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映出我穿著最簡單的白裙，手里沒有戒指，也沒有離婚協(xié)議。

我對鏡中的自己說：“我愿意留下來，不是為了婚姻，不是為了家族，

是為了‘我愿意’本身?！辩R子輕輕晃動，像水面被風吹皺。鏡中的我伸出手，

與我十指相扣?！荒旰?，花房門口的木牌換了新內(nèi)容： “選擇不是出口，是入口。

入口的另一端，是自由的自己?！甭淇钍恰体取⒅苡?，

以及每一位走進鏡子又走出來的人。我把那枚銅片熔成一枚小小的鑰匙，掛在花房門口。

鑰匙柄上刻著一行小字： “愿意，不是答案，是開始。

”鑰匙掛在花房門口的第 27 天夜里，雨下得很大。玻璃屋頂被雨點砸得嗡嗡作響，

像無數(shù)細小的手指在敲門。我蜷在吧臺前算賬，周予在倉庫里整理下周要用的干花。

風把門猛地吹開，一把黑傘斜插在門檻上，傘柄滴著水，傘骨斷了一根，像被誰硬生生掰折。

傘下站著一個人。雨聲太大，我只看見一條濕透的旗袍下擺，暗紅色的牡丹花被雨水暈成血。

她抬頭，一張臉蒼白得幾乎透明，左眼角卻有一顆褐色淚痣?！吧蛐〗?？”我站起來，

嗓子發(fā)干。她搖頭，聲音輕得像雨絲：“我不是沈小姐。我是沈疏桐?！蔽毅蹲　?/p>

沈疏桐已經(jīng)死了六十八年。她走進來，腳步?jīng)]有聲音，鞋底卻留下一串水跡，

筆直地通向鏡子展廳。我下意識跟過去，雨珠順著她的發(fā)梢滴落，在地板上排成一條細線，

像某種古老的引路符。展廳里亮著昏黃的壁燈，七面鏡子依次排開，映出七個版本的“我”。

沈疏桐停在第一面鏡子前，鏡子里卻沒有她的倒影，

只有一片火光——1957 年倉庫大火的火光?！澳悴皇钦f，讓我自由了嗎？”她背對我，

聲音像從井底傳來，“可有人不肯放我走?！蔽液韲蛋l(fā)緊：“誰？”她抬手，

指尖在鏡面上一劃，火光里浮現(xiàn)出一張男人的臉——年輕的周敬山，

卻穿著 2024 年的襯衫，領(lǐng)口別著一枚玫瑰胸針?！八盍??！鄙蚴柰┹p聲說，

“用你們的‘選擇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