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高溫，鄰居隔三差五來我家蹭空調(diào)。甚至提出讓她老家的親戚都來我家避暑。「林嘉，
你家房間多，明天就讓老家的親戚直接來你家，正好有空調(diào)涼快，房間也多，
不用讓他們?nèi)プ【频炅恕！埂笇α耍浀迷儋I些肉和菜，還有貴一點的海鮮和水果，
要好好招待客人才顯得咱們在城里過得風光，臉上也倍兒有面。」「再去銀行取些現(xiàn)金，
明天小孩多，第一次見面，你這個做長輩的該給孩子們紅包?！刮彝窬埽赴⒁?，
我家住了好幾個人，明天不方便?！埂肝姨焯靵砟慵?，家里有幾人，我還不清楚。
就這么說定了，明天家里親戚都過來?！箤O大媽強硬的態(tài)度分毫不讓，
并且蠻橫的從我包里拿出家門鑰匙塞進口袋。我沒有撒謊，家里除了我和兒子，
確實還有好幾個人。確切來說，不是人。是尸體。我還有個副業(yè)是趕尸人。1每天到點，
敲門聲就會響起。鄰居大媽探了半個身子進來，一股汗液獨有的騷臭味撲面而來。「林嘉，
你家房間多，空調(diào)開著也是浪費，正好讓我家耀祖跟貝貝做個伴?！刮移磷『粑瑩踉陂T前，
斟酌著拒絕的話。一個沒注意被她鉆了空子擠進來，干凈的地面頓時留下一排黢黑的汗腳印，
「跟姨客氣啥，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怪不容易的，姨來跟你做個伴?！?/p>
孫大媽一屁股坐在真皮沙發(fā)上，順手拿起遙控對著空調(diào)一頓按?！傅蔚蔚巍?/p>
直到屏幕上的溫度從27度一直下降到21度。我努力牽起嘴邊的笑，「阿姨，今天我有事，
不方便待客。」孫大媽愣了一下，隨即地沖我擺了擺手，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沒關系，你該走就走，我給你看著門呢?！挂娢伊⒃谠夭粍樱慌陌驼?，「誒呦，
差點忘了?！拐f著急忙起身跑到門口，打開門，從外面提進一箱牛奶。箱子有幾處破損，
坑坑洼洼的。顯然是超市處理的促銷商品，二十多塊錢一箱。連我家?guī)滋斓碾娰M也抵不上。
「姨可不是占便宜的人，在你家待了幾天，可不得表示表示，這箱奶你收著，
給貝貝補補身體?！勾藭r孫耀祖輕車熟路地從冰箱拿出來新西蘭有機牛奶跑回沙發(fā)，
咚咚咚喝了起來。一瓶的價格足以購買好幾箱孫大媽帶來的牛奶。
孫耀祖邊喝牛奶邊喋喋不休地抱怨著，「貝貝怎么把冰淇淋全吃完了，都沒有給我留點。」
想到昨天孫耀祖搶我兒子的零食和玩具，還差點把貝貝的眼睛戳瞎。
我心里的火就不打一處來。出口的話更是帶著不滿，「我們自己家的東西，
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箤O大媽品出我話里的不對勁，皺了皺眉，「林嘉，
當初說好的耀祖就是貝貝的親兄弟，你怎么能區(qū)別對待？」
2上個月要不是孫大媽及時發(fā)現(xiàn)人販子，貝貝恐怕早就被人販子綁走了。借著這份恩情，
孫大媽拉著我的手套近乎，說什么以后耀祖和貝貝就是親兄弟了。我天生孤僻，
沒有應她的要求，而是給了她一筆豐厚的答謝金。之后，
孫大媽連續(xù)多日帶著她的孫子上門蹭我家的空調(diào)。她是貝貝的救命恩人，我一直客氣待她。
直到昨天耀祖對貝貝動手。孫大媽摟過自己的寶貝孫子，看著我語重心長，「我救了貝貝，
