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絲斜斜地織著，把計寧家的客廳籠在一片朦朧的水汽里。白致坐在沙發(fā)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衛(wèi)衣袖口——那是件印著小熊圖案的灰色衛(wèi)衣，領(lǐng)口還帶著淡淡的陽光曬過的味道，像計寧身上的氣息。
“喏，剛洗好的草莓?！庇媽幎酥P走過來，把一顆最紅的塞進(jìn)白致嘴里，“我媽早上買的，特甜?！?/p>
草莓的酸甜在舌尖炸開，白致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看見計寧正托著腮看他，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子?！澳憧偪次腋陕?？”他的聲音有點發(fā)緊，耳根悄悄泛了紅。
“看你好看啊?！庇媽幷f得理直氣壯，伸手捏了捏白致的臉頰，“你穿這件衣服挺合適的，比你那身冷冰冰的校服好看多了?！?/p>
白致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拍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的?！痹掚m這么說，嘴角卻沒忍住往上翹了翹。
計寧看著他難得的軟態(tài)，心里像揣了顆糖，甜絲絲的。他拿起一顆草莓，自己咬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對了，糯糯呢？今天怎么沒出來？”
白致捏著草莓的手指頓了頓，聲音低了些：“他說……怕打擾我們?！?/p>
計寧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這小家伙還挺懂事。”他湊近白致，壓低聲音，“那阿野呢？他也不出來湊湊熱鬧？”
提到阿野，白致的眼神沉了沉，把手里的草莓蒂扔進(jìn)垃圾桶：“他在睡覺?！?/p>
計寧看著他緊繃的側(cè)臉，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他想起早上收到的短信，阿野用張揚(yáng)的字跡寫著：“那家伙又在鬧別扭，說不想見你，怕你覺得他麻煩。”
“白致，”計寧突然開口，語氣很認(rèn)真，“你是不是覺得……我會覺得你麻煩？”
白致的身體猛地一僵，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計寧嘆了口氣，伸手把他的臉掰過來，強(qiáng)迫他看著自己：“我告訴你，我從來沒覺得你麻煩。不管是你，還是阿野，或者是糯糯，我都覺得……挺好的?！?/p>
白致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眼眶慢慢紅了。“可是……”他的聲音帶著點哽咽，“我們是怪物，是不正常的……”
“誰說的？”計寧打斷他，眼神堅定，“在我眼里，你們都是最好的。白致聰明，阿野能打，糯糯可愛，你們?nèi)齻€加起來，就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p>
白致看著計寧認(rèn)真的眼神，突然再也忍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掉下來。他猛地?fù)溥M(jìn)計寧懷里，緊緊地抱住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計寧……”他的聲音悶在計寧的肩膀上，帶著濃濃的鼻音，“我好怕……我好怕有一天你也會像別人一樣，覺得我奇怪，然后離開我……”
計寧被他抱得有點喘不過氣，卻還是輕輕拍著他的背，聲音放得又輕又軟：“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在你身邊?！?/p>
懷里的人哭得更兇了，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計寧的心像被什么東西揪緊了，他能感覺到白致的身體在顫抖，能聽到他壓抑的嗚咽聲，心里突然覺得很心疼。
他想起白致總是獨來獨往的背影，想起他藏在抽屜里的藥瓶，想起他每次失控后慌亂的眼神，突然明白這座冰山底下，藏著多少孤單和恐懼。
“好了，別哭了。”計寧摸了摸白致的頭發(fā)，軟軟的像某種小動物，“再哭就不好看了?！?/p>
白致在他懷里蹭了蹭，慢慢停止了哭泣，卻還是緊緊地抱著他，不肯松手。計寧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能聽到他心臟的跳動聲，和自己的心跳漸漸重合在一起。
窗外的雨還在下，但客廳里卻很溫暖。計寧抱著白致，看著窗外朦朧的雨景，突然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過了很久，白致才慢慢松開手，從計寧懷里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像只兔子?！皩Σ黄稹彼穆曇粲悬c沙啞，“我不該……”
“沒事?！庇媽幮α诵?，伸手擦掉他臉上的淚痕，“想哭就哭出來，憋著多難受?！?/p>
白致的臉微微一紅，沒說話，只是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計寧看著他泛紅的耳根，突然覺得有點可愛，忍不住捏了捏。
“你干嘛？”白致抬起頭，眼神里帶著點驚訝，又有點別的什么。
“沒什么，”計寧笑得像只偷腥的貓，“就是覺得你挺可愛的。”
白致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轉(zhuǎn)身就想走，卻被計寧拉住了手腕?！皠e走啊，”計寧的聲音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我還有幾道題想請教你呢。”
白致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坐回沙發(fā)上。計寧趕緊把習(xí)題冊拿過來，湊到他身邊，指著上面的題目：“你看這道題，我怎么也算不對……”
白致看著題目，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然后拿起筆，開始耐心地講解。他的聲音很輕，帶著點沒散盡的沙啞，卻格外清晰。計寧看著他認(rèn)真的側(cè)臉，聽著他低沉的聲音，突然覺得這雨聲好像也沒那么討厭了。
等講完最后一道題的時候，窗外的雨已經(jīng)停了，夕陽的余暉透過窗戶灑進(jìn)來，給客廳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暈。白致收拾好習(xí)題冊，站起身：“我該走了?！?/p>
計寧點點頭，送他到門口。白致穿上自己的外套，轉(zhuǎn)身看著計寧，眼神里帶著點猶豫，又有點不舍?！敖裉臁x謝你?！?/p>
“不客氣?！庇媽幮α诵Γ耙院蟪硗姘?，我媽做的草莓蛋糕可好吃了?！?/p>
白致點了點頭，轉(zhuǎn)身走了。計寧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突然想起什么，開口叫住他：“白致！”
白致轉(zhuǎn)過身，疑惑地看著他。
計寧從口袋里掏出顆草莓糖，扔給白致：“給你?！?/p>
白致伸手接住糖，愣了一下，然后緊緊攥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什么珍貴的寶貝?！爸x謝。”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真誠。
計寧笑了笑，揮了揮手：“拜拜?！?/p>
“拜拜?！卑字乱矒]了揮手，轉(zhuǎn)身走了。
計寧站在門口，看著白致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夕陽的余暉里，心里突然覺得很踏實。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還能感覺到白致的溫度，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草莓味。
也許，這就是朋友的感覺吧。計寧心里想著，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揚(yáng)。他轉(zhuǎn)身走進(jìn)房間，開始收拾桌上的習(xí)題冊，卻在頁腳發(fā)現(xiàn)了一行小小的字，是白致的筆跡：
“謝謝你，愿意留在我身邊?！?/p>
計寧的心跳漏了一拍，突然覺得，今天或許是個不錯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