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我愛你太深,所以沒法不笨拙,而且我越是愛你,就越是不會和你講話。
——安德烈·紀德《窄門》 ”地鐵列車駛離后,林夏在座位上呆坐了許久,
直到廣播提醒終點站即將到達。她機械地站起身,隨著人流走出車廂。冬日的陽光蒼白無力,
照在身上幾乎沒有溫度。她將畫冊緊緊抱在胸前,像是護著什么珍寶?;氐剿奚?,
林夏輕輕關(guān)上門,室友們都不在。她終于有機會仔細翻看那本畫冊。
都讓她心跳加速——那些她不知道陳默何時記下的瞬間:她在圖書館睡著時睫毛投下的陰影,
她在操場跑步時飛揚的發(fā)絲,
她在食堂皺眉挑出胡蘿卜的嫌棄表情...陳默捕捉的這些細節(jié),
比她記憶中的自己更加鮮活。最后一頁的空白尤其令她心顫。那兩個模糊的輪廓,
分明是她和陳默。林夏用手指輕輕描摹著鉛筆線條,仿佛能感受到陳默作畫時的猶豫與期待。
手機震動打斷了她的思緒。是趙明宇發(fā)來的消息:"學妹,下周三的選題會你準備好了嗎?
需要幫忙嗎?"林夏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方。自從醉酒那晚后,
她一直刻意避開趙明宇?,F(xiàn)在看著這條平常的工作信息,她突然感到一陣愧疚。
趙明宇一直是個可靠的學長,而她卻因為自己的情感糾葛,單方面切斷了聯(lián)系。"準備好了,
謝謝學長關(guān)心。"她回復道,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著,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而又不失禮貌。然而,就在消息剛剛發(fā)出的瞬間,
手機突然又震動了起來。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她有些緊張地拿起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是陳默。"安全到校了嗎?"簡單的五個字,卻像一把火,
瞬間點燃了林夏內(nèi)心深處的某根弦。她盯著那個名字看了好幾秒,
才緩緩地開始打字:"到了。畫冊……我很喜歡。"發(fā)送完這條消息后,林夏像是觸電一般,
立刻把手機扔到了床上,仿佛它會突然變得滾燙。她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nèi)心的波瀾,
但那陣心跳卻久久未能平息。幾分鐘后,手機再次震動,林夏猶豫了一下,還是拿起了手機。
屏幕上的消息來自陳默:"最后一幅畫,等下次見面時完成。"林夏讀著這條消息,
胸口泛起一陣酸澀的暖意。下次見面——什么時候呢?會在哪里呢?他是不是要去倫敦了呢?
無數(shù)個問題在她的腦海中盤旋,像一群失控的野馬,肆意狂奔。然而,
她終究還是沒有把這些問題問出口。她只是默默地回復了一個字:"好。
"陳默站在宿舍窗前,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簡單的"好"字,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他摘下眼鏡,用衣角擦了擦鏡片,仿佛這樣能讓他看得更清楚些。"又在想你的小女友?
