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A大，空氣里還殘留著夏末的燥熱，蟬鳴聒噪，像是為即將開始的軍訓奏響序曲。操場上，一群穿著統(tǒng)一迷彩服的大一新生，正以連為單位，稀稀拉拉地集合著，臉上寫滿了對未知的好奇、興奮，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忐忑。
夏陽站在三連的隊伍里，心里卻在瘋狂吐槽。迷彩服寬大悶熱，帽子壓得他額頭直冒汗，最重要的是——他昨晚還在跟高中同學通宵慶?！敖夥拧?，此刻困得眼皮直打架。
“都給我站好了！沒吃飯嗎？！”
一個低沉、冷冽的聲音如同冰錐，刺破了操場上的喧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只見一個身材挺拔的年輕男人，邁著標準的軍人步伐，走到隊伍前方。他穿著與學生們不同的教官制服，肩線筆挺，腰桿如松。面容算不上柔和，線條硬朗，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一雙眼睛深邃銳利，掃視過來時，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陽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頜線，也讓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更加明顯。
“我是你們三連的軍訓教官，楚霖。”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接下來兩周，你們的一切行動，都要聽我的指揮。我的要求很簡單：紀律，服從，還有——絕對的執(zhí)行力。”
夏陽挑了挑眉，心里嘀咕：“楚霖……名字還行，人怎么跟塊冰似的?！彼蛄藗€哈欠，下意識地伸了個懶腰，想緩解一下困意。
“第三排，最后一個！”楚霖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他，“出列！”
夏陽一愣，反應過來是在說自己，不情不愿地往前走了兩步。
“叫什么名字？”楚霖問道，眼神像探照燈一樣盯著他。
“夏陽。”夏陽沒什么精神地回答。
“夏陽？”楚霖重復了一遍，語氣里聽不出情緒，“知道為什么叫你出來嗎？”
“……不知道。”夏陽聳聳肩，心里有點不爽，不就是伸個懶腰嗎，至于這么嚴肅？
“第一，集合時注意力不集中，交頭接耳（雖然他只是打哈欠）；第二，軍姿松散，吊兒郎當；第三，”楚霖的目光落在他的迷彩服上，“你的領口，扣好了嗎？”
夏陽低頭一看，果然，最上面的一顆扣子松著。他剛才急著集合，忘了扣。
“報告教官，忘了?！彼Z氣里帶著點無所謂。
“忘了？”楚霖上前一步，逼近他，身上的壓迫感瞬間增強，“在軍營里，沒有‘忘了’這一說，只有‘沒做到’。從今天起，你記住，在這里，任何細節(jié)都可能關乎成敗，甚至生命。”
夏陽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尤其是那雙眼睛，仿佛能看穿他的敷衍。他不服氣地頂嘴：“教官，我們只是學生軍訓，又不是真去打仗，用得著這么嚴格嗎？”
這話一出，周圍的同學都倒吸一口涼氣，暗暗為夏陽捏把汗。剛見面就敢跟教官頂嘴，這膽子也太大了。
楚霖的眼神更冷了，像結了冰的湖面：“在我這里，軍訓就等于戰(zhàn)場。你可以把它當成過家家，但我不會?！彼D了頓，聲音提高了幾分，“全體都有！立正！稍息！立正！”
一陣口令下來，同學們手忙腳亂地執(zhí)行著。楚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夏陽：“夏陽，你給我聽好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是我的‘重點關注對象’。別人做一遍，你做十遍。別人休息，你加練。直到你明白什么叫紀律為止。”
夏陽心里的火“騰”地一下就起來了。憑什么？不就是沒扣好扣子，多說了一句話嗎？這教官也太小題大做，太霸道了！他抿緊嘴唇，沒再說話，但眼神里的“敵意”已經(jīng)毫不掩飾。
“全體都有，向右轉！目標，跑道！齊步走！”
楚霖不再理會夏陽，開始下達新的指令。隊伍開始移動，夏陽落在最后，看著楚霖那筆挺的背影，心里默默給這位教官貼上了“仇敵”的標簽。
這軍訓，看來不會好過了。他夏陽，跟這個楚霖，杠上了！
接下來的幾天，果然印證了夏陽的想法。楚霖簡直就是針對他。
別人站軍姿二十分鐘，他站半小時，還必須比別人更標準；別人踢正步練習分解動作，他要做全套，還要被楚霖單獨“指導”，稍有不對，就是嚴厲的批評。
“夏陽！腿抬高！膝蓋繃直！你那是踢正步還是踢腿？！”
“夏陽！擺臂力度不夠！重來！”
“夏陽！注意力集中！想什么呢？！”
夏陽累得腰酸背痛，汗流浹背，心里的怨氣越來越深。他開始琢磨著怎么“反擊”。
一次站軍姿，楚霖剛轉身去糾正別人，夏陽就偷偷把腿彎了彎，放松一下。結果楚霖像背后長了眼睛一樣，立刻轉回來：“夏陽！動了？”
“沒……沒有啊教官?！毕年栄b傻。
“是嗎？”楚霖走到他面前，目光銳利，“再動一下試試？”
夏陽立刻繃直身體，不敢再動。
又一次，練齊步走，夏陽故意走得慢半拍，打亂整個排面的節(jié)奏。楚霖皺著眉，讓隊伍停下：“第三排，夏陽！出列！”
夏陽一臉“無辜”地站出來。
“你是不是故意的？”楚霖問。
“報告教官，我可能有點跟不上節(jié)奏。”夏陽說得“誠懇”。
楚霖盯著他看了幾秒，沒說話，只是冷冷地說：“你，到隊伍前面來，帶隊。什么時候帶齊了，什么時候休息?！?/p>
夏陽傻眼了，帶隊？他自己都走不利索呢！這不是明擺著整他嗎？但他不敢違抗，只好硬著頭皮走到前面，喊著口令，帶領隊伍前進。結果可想而知，隊伍被他帶得七扭八歪，引來一陣偷笑。夏陽的臉漲得通紅，又羞又氣。
楚霖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直到夏陽累得滿頭大汗，口令也喊得有氣無力，才讓他歸隊。
“記住，”楚霖走到他身邊，低聲說，“耍小聰明，在我這里，沒用?！?/p>
夏陽咬牙切齒，卻無話可說。他覺得這個楚霖簡直就是個沒有感情的訓練機器，冷血，刻板，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他對楚霖的“敵意”，達到了頂峰。
然而，就在夏陽不斷給楚霖“找茬”的同時，楚霖也在默默觀察著這個叫夏陽的學生。
他確實紀律性差，調皮搗蛋，總想偷懶，還喜歡頂嘴。但楚霖也注意到，夏陽的體能其實很好，爆發(fā)力強，只是缺乏引導和自律。而且，在一些不經(jīng)意的瞬間，他能看到夏陽不同的一面。
比如有一次，一個女生因為低血糖暈倒了，周圍的同學都慌了神，不知所措。夏陽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他立刻沖過去，把自己的水壺遞過去，又大聲喊著讓旁邊的人去找教官和校醫(yī)，動作麻利，條理清晰，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吊兒郎當。
楚霖站在不遠處，把這一切看在眼里。他走上前，檢查了女生的情況，讓夏陽幫忙把女生扶到陰涼處，又安排了其他同學去拿糖和水。夏陽忙前忙后，跑得滿頭大汗，臉上是真切的擔心和著急。
那一刻，楚霖覺得，這個看似叛逆的大男孩，內心其實很善良，也很有擔當。只是他的棱角太分明，需要正確的方式去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