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兩個捕快很快將此地的情況,通報衙門。
不一會,這片案發(fā)現(xiàn)場,就來了七八位捕快。
“頭兒,我們早上接到的案子,看尸體的狀況,應(yīng)該是昨天發(fā)生的命案?!?/p>
最初來到這里的捕快,微微弓著背,小心翼翼的對一位臉上坑坑洼洼,皮膚粗糙非常的黑唇中年,講述大致的情況。
黑唇中年微微皺眉,頓足在苗崢的尸體旁。
接著伸出一只骨骼關(guān)節(jié)分外寬大,其中遍布老繭的手掌。
黑唇中年一手握住苗崢頭上的這一把柴刀。
微微一提。
有點阻力。
施加了些力道,柴刀入手。
“這一擊,其中的力道和準度,常人只能保證其一?!?/p>
“二者皆備的話,說明兇手是個會武功的家伙?!?/p>
拿著柴刀拍了拍苗崢的斷臂傷處,被換做頭兒的捕頭,更加能夠確定,這是武功高手的手筆!
“頭兒,陰牌發(fā)熱,兇手不是鬼怪嗎?”后邊弓身跟著的捕快,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鬼怪……”中年捕頭注意力落到面前尸體身上的這些啃食痕跡上,搖了搖頭:“鬼怪的線索,要等道觀的道長來判斷,我們先把自己能看懂的線索整理出來,到時候好方便道長斷案?!?/p>
“道觀的道長要來?!”身后的捕快神情一肅。
另一邊一個老捕快笑呵呵道:“鬼怪這東西,我們紫水縣,除了濟世道觀的道長們,還有誰能對付?”
“另一具尸體呢?”捕頭王鐵山看了眼身后的捕快。
“頭兒,另一具尸體在屋外?!?/p>
……
“嘩嘩嘩……”
大雨中。
幾把油紙傘撐起。
捕頭王鐵山來到苗牌的尸體旁。
看著眼前在大雨之中,已經(jīng)被雨水泡的發(fā)腫發(fā)脹,肌皮分離的尸體。
捕頭兩條濃重的黑眉皺了皺,瞥了眼那兩個最先來此單捕快:“也不知道支個棚子,擋下雨?!?/p>
兇手一般喜歡做雨天行兇,因為雨天能沖刷很多痕跡。
眼下的這情況。
除非有非常明顯的線索,不然基本上是看不出什么信息了。
彎腰看了眼這具尸體。
表面上沒有任何異常,沒有屋里的苗崢那樣凄慘的死狀。
伸手抓著苗牌那被雨水浸透的衣服。
“刺啦!”
寬大的手掌,直接就將苗牌的衣服給撕破。
在這尸體發(fā)白腫脹的胸口,唯有一排發(fā)紫發(fā)黑的小圓點!
看著這個傷口,捕頭王鐵山的思維立刻明朗了起來!
“毒峰十三針!”
只一眼,同為武道高手的男人,直接就認出了這一武道手段!
身后的幾個捕頭。
年輕的一臉茫然,年長的臉色一驚。
“《毒蜂十三針》,這是我們縣里的大通緝犯,采花大盜夜蝠的手段!”
“前陣子,咱頭兒跟羅捕頭,衙門兩大高手一起出手,已經(jīng)重傷夜蝠了?!?/p>
“沒想到,這家伙還在我們紫水縣境內(nèi)!”
“而且看樣子這老賊的傷勢已經(jīng)得到了初步的恢復,畢竟他這還有力氣使用他的暗器手段!”
一個年長的捕快,心下驚訝的開口。
而捕頭王鐵山,那沙包大的粗糙拳頭,則是緩緩捏緊,咯咯作響:“夜蝠,還真是老朋友了!”
……
“呵呵呵,不好意思諸位,道觀事情繁多,耽誤了一陣子才趕來這,大家莫怪,莫怪!”