說明咱們兩家有緣分，這地偏僻，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不安全，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相互照應，不要再說些生分的話?！埂覆痪鸵粋€冰淇淋嘛，你再出去多買點就是了?！?/p>
「對了，記得再買些肉和菜，還有貴一點的海鮮和水果，明天老家親戚要來，
得好好招待一下?！埂冈偃ャy行取些現(xiàn)金，明天小孩多，第一次見面，
你這個做長輩的該給孩子們紅包?！埂赴凑绽霞业囊?guī)矩，每個紅包里不能低于五百，
大概準備二十個就行了，余下的就都給咱家耀祖，算你這個新當媽的心意了。」
我一頭霧水的聽著孫大媽絮絮叨叨。敢情她是拿我當冤大頭了。
而且還一直沒放棄撮合我和她兒子，每次見面都要提一嘴我是孫耀祖的新媽。
想起第一次來我家時，孫大媽羨慕的看著我的獨棟別墅，「有錢人真會享受，來山里蓋別墅。
」得知我是有錢人，就跟吸血的螞蟥似的恨不得從我身上占盡便宜。每天借著蹭空調(diào)的由頭，
不知從我家順走多少東西。我板正臉色，「阿姨，我跟你家親戚不熟，這是你家的事?！?/p>
孫大媽面露不悅，不耐煩地沖我伸出手，「行吧，你們年輕人不懂事，難免照顧不周?！?/p>
「親戚我來招待，把別墅鑰匙給我，明天我直接帶他們過來?！刮也唤?，「什么意思？」
「林嘉，你也知道就我家那個小房間還不夠他們下腳，明天就讓他們直接來你家，
你家有空調(diào)涼快，而且房間也多，正好不用讓他們?nèi)プ【频炅??！埂改阋矂e閑著，
趁還有時間把家里打掃一遍，別等人都來了，讓人說閑話，說咱們家里女人不干活?！?/p>
3我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火氣，「阿姨，我家不方便招待客人?！箤O大媽惱了，
「有什么不方便，不就是吃幾頓飯，睡幾個晚上。你有事就忙，把鑰匙留下就行?！?/p>
仗著貝貝救命恩人的身份，她儼然把自己當成了我家的話事人。不知是她真糊涂，
還是揣著明白裝糊涂。今天，我索性把話也拆開了講，「阿姨，我并不同意外人進入我家。
我很感謝你救了貝貝，我也會相應給你報酬?！埂傅且婧拓愗愂怯H兄弟，
咱們就是一家人這種讓人誤會的話，往后還是不要提了。」「你什么意思？翻臉不認人？」
孫大媽登時跳了起來，開始大聲嚷嚷。「林嘉，我救了你兒子，你不感激也就算了，
連這點小忙也不肯幫，我真是瞎了眼對你好?！埂肝医o你了十萬的答謝金?！?/p>
我迎上孫大媽憤怒的目光，不卑不亢。轉念想到孫大媽畢竟是貝貝的恩人，我放軟了語氣，
「明天你家親戚住酒店的錢我來出?！箤τ谶@份恩情，我已經(jīng)仁至義盡。
可她不該縱容耀祖欺負貝貝。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昨晚監(jiān)控中的一幕。
昨天我有急事要出去兩個小時，孫大媽自告奮勇幫我看孩子。我出門后，
孫大媽就把貝貝叫到跟前，「耀祖比你大，是你哥哥，以后什么好東西都要讓給哥哥?！?/p>
「哥哥喜歡你手里的飛機模型，快把飛機讓給你耀祖哥哥?！关愗惏T著嘴，「這是我的?！?/p>
孫大媽一把搶走飛機，塞給耀祖。耀祖炫耀著抱起飛機，惡狠狠推了一把貝貝，「什么你的？
這里所有的都是我的，小賤種，你要是再跟我搶東西，看我不打死你?！?/p>
而孫大媽一臉驕傲地看著自己的孫子。貝貝一直很乖，我都舍不得這么吼他。
