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的風(fēng)裹挾著冰碴子,像無數(shù)把小刀子刮在臉上,疼得人骨頭縫都在發(fā)顫。蘇傾鸞剛從一片混沌中掙脫出來,還沒來得及消化腦子里涌入的龐雜記憶,手腕就被一股蠻力死死攥住。
“廢柴就是廢柴,偷了我的凝神露還敢頂嘴?” 尖利的女聲在耳邊炸開,震得蘇傾鸞耳膜嗡嗡作響。她低頭,看到自己手里正捏著一支斷裂的玉簪,瑩白的玉碎片上還沾著點點靈力波動。
這具身體的原主也叫蘇傾鸞,是青云宗里出了名的 “廢柴” 弟子。因為天生無法引氣入體,常年被同門欺凌,尤其是眼前這個柳如媚,更是把欺負(fù)原主當(dāng)成了家常便飯。這次所謂的 “偷凝神露”,不過是柳如媚故意設(shè)下的圈套,好讓她在思過崖受罰時,再來落井下石一番。
柳如媚見蘇傾鸞半天沒反應(yīng),以為她是嚇傻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怎么?被我說中了心思,啞口無言了?我告訴你,像你這種廢物,就不配待在青云宗,趁早滾出去喂魔獸……”
她的話還沒說完,手腕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整個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開。蘇傾鸞甩了甩手,現(xiàn)代古武世家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讓她在被侵犯的瞬間做出了反擊。她抬眼,眸子里沒有了原主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銳利。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空曠的思過崖上回蕩,驚得崖邊棲息的寒鴉撲棱棱飛起,黑壓壓的一片遮住了半邊天。
柳如媚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蘇傾鸞,半邊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腫起來。她踉蹌著后退了幾步,鬢邊的珠花因為動作太大而搖搖欲墜,最終 “啪嗒” 一聲掉落在地,摔成了碎片。
“你…… 你敢打我?” 柳如媚的聲音因為憤怒和震驚而變得尖利刺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蘇傾鸞,你這個廢物,竟然敢對我動手?我要讓我哥哥廢了你!”
柳如媚的哥哥柳乘風(fēng)是青云宗的內(nèi)門弟子,實力在同輩中算得上佼佼者,平日里仗著哥哥的勢力,柳如媚在宗門里橫行霸道,誰都不敢輕易得罪。
蘇傾鸞卻毫不在意,她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鎖脈咒帶來的刺痛讓她微微皺眉。這具身體實在太孱弱了,若是換作在現(xiàn)代的自己,剛才那一掌足以讓柳如媚斷了筋骨。
“打你又如何?” 蘇傾鸞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你無故挑釁,還誣陷我偷東西,這一巴掌是你應(yīng)得的。”
“你胡說!明明是你偷了我的凝神露!” 柳如媚氣急敗壞地尖叫,指著蘇傾鸞的鼻子罵道,“大家快來看??!這個廢物偷了我的東西,還敢動手打人!”
她的聲音引來了附近幾個路過的弟子,他們圍在不遠(yuǎn)處,對著蘇傾鸞和柳如媚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真的是蘇傾鸞偷了柳師姐的凝神露嗎?”
“我看不像啊,蘇傾鸞平時雖然懦弱,但也不是會偷東西的人吧?!?/p>
“可柳師姐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蘇傾鸞還打了她……”
“噓,小聲點,柳師姐可是柳乘風(fēng)師兄的妹妹,我們還是別摻和了?!?/p>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柳如媚的底氣更足了,她得意地看著蘇傾鸞:“聽到了嗎?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小偷!我看你這次怎么解釋!”
蘇傾鸞冷冷地掃了一眼圍觀的弟子,然后將目光重新投向柳如媚:“我不需要解釋,清者自清。倒是你,柳如媚,你說我偷了你的凝神露,可有證據(jù)?”
“證據(jù)?” 柳如媚愣了一下,隨即強詞奪理道,“我說是你偷的就是你偷的,難道我還會冤枉你一個廢物不成?”
“沒有證據(jù),就敢在這里血口噴人,柳如媚,這就是你們柳家的教養(yǎng)嗎?” 蘇傾鸞步步緊逼,眼神銳利如刀,“還是說,在你眼里,青云宗的門規(guī)就是擺設(shè)?”