"室友王巖從電腦前轉(zhuǎn)過頭,調(diào)侃道。"不是。"陳默下意識反駁,聲音卻比平時低了八度。
王巖聳聳肩,早已習慣了這個沉默寡言的室友的否認。他轉(zhuǎn)回電腦前繼續(xù)打游戲,
鍵盤敲得噼啪作響。陳默走到書桌前,翻開素描本。
里面夾著倫敦藝術(shù)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他上周就收到了,卻一直沒告訴任何人,包括林夏。
通知書上的日期清晰刺眼:2月28日前必須確認是否接受offer。他慢慢地伸出手,
握住那支鉛筆,仿佛它是一件珍貴的寶物。鉛筆的筆尖輕輕地觸碰著紙面,
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他的動作有些隨意,似乎并沒有特別的目的,
只是讓線條在紙上自然地流淌。隨著時間的推移,
那些線條逐漸匯聚成一個清晰的輪廓——林夏低頭看書的側(cè)臉。他對這個畫面再熟悉不過了,
因為他已經(jīng)畫過無數(shù)次。然而,無論他怎么努力,都無法完全捕捉到她眼中那種專注的光芒。
那是一種獨特的神情,只有在她沉浸于書本世界時才會展現(xiàn)出來。
正當他凝視著自己的畫作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拿起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是母親發(fā)來的消息:“兒子,倫敦那邊有回復了嗎?你爸爸很關(guān)心這件事。
”陳默的手指懸停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按下回復鍵。父親一直希望他能出國深造,
這次申請也是父親暗中推動的結(jié)果。陳默知道,父親是為了他好,
希望他能有更廣闊的發(fā)展空間。但是,他內(nèi)心卻有些猶豫。最終,
他還是回復了母親:“還在考慮?!卑l(fā)送完消息后,他將手機放在一邊,
目光重新落在那幅畫上。窗外,北京的夜色如墨,深沉而寧靜。陳默靜靜地站在窗前,
凝視著那無盡的黑暗,思緒卻漸漸飄遠,回到了高三那年。那時候,
學習的壓力如同沉重的山岳壓在每個人的身上,
但陳默和林夏卻總能在彼此的陪伴中找到一絲輕松和溫暖。
他們經(jīng)常一起在圖書館里埋頭苦讀,直到閉館的鈴聲響起,才戀戀不舍地收拾書包,
一同走在回家的路上。記得有一次,林夏突然停下腳步,仰頭看著星空,
眼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輕聲問道:“陳默,你說我們以后會去哪里呢?
”陳默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默默地看著她,看著她那被月光照亮的側(cè)臉,
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感。然而,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
其實早已藏著一個堅定的答案: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但這個答案,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時光荏苒,如今的陳默站在窗前,回想起那段美好的時光,心中不禁涌起一陣痛楚。
因為命運的捉弄,他即將被推向地球的另一端,與林夏分隔兩地。
這個想法讓他感到一陣心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承受這樣的距離,
是否還能像以前那樣與林夏保持緊密的聯(lián)系。而林夏呢?
她似乎也感受到了陳默內(nèi)心的糾結(jié)和痛苦。在接下來的日子里,
她把自己埋進了期末復習的忙碌中,試圖用學習來掩蓋內(nèi)心的不安和失落。
圖書館成了她的避難所,在那里,她可以暫時不去想陳默、不去想那本畫冊、不去想倫敦,
只是專注于眼前的書本和習題。只是每當夜深人靜,她總會不自覺地翻看畫冊,
手指撫過那些線條,想象陳默作畫時的樣子。周三的選題會上,林夏終于見到了趙明宇。
他穿著深灰色高領毛衣,正在和白老師討論著什么,看到她進來,眼睛一亮。"林夏,
"他走過來,聲音溫和,"身體好些了嗎?"林夏愣了一下,
才意識到自己這些天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掉了所有聚會。"好多了,謝謝學長關(guān)心。
"她低頭整理資料,避開他探究的目光。會議進行得很順利。散會后,
趙明宇叫住了她:"有時間嗎?想和你聊聊下學期的專題策劃。"咖啡廳里,
趙明宇點了兩杯熱可可。他遞給林夏一杯,開門見山地說:"你和陳默,還好嗎?