卻被耀祖和孫大媽呼來喝去。等我回來，耀祖還惡人先告狀，
委屈巴巴地說貝貝什么都不讓他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我懷里鉆。
我忍著惡心把他們祖孫倆請了出去。沒想到第二天他們還能腆著臉上門。
4「你兒子的命就值十萬？」孫大媽不依不饒，鐵了心要黏在我身上?！噶旨?，要不是我，
你兒子不一定被賣到了哪個山溝里吃苦受罪呢。你以為十萬塊錢就算完事了？」「呸，
我告訴你，你欠我的可是永遠也換不完的恩情?！埂改氵@么忘恩負義，當心哪天遭個報應，
讓你兒子再被拐走?！埂笁蛄恕！刮液戎棺∷?。這時，房里傳來爭吵和哭聲。
我暫時顧不上爭論，跑向貝貝房間。只見耀祖躺在貝貝床上滾來滾去，
身上是貝貝的名牌衣服。嘴里罵罵咧咧的，「小賤種，滾遠點，這個房間以后是我的了，
你不許進來?！剐⌒〉娜藘罕灰嬉荒_踢在心口，蜷縮在床下，
嘴里塞著一團黑乎乎泛著臭味的襪子。眼角的傷口復又裂開，沿著臉頰流下一大片血跡，
看著可怖極了。我慌忙抱起貝貝查看他的傷。才三歲的孩子哭的險些喘不過氣，
小臉變得慘白慘白的。孫大媽在一旁洋洋得意說著風涼話，「看見了吧，
這就是你恩將仇報的報應?！关愗愑邢忍煨孕呐K病，受不得刺激。
更何況耀祖那一腳踢在心臟附近。我顫抖地抱起他去開車往醫(yī)院趕。醫(yī)生告訴我脫離危險后，
我才驚覺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明明做過手術后，貝貝的后續(xù)恢復一切良好。
偏偏剛才被耀祖刺激，讓病情復發(fā)。我不能再讓今天的事發(fā)生，別說貝貝的身體不允許，
我的心臟也承受不住。就算被罵忘恩負義我也認了。沒有什么比貝貝的健康更重要。
5回到家，孫大媽還沒走。她正悠閑地看著電視，吃著零食。耀祖坐在貝貝的玩具屋里，
肆無忌憚的玩著貝貝一直視若珍寶的飛機模型。我直接開口，「你想要多少？」
只要能夠徹底買斷這份恩情，多少錢我都出。
總之這對奇葩的祖孫倆我是一點也不想再有牽扯。今天是蹭空調(diào)，明天是蹭房子，之后呢？
我不信孫耀祖嘴里說的「這些都是我的」是小孩自己的想法，沒有大人的煽動，
他想不了那么長遠。誰知道往后還會有什么針對貝貝呢。孫大媽將嘴里的瓜子皮吐到地毯上，
「林嘉，你把姨想的忒壞了?！埂赣性捴闭f。」我坐到沙發(fā)另一端。
她笑瞇瞇抹了把嘴角渣滓，「說真的，姨非常喜歡你，正好我家文東也單了好幾年了，
你倆不如搭個伙過日子？」「放心，姨會拿貝貝當自己親孫子?！埂改銈兘Y婚后，
就把別墅和錢財都轉移到文東名下，畢竟男人才是家里的頂梁柱，
你一個女人手上握著這些也沒用。」孫文東？我想了想，就是那個吃喝嫖賭，
樣樣俱全的油膩男？之前有幾次他也來過我家找孫大媽要錢，猥瑣淫邪的眼神讓我很不自在。
原來他們的盤算在這呢？我知道孫大媽圖的不止一點。只是沒想到她胃口這么大。
人的貪欲就是一口無底洞?？蓪O大媽的欲念，我填不滿。但是不讓她死心，我家就沒法安寧。
想了想，我把話頭繞回到最初的話題。我面露難色，拿出一個鈴鐺，「阿姨，
我家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了，實在沒地招待明天的親戚?！埂肝姨焯靵砟慵?，家里有幾人，
我還不清楚，就算敷衍我，也找個像樣的理由。」孫大媽怒目圓睜，強硬的態(tài)度分毫不讓。
「就這么說定了，明天家里的親戚都過來，鑰匙我拿走了。」