在七八個捕快,站在大雨中,跟在捕頭王鐵山身后,查看苗牌尸體的這會,不遠處的雨幕中,浮現(xiàn)一片歉意的聲音。
捕頭王鐵山看了眼雨中的某個方向,不一會就見到一位右手挽浮塵,左手持油傘的青衣老道。
“青松道長客氣了?!蓖蹊F山收斂情緒,對著雨中出現(xiàn)的這位道長尊敬的拱了拱手。
“你們是說有鬼怪為禍的案子?”道長看著年過半百,下巴上有著一撮蓄須,眉眼見是一片溫和。
王鐵山點點頭:“道長請隨我來。”
片刻后。
苗崢屋內(nèi)。
青松道長收起油紙傘,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地上的這一具被啃的面目全非的尸體。
“道長,這真是鬼怪所為嗎?”王鐵山跟在身旁。
“是鬼所為!”青松道長只一眼,就十分直接且格外肯定的點頭確定。
“真的是!”
“嘶,還好上報了……”
“我就說!”
屋子中,七八個捕快之間,掀起一片嘩然聲。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青松道長來到苗崢尸體面前,仔細查看了一番,表情一陣變換。
“這是一只小鬼啃的,不過,殺人的,卻不是鬼?!?/p>
“依貧道看,有一人在養(yǎng)鬼為禍!”
此話一出,捕頭王鐵山當即喊出一個對象:“夜蝠!”
……
……
紫水縣。
縣里最繁榮的地段。
周邊無一乞丐和災(zāi)民。
在這片可謂寸土寸金的地段,一個巨大且巍峨的大府邸,好似地蛇一般,盤踞此地!
宅子的門口,兩座高大的石獅子,讓人不得不去仰望。
朱紅漆色,楠木大門,縱橫銅釘鱗次櫛比。
幾乎有膝蓋高度門檻外,兩位手持紅纓長槍的軍衛(wèi),目光炯炯,昂首挺胸!
在這巍峨如小皇城的府邸當中,一處朦朧雨霧籠罩的庭院,栽種七八棵隨風輕晃的垂柳。
庭院當中。
則飄搖著一片安神焚香。
整個庭院,好似仙家洞府,跟當下餓殍遍野的人間,完全割裂的狀態(tài)。
院中。
一位一身青衣官袍的中年人,坐在一張桌案前,拿著一塊絲綢,擦拭著手中長劍。
流光劍身,倒映著男人那儒雅的面孔。
“我兒耀祖,他病情如何了?”
桌案前端青衣官袍中年,聲音不咸不淡,其中天然的帶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在中年正前方,恭恭敬敬的跪著一位一身布衣的老醫(yī)師。
老醫(yī)師的一側(cè),則是一個恭恭敬敬低著頭的黃袍老道。
“縣令大人,公子的病情藥石無醫(yī),小民已經(jīng)竭盡所能!”
跪在地上的老醫(yī)師,回話的時候,整個人是越跪越低,甚至于趴在地上!
上位的紫水縣縣令,對于這個答案并不意外,而是依舊平靜問道:“具體能活幾天?”
老醫(yī)師遲疑開口:“至多…半個月?!?/p>
“半個月,黃鶴道長,你也聽到了,我兒耀祖就只能夠活半個月了?!?/p>
上位的紫水縣縣令,儒雅的表情不再。
一雙眼睛猶如毒蛇一樣,死死看向這檀木地板鋪設(shè)的房間中,那個站在老醫(yī)師身邊的黃袍老道!
“縣令大人,我濟世道觀一定能夠保全貴公子的性命!”
黃鶴道長低頭彎腰,言語懇切道。
聽此言論,縣令拿著已經(jīng)擦亮了的長劍,一步步朝著黃鶴道長走去:“本來一切進展都在計算之中。”
“你門已經(jīng)培養(yǎng)出來了鬼嬰,只需要把鬼嬰植入我兒耀祖體內(nèi),我兒就能和鬼共生,他也將徹底根治病情?!?/p>
“但偏偏就在這最后的時刻,你們道觀,居然把鬼嬰給本官弄丟了!”
“你這可是故意要讓本官看著我兒死?!”
當這句話的最后一個字落下的那一刻,縣令手里的長劍,其劍鋒已經(jīng)是抵在黃鶴道長的脖子上!
