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毒酒與蟬鳴毒酒滑過喉嚨時,像吞了燒紅的鐵針,五臟六腑都在翻攪。
沈清辭(原名)癱在冰冷的地面上,看著柳如煙那張溫婉的臉湊近,
指甲卻狠狠掐進她的掌心?!吧蚯遛o,你別怪我,景淵哥哥只能是我的。
”柳如煙的聲音軟得像棉花,指尖的力道卻能剜出血來,“你看,連你那好爹爹,
都幫著我呢?!鄙蚯遛o費力地偏過頭,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見父親沈修站在門外,
手里攥著柳家送來的錦盒,
指尖在盒面上敲了三下——那是尚書府與柳家約定好的“事成”暗號。
她身上那件藕荷色衣袖,還是去年求著謝景淵做的,此刻正滲進點點血珠,
倒像件提前備好的壽衣。原來她這一世,放著尚書府嫡女的尊榮不要,跑到侯府做牛做馬,
到頭來不過是枚用完即棄的棋子。劇痛啃噬著四肢百骸,她死死盯著房梁,
血沫從嘴角涌出:“若有來生……我沈明珞……定要你們血債血償!”再次睜眼,
雕花床頂?shù)睦p枝蓮紋刺得她眼疼。沈明珞(重生后正式用此名)第一反應是摸向脖頸,
那里沒有毒酒灼燒的痛感,只有昨夜哭腫的眼睛發(fā)澀。窗外蟬鳴聒噪,
那蟬鳴和前世侯府銅鈴一樣,吵得她太陽穴突突跳——前世她就是聽著這聲音,
在侯府柴房咽的氣。她猛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尖銳的痛感讓她笑出聲,
笑著笑著眼淚滾下來:“是真的……我真的回來了!”“小姐,您可算醒了!
”春桃捧著水盆進來,滿臉焦急,“剛才柳小姐派人來說,
想借您那支赤金點翠步搖去參加明日的賞花宴呢?!鄙蛎麋筇质萌I痕,
指尖觸到微涼的皮膚,眼底的迷茫凝成冷光。母親的血手印還嵌在步搖鎏金上!
柳如煙、謝景淵、爹……前世欠我的,這一世,我讓你們跪著還!
第二章:步搖風波“柳小姐要借步搖?”沈明珞慢悠悠坐起身,
發(fā)間素銀簪子輕晃——那是母親的舊物,磨得光滑。
春桃壓低聲音:“說是賞花宴有西域使者,想借步搖給她兄長柳如眉撐場面呢。
”沈明珞冷笑。何止是為兄長,分明是想借母親遺物在謝景淵面前炫耀“我對她言聽計從”!
“你去回話,”她撫過步搖盒,盒底“婉”字刺眼,“我娘攥著步搖斷的氣,
指印刻進鎏金里!柳如煙想要?行啊,墳頭草三尺高,讓她掘開墳問問我娘肯不肯!
”春桃手一抖,水盆差點扣翻。小姐這性子,像換了個人!沒過多久,柳如煙來了,
鬢邊插著薔薇,眼眶紅紅:“明珞妹妹,我知道步搖重要,是我唐突了……”“知道還來?
”沈明珞斜睨她,語氣帶冰,“柳小姐是覺得我沈明珞好欺負?
”柳如煙淚珠滾下來:“我只是想替妹妹在使者面前撐場面……”“不必了?!鄙蛎麋笃鹕?,
恰好撞見父親進門,故意提高聲音,“我娘的東西,我自己護著。不像有些人,
借走我娘的珍珠耳環(huán)少一顆,云錦帕子直接送人——當我眼瞎?
