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2013年,SEVENTEEN練習生宿舍】
宿舍的門被推開時,撲面而來的是泡面、汗水和青春期男孩特有的荷爾蒙混雜的氣味。
崔勝澈側(cè)身讓林懷瑾先進去,自己則站在門口,像個盡職的導游一樣介紹:“這里是客廳兼餐廳兼會議室,那邊是廚房——雖然基本沒人用,冰箱里只有可樂和速食飯團?!?/p>
林懷瑾站在玄關(guān),目光平靜地掃過這個擁擠的空間。沙發(fā)上堆著衣服和游戲手柄,地板上散落著零食包裝袋,墻上貼著幾張潦草寫著“一定要出道”的便利貼。
——“毫無秩序,卻充滿生命力?!?/p>
“孩子們!”崔勝澈拍了拍手,“來認識一下新成員?!?“語氣輕松,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95年生,比我還大幾個月,所以——”
“——大哥?!”權(quán)順榮瞪大眼睛,手里的游戲手柄啪嗒掉在地上。
林懷瑾顯然沒預料到這種反應,微微后退了半步。崔勝澈忍不住笑出聲,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別緊張,這里按年齡排輩分,你比他們都大?!?/p>
林懷瑾的肩膀在崔勝澈掌心下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來。他輕輕點頭,沒說話。
男孩們交換著眼神,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在韓國嚴格的年齡等級制度下,突然空降一個比隊長還年長的成員,顯然是個需要消化的信息。
林懷瑾似乎察覺到了空氣中的緊繃感,他垂下眼睫,聲音很輕:“不用在意我,按你們的習慣來就好?!?/p>
他的韓語發(fā)音很標準,尾音卻帶著一絲微妙的中文腔調(diào),柔軟又疏離。
“中國人?”
“嗯。”
“會唱歌嗎?”夫勝寬從廚房探出頭,手里還拿著半根黃瓜。
“會一點?!?/p>
“跳舞呢?”權(quán)順榮已經(jīng)湊了過來,眼睛亮晶晶的。
“學過京劇?!?/p>
“哇!那不就是中國傳統(tǒng)的——”全圓佑放下游戲手柄說“——你會翻跟頭嗎?就是那種‘咻’的一下,像游戲里的人物一樣?”
林懷瑾看著這個突然出聲的男孩,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會?!?/p>
“Cool!”全圓佑激動的說,“那打架呢?中國功夫?”
“圓佑啊……”崔勝澈扶額。
林懷瑾的目光在全圓佑臉上停留了兩秒,然后平靜地說:“如果你想知道,可以試試?!?/p>
宿舍里瞬間安靜了。
崔勝澈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這個動作親昵得令人意外。后者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沒躲開。崔勝澈眨了眨眼,突然笑出聲:“好了,別嚇唬孩子們。勝寬啊,去把陽臺那間收拾出來。知勛,幫忙搬行李。其他人,該干嘛干嘛。”
男孩們立刻行動起來,但眼神還是忍不住往林懷瑾身上瞟。
“——這個人,太特別了。”
---深夜,陽臺房間
凌晨兩點,宿舍終于安靜下來。
林懷瑾坐在床邊,望著窗外首爾的夜景。城市的燈光像是一片人造星海,遙遠而冰冷。他的行李箱依然沒打開,只是安靜地立在墻角,像個不愿融入新環(huán)境的異類。
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是輕輕的敲門聲。
“還沒睡?”崔勝澈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低沉而清晰。
林懷瑾沉默了幾秒,才開口:“……進來?!?/p>
門開了,崔勝澈端著兩杯熱牛奶走進來。他穿著寬松的T恤和運動褲,頭發(fā)亂糟糟的,看起來比白天少了幾分隊長氣場,多了些居家的隨意感。
“睡不著?”他把其中一杯遞給林懷瑾,“認床?”
林懷瑾接過杯子,指尖在溫熱的陶瓷上輕輕摩挲:“有點?!?/p>
崔勝澈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掃過依然原封不動的行李箱和整理得一絲不茍的床鋪,嘴角微微上揚:“你是我見過最不像新人的新人?!?/p>
林懷瑾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一般人來第一天,要么興奮得睡不著,要么緊張得發(fā)抖?!贝迍俪汉攘丝谂D蹋斫Y(jié)上下滾動,“你看起來……像是在觀察我們?!?/p>
林懷瑾的睫毛顫了顫,沒否認。
“所以?”崔勝澈歪頭,“觀察出什么了?”
房間陷入短暫的沉默。窗外的燈光在林懷瑾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讓他的表情顯得更加難以捉摸。
“……你們很團結(jié)?!彼K于開口,聲音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像真正的家人?!?/p>
崔勝澈笑了:“因為我們確實是。”他放下杯子,雙手交叉抵在下巴前,“大家擠在一個三居室里,每天搶浴室、搶食物、搶練習室時間……想不熟都難。”
林懷瑾的嘴角微微上揚,這是他今天第一個接近微笑的表情。
“你呢?”崔勝澈突然問,“為什么來韓國?”
杯子里的牛奶表面泛起細微的波紋。林懷瑾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倒影上,聲音平靜:“我說過了,因為有人——”
“——說你唱歌很好聽?!贝迍俪捍驍嗨?,“但那是別人的愿望,不是你的?!?/p>
林懷瑾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崔勝澈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好奇的是,林懷瑾自己,想要什么?”
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懷瑾的指尖無意識地收緊,指節(jié)泛白。他的目光越過崔勝澈,投向窗外的夜色,像是在尋找某個遙遠的答案。
“……我不知道?!痹S久,他輕聲說,“或許……我只是想看看,自己還能不能重新開始?!?/p>
這句話像是一把鑰匙,輕輕轉(zhuǎn)動了某個鎖芯。崔勝澈沒有追問,只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睡吧,明天帶你去公司?!弊叩介T口時,他回頭補充道,“對了,以后叫我勝澈就行,不用加敬語。”
林懷瑾看著他,輕輕點頭:“……勝澈?!?/p>
這個名字從他唇間吐出,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崔勝澈的心臟突然漏跳一拍,他匆忙關(guān)上門,靠在走廊的墻上深呼吸。
——“這個叫林懷瑾的人,身上有種讓人無法移開視線的魔力。”
而此刻,房間內(nèi)的林懷瑾依然坐在床邊,望著窗外的夜色。他的手指輕輕撫過鎖骨間的翠鳥吊墜,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他對著虛空低語,“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