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p>
那廚娘肩膀一抖,慢慢抬起臉,眼圈都紅了。
“今天一早,是你負(fù)責(zé)打水?”
“是、是奴婢…”聲音跟蚊子似的。
“打水時,可看見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東西?”
廚娘猛搖頭:“沒、沒有…就和往常一樣…”
八戒插嘴:“興許是夜里掉的臟東西?要不…就算了吧陛下?瞧把姐姐嚇的…”
女王一個眼刀掃過來,八戒立馬閉嘴,縮了縮脖子。
她轉(zhuǎn)回頭,繼續(xù)問那廚娘:“水打上來后,有誰碰過水缸?”
廚娘咬著唇,努力回想:“就、就李嬤嬤過來舀了瓢水去和面…張嬸舀了點洗菜…還、還有…”她目光偷偷往旁邊瞟了一下。
一個微胖的廚娘猛地一哆嗦。
女王立刻捕捉到:“王嬸?”
那王嬸撲通一下就跪下了,聲音發(fā)顫:“陛下明鑒!俺、俺就是看缸沿有點臟,拿了塊抹布擦了擦外頭!里頭的水俺沒碰!真沒碰?。 ?/p>
“抹布呢?”
王嬸趕緊從腰后抽出一塊濕漉漉的抹布遞上。
女王沒接,只瞥了一眼,就對旁邊女兵抬了抬下巴:“搜她身?!?/p>
兩個女兵上前,那王嬸嚇得癱軟在地,任由她們搜查。很快,從她懷里摸出個小油紙包,還沒打開,八戒肩上的釘耙就又開始嗡嗡低鳴,耙齒對準(zhǔn)那紙包亂戳。
女王接過紙包,打開。
里頭是幾顆干癟發(fā)黑的…草籽?散發(fā)著若有似無的腥氣。
王嬸面如死灰,抖得說不出話。
八戒抻著脖子看:“這啥?調(diào)料?”
女王捏起一顆草籽,眼神冷得能凍死人:“蝕骨草的種子。磨碎了混進飲食,能慢慢掏空人的筋骨?!彼聪蛲鯆?,“誰給你的?”
王嬸嘴唇哆嗦著,眼淚鼻涕一起流:“俺、俺不知道…前幾天夜里,有人、有人塞俺門縫里…還有、還有一袋錢…說只要偶爾撒一點在…在…”
“在哪兒?”女王聲音陡厲。
“在、在陛下您常喝的那盅湯里…”王嬸說完,徹底癱軟下去。
周圍死寂。所有廚娘都嚇傻了。
八戒倒吸一口涼氣,猛地捂住自己肚子,好像已經(jīng)中毒了似的。
女王盯著那包草籽,半晌,忽然極輕地笑了一下。
“很好?!彼鸭埌o,目光掃過地上爛泥般的王嬸,和那群噤若寒蟬的廚娘。
“把這臟東西帶下去,撬開她的嘴?!甭曇舨淮?,卻讓所有人頭皮發(fā)麻。
“至于你們…”她頓了頓,“今日所見所聞,誰敢漏出去半個字——”
她沒說完,但比說了更嚇人。
廚娘們把頭埋得更低了。
女王轉(zhuǎn)身,把那個油紙包塞到還在捂肚子的八戒手里。
“拿好。”她語氣平靜,“這就是你耙子的下一頓‘零嘴’?!?/p>
八戒看著手里那包能毒死人的玩意,手抖得像篩糠。
“走?!迸跻呀?jīng)朝外走去,“該去瞧瞧,是誰那么惦記孤的湯了?!?/p>
(那包要命的草籽在八戒手里燙得像火炭)
他哆哆嗦嗦捏著,小眼睛偷瞄前頭女王的背影,喉嚨發(fā)干:“陛、陛下…這玩意…真給俺耙子吃?。克粤瞬粫亲影??”
女王腳步?jīng)]停,聲音順著風(fēng)飄回來:“它若拉肚子,你就替它吃?!?/p>
八戒一噎,差點把草籽扔了,趕緊攥緊,苦著臉跟上。
兩人一前一后走到御膳房單獨隔出的小灶間,這里比外面安靜得多,只一個小宮女正守著個咕嘟冒熱氣的紫砂盅,嚇得臉發(fā)白。
女王走到那盅湯前,掀蓋看了看,熱氣蒸騰,看不清表情。
“今日的湯,誰經(jīng)的手?”
小宮女撲通跪下,話都說不利索:“是、是奴婢看著火…但藥材是林醫(yī)女照舊方送來的…”
“林醫(yī)女?”女王手指在盅沿輕輕敲了敲,“去叫她來。就說孤問問湯的火候?!?/p>
小宮女如蒙大赦,跌跌撞撞跑出去。
八戒湊過來,吸吸鼻子:“嘖,當(dāng)歸、黃芪…陛下,您這湯挺補啊…”說著手就想去沾點嘗嘗咸淡。
“啪!”女王一戒尺抽在他手背上。
“哎喲!”八戒疼得縮回手,吹著紅痕,“不讓吃就不讓吃嘛…”
很快,一個穿著素凈青衣、提著藥箱的女子低頭走進來,行禮:“陛下。”
“林醫(yī)女,”女王語氣平常,“今日的藥材,可有問題?”
林醫(yī)女頭垂得更低:“皆是按陛下舊方精心挑選,絕無問題。”
“是嗎?”女王拿起旁邊桌上還剩的半包藥材,遞到她面前,“你再看看。”
林醫(yī)女接過,仔細翻看,手指突然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復(fù)如常:“陛下,并無問題。”
“哦?!迸鯌?yīng)了一聲,突然手腕一翻,抓住林醫(yī)女的手腕,將她指尖湊到那盅湯的熱氣上!
只聽極輕微的“嗤”一聲,林醫(yī)女指尖迅速泛起一層不正常的青黑色!
她臉色驟變,想抽手,卻被女王死死攥住。
“蝕骨草汁沾手,遇熱則顯?!迸趼曇衾涞玫舯?,“你好大的膽子?!?/p>
八戒在一旁瞪大了眼,抻著脖子看那變色的手指頭,又看看自己手里那包草籽,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