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著冰冷的、滿是鐵銹的車廂壁滑坐在地上,渾身都在抖。背包里那點可憐的家當硌著我的背。就這么跑出來了?像個喪家之犬?;厥腔夭蝗チ?,孫強他們要是沒死,肯定會找我。張姨那張嘴…以后整個廢土,想“躺贏”恐怕更難了。
可心里,除了后怕,竟然還有一絲詭異的輕松。至少,暫時不用被關起來當生產(chǎn)隊的驢了。
接下來去哪?我茫然地看著眼前這片荒蕪的、危機四伏的廢土。水壺里只剩幾口水,兩塊餅干撐不了兩天。這荒郊野嶺,活死人、變異獸、還有更可怕的其他幸存者…
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起來。餓。比在基地排不到水時還餓。剛才逃命消耗太大。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背包側袋里那個硬硬的小布包。種子。各種各樣的種子:不知名的野草籽,幾顆干癟的黃豆,幾粒芝麻大的小白菜籽,還有兩顆我當寶貝一樣藏著的、不知道是什么瓜的種子,扁扁的,黑褐色。
看著掌心里這幾顆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種子,再看看周圍龜裂板結、連雜草都長得稀稀拉拉的土地,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我能讓它們活。我能讓它們長。
這念頭一起,就像野草一樣瘋長。水?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記得…大概離這里三四里地,靠近以前城市邊緣的地方,好像有一片挺大的建材市場?那種地方,說不定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比如…儲水桶?或者廢棄的管道里能存下點雨水?
搏一把!總比餓死或者被活死人啃了強!
我握緊那包種子,又摸了摸背包里那把冰涼的小刀,給自己壯膽。然后貓著腰,借著荒草和廢棄物的掩護,朝著記憶中那個建材市場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摸去。
一路提心吊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躲開了兩撥游蕩的活死人,終于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看到了那片歪歪扭扭、招牌破爛的巨大建筑群。金鑫建材市場。
這里顯然也被掃蕩過無數(shù)次了,大部分店鋪都敞著門,里面空蕩蕩,地上滿是灰塵和碎玻璃。我小心翼翼地潛進去,盡量不發(fā)出一點聲音。
目標明確:找水,或者能儲水的東西。
一家家店鋪看過去,失望越來越多??盏?,全是空的。連個破桶都找不到。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在一個最角落、招牌掉了一半、寫著“XX五金管材”的店鋪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用鐵皮和破木板勉強搭出來的窩棚。大概是以前看市場的人住的。
窩棚門虛掩著。我屏住呼吸,用刀尖輕輕頂開門。里面一股霉味。地方很小,只有一張破木板床,一個歪腿的桌子。桌子上,赫然放著一個藍色的、20升裝的塑料桶!桶口蓋著蓋子,看起來還挺完整!
我心頭狂喜,撲過去一把抱住水桶,沉甸甸的!有水!我擰開蓋子,一股不太好聞的陳腐水汽撲面而來,水有點渾濁,但確實是水!量不少,大概還有大半桶!
天不亡我!
除了水桶,我還在床底下翻出一個癟了一半但還能用的舊鋁鍋,一個磕掉瓷的搪瓷缸子,甚至還有一小卷還算干凈的塑料布!簡直是寶藏!
