全是廢品。我做了二十年陶藝,
做出來的東西沒有一件能看的。""那您為什么還要堅持?
"李老三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因為我爺爺是這里最后一個窯工。
這個工坊是他留給我的唯一遺產(chǎn)。"他指著那個破舊的土窯:"那是清朝傳下來的窯,
我爺爺說,我們家世代都是做陶的,不能在我這一代斷了根。""可是我真的沒有天賦。
"李老三的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無奈,"我試了二十年,始終找不到那種感覺。
"我看著這個頹廢的中年男人,心里五味雜陳。本來以為是被人坑了,現(xiàn)在看來確實如此。
但是事已至此,我還能怎么辦?回去嗎?回去面對王浩天得意的嘴臉?
面對那些同學嘲笑的眼神?不!我絕對不能就這樣認輸!"老師,既然我已經(jīng)來了,
就讓我試試吧。"我認真地看著李老三,"說不定我能幫您找到那種感覺。
"李老三愣住了:"你確定?這里什么都沒有,連個像樣的住處都沒有。""沒關(guān)系,
我不怕苦。"李老三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后點了點頭:"行,既然你不怕,那就留下來吧。
不過丑話說在前頭,我可不保證能教會你什么。""謝謝老師!"我放下行李箱,環(huán)顧四周。
雖然這里看起來破敗不堪,但是莫名地,我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氣息。那是歷史的厚重感,
是傳承的力量。也許,這里真的隱藏著什么秘密。第三章第二天一早,
我就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了。我睡在工坊旁邊的一間小屋里,
李老三昨晚隨便收拾了一下就讓我住下了。推開門,我看到李老三正蹲在院子里,
手里拿著一塊泥巴,閉著眼睛仔細地感受著什么。"老師,您在干什么?"李老三睜開眼睛,
看到我后苦笑道:"在聽。""聽什么?""聽泥土的聲音。"李老三把手里的泥巴遞給我,
"你試試,看能不能聽到。"我接過泥巴,學著他的樣子閉上眼睛。除了泥土的濕潤感,
什么都感覺不到。"聽不到。"我搖搖頭。"正常。"李老三站起身,"我也聽不到。
我爺爺說,真正的陶藝師都能聽到泥土的聲音,知道它想要變成什么樣子。
""那您爺爺能聽到嗎?"李老三的眼神變得黯淡:"能。他做出來的陶器,
每一件都是藝術(shù)品。可惜的是,他的手藝沒能傳給我。"我跟著李老三來到工坊里,
這里的設(shè)備簡陋得讓人心酸。除了那個古老的土窯,
就只有一臺破舊的拉坯機和一些基本的工具。"今天先教你和泥。"李老三拿出一袋陶土,
"這是我從山上挖來的,雖然不是什么好料,但是對初學者來說夠用了。
"他示范著和泥的過程,動作熟練但是缺乏美感。我仔細觀察著,發(fā)現(xiàn)他的手法雖然正確,
但是總感覺少了什么東西。"老師,您和泥的時候,心里在想什么?
"李老三愣了一下:"想什么?沒想什么,就是按照步驟做唄。
"我覺得這可能就是問題所在。輪到我來和泥時,我沒有完全按照李老三的方法,
而是憑著直覺來做。奇怪的是,我竟然一次就成功了。和出來的泥土質(zhì)地均勻,手感極佳。
李老三看到后,眼睛里閃過一絲驚訝:"小子,你以前學過?""沒有,這是第一次。
""那你是怎么...""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覺應該這樣做。"李老三沉默了很久,
然后說道:"也許你真的有天賦。"接下來的幾天,
李老三教了我拉坯、修坯、上釉等基本技法。讓人驚訝的是,我學得出奇地快,
幾乎每一個步驟都能一次成功。而更讓我驚訝的是,每當我專心制作的時候,
總能感覺到一種奇妙的感應,仿佛泥土在告訴我它想要變成什么樣子。第一周結(jié)束的時候,
我做出了第一個成品——一個簡單的茶杯。當李老三看到這個茶杯時,他的手開始發(fā)抖。
"這...這怎么可能?"茶杯的造型簡潔優(yōu)雅,釉色瑩潤如玉,手感溫潤厚重。
雖然是最簡單的款式,但是卻透著一種說不出的韻味。"老師,怎么了?
