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我的雨衣帽檐滴落,打濕了懷里最后一籃草莓。我站在金碧輝煌的酒店后門,
看著保安警惕的眼神,喉嚨發(fā)緊。"求求您,
就讓我進去推銷一下..."我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從籃子里捧出幾顆最飽滿的草莓,
"這是我們果園剛摘的,特別甜。"保安皺眉推開我的手:"快走開,這里在辦慈善晚宴,
不是你賣水果的地方。"我咬住嘴唇。奶奶的藥錢,果園的欠款,像塊石頭壓在我胸口。
這籃草莓要是賣不出去,明天連買米的錢都沒了。"怎么回事?
"一個低沉的男聲突然從身后傳來。我轉(zhuǎn)身時差點滑倒,籃子里的草莓滾落幾顆。
男人西裝筆挺,眉宇間透著不耐煩。雨水打在他的定制皮鞋上,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陸總!"保安立刻挺直腰板,
"這賣水果的非要進去..."男人掃了眼我懷里的籃子:"慈善晚宴不是菜市場。
"他轉(zhuǎn)身要走,我鬼使神差地拽住他的袖口。"先生!"我急得聲音發(fā)顫,"您嘗嘗,
就嘗一顆..."他甩開我的手,眼神冷得像冰。我這才注意到他臉色蒼白,
眼下有濃重的青黑。"周醫(yī)生在找你。"另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撐著傘跑來,
看到我時愣了一下,"這位是...""推銷水果的。"陸總?cè)嗔巳嗵栄ǎ?頭疼。
"我趕緊遞上籃子:"我們家的草莓能緩解頭痛...""荒謬。"陸總冷笑,
卻被周醫(yī)生攔住。"等等。"周醫(yī)生拿起一顆草莓聞了聞,"陸總,你最近睡眠不好,
吃點水果也許...""沒興趣。"陸總轉(zhuǎn)身走進雨幕。
周醫(yī)生匆匆塞給我一張名片:"明天送十斤到這個地址。"他小跑著追上去,
我攥著濕透的名片,心跳如雷。雨更大了。我蹲下身撿散落的草莓,
發(fā)現(xiàn)剛才那個陸總站過的地方,躺著顆被他踩爛的草莓。鮮紅的汁液混著雨水,
像血一樣暈開。"楊小桃,你可真沒用。"我罵自己,卻忍不住想,那個男人皺眉的樣子,
好像在哪見過。回到果園時,奶奶的咳嗽聲從屋里傳來。我擦干手,
把剩下的草莓小心放進冰箱。"小桃啊..."奶奶虛弱地喚我,"賣得怎么樣?
""特別好!"我擠出笑容,"有個大客戶訂了十斤呢。
"奶奶渾濁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我點點頭,喉嚨發(fā)堵。窗外,
雨點砸在即將成熟的草莓上,像無數(shù)細小的拳頭。明天,
我一定要把最好的草莓送到那個地址。第二天清晨,我天沒亮就起床了。
露水還掛在草莓葉上時,我已經(jīng)摘了最飽滿的二十斤草莓,用井水洗了三遍。
"會不會太多了?"奶奶扶著門框看我裝箱。我系緊草繩:"周醫(yī)生沒說具體要多少,
多帶點總沒錯。"公交車搖搖晃晃開了兩小時才到市中心。按照名片地址,
我站在一棟玻璃幕墻的寫字樓前,手心全是汗。"送貨的走員工通道。"保安指了指側(cè)面。
頂層,開門就是撲鼻的消毒水味。周醫(yī)生穿著白大褂等在走廊:"楊小姐?跟我來。
"他帶我穿過幾道門,最后停在一間休息室前:"陸總在里面,你親自送進去。""我?
"我抱緊草莓筐,"不是說只要十斤..."周醫(yī)生突然壓低聲音:"楊小姐,
你的草莓很特別。陸總昨晚吃了兩顆,睡了五小時沒醒。"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已經(jīng)推開門。
陸琛正靠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聽到動靜立刻睜開眼。"怎么是她?"他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周醫(yī)生示意我放下筐子:"陸總,檢測報告出來了。這些草莓含有特殊活性成分,
對緩解神經(jīng)性頭痛有奇效。"陸琛冷笑:"所以?""所以我們需要穩(wěn)定貨源。
"周醫(yī)生推了推眼鏡,"楊小姐,聽說你的果園面臨收購?