”沈修瞥見步搖盒底的“婉”字,那是他刻給亡妻的。再看柳如煙慌亂絞帕,
沉下臉:“如煙,你娘的東西意義不同,別再提了?!绷鐭煔獾弥讣獍l(fā)白,
強裝大度:“是我考慮不周,先回去了?!鞭D(zhuǎn)身時差點踩空,回房就摔碎仿造的步搖,
“賤人不配!”侍女縮在門邊,把這幕記在心里。沈明珞看著她背影,眼底寒意更甚。
春桃收拾水盆時,手指無意識摩挲盆沿的梅花紋——那紋路眼熟,像東宮器物上的標記。
沈明珞瞥到,眉頭微蹙。第三章:父親的動搖柳如煙走后,沈修留在房里,
手指敲著案幾:“明珞,對如煙太兇了,柳家是世交?!鄙蛎麋筇а郏骸暗?,
若有人要掘開娘的墳搶遺物,您也會答應?”沈修語塞,攥緊的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
視線在步搖盒和女兒間來回掃——一邊是鎮(zhèn)北侯府的權(quán)勢,一邊是亡妻的臉。喉結(jié)滾了滾,
才擠出句:“你娘的東西……”“柳如煙不是第一次欺負我?!鄙蛎麋蟠驍嗨?/p>
語氣平靜卻鋒利,“她拿我娘的耳環(huán)當玩物,拿我娘的帕子擦手,您真當我不知道?
”沈修愣住。他確實不知這些細節(jié)?!拔抑滥肱矢芥?zhèn)北侯府,”沈明珞垂下眼,
“但我不想做墊腳石。娘的東西護不住,我還算什么女兒?”最后一句話像針,
扎得沈修心口疼。他看著女兒發(fā)間素銀簪——那是亡妻常戴的。
忽然對門外喊:“柳小姐的侍女何在?”柳家侍女進來,他沉臉道:“管好你家小姐!
再敢打蘇夫人遺物的主意,杖打二十,趕出去!”侍女嚇得臉白,春桃在旁偷偷豎大拇指。
沈明珞看著父親背影,指尖收緊。這動搖是暫時的,但至少,今天他站在了她這邊。
第四章:賞花宴交鋒城西別院桃花開得熱鬧。沈明珞一身月白襦裙,
素銀簪在人群里格外顯眼。她一眼看見謝景淵,
寶藍錦袍襯得他溫和——那是她前世追逐半生的模樣,此刻只剩諷刺。柳如煙捏著桃花,
往謝景淵手里塞:“景淵哥哥,這花配你?!敝x景淵剛要接,
沈明珞的聲音飄過來:“柳小姐還是自己留著吧,‘有花堪折直須折’,省得將來悔沒折夠。
”周圍瞬間安靜。李小姐的團扇“啪”地掉在地上,謝景淵的小廝臉都白了。柳如煙臉一白,
撲到謝景淵耳邊哭:“明珞妹妹是不是恨我?前幾日我聽丫鬟說,
繡的荷包剪碎了……” 她邊說邊給侍女使眼色——那荷包早讓侍女藏去沈明珞的馬車里了。
“我說錯了?”沈明珞走到他們面前,直視謝景淵。他皺眉時,她想起前世雪夜,
他也是這樣皺眉說“你煩得很”。謝景淵攥緊玉佩,指節(jié)泛白:“沈小姐慎言?!薄拔疑餮裕?/p>
”沈明珞笑了,“比起某些人,一邊享受別人的愛慕,一邊對另一個人暗送秋波,
我可光明磊落多了?!彼f完轉(zhuǎn)身就走,沒留意謝景淵的眼神——除了惱怒,竟還有絲困惑。
更沒留意,柳如煙的侍女正偷偷往她馬車方向溜。第五章:初遇太子沈明珞懟完謝景淵,
余光瞥見廊下有人影——太子蕭承煜捏著桃花,顯然站了片刻,把爭執(zhí)全聽了去。