“縣令大人,我們整個道觀,在全力打造第二個鬼嬰?!秉S鶴道長額頭冒出些許汗水,勉強保持鎮(zhèn)定的開口。
“休要用這種話搪塞本官!”
“本官問你,培養(yǎng)第二個鬼嬰,來得及嗎?來得及嗎?!”
縣令這片怒吼,是他此時此刻,內(nèi)心深處最真實的情緒表露。
黃鶴道長看著面前的縣令,只能硬著頭皮道:“如果中途抓住其他鬼怪,培養(yǎng)鬼嬰的速度能快不少。”
“理想狀態(tài)下,可以在十五天內(nèi)培養(yǎng)出第二個鬼嬰。”
“那就是來不及!”縣令怒斥一聲,手里早已開刃的長劍猛地砍下!
“噗呲!”這一劍,斬在了一旁跪趴在地上的老醫(yī)師身上!
“為什么?為什么連我兒的病都治不好!廢物,廢物,廢物!”
不待老醫(yī)師哀嚎出聲,縣令手里的長劍就連著五六次,持續(xù)砍在他的身上!
地上一片殷紅,老中醫(yī)已經(jīng)沒氣。
縣令卻是瘋魔一樣,持續(xù)以手中長劍砍剁著面前的尸體!
站在一邊,黃鶴道長臉上也被濺了幾滴血。
“滴答滴答……”
鮮血從生出豁口,明顯彎曲的長劍上滴落。
比起屋外的嘈雜雨落聲,這血液落地的動靜很輕微,但卻像是落在大腦上那樣清晰!
“哐當~”
隨意將手里的長劍丟在地上。
縣令看了眼自己這被鮮血染成深色的官袍,接著抬頭,以那被鮮血染紅的瞳孔,死死盯著黃鶴道長。
“現(xiàn)在唯一的辦法,是把被人偷走的鬼嬰給找回來!而不是把注壓在根本趕制不出的第二個鬼嬰身上!”
說著,縣令把這一身臟了的的官袍脫下。
從一旁的衣架上,拿起一件常服。
來到屋子的一處書架,從中拿出一份資料。
“本官已經(jīng)命人調(diào)查了鬼嬰丟失這件事?!?/p>
“今早拿到了大致信息?!?/p>
說著,縣令坐在桌案上,翻開手里的信息。
“鬼嬰丟失的那一天,是四月二十一,在你們濟世道館丟的?!?/p>
“本官讓人調(diào)查了許久,統(tǒng)計出來,那一天,一共有一百一十一人去了你們道觀。”
將手里的這些資料拍在桌子上,其中一百一十一個人名顯露出來。
葉德,李天,林賢……
“你們濟世道館,在近距離的情況下,尋得到鬼怪的蹤跡?!?/p>
“我給你一批人,這些個嫌疑對象,一個個調(diào)查過去?!?/p>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哪怕是把這一百多人一個個的宰了,那也無所謂,本官只要把那個給我兒耀祖準備的鬼嬰找出來!”
來到桌案前,看著桌子上厚厚一疊名單,黃鶴道長目光微微閃動。
一百多人,這個工作量可不小。
不過,這也確實是一個無法否定的正確方向。
“謝縣令大人出手相助,貧道自當盡力彌補我道觀所犯過錯?!秉S鶴道長恭恭敬敬的拱手。
“去吧。”縣令擺擺手,不耐煩道。
就在黃鶴道長將要拿起桌案上,這記載著一百多個人名的名單的時候,這庭院外,忽的傳來一道通報聲。
“縣令大人,府邸外,濟世道館的青松道長求見?!?/p>
縣令聽到這人來此,有點意外:“讓他們?nèi)ベp景閣等我?!?/p>
從老醫(yī)師的尸體旁走過,縣令看了眼后方的黃鶴道長:“走吧,你那青松師弟可不會平白找上本官,一起去看看是出了何事。”
黃鶴道長點點頭,從橫陳在地點尸體上跨過,一同隨往。
兩人離開,一幫府邸中的下人,早已習以為常,十分迅速的將此地打掃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