說完蠻橫的從我包里拿出鑰匙塞進口袋?！高€有文東的事，你好好考慮一下，
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除了我家文東還有誰會要你。」我無奈扶額嘆氣，有的人找死，
我也沒辦法。我沒有撒謊，家里除了我和貝貝，確實還有好幾個人。確切來說，不是人。
是尸體。只不過孫大媽每次來都只在客廳里，所以沒見過。其實我還有個副業(yè)是趕尸人。
6這不還有一具尸體沒到齊，只能讓其他幾具尸體先等等。
就是不知道明天孫大媽看到一屋子尸體，會不會還像往常一樣要賴在我家。
我打電話委托爸媽幫我照看貝貝。第二天一大早，我晃動鈴鐺，讓一具具尸體排好立在客廳。
沒過多久，門鎖處傳來轉動的聲響。外面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钙婀郑趺创虿婚_?！?/p>
有人問道，「是不是拿錯鑰匙了？」「我家的鑰匙還能拿錯？」孫大媽心虛反駁道。
咕咚了幾分鐘，門一直打不開。我的手機響起。按下接聽，孫大媽刻薄的聲音傳進來，
「林嘉，怎么回事？鑰匙怎么打不開這門，你快點給我看一下?！刮矣朴普f道，「哦，
我反鎖了?！箤γ嬉魂嚿钌畹奈鼩饴?，似乎在努力地壓抑脾氣，「那你快點給我開門?！?/p>
我抬眼掃過面前的幾具尸體問道，「阿姨，你確定要來嗎？我家里的其他人不大正常，
別嚇到你們?！埂笍U什么話，趕緊給我開門?！刮易叩介T后，透過貓眼往外看。好家伙。
我真懷疑孫大媽把她家九族全帶了過來。門外烏泱泱一群人。幾個老人站著有些費力，
干脆坐在地上，難受地咳了幾聲，卡出一大口痰吐在我門口的花盆里。男人們抽著煙，
煙灰彈進檐下的魚缸內(nèi)。中年婦女圍著我的別墅打量，羨慕的神情溢于言表，「孫姐，
文東真是出息了，蓋了這么一棟氣派的別墅?！?/p>
小孩們跑來跑去把小院里的花圃踩倒了一大片。我吐出一口濁氣，把門鎖打開。
幾具慘白的尸體并排立在門關準備迎接客人。7「我家兒媳睡覺時把門反鎖了，
回頭我教訓她，來來來，快進來，林嘉……啊……啊啊……鬼啊……」
孫大媽滿面喜色的進來，屁滾尿流地爬出去。后面的親戚不明所以分分探頭朝里面看，
一個個被嚇得驚慌失措?！冈p尸了，救命啊?！埂改銊e過來……孫姐，快把死人攔住，
啊啊……」我搖動鈴鐺，尸體緩緩在客廳移動，有幾個老人被嚇得捂著心臟，
原本不便的腿腳落地生風。小孩們被嚇得鬼哭狼嚎。男男女女爭先恐后地往外逃去。
等人們走后，我把尸體安置回原來的房間。打電話叫來個小時工，
把小院里被踩踏糟踐的狼藉打掃干凈。安排好一切，我終于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補個覺。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聽見了一陣吵鬧。睜開眼，天色已經(jīng)黑了。門外有人在吵鬧。
我穿上鞋出去，看到孫大媽和一群親戚們帶著警察正在和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爭吵。
阿姨很有責任心，堅決不讓陌生人進門來。我走過去給阿姨結清賬，讓她先走。見我出來，
孫大媽急忙指著我跟警察告狀，「警察同志，就是她，她養(yǎng)鬼?！褂H戚們跟著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