她沒走幾步,就撞上他堅實的胸膛,鼻尖沾了東宮獨有的松煙墨香?!吧蛐〗愫蒙硎帧?/p>
”蕭承煜的聲音帶笑。沈明珞抬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這位太子前世英年早逝,
她對他印象不深,只記得他不喜歡謝景淵。蕭承煜扶她的手頓了頓,目光掃過她發(fā)間素銀簪,
指尖輕輕擦過簪子邊緣,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什么。沈明珞抬眼,撞進他眼底——有驚訝,
有探究,還有一絲她讀不懂的疼惜。“這簪子倒比滿園桃花耐看?!彼f。
沈明珞福身:“殿下謬贊?!薄皩嵲捔T了?!笔挸徐显掍h一轉(zhuǎn),“剛才你對鎮(zhèn)北侯說的話,
很有意思?!薄暗钕掠X得哪里有意思?”“‘別拿真心當墊腳石’,”他笑了笑,
眼底沒什么笑意,“沈小姐似乎對鎮(zhèn)北侯……很失望?”沈明珞心頭一跳,
面上不動聲色:“殿下看錯了?!憋L卷著桃花瓣落在腳邊,兩人目光相撞,誰都沒移開。
遠處,謝景淵看著這幕,莫名心口發(fā)悶。離開時,春桃扶著她的胳膊,低聲說:“小姐,
太子看您的眼神太怪了……就像……就像認識您很久了似的!”沈明珞腳步一頓,
指尖微顫:“你也覺得?”第六章:珠鏈計與反將一軍柳如煙在賞花宴吃了虧,
三日后便尋了由頭——她那串西域進貢的粉珍珠手鏈“丟了”,
丫鬟哭哭啼啼說“最后見沈小姐碰過”。彼時沈明珞正在后院曬母親留下的制香藥材,
聽見動靜,連眼皮都沒抬。春桃急得跺腳:“小姐,她們都堵到門口了!
”沈明珞慢悠悠將曬干的薄荷收進瓷罐,指尖沾著清苦的香氣:“慌什么?她要演,
我便陪她演完?!绷鐭煄е芗夷镪J進院子時,沈明珞正坐在石凳上,
面前擺著攤開的帕子,上面整整齊齊放著十二顆圓潤的粉珍珠——比柳如煙那串少了兩顆。
“明珞妹妹,你這是……”柳如煙臉色驟變?!芭?,”沈明珞拿起一顆珍珠,對著太陽照,
“前幾日見柳小姐手鏈松了線,讓春桃悄悄收了撿著的珠子,本想湊齊了還你,怎么?
這珠子不是你的?”她話鋒一轉(zhuǎn),看向柳如煙的侍女:“倒是你家小姐,
昨夜讓你去我馬車里‘找東西’,找到的是這個嗎?”那侍女“撲通”跪下。
原來沈明珞早料到柳如煙會栽贓,故意讓春桃在馬車上留了“破綻”,又讓相熟的小廝盯著,
正好撞見侍女藏珠鏈。柳如煙嘴唇哆嗦,沈修聞訊趕來,見狀只道:“家丑不可外揚!如煙,
回你房里閉門思過三日!”沈明珞看著柳如煙踉蹌的背影,將珍珠扔進藥罐——這串仿品,
是她用母親留下的碎珠磨的,本想試試成色,倒成了反擊的利器。春桃在旁拍腿笑:“小姐,
您這招太妙了!”沈明珞卻望著藥罐里打轉(zhuǎn)的珍珠,眼神沉了沉。柳如煙急著動手,
反倒說明她們在怕什么。第七章:趙婉兒的“無心之言”與茶樓護短柳如煙被罰的第二日,
威遠將軍府的趙婉兒遞了帖子,邀沈明珞去茶樓聽書。趙婉兒生得明艷,一身騎裝未換,
坐下就灌了半杯茶:“沈小姐那日在賞花宴懟謝景淵的樣子,夠勁!