"李老三顫抖著接過茶杯,仔細端詳著:"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我見過。
""在哪里見過?""在我爺爺?shù)淖髌防铩?李老三的聲音里帶著震驚,"你做出來的東西,
和我爺爺年輕時的風格一模一樣。"我心里一驚:"這怎么可能?我又沒見過您爺爺?shù)淖髌贰?/p>
"李老三放下茶杯,深深地看著我:"小子,你不是一般人。也許,
你就是上天派來幫我找到感覺的人。"他轉(zhuǎn)身走向屋子的角落,搬出一個蒙著布的架子。
"這些是我爺爺留下的作品,二十年來我從來沒有給別人看過。"李老三掀開布料,"今天,
我想讓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陶藝。"當我看到架子上的陶器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那些陶器造型古樸典雅,每一件都散發(fā)著深厚的文化底蘊。有青花瓷的典雅,有汝窯的溫潤,
有鈞窯的絢爛,有定窯的潔白。最讓我震驚的是,這些陶器和我剛才做的茶杯,
確實有著相同的韻味。"老師,您爺爺是...""我爺爺叫李景德,
泥巴村最后一代傳統(tǒng)窯工。"李老三的聲音里帶著驕傲,"在他那個年代,
方圓百里的人都知道李窯工的手藝。""那為什么后來...""因為時代變了。
"李老三苦笑道,"機器生產(chǎn)的陶器又便宜又漂亮,誰還要手工制作的土陶?
我爺爺臨終前說,總有一天,人們會重新認識傳統(tǒng)手工藝的價值。"我看著這些精美的陶器,
心里涌起一種強烈的使命感。也許,我來到這里不是偶然,而是冥冥中的安排。也許,
我真的可以幫助李老三找回失傳的技藝。"老師,您愿意把您爺爺?shù)氖炙噦魇诮o我嗎?
"李老三看著我,眼神里有期待,也有擔憂:"小子,你確定嗎?學這門手藝很苦,
而且未必有前途。""我確定。"我堅定地說道,"既然上天讓我來到這里,
我就要學到真本事。"李老三點點頭:"好,那我們就從最基礎(chǔ)的開始。不過我要提醒你,
我爺爺?shù)氖炙嚪譃槭说拦ば颍恳坏蓝家_到完美境界才能進入下一道。二十年來,
我連第三道都沒有掌握。""沒關(guān)系,我有的是時間。"李老三笑了,
這是我來到這里后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那好,
明天我們就開始正式學習李家傳統(tǒng)制陶工藝。
"第四章李家傳統(tǒng)制陶工藝的第一道工序叫"選土"。"不是所有的泥土都能做陶器。
"李老三帶著我來到村后的山坡上,"我爺爺說,好的陶土必須有靈性。""什么叫有靈性?
""就是能夠感應到制作者的心意。"李老三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聞了聞,"這種土不行,
太粗糙。"我學著他的樣子,抓起一把泥土。剛剛接觸到泥土的瞬間,
我感覺到了一種奇妙的感應,就像泥土在和我對話。"老師,這個怎么樣?
"我把手里的泥土遞給李老三。李老三接過泥土,
表情瞬間變了:"這...這種品質(zhì)的泥土,我找了二十年都沒找到!""真的嗎?