"我手指絞著衣角:"是...但我會想辦法...""我有個提議。
"周醫(yī)生突然轉(zhuǎn)向陸琛,"契約婚姻。陸家需要繼承人,而楊小姐需要資金。
"空氣瞬間凝固。我瞪大眼睛:"什么?"陸琛猛地站起來:"周巖你瘋了?""三個月。
"周醫(yī)生不為所動,"足夠驗證草莓療效。作為報酬,陸氏可以投資果園。"我耳朵嗡嗡響。
奶奶咳血的樣子在眼前閃回,債主砸門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我...我需要多少錢都行?"聲音抖得不像自己的。
陸琛突然掐住我下巴:"你以為在菜市場討價還價?"他指尖冰涼,
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藥味。那雙黑眼睛深不見底,我卻莫名覺得熟悉。"陸總!
"周醫(yī)生拉開他,"楊小姐,具體條款可以商量。"我腿一軟坐在沙發(fā)上。
茶幾擺著昨天的財經(jīng)雜志,封面正是陸琛冷峻的側(cè)臉。"簽不簽?"陸琛甩過來一份文件,
"不簽就滾。"紙張嘩啦散開。我看到天文數(shù)字的金額條款,手指不受控制地發(fā)抖。
"能...能先付三成嗎?"我嗓子發(fā)緊,"奶奶等錢做手術(shù)..."陸琛突然嗤笑出聲。
他彎腰撐在我面前,領(lǐng)帶垂下來掃到我的手背。"裝什么可憐?"他呼吸噴在我臉上,
"不就是想要錢?"我眼淚突然砸在合同上。模糊的視線里,看見他右手無名指有道疤,
和奶奶果園里被荊棘劃傷的形狀一模一樣。"我簽。"我抹了把臉,"但草莓要現(xiàn)摘現(xiàn)吃,
你得常去果園。"陸琛直起身,眼神古怪:"周巖,帶她去法務(wù)部。"走廊里,
周醫(yī)生小聲說:"別介意,他頭痛發(fā)作時都這樣。"我盯著電梯數(shù)字跳動:"周醫(yī)生,
為什么幫我?"他沉默了一會:"三年前暴雨夜,陸總車禍重傷。有個女孩救了他,
沒留名就走了。"我的心突然漏跳一拍。那天我確實在縣道邊撿到個滿身是血的男人,
冒雨用板車拖去了衛(wèi)生院。"您...您怎么知道?""行車記錄儀拍到了背影。
"周醫(yī)生意味深長地看我,"尤其是你手腕上那個月牙疤。"法務(wù)部的鋼筆很沉。簽字時,
我突然聽見陸琛在隔壁房間摔東西的聲音。"陸總不同意?"我懸著筆尖。
來印泥:"陸先生只是需要時間適應(yīng)。畢竟,您現(xiàn)在是陸太太了。"最后一筆落下時,
窗外飛過一群麻雀。我突然想起今早出門前,奶奶往我口袋里塞了個護身符。"小桃啊,
"她當時摸著我的頭,"人這一輩子,總得賭一次。"我攥著護身符走出陸氏大樓,
黑色轎車已經(jīng)等在門口。司機面無表情地拉開車門:"陸總吩咐送您去別墅。""等等,
我得先回趟家拿行李...""不必。"司機遞來一個紙袋,"陸總已經(jīng)讓人準備了。
"紙袋里是嶄新的內(nèi)衣和睡衣,標簽上的價格夠買半年化肥。我臉一熱,把袋子塞進懷里。
別墅比我想象的冷清。管家?guī)疑隙牵?這是您的房間,陸總住三樓,未經(jīng)允許不得進入。
"房間大得能放下整個果園的工棚。我摸著絲絨窗簾發(fā)呆,
床頭柜上擺著份日程表:7點早餐,12點送草莓,18點前必須回家。
"陸總說您可以用廚房,但不要打擾他工作。"管家關(guān)門時補充,"明天會有造型師來。
"我拉開衣柜,清一色的名牌連衣裙。最底下抽屜里,躺著套沾著泥點的舊工作服,
是我昨天穿的那身。"楊小姐,晚餐好了。"管家在門外敲門。餐廳長桌那頭,
陸琛正在看文件。我小心翼翼拉開最遠的椅子,銀制餐具碰出清脆聲響。
他頭也不抬:"坐那么遠怎么吃飯?"我挪到他斜對面,清蒸魚的熱氣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忽然推過來一份協(xié)議:"每周一三五送草莓,其他時間別來煩我。
""可是新鮮度..."每天送。"他皺眉,"食不言寢不語,懂嗎?