”沈明珞笑:“趙小姐不怕我?guī)哪??”“我爹常說,嘴軟的人成不了事。
”趙婉兒敲著桌面,話鋒忽然轉(zhuǎn)了,“說起來,前幾日見太子殿下的馬夫往西郊馬場送草料,
不知殿下是不是常去?”沈明珞端茶的手頓了頓。西郊馬場是謝景淵的地盤,
太子去那里做什么?更巧的是,趙婉兒的父親威遠將軍,正是掌管京畿兵權(quán)的人。她抬眼,
正對上趙婉兒坦蕩的目光——那眼神里有試探,卻無惡意。“太子殿下的行蹤,我怎會知曉?
”沈明珞反問,“倒是趙小姐,對東宮動靜很上心?”趙婉兒被戳穿,反倒笑了,
從腰間解下玉佩拍在桌上:“實不相瞞,我爹讓我探探太子動向,畢竟……朝中不太平。
”她指尖劃過玉佩上的虎紋,“但我瞧著,你比那些彎彎繞繞靠譜多了。柳如煙那點伎倆,
也就騙騙謝景淵?!鄙蛎麋笳_口,茶樓雅間的門被“砰”地推開,
柳如煙帶著丫鬟站在門口,手里捏著塊染了墨的帕子:“明珞妹妹,
你怎能讓小廝往我房里扔這臟東西?”帕子上的墨跡歪歪扭扭,
分明是柳如煙自己仿的沈明珞筆跡——想來是栽贓不成,又換了招數(shù)。沈明珞還未起身,
趙婉兒先“嗤”笑一聲,將茶杯往桌上一磕:“柳小姐好大的臉,沈尚書府的人,
用得著給你扔帕子?怕是你自己想攀關系,仿人筆跡被抓了現(xiàn)行吧?
”柳如煙臉色一白:“趙小姐怎敢胡說?”“我親眼見你丫鬟往沈小姐馬車上塞珠鏈,
”趙婉兒起身時帶起一陣風,騎裝下擺掃過柳如煙的裙擺,“要不要我把那小廝叫來,
讓他說說你是怎么教他‘認贓’的?”柳如煙被噎得說不出話,瞥見沈明珞似笑非笑的眼神,
狠狠跺腳:“你們合起伙來欺負我!”轉(zhuǎn)身就走。雅間里,趙婉兒重新坐下,
給自己倒茶時手還在抖——不是怕,是氣的。“這種人,就該懟得她抬不起頭。
”沈明珞看著她泛紅的耳根,忽然覺得這姑娘的直率,比前世那些虛與委蛇可愛多了。
她從袖中掏出張紙條,
上面是柳如眉與西域使者接頭的時間地點:“你要的‘太子動向’或許沒用,但這個,
威遠將軍一定感興趣?!壁w婉兒接過紙條,指尖在“城西客?!彼膫€字上一頓,
抬頭時眼里沒了試探,只剩坦蕩:“以后你出事,我趙婉兒第一個拔刀。
”第八章:春桃的破綻與香譜誤傳與趙婉兒結(jié)盟后,沈明珞愈發(fā)覺得春桃不對勁。
這丫鬟總能“恰好”在她需要時遞來消息,比如“柳如眉昨晚去了城西客?!保?/p>
又比如“謝景淵給沈尚書送了兩箱金珠”。夜里,沈明珞故意在燈下寫紙條:“三日后卯時,
西郊破廟見林文彥?!?春桃果然在她睡后溜進房,悄悄拿走了紙條。次日,
沈明珞在花園“偶遇”蕭承煜的貼身太監(jiān),狀似無意地說:“昨日丟了張藥方,
上面有治花粉癥的方子,春桃正急著找呢?!卑?,春桃回來時臉色慘白,
撲通跪在沈明珞面前:“小姐,我……我是太子殿下派來的!”她哭著坦白,
前世沈明珞死后,蕭承煜查到她的死因蹊蹺,便安排春桃這一世護著她,順便傳遞消息。
只是春桃看著沈明珞一點點變強大,早把“任務”變成了真心護主?!敖袢战o林先生遞信時,
我太慌了……”春桃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里面除了密信,
還有幾張紙——竟是沈明珞的“制香試香記錄”,上面記著“柳如煙常用薔薇香,
近日?;毂『桑杉記鲂运幉摹?。沈明珞捏著那張紙,忽然笑了。這誤打誤撞,
或許比刻意安排更有用?!捌饋戆??!彼龑⒂涗浫卮禾沂掷?,“以后不必瞞了,
但這香譜……得讓林文彥好好看看?!钡诰耪拢簴|宮試探與軟筋草線索三日后,
蕭承煜邀沈明珞去東宮賞新荷。水榭里,他指著池中的并蒂蓮:“沈小姐覺得,