我毫不猶豫地把窩棚當成了臨時據(jù)點。這里位置隱蔽,窩棚后面就是建材市場高大的水泥墻,只有前面一個方向需要警戒,相對安全。我把門用找到的一根粗鐵棍頂死,又拖了些廢棄的木板雜物堵在門口。
安全感稍微回來了一點。我拿出搪瓷缸子,小心地倒出一點點桶里的水,看著那渾濁的液體,也顧不得許多了,小口小口地喝下去。清涼的水劃過火燒火燎的喉嚨,簡直像瓊漿玉液。
水有了。該試試我的“躺贏”計劃了。
我拿著鋁鍋和搪瓷缸子,溜出窩棚,在市場里那些廢棄的花壇、角落,一點一點地收集土。土質(zhì)很差,多是建筑垃圾混合的沙土,板結得厲害。但我不挑。裝了半鍋土,又小心翼翼地倒了小半缸子水進去,慢慢攪和成濕潤的泥漿。
回到窩棚,關好門。我把那鍋寶貴的泥漿放在桌子上。然后,懷著一種近乎神圣又忐忑的心情,打開了那個小布包。
選哪種?小白菜籽最快,但…太扎眼。萬一長出來綠油油的…我看了看窩棚縫隙透進來的光。不行。
我的目光落在那兩顆黑褐色、扁扁的種子上。這是什么瓜?南瓜?冬瓜?還是什么別的?認不出來。但瓜類…葉子大,藤蔓爬得快,能遮陰,果子結在葉子底下,相對不那么顯眼。而且,萬一真結了瓜,頂餓!
就它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兩顆種子埋進濕潤的泥漿里,埋得不深。然后,深吸一口氣,伸出雙手,懸在泥漿上方,集中精神。
那股熟悉的、微弱的熱流,從指尖緩緩流出,像看不見的暖水,滲進濕潤的泥土里。
一分鐘…兩分鐘…鍋里的泥漿表面,毫無動靜。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難道不行?是種子死了?還是我的異能對瓜類沒用?
就在我?guī)缀跻艞壍臅r候,泥漿表面,極其細微地,拱起了兩個小小的土包!
我眼睛都不敢眨。
土包裂開,兩片嫩黃的、帶著種殼的小芽,顫巍巍地頂了出來!它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抖動著,迅速褪去嫩黃,變成鮮亮的綠色,舒展成兩片小小的、圓圓的子葉!
活了!真的活了!
巨大的喜悅沖得我頭暈。我趕緊收回手,不敢再催動。看著那兩片小小的綠葉,在昏暗的窩棚里,散發(fā)著勃勃生機,比任何寶石都珍貴。
有了水,有了“地”,我的躺贏大業(yè),似乎真的有那么一點希望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過上了前所未有的“規(guī)律”生活。白天,我像只警惕的老鼠,大部分時間縮在窩棚里,只在清晨和傍晚光線昏暗時,才溜出去,在市場里小心地探索。目標明確:找更多容器,找能用的工具,找任何可能有用的物資,最重要的是,找更安全的、能長期存身的地方。
建材市場的好處就是破爛多。我找到了幾個破損但能修補的塑料盆,撿到了幾塊還算平整的石板當架子,甚至在一個廢棄的工具箱里翻出了一把銹跡斑斑但勉強能用的短柄小鏟子!這簡直是神器!
窩棚后面那塊狹小的、背陰的空地被我盯上了。我用小鏟子費力地把板結的沙土翻松,混上我收集來的、能刮到的所有“腐殖質(zhì)”——其實就是些爛樹葉和不知名的腐爛有機物,味道感人。然后,我小心地把那兩棵已經(jīng)長出幾片真葉、開始抽藤的小瓜苗移栽了過去。
水是命根子。桶里的水喝一點少一點。我嚴格控制用量,每天只敢給瓜苗澆一點點,剩下的全靠我的異能。我摸索出一個極限:每天集中精神催動異能一小會兒,讓它們保持健康生長,但又不會快到引人注目。催生一陣,我就得停下來,頭暈眼花,得緩上好半天。
這種“精打細算”的異能使用方式,竟然意外地讓我感覺沒那么疲憊了。不像以前在基地,餓極了才偷偷用一下,每次都感覺被掏空?,F(xiàn)在細水長流,反而適應了。
藤蔓一天天變長,沿著我搭的簡陋木棍架子攀爬。寬大的葉子舒展開,綠油油的,在灰撲撲的廢墟背景里,顯得格外突兀,也格外珍貴。我每天都提心吊膽,生怕被人或者別的什么東西發(fā)現(xiàn)這片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