"整頓飯只有碗筷碰撞聲。我偷瞄他修長的手指,那道疤在燈光下格外明顯。
回房后我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外月光正好,我鬼使神差摸到頂樓露臺。
"天..."我捂住嘴。三十平米空地,朝南向陽,簡直是種草莓的寶地。第二天一早,
我溜去農(nóng)貿(mào)市場買來竹竿和塑料布。
送貨司機幫忙運上樓時直嘀咕:"陸總最討厭別人動他東西...""就說是遮陽棚!
"我塞給他一袋草莓,"拜托了。"傍晚陸琛回來時,我正在露臺固定最后一根竹竿。
夕陽把架子影子拉得老長,我哼著歌給幼苗澆水。"誰準你動頂樓的?
"冰冷的聲音嚇得我手一抖。水壺咣當砸在地上。陸琛西裝筆挺站在樓梯口,領(lǐng)帶松了一半,
眼里滿是血絲。"我、我想著這里陽光好..."我慌忙擦手,
"草莓現(xiàn)摘的效果最好..."他大步走來,皮鞋碾過剛發(fā)芽的幼苗。我心疼得去攔,
被他一把扣住手腕。"契約里寫得清清楚楚,互不干涉。"他呼吸噴在我臉上,
"別以為攀上高枝就能為所欲為。"我手腕生疼,卻看見他無名指的疤在顫抖。
突然想起暴雨夜那個昏迷的男人,也是這樣死死攥著我的手。"你頭痛又犯了吧?
"我輕聲問,"架子底下有熟透的草莓..."他猛地松開我,踉蹌著扶住欄桿。
月光照在他慘白的臉上,冷汗順著下頜線往下滴。我飛快扒開泥土,
捧出幾顆藏著的草莓:"快吃。"他盯著我沾滿泥的手,眼神復(fù)雜。最終低頭咬住草莓,
唇瓣擦過我掌心。"...甜嗎?"我聲音發(fā)顫。他慢慢直起身,
喉結(jié)滾動:"...難吃死了。"但那天半夜,我聽見頂樓有腳步聲。
從門縫看見陸琛蹲在草莓架前,月光給他冷硬的輪廓鍍了層柔光。他摘下一顆草莓放進嘴里,
突然發(fā)現(xiàn)我在看,立刻恢復(fù)冷漠表情:"...出來。"我赤著腳跑過去,泥土冰涼。
他忽然伸手擦掉我臉上的泥點,指尖溫度燙得驚人。"為什么幫我?"他聲音沙啞。
夜風(fēng)吹亂我的頭發(fā)。我想說因為契約,因為債務(wù),卻聽見自己說:"因為你吃草莓的樣子,
像極了那個雨夜..."他瞳孔驟縮。遠處傳來汽車警報聲,我們同時后退一步。
"明天把架子加固。"他轉(zhuǎn)身時丟下一句,"...會漏風(fēng)。"我望著他消失在樓梯口,
心跳快得不像話。月光下,那些被踩壞的幼苗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人扶正,還細心地綁了支架。
我蹲在頂樓草莓架前,指尖還殘留著陸琛唇瓣的溫度。晨露打濕了褲腳,
我小心地把新結(jié)的果子往陽光處挪了挪。"太太,造型師到了。"管家在樓梯口輕咳。
化妝鏡前,造型師捏著我粗糙的手指嘆氣:"陸總今晚要帶您出席酒會,
這繭子得用磨砂膏處理。"我縮回手:"能不能穿自己的衣服?""陸總吩咐必須穿這個。
"她抖開一條銀色禮服裙,領(lǐng)口鑲著碎鉆,像極了陸氏大樓的玻璃幕墻。傍晚陸琛回來時,
我正在玄關(guān)笨拙地系高跟鞋帶。他西裝革履站在臺階上,領(lǐng)針閃著冷光。"磨蹭什么?
"他看了眼手表。我扶著墻站起來,
裙擺勾到了鞋跟:"這個跟太高了..."他突然彎腰握住我的腳踝,掌心溫度燙得我一顫。
鉆石袖扣硌在皮膚上,他三兩下調(diào)整好搭扣:"站直。"酒會現(xiàn)場水晶燈晃得眼花。
我亦步亦趨跟著陸琛,香檳塔折射的光斑落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陸總!
"穿玫紅禮服的女人突然攔住去路,"這位是?"我聞到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
不自覺地往陸琛身后躲。"我太太。"陸琛語氣平淡,卻突然攬住我的腰,"楊小桃。
"女人紅唇微張:"就是那個種草莓的村姑?"她掩嘴輕笑,"這身禮服是陸總挑的吧?
