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了十年的夫君,恨我入骨,卻為我而死。重生后,我發(fā)誓要成全他,
親手將他推向他的白月光??僧?dāng)他渾身是血,在生命最后一刻將手札遞給我時,
我才知那所謂的三個遺憾,竟是三句說不出口的“我愛你”。我用他的愛意為刀,
親手?jǐn)財嗔宋覀兾ㄒ坏纳鷻C。高僧說,重生是有代價的,我的代價,就是在他終于能愛我時,
身體一點點變得透明,直至徹底消失……01血。鐵銹和塵土混雜在一起的氣味,濃得嗆人,
死死地堵著我的口鼻。江妄舟就倒在我懷里,為我擋箭留下的那個窟窿,正對著我的心口。
溫?zé)岬难噶宋覍訉盈B疊的衣衫,粘膩地貼在皮膚上,像一塊燒紅的烙鐵。他看著我,
那雙曾讓我沉淪了十年的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刻骨的恨意。我想去握他的手,
他卻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掙扎著拂開,那虛弱的動作里,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決絕。
“宋枝雪……”他喉嚨里發(fā)出破風(fēng)箱般的聲響,每個字都磨著我的心,
“如果這輩子……沒有遇到你,該有多好……”這是他留給我的最后一句話。我愛了他十年,
他便恨了我十年。我以為我們之間,只剩下日復(fù)一日的折磨,可他最后,
卻為我這個他最恨的人而死?;奶?,可笑。他的葬禮上,我穿著一身扎人的素縞,
直挺挺地跪在靈前。婆母通紅的眼睛像要噴出火來,指著我的鼻子,
聲音尖利得能劃破人的耳膜?!澳氵@個災(zāi)星!克死了我兒!是你,都是你逼死了他!
你怎么不去死!”是啊,我為什么不去死?侯府內(nèi)外,那些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他們說,是我宋枝雪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逼著江妄舟娶我,
毀了他和青梅竹馬顧婉禾的天賜良緣。我是侯府的罪人,是整個京城的笑話。如今,他死了,
我活著,就是罪上加罪。我麻木地站起來,沒理會身后倒抽的冷氣和驚呼,
一步步登上侯府最高的那座摘星樓。十年前,我就是在這里,
第一次見到那個白衣勝雪的少年郎,從此一眼萬年,誤了終生。樓頂?shù)娘L(fēng)很大,
吹得我臉頰生疼。我閉上眼,腦海里一遍遍回放著他臨死前那雙淬滿恨意的眼睛。江妄舟,
你那么恨我,那我便把這條命,還給你。我張開雙臂,向前一步,整個人被風(fēng)托起,
又急速墜落。……“施主,你執(zhí)念太深了。”一道溫和蒼老的聲音,在無邊的黑暗中響起。
我猛地睜開眼,沒有預(yù)想中的粉身碎骨,反而置身于一間飄著淡淡檀香的禪房。眼前,
是一位慈眉善目的高僧,正捻著佛珠看我。“我……沒死?”我張了張嘴,
喉嚨里像卡了沙子,干澀得厲害?!澳愕年枆畚幢M,卻因執(zhí)念而強求一死,魂魄離體,
游離三界?!备呱従彽?,“貧僧可助你重回十年前,但你須應(yīng)下一事?!敝鼗厥昵埃?/p>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我混沌的腦子里炸開。那是不是意味著,江妄舟可以不用死?