這花是天生一對,還是人為捆綁?”沈明珞知道他在問鎮(zhèn)北侯與柳家的關系,
答:“人為捆綁的,風一吹就散?!笔挸徐线f過一盞茶,指尖觸到她的手,兩人同時一頓。
他的指尖帶著墨香,和前世她臨死前瞥見的那只攥著書卷的手,竟有幾分重合。
“前日林文彥收到些‘有趣’的東西,”蕭承煜忽然說,“說柳如煙的薔薇香里,
混了會讓人四肢發(fā)軟的‘軟筋草’,只是劑量極輕,不易察覺。
”沈明珞心頭一震——前世她總覺得乏力,原來不是心病,是中了慢性毒!她指尖掐進掌心,
指甲印深得泛白。蕭承煜看著她驟然緊繃的肩背,從袖中取出個小瓷瓶,
放在石桌上:“這里面是解軟筋草的方子,母妃從前用過?!逼可砜讨溆裉m花,
與母親繡帕上的紋樣有幾分像?!暗钕略鯐羞@個?”沈明珞抬頭,眼底的驚痛還未褪去。
“防人之心不可無?!笔挸徐蠜]直接回答,只將瓷瓶往她面前推了推,“沈小姐若信我,
便收下。”風拂過荷葉,發(fā)出沙沙的響。沈明珞看著瓶身的玉蘭花,
忽然想起母親未繡完的帕子——或許,有些緣分早就寫好了。她伸手將瓷瓶攥在手心,
冰涼的觸感讓心跳穩(wěn)了些:“多謝殿下。
”第十章:舊物勾憶與東宮拆計柳如煙的“軟筋草”計被識破后,謝景淵來找過沈明珞一次。
他站在尚書府門口,手里攥著支玉簪,是前世沈明珞求了他三個月才買的。“明珞,
之前是我糊涂?!彼曇羯硢?,“柳如煙……我會處理?!鄙蛎麋罂粗?,忽然覺得可笑。
前世她為這支簪子,在雪地里等了他三個時辰,凍得高燒不退;如今他捧著來,
她只覺得礙眼?!爸x侯爺,”她側(cè)身讓開,“我的事,不勞您費心。倒是您該想想,
柳家到底想借您的兵權(quán)做什么?!敝x景淵僵在原地,看著她轉(zhuǎn)身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筆直,
再沒有前世的討好與卑微。他忽然想起昨夜撞見柳如煙讓侍女倒藥渣,
里面混著曬干的軟筋草——原來她的溫柔,全是算計。謝景淵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時,
沈明珞轉(zhuǎn)身回府,卻在影壁后撞見蕭承煜。他手里捏著個褪色的香囊,
青布面上繡著半朵殘荷——那是前世她初學刺繡時,繡廢了送給謝景淵的,
后來被他隨手丟在雪地里。“這個,沈小姐還記得嗎?”蕭承煜將香囊遞過來,
指尖劃過殘荷的針腳,“三年前冬夜,鎮(zhèn)北侯府墻外,我撿到的?!鄙蛎麋蟮暮粑E然停住。
那夜她在雪地里等謝景淵,凍得發(fā)昏時丟了這個香囊,
后來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原來被他撿去了。“當時我聽見有人說,
‘這茶澀得像侯府的冬夜’,”蕭承煜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雪粒般的涼意,
“那人縮在墻角,懷里還揣著這個香囊,睫毛上全是霜。
”前世的畫面猛地砸進腦海——她蹲在侯府墻外,看著謝景淵擁著柳如煙進門,
凍得牙齒打顫時,確實對送飯的小丫鬟說過這句話?!澳恪鄙蛎麋蟮闹讣舛兜脜柡Γ?/p>
攥著香囊的布面都皺了,“你那時就在?”蕭承煜點頭,
眼底的痛惜比池水深:“我想帶你走,可那時東宮不穩(wěn),我連自己都護不住?!彼郑?/p>
似想碰她的發(fā),又收回手,“明珞,前世我欠你的,今生一定還。”夜里,
沈修來沈明珞房里,看著她整理母親的繡品,欲言又止。
沈明珞遞過一杯茶:“爹有話不妨直說?!鄙蛐弈﹃璞?,
低聲道:“柳如煙今日送來些杏仁酥,說是賠罪……你別吃?!薄暗趺粗啦荒艹??