""你試試,用這種泥土和泥。"我按照之前學過的方法和泥,果然感覺完全不同。
這種泥土像是有生命一樣,在我手中變得柔軟順從,就像是在配合我的動作。"明軒,
你有一種特殊的能力。"李老三認真地看著我,"你能夠感應到泥土的特性,
這是很多陶藝師一輩子都無法掌握的天賦。"接下來的日子里,
李老三開始正式傳授我李家的傳統(tǒng)工藝。第二道工序是"養(yǎng)土",
要把選好的泥土在特定的環(huán)境下存放至少一個月,讓泥土的性質(zhì)變得更加穩(wěn)定。
第三道工序是"練泥",通過特殊的手法把泥土練到極致的柔韌性。我發(fā)現(xiàn),
每當我專心練習的時候,總能感覺到一種神秘的力量在指導著我。有時候甚至不用思考,
手就知道該怎么做。"你這種感覺,我爺爺叫它'泥土的語言'。
"李老三看著我輕松地完成了第三道工序,眼神里滿是震驚,"他說,
只有真正有天賦的人才能聽懂泥土在說什么。"一個月后,我已經(jīng)掌握了前六道工序。
李老三告訴我,這個進度簡直不可思議。"我當年學第一道工序就用了半年時間。
"他搖著頭說道,"而你一個月就學會了六道。""老師,剩下的十二道工序是什么?
"李老三的表情變得凝重:"后面的工序越來越難,特別是最后三道,涉及到燒制的技巧。
我爺爺說,掌握了最后三道工序的人,做出來的陶器就不再是普通的器物,
而是有靈魂的藝術(shù)品。""那您掌握了幾道?""六道。"李老三苦笑道,"和你現(xiàn)在一樣。
二十年來,我一直卡在第七道工序上。"第七道工序叫"塑形",聽起來很簡單,
其實是最考驗技巧和感悟的一道工序。"塑形不是簡單的拉坯,而是要根據(jù)泥土的特性,
讓它自然地呈現(xiàn)出最適合的形狀。"李老三給我示范著,"我爺爺說,
真正的塑形是人泥合一,讓泥土按照它自己的意愿成形。"我嘗試著理解李老三的話,
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手中的泥土。奇妙的事情發(fā)生了。
我仿佛感覺到泥土在我手中有了生命,它在告訴我它想要變成什么樣子。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動作,完全不需要思考,就像是泥土在引導著我。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造型優(yōu)美的花瓶。線條流暢自然,比例完美,
散發(fā)著一種難以形容的韻味。李老三看到這個花瓶,整個人都傻了。
"這...這不可能..."他顫抖著聲音說道,"你竟然一次就成功了?""老師,
這有什么問題嗎?""問題?"李老三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明軒,你知道嗎?
你剛才做出來的花瓶,已經(jīng)達到了我爺爺?shù)乃疁剩?我低頭看著手中的花瓶,
心里涌起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這不是我做出來的,而是泥土自己變成的。"老師,
我想學后面的工序。"李老三點點頭:"好,我把我爺爺留下的筆記全部給你。
雖然我自己沒有掌握,但是里面記錄了每一道工序的要領(lǐng)。"那天晚上,我在昏暗的油燈下,
認真地閱讀著李景德老人留下的筆記。筆記是用毛筆寫的,字跡工整,內(nèi)容詳實。
每一道工序都有詳細的說明,還有很多心得體會。讀著讀著,
我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和李景德老人面對面交流。筆記的最后一頁,
寫著這樣一段話:"陶藝之道,在于人與泥土的和諧。真正的陶藝師,不是要征服泥土,
而是要與泥土對話,傾聽它的聲音,尊重它的意愿。只有這樣,才能做出有靈魂的作品。
""如果有緣人能看到這些筆記,希望你能繼承這門手藝,不要讓傳統(tǒng)失傳。"看到這里,
我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責任感。李景德老人,我一定會繼承您的手藝,
讓李家的傳統(tǒng)工藝重新綻放光彩!第五章接下來的兩個月,
我完全沉浸在學習傳統(tǒng)工藝的世界里。按照李景德老人筆記的指導,
我逐步掌握了第八道到第十五道工序。每一道工序都比前面的更加復雜精妙,
需要對泥土有更深層次的理解。李老三看著我的進步,從最初的震驚變成了深深的敬佩。
"明軒,你真的是天生的陶藝師。"他感慨地說道,"我現(xiàn)在終于明白,
為什么你會被分配到這里來了。這不是意外,這是命運。""老師,您說什么呢?