“大師!我愿意!無論什么事我都愿意!”我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瘋了一樣地向他磕頭,額頭撞在冰涼的青石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高僧嘆了口氣,
遞給我一個古樸的沙漏,木質(zhì)的邊框上甚至能摸到細(xì)微的毛刺?!敖坳枆郾驹摌O長,
卻因心結(jié)郁郁,英年早逝。你須在十二個時辰之內(nèi),完成他手札中所記的‘三個遺憾’,
方能為他續(xù)命,解他心結(jié)?!笔衷??遺憾?我的心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痛得我彎下了腰。他的遺憾,我怎么會不知道!前世,我曾在他書房,
無意中翻到過那本手札。只來得及瞥見寥寥幾頁,上面“婉禾”的名字,
和“悔不當(dāng)初”的字眼,就字字誅心地將我釘在了原地。他的遺憾,
一定是后悔當(dāng)年被父母所逼,娶了我這個心機深沉的女人。他的遺憾,
一定是后悔沒能娶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顧婉禾。他的遺憾,一定是后悔在那場馬場意外中,
沒能救下顧婉禾,讓她受了重傷,落了病根。原來,他至死都記掛著這些。佛光中,
沙漏被翻轉(zhuǎn)過來,金色的細(xì)沙無聲地開始流逝。十二個時辰。我緩緩握緊了拳頭,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感讓我清醒。眼中蓄滿了淚,臉上卻是一個近乎冷酷的表情。
江妄舟,既然你如此恨我,那我便用這重生的十二個時辰,親手?jǐn)財辔覀冎g所有的孽緣,
成全你的所有遺憾。這一次,我要你和你的顧婉禾,長命百歲,兒孫滿堂。
02禪房的佛光散去,刺目的紅瞬間灌滿了我的眼睛。我正坐在妝臺前,身上穿著的,
是那件我愛了十年,也讓我痛苦了十年的嫁衣。料子是上好的,層層疊疊壓在身上,
沉得我喘不過氣。銅鏡里映出的,是我十年前那張尚顯稚嫩,卻滿是癡戀與期盼的臉。
我回來了,回到了十年前,我們大婚的這一天。“吱呀——”門被一股大力推開,撞在墻上,
發(fā)出一聲悶響。一身同樣刺眼紅衣的江妄舟走了進(jìn)來。他身姿挺拔,俊美無儔,
只是那張臉緊繃著,下頜線鋒利得能割人?!八沃ρ阏鎱柡?。”他開口,
嗓音里沒有一絲溫度,“竟能讓我爹娘以死相逼,逼我娶你。”和我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話,
一個字都不差。上一世的我,聽見這話時,心當(dāng)場就碎了,只能含著淚,一遍遍地辯解,
說我沒有??伤麖膩聿恍拧,F(xiàn)在,我不會了。我壓下喉頭涌上的腥甜,從妝臺前站起身,
嫁衣繁復(fù)的下擺在地上拖出一道沉重的弧線。我直直地看著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你不想娶我,是想娶顧婉禾,對嗎?”江妄舟整個人僵了一下,
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么直接,眉心擰了起來。我沒給他思索的時間,
肺里的空氣像是被抽干了,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可以。”“什么?
”他顯然沒跟上我的話?!拔艺f,我可以不嫁給你?!蔽叶⒅E然收縮的瞳孔,
繼續(xù)往下說,“我甚至,可以去向皇上求情,請他收回賜婚圣旨,將顧婉禾,許配給你。
”這是他的第一個遺憾,不是嗎?后悔娶了我。那我就親手把它抹掉。
江妄舟臉上那股子厭惡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完全看不懂的神情。那里面有震驚,
有探究,有懷疑,甚至……還有些別的,我不敢深想的東西。但那情緒只是一閃而過,
快得像是我的錯覺。他很快又掛上了那副慣有的譏諷,嘴角扯出一個弧度?!八沃ρ?,
你又在玩什么把戲?”“欲擒故縱?”他的話像淬了毒的針,一根根扎進(jìn)我心里,可我知道,
我沒有時間了。我沒再多說,轉(zhuǎn)身走到案前,拿起筆。狼毫的筆尖沾了墨,我的手抖得厲害,
在宣紙上留下一個難看的墨點。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一筆一劃,寫下了顧婉禾的名字,
又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奏請,求皇上成全江妄舟與顧婉禾這對有情人。
我將那封還帶著墨香的奏請遞到他面前。“信不信,隨你。天亮之后,我會親自去面圣。
從此,你我婚約作罷,再無瓜葛?!彼麤]有接,只是死死地盯著我,
那眼神像是要在我身上燒出兩個洞。他嘴角的弧度,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僵。
屋子里靜得可怕,只有燭火偶爾發(fā)出一聲輕微的爆裂聲。過了許久,
他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聲音啞得厲害。“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闭f完,
他轉(zhuǎn)身就走。“等一下!”我脫口而出。他腳步一頓,側(cè)過身,臉上寫滿了不耐煩。
我看著他,輕聲開口:“今夜子時,城外的摘星樓,有百年一遇的流星雨。
我想……請你陪我去看最后一次,就當(dāng)是……我們之間,最后的告別。”上一世,
我們錯過了這場流星雨。我想,這也算一個小小的遺憾吧。他沉默了,
昏黃的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最終,他竟點了頭?!昂?。
”他丟下這個字,語氣卻莫名地緩和了些?!敖裢砜梢耘隳闳?,當(dāng)是……賠禮?!彼吡?,
留下我一個人愣在原地。賠禮?03天一亮,我就進(jìn)了宮。金鑾殿的地面,冷得像冰,
寒氣順著膝蓋往骨頭里鉆。我字字清晰,請求皇上收回我與江妄舟的婚事,
轉(zhuǎn)而賜婚于他和顧婉禾。話音落下,滿朝文武的竊竊私語,像潮水一樣涌向我。
龍椅上的天子氣得拍了扶手,那聲音在空曠的大殿里撞來撞去,震得我耳膜發(fā)疼?!盎奶?!