”沈明珞追問。他眼神閃爍,最終只道:“她娘當年,也愛弄些花草害人。
”說完便匆匆離開,袖口沾著的金粉,與謝景淵送來的錦盒上的粉末一模一樣。
沈明珞將茶倒進花盆時,春桃匆匆進來:“小姐,柳小姐派人給東宮送點心,
說是給您賠罪的,太子殿下讓您過去一趟?!睎|宮偏殿里,點心匣子敞著,
里面是撒了薔薇花粉的杏仁酥。柳如煙的侍女垂著頭:“我家小姐說,前幾日誤會了沈小姐,
這點心是她親手做的,望小姐恕罪?!鄙蛎麋筮€未開口,蕭承煜先拿起塊酥餅,
放在鼻尖輕嗅:“柳小姐有心了,只是明珞近來犯花粉癥,怕是無福消受。
”侍女臉色微變:“這……里面沒放花粉啊?!薄芭叮俊鄙蛎麋笮α?,
從袖中取出母親留下的解癢香包,往點心盒上一放,
香包上的銀線立刻泛出淺綠——這是蘇氏特制的“驗花線”,遇花粉會變色。
“那這香包怎么變了色?”侍女“撲通”跪下。蕭承煜揮揮手讓她下去,
轉(zhuǎn)身時見沈明珞正用帕子擦香包,指尖沾了點香灰。他自然地接過帕子,
替她擦去灰漬:“下次別用手碰,這香包里有薄荷腦,傷皮膚?!敝讣庀嘤|的瞬間,
兩人都頓了頓。沈明珞想起他方才說的“明珞近來犯花粉癥”,
分明是替她找好的臺階——他竟連她有母親的解癢香包都知道?!暗钕碌故窍㈧`通。
”她收回手,耳尖有點熱?!按禾艺f的?!笔挸徐闲α诵?,將點心盒推遠,
“柳如煙急著動手,說明我們的方向?qū)α?。三日后西郊馬場,我?guī)闳ヒ妭€人。
”第十一章:西郊馬場的私兵三日后,沈明珞換上利落的騎裝,跟著蕭承煜去了西郊馬場。
春風卷著沙塵打在護肩上,
遠處圍欄后傳來鐵器碰撞的脆響——那力道沉得不像馬夫檢修鞍具?!暗钕乱姷娜?,
在草料場?!笔挸徐侠兆●R韁,指尖指向陰影處。那里站著個瘸腿老兵,袖口磨出的破洞里,
露出半朵被針腳蓋住的玉蘭花繡紋——和太子母妃遺物帕子上的,分毫不差。
老兵摸出個油布包,遞過來時手在抖:“這是柳如眉運兵器的清單,
每批都蓋著鎮(zhèn)北侯府的火漆。”清單邊角沾著馬糞,
“三月初三”那行字被紅朱砂圈得刺眼——正是前世太子遇刺的日子。
沈明珞指尖剛觸到紙邊,身后馬蹄聲如驚雷炸響。謝景淵帶著親兵堵在路口,
寶藍錦袍被風掀起,長槍直指老兵:“太子私會邊軍舊部,是想查我馬場的‘私兵’?