可惜再貴的衣服也遮不住土氣。"我耳根發(fā)燙,手里的橙汁晃出杯沿。陸琛突然奪過杯子,
把果汁全潑在女人裙擺上。"蘇曼,"他聲音像淬了冰,"道歉。"全場瞬間安靜。
蘇曼臉色煞白:"阿琛你瘋了?為了這種...""陸太太。"他打斷她,
指尖在我腰側(cè)收緊,"需要我教你怎么稱呼?"我感覺到他拇指正摩挲我手腕內(nèi)側(cè)的月牙疤,
心跳快得要沖出胸腔。三年前暴雨夜的記憶突然清晰——那個滿身是血的男人,
也曾這樣死死攥著我的手腕。"對不起。"蘇曼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
轉(zhuǎn)身時高跟鞋狠狠碾過我的裙擺。陸琛突然俯身在我耳邊低語:"抖什么?"呼吸掃過耳垂,
"契約婚姻也是婚姻。"他帶著我走向甜品臺,眾人自動讓開一條路。香檳杯碰撞聲里,
我聽見零星議論:"陸總來真的?""聽說那女的救過他的命...""吃這個。
"陸琛突然叉起塊草莓蛋糕遞到我嘴邊。奶油沾到他指尖,他竟當著所有人的面舔掉了。
我僵在原地,蛋糕的甜膩突然變得難以下咽。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轉(zhuǎn)瞬又恢復(fù)冷漠:"配合點,契約第三條。"回程車里,我偷偷揉著被高跟鞋磨破的腳后跟。
陸琛突然扔來一個藥箱:"別把血蹭到真皮座椅上。""今天謝謝你。"我小聲說,
"但沒必要那樣對蘇小姐..."他冷笑:"怎么,嫌我多事?
"車窗外的霓虹燈掠過他緊繃的側(cè)臉,"她父親正在競標陸氏的項目。"我攥緊藥棉,
突然明白這場戲的真正觀眾是誰。后視鏡里,有輛銀色轎車已經(jīng)跟了我們?nèi)龡l街。
"下周的慈善拍賣,"陸琛突然說,"你和我一起出席。"車駛?cè)雱e墅區(qū)時,
他忽然按住太陽穴。我立刻從包里掏出保鮮盒:"早上摘的,一直用冰袋...""閉嘴。
"他奪過盒子,指尖擦過我的指甲縫——那里還沾著草莓地的泥垢。黑暗中,
他咀嚼的聲音格外清晰。我數(shù)著呼吸,直到他緊繃的肩膀漸漸放松。"楊小桃。
"他突然連名帶姓叫我,"為什么總在發(fā)抖?"月光從車窗斜照進來,
他無名指上的疤泛著淡粉色。我想起暴雨夜他昏迷時,這道疤被雨水泡得發(fā)白的樣子。
"冷氣太足了。"我撒謊道,把磨破的腳藏進裙擺褶皺里。他沉默片刻,
突然脫下西裝外套扔過來。古龍水混著草莓香,熏得我眼眶發(fā)熱。車停在別墅門前時,
銀色轎車終于消失在拐角。陸琛盯著后視鏡,
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選你了?"他推門下車,留我抱著他的外套發(fā)呆。
玄關(guān)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那道影子突然停頓:"明天把頂樓草莓架加高三十公分。
"我正想問他怎么突然關(guān)心這個,就聽見他補了一句:"蘇曼穿高跟鞋有一米七八。
"我踮著腳把頂樓草莓架又加高了一截,露水打濕了新?lián)Q的連衣裙。
陸琛昨晚那句話像根刺扎在心頭,蘇曼的身高關(guān)草莓什么事?"太太,陸總讓您去書房。
"管家在樓梯口喊。書房門半掩著,陸琛正在開視頻會議。我站在門口絞著手指,
聽見他流利的英語里突然夾雜一聲悶哼。"陸總?"我推門看見他臉色慘白,
手指死死按著太陽穴。他揮手示意會議暫停,
冷汗已經(jīng)浸透襯衫領(lǐng)口:"藥..."我沖回頂樓摘了最新鮮的草莓,
榨汁時手抖得差點打翻杯子?;氐綍浚麄€人蜷在真皮椅里,領(lǐng)帶扯得亂七八糟。
"喝點果汁。"我扶起他發(fā)燙的額頭,"新品種,甜度更高..."他猛地打翻玻璃杯,
紅色汁液濺在合同上:"滾出去!"我蹲下去撿玻璃碎片,
突然被他抓住手腕:"疼..."這個字從他牙縫里擠出來,重得像聲悶雷。周醫(yī)生趕來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