宋枝雪,你當(dāng)皇家的賜婚是兒戲嗎!”我沒有辯解,只是挺直了脊梁,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額頭撞在堅硬的石板上,發(fā)出悶悶的一聲響?!俺寂?,愿以性命擔(dān)保,所求皆為真心。
”僵持了許久,久到我以為自己會跪死在這里。最終,皇上還是應(yīng)了。圣旨拿到手的那一刻,
我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魂魄被抽走了一半?;氐胶罡?,未來的前婆母——侯爺夫人,
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心滾燙,眼眶紅得嚇人。“囡囡??!你這是做什么傻事啊!
你怎么能……”她哭得說不下去,只是一個勁地?fù)u頭?!澳阒恢?,
妄舟他心里是有你的??!當(dāng)初在戰(zhàn)場上,他為了救你,連命都快不要了……”“夫人。
”我抽回了手,后退了一步,隔開了她那份滾燙的期盼。“別說了?!彼睦镉形??
若真有我,又怎會恨了我整整十年?若真有我,那手札上的遺憾,又是什么?這些話,
是長輩善意的謊言,我不能信,更不敢信。我從懷里掏出那張早已備好的出城文書,
紙張的邊緣有些卷翹,這是我給自己鋪的最后一條路。等做完這一切,看過那場流星雨,
我就走。天,很快就黑了。我一個人去了城外的摘星樓。夜風(fēng)吹過來,卷起我的裙角,
也吹得我心里空空蕩蕩的,一個洞接著一個洞。我抬頭看看天,
又低頭看了看懷里那個無形的沙漏。十二個時辰,就快到了。那金色的細(xì)沙無情地往下掉,
每一粒,都像是在催我的命。我為他鋪好了路,讓他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可我這心里,
怎么就這么疼呢。我站著,等著。等著那個說好要來的人??晌覜]等到他。
一個穿著顧府丫鬟服飾的婢女,提著裙子,慌慌張張地從不遠(yuǎn)處跑過來,她看都沒看我,
就對著我身后的方向扯著嗓子喊?!昂顮敚『顮?!不好了!
我們家小姐突然犯了心口疼的老毛病,快要喘不上氣了!”我渾身一僵,猛地回頭。官道上,
江妄舟正騎著馬往這邊來。他聽見了那聲呼喊,連一絲停頓都沒有,手里的韁繩猛地一勒,
馬頭調(diào)轉(zhuǎn),朝著顧府的方向飛奔而去。馬蹄揚起的塵土,迷了我的眼。他甚至,
沒有往我這邊看上一眼。那個決絕的背影,像一把刀,把我心里那點可笑又可悲的念想,
斬得干干凈凈。我就這么一個人站在空曠的摘星樓下,夜風(fēng)吹著我單薄的衣衫,
像個被扔掉的垃圾。侯爺夫人說,他心里有我??伤麉s頭也不回地奔向了顧婉禾。
04摘星樓頂?shù)娘L(fēng),瘋了一樣地灌過來,將我的裙擺和長發(fā)全都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