”沈明珞翻身下馬,擋在老兵身前,騎裝下擺掃起一陣塵土:“謝侯爺好大的威風!
太子查自家馬場賬目,礙著鎮(zhèn)北侯府了?”她故意揚高聲音,字字像淬了冰,
“難不成這馬場的兵,是您謝景淵的私人武裝,而非朝廷的?”謝景淵的臉瞬間漲成豬肝色,
長槍桿抖得厲害。蕭承煜適時輕笑:“鎮(zhèn)北侯多慮了,本王陪沈小姐來騎馬。
”他給林文彥使個眼色,后者立刻帶著老兵從側(cè)門溜走?;爻虝r,沈明珞的馬韁繩松了半寸,
蕭承煜伸手替她勒緊,指尖擦過她的手背,帶著松煙墨的涼意:“剛才不怕?”“有殿下在,
怕什么?!鄙蛎麋筠D(zhuǎn)頭,正撞進他眼底的笑——像春風吹化了池冰。
她忽然想起春桃今早說的,太子昨夜讓人把馬場暗哨全換成了東宮的人,
心里咯噔一下:原來他早布好了局。第十二章:柳如煙的“安神茶”從馬場回來第三日,
柳如煙捧著描金茶盞上門,茶蓋掀開時,甜膩的玫瑰香沖得人發(fā)暈。“明珞妹妹,
前幾日是我不對。”她眼圈紅得像浸了血,把茶盞往沈明珞面前推,
“這是我親手泡的安神茶,加了西域玫瑰膏,你嘗嘗?”沈明珞盯著茶湯里打轉(zhuǎn)的玫瑰碎,
忽然想起母親制香譜里的話:“玫瑰混曼陀羅,甜香掩其毒,久飲則嗜睡難醒。
”她端起茶盞作勢要喝,在柳如煙轉(zhuǎn)身掩鬢角的瞬間,手腕一斜,
整盞茶潑進了旁邊的月季花盆。不過三息,月季花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卷邊、發(fā)黑,
像被火燎過?!懊妹迷趺床缓龋俊绷鐭熮D(zhuǎn)回頭,笑容僵在臉上,指節(jié)掐著茶盞沿,
泛出青白?!疤鹆耍遗屡??!鄙蛎麋笥门磷硬林讣?,帕子上的銀線映得她眼神發(fā)冷,
“倒是柳小姐,最近總往西域跑,連玫瑰膏都用上了。不知道的,
還以為你兄長要和西域聯(lián)姻呢?!绷鐭煹闹讣酌偷仄M掌心,
滲出血珠滴在藕荷色袖口——那顏色,和前世沈明珞死時穿的那件衣裙,一模一樣。
她忽然尖叫著撲過來,指甲直抓沈明珞的臉:“你憑什么看我笑話!”春桃眼疾手快,
一腳將她踹開,她摔在地上還在罵:“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傍晚,沈修來書房時,
見沈明珞正盯著枯月季發(fā)呆。他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
塞過來時聲音發(fā)?。骸斑@是解曼陀羅毒的藥粉……你娘當年,也備過。”沈明珞捏緊紙包,
糙紙邊角硌得手心發(fā)疼。父親這話,是在說母親的死,也和“西域來的毒”脫不了干系?
第十三章:趙婉兒的密報趙婉兒來找沈明珞時,騎裝褲腳還沾著泥點,
顯然是從城外狂奔回來的。她“啪”地把張紙條拍在桌上,
上面畫著個歪歪扭扭的客棧招牌:“城西‘迎客來’,我爹的人查到,
柳如眉每月初三都去見個高鼻梁胡人!”“初三?”沈明珞指尖點在紙條上,
和馬場清單的紅圈日期重合,“和西郊馬場的日子對上了?!薄昂沃箤ι?!