""我是說,也許上天就是要通過你,讓我爺爺?shù)氖炙囍匾娞烊铡?/p>
"李老三的眼神里有一種特殊的光芒,"這些年來,我一直以為是我讓爺爺失望了,
現(xiàn)在我明白,我只是個過渡。真正的傳承者是你。"隨著技藝的提升,
我做出來的陶器也越來越精美。那些作品不僅造型完美,而且每一件都有著獨特的韻味,
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師之手。最關(guān)鍵的是,我開始理解什么叫"泥土的語言"。
每當我專心制作的時候,就能感受到泥土的情緒和意愿??鞓返哪嗤習兊锰貏e柔順,
憂傷的泥土需要更多的安慰,暴躁的泥土需要耐心的引導。李老三告訴我,
這種能力是千萬人中才有一個的天賦。"我爺爺說過,真正的陶藝大師都有這種能力。
他們不是在制作陶器,而是在和泥土交流,幫助泥土實現(xiàn)它的夢想。"十五道工序?qū)W完后,
剩下的是最關(guān)鍵的最后三道:調(diào)釉、施釉、燒制。"這三道工序是整個工藝的精髓。
"李老三帶我來到那個古老的土窯前,"特別是燒制,需要對火候有極其精準的把控。
差一分一秒,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那您爺爺是怎么掌握火候的?""憑感覺。
"李老三指著土窯,"我爺爺說,真正的窯工能夠聽到窯火的聲音,知道什么時候該加火,
什么時候該減火,什么時候該?;?。"我仔細觀察著這個土窯,它的結(jié)構(gòu)很特殊,
和現(xiàn)代的電窯完全不同。"這個窯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這是明代傳下來的龍窯,
燒制出來的陶器有一種現(xiàn)代窯無法達到的效果。"李老三撫摸著窯壁,"但是操作難度極高,
稍有不慎就會全軍覆沒。"接下來的幾天,李老三教我調(diào)制各種釉料。
這是一門復雜的化學藝術(shù),不同的原料配比會產(chǎn)生完全不同的效果。"青花釉要用鈷料,
但是鈷料的用量必須精確到克,多一點就會發(fā)黑,少一點就會發(fā)灰。
""汝窯釉的關(guān)鍵是鐵的含量,還要加入特殊的草木灰,
燒制溫度也必須控制在1250度左右。"我按照筆記上的配方調(diào)制了各種釉料,
李老三嘗試著用我調(diào)制的釉料給陶器施釉。結(jié)果讓我們都大吃一驚。
那些陶器施釉后呈現(xiàn)出來的效果,比李老三以往做過的任何作品都要好。顏色純正,
光澤溫潤,簡直就像是從博物館里拿出來的古董。"明軒,你調(diào)制的釉料有問題。
"李老三拿著一個施了青花釉的碗,表情復雜。"什么問題?"我緊張地問。
"問題是太完美了。"李老三苦笑道,"這種效果,我見過。在我爺爺?shù)淖髌飞弦娺^。
"我仔細觀察著碗上的青花紋樣,確實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就像是活的一樣。"老師,
這說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是啊,但是最難的還在后面。"李老三看著土窯,
"燒制才是最大的考驗。"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里,
我看到一個老人在土窯前忙碌著。他的動作熟練而優(yōu)雅,每一個細節(jié)都透著專業(yè)和自信。
最奇妙的是,我能聽到窯火在唱歌。那是一種很特別的聲音,時而高昂,時而低沉,
就像是有生命的音樂。老人聽著窯火的歌聲,適時地調(diào)整著火力,就像是在指揮一場音樂會。
夢醒后,我突然明白了什么。燒制不是技術(shù)活,而是藝術(shù)。需要用心去感受,用靈魂去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