柳如媚被蘇傾鸞問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哪里有什么證據(jù),所謂的 “偷凝神露” 不過是她隨口編造的謊言。
就在這時,蘇傾鸞突然抬頭,目光越過圍觀的弟子,望向了天空。云層破開一道縫隙,一道玄色的身影立在仙鶴背上,緩緩降落。
男子身著玄色衣袍,衣袍上繡著繁復(fù)的金紋,在日光下流淌著耀眼的光芒。他面容俊美,輪廓深邃,一雙眸子卻深不見底,仿佛蘊藏著無盡的星空。
正是九天帝尊,夜玄宸。
夜玄宸的目光落在蘇傾鸞身上,當(dāng)看到她頸間若隱若現(xiàn)的星型胎記時,瞳孔微微一縮,指尖不自覺地微動。三百年前,忘川河畔,那個抓住他衣袖的女子,手上似乎也帶著這樣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道。
他的目光在蘇傾鸞和柳如媚之間流轉(zhuǎn),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因為他的到來而變得凝滯起來。圍觀的弟子們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柳如媚看到夜玄宸,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她連忙跑到夜玄宸面前,委屈地哭訴起來:“帝尊大人,您可要為我做主??!這個蘇傾鸞偷了我的凝神露,還動手打我,您看我的臉……”
她說著,還特意把紅腫的半邊臉湊到夜玄宸面前。
夜玄宸卻沒有看她,目光依舊停留在蘇傾鸞身上。他看到蘇傾鸞雖然身形單薄,卻站得筆直,眼神里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帶著一種倔強的傲氣。
“有趣?!?夜玄宸低聲道,聲音清冷,卻像帶著某種魔力,順著風(fēng)落在蘇傾鸞的頸間。
蘇傾鸞只覺得頸間的星型胎記突然微微發(fā)燙,一股奇異的感覺傳遍全身。她不解地看向夜玄宸,不明白這個氣場強大的男子為什么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夜玄宸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淡淡地瞥了柳如媚一眼。那一眼沒有任何情緒,卻讓柳如媚瞬間噤聲,不敢再繼續(xù)哭訴,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思過崖乃清修之地,豈容爾等在此喧嘩?” 夜玄宸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威嚴(yán),“都散了吧。”
圍觀的弟子們?nèi)缑纱笊?,紛紛低著頭匆匆離開,生怕惹禍上身。柳如媚也不敢再多留,惡狠狠地瞪了蘇傾鸞一眼,捂著臉狼狽地跑了。
思過崖上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只剩下蘇傾鸞和夜玄宸兩人。
蘇傾鸞看著夜玄宸,心里充滿了疑惑。這個人是誰?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有他剛才那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夜玄宸也在打量著蘇傾鸞,三百年的尋找,他終于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眼前這個女子,雖然失去了過往的記憶,換了一副孱弱的身軀,但那份骨子里的堅韌和銳利,卻和三百年前一模一樣。
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你叫蘇傾鸞?”
蘇傾鸞點點頭,警惕地看著他:“是。不知閣下是?”
“夜玄宸?!?他報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剛才動手,沒傷到自己吧?”
蘇傾鸞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看起來高高在上的男子會關(guān)心這個。她搖搖頭:“我沒事?!?/p>
夜玄宸看著她倔強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玉瓶,扔給蘇傾鸞:“這個給你?!?/p>
蘇傾鸞接住玉瓶,打開一看,里面裝著晶瑩剔透的液體,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她能感覺到液體中蘊含著精純的靈力。
“這是?”
“凝神露?!?夜玄宸道,“對你的身體有好處?!?/p>
蘇傾鸞愣住了,她沒想到夜玄宸會給她凝神露。而且,他怎么知道自己需要這個?
“為什么要給我?” 蘇傾鸞問道,她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
夜玄宸看著她,眸子里閃過一絲復(fù)雜的情緒:“或許,是因為我們有緣吧?!?/p>
說完,他轉(zhuǎn)身踏上仙鶴,玄色的衣袍在風(fēng)中飄動,很快就消失在云層之中。
蘇傾鸞握著手中的玉瓶,看著夜玄宸消失的方向,心里充滿了疑惑。她總覺得,這個叫夜玄宸的男子,和自己之間似乎有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lián)系。
頸間的星型胎記還在微微發(fā)燙,仿佛在提醒著她什么。蘇傾鸞深吸一口氣,將玉瓶收好。不管過去如何,現(xiàn)在她既然占據(jù)了這具身體,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解開身上的鎖脈咒,查明原主的身世之謎。
而她不知道的是,夜玄宸在離開思過崖后,并沒有走遠(yuǎn)。他立在云端,看著崖上那個小小的身影,眸子里充滿了堅定。
三百年了,他終于找到了她。這一次,他絕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