”趙婉兒灌下半杯涼茶,喉結(jié)滾動時,脖頸上的銀項圈叮當作響,
“我偷偷爬客棧后窗看見的,那胡人腰間掛著狼頭令牌,和老鎮(zhèn)北侯年輕時帶的一模一樣!
”沈明珞的心跳漏了一拍。老鎮(zhèn)北侯、柳如眉、西域胡人……這纏在一起的線,
絕不是簡單的走私。她忽然想起端太妃上次說的:“老鎮(zhèn)北侯當年在西域打了場敗仗,
回來就性情大變。”“明日初三,我去會會那胡人?!鄙蛎麋髮⒓垪l折成小塊塞進袖中,
指節(jié)因用力泛白,心里暗哼:柳如煙,這次輪到我讓你睡不著了。趙婉兒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掌心燙得像火:“我跟你去!我爹教過我防狼術,真打起來,我護著你!
”她眼里的光比客棧燈籠還亮,“再說了,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沈明珞看著她緊攥自己的手,忽然笑了。前世她孤軍奮戰(zhàn)時,從沒人說過“我護著你”。
這一世的暖意,竟比春日陽光還燙人。
第十四章:母親的“死亡日記”沈明珞用父親給的小銅鑰匙,捅開書房最底層抽屜的鎖。
里面除了賬冊,還有個藍布封皮的本子,
封面上繡著朵沒繡完的玉蘭花——是母親蘇氏的筆跡,針腳細得像蛛絲。翻開第一頁,
清秀的小字刺得人眼疼:“鎮(zhèn)北侯府送來的胭脂,聞著有杏仁味,怕是摻了鉛。”往后翻,
字跡越來越急:“今日見老鎮(zhèn)北侯,他盯著我外祖父的畫像看了半炷香,眼神像要吃人。
”“修之說,鎮(zhèn)北侯府想讓明珞嫁謝景淵,我沒答應?!弊詈笠豁摰淖舟E被淚水泡得發(fā)漲,
墨跡暈成一片:“他們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賬本,今晚要動手。明珞,娘若不在了,
記得看后院玉蘭樹下的磚——”后面的字被撕掉了。沈明珞死死咬住帕子,
帕子被牙齒咬穿個洞,血腥味混著淚意涌上來,才沒讓哭聲沖出口。原來母親不是病逝,
是被人害死的!而父親,他一定知道什么,否則不會把日記藏得這么深?!霸诳词裁矗?/p>
”蕭承煜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手里還拿著件披風。沈明珞把日記遞過去,
指尖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蕭承煜翻到最后一頁,
眉頭擰成疙瘩:“玉蘭樹下的磚……我母妃的陪嫁里,有塊一模一樣的藍布。
”他將披風搭在她肩上,帶著她往后院走。月光灑在玉蘭樹根,果然有塊磚松動了。
沈明珞蹲下身徒手去挖,指尖被石子磨得生疼。挖開一看,
里面藏著個鐵皮盒——除了蘇家與老鎮(zhèn)北侯的舊怨卷宗,
還有封蘇氏寫給太子母妃的信:“若我出事,護好明珞,她是蘇家唯一的根。
”沈明珞的眼淚砸在信紙上,暈開“護好”兩個字。蕭承煜忽然攥住她的手腕,
掌心的溫度燙得她一縮——方才挖磚時被石子磨破的地方,正滲著血珠。
他從袖中摸出個小瓷瓶,倒出藥膏往她手上抹,指腹擦過傷口時放輕了力道:“下次這種事,
讓侍衛(wèi)來?!鄙蛎麋筇а?,撞進他眼底的疼惜,忽然想起他方才說的“有我在”,
心頭像被溫水浸過,軟得發(fā)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