"林夏的手一抖,差點打翻杯子。她沒想到趙明宇會這么直接。"我們...就是普通朋友。
"她低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趙明宇笑了,笑容里有一絲林夏讀不懂的情緒。
"林夏,你知道我為什么一直沒再提起杭州那晚的事嗎?"林夏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心臟像要跳出嗓子眼兒似的,“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耙驗槟翘焱砩?,
你看他的眼神……”趙明宇突然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詞,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道,
“就像看著整個星空一樣,溫柔卻又熾熱,充滿無限的眷戀。
”林夏只覺得自己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仿佛能聽到血液在血管里急速流動的聲音。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卻發(fā)現(xiàn)喉嚨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一樣,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趙明宇并沒有在意林夏的反應,他繼續(xù)說道:“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介入你們之間的感情,
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勇敢一點,去正視自己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同時,我也希望你能夠明白,
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會一直是你的朋友?!彼倪@番話,就像一陣溫暖的春風,
輕輕地吹拂過林夏的心頭。她的眼眶漸漸濕潤了,原來趙明宇早就洞悉了一切,
可他卻選擇了默默地守護在她身邊,給予她足夠的尊重和空間。這種無言的體貼,
讓林夏心中的愧疚愈發(fā)濃烈?!皩W長,我……”林夏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可剛開口,
就被趙明宇微笑著打斷了?!安挥媒忉?,”趙明宇擺了擺手,語氣輕松地說,“期末加油哦。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牡胤剑S時都可以來找我。”說完,趙明宇站起身來,
向林夏揮了揮手,然后轉(zhuǎn)身走出了咖啡廳。林夏望著他離去的背影,
心情就像打翻了的調(diào)色盤一樣,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她拿出手機,翻到陳默的對話框,手指在屏幕上懸停許久,最終還是沒有發(fā)出任何消息。
與此同時,陳默正在宿舍里收拾行李。
他拿起床頭那本《藝術(shù)的故事》——林夏去年送他的生日禮物,
書頁間還夾著她手寫的小卡片。他翻開卡片,上面是她工整的字跡:"給永遠追求完美的你。
生日快樂,陳默。"倫敦藝術(shù)大學的offer就放在桌上,
旁邊是一張飛倫敦的單程機票預訂頁面——父親已經(jīng)幫他看好了航班。手機突然響起,
是父親打來的。"陳默,機票訂好了嗎?"父親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還在看。"陳默低聲回答。"別拖了,早訂便宜。"父親頓了頓,"你媽媽很舍不得你,
但我們都支持你追求更好的發(fā)展機會。"掛斷電話后,陳默緩緩地走到窗前,
他的步伐顯得有些沉重。北京的冬天異常干燥寒冷,窗玻璃上凝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霜花,
宛如銀白的羽毛。陳默靜靜地凝視著這層霜花,仿佛它能給他帶來一絲溫暖。他伸出手指,
輕輕地在窗玻璃上畫了一個簡單的笑臉。這個笑臉是林夏常畫的標志,每次看到它,
陳默都會想起林夏那燦爛的笑容。然而,此刻的他,心情卻如同窗外的寒冬一般,
沉重而迷茫。"我該怎么辦……"陳默輕聲自語道,他的聲音在冰冷的空氣中漸漸消散,
仿佛被這寒冷吞噬了一般。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與林夏之間的關(guān)系,
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間便到了元旦。校園里張燈結(jié)彩,
到處都洋溢著節(jié)日的歡樂氣氛。同學們紛紛相約去參加跨年聚會,然而,
林夏卻婉拒了他們的邀請。她獨自一人待在宿舍里,默默地整理著行李。
林夏訂了明早回杭州的高鐵票,因為母親堅持要她回家過節(jié),說是有一個"兩家人的聚會"。
林夏雖然有些不情愿,但還是聽從了母親的安排。就在她整理行李的時候,
手機突然響起了視頻通話的提示音。林夏手忙腳亂地拿起手機,屏幕上出現(xiàn)了陳默的臉。
他似乎在戶外,背景是西湖邊的燈光秀,五彩斑斕的光影在他臉上流轉(zhuǎn),
使得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在收拾行李?"陳默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
被風聲吹得有些模糊。林夏點了點頭,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像是要跳出嗓子眼兒一般。
"明天早上的車。"她回答道,聲音略微有些顫抖。“我知道?!标惸⑽㈩h首,
然后輕輕地調(diào)整了一下手機的角度,仿佛這個動作需要耗費他極大的精力一般。
隨著他的動作,屏幕里的畫面也隨之改變,原本只能看到他模糊身影的畫面,
此刻突然變得明亮起來,絢麗的夜景如畫卷一般在林夏眼前展開。那是杭州的夜晚,
燈火輝煌,霓虹閃爍,各種色彩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幅如夢似幻的畫面。
燈光秀的燈光在夜空中跳躍、舞動,如精靈一般,給這座城市增添了無盡的魅力和活力。
林夏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jié)。她的胸口有些發(fā)緊,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涌上心頭。
陳默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做這種事情的人——特意跑到人擠人的景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