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xùn)過半,迎來了一次野外拉練。這對于平時缺乏鍛煉的新生們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zhàn)。
夏陽雖然討厭軍訓(xùn),但對野外拉練還是有點期待的,覺得比在操場上枯燥的訓(xùn)練有意思。他早早地準(zhǔn)備好了水壺和毛巾,跟著隊伍出發(fā)了。
楚霖走在隊伍的最前方,步伐穩(wěn)健,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環(huán)境。拉練的路線是提前規(guī)劃好的,不算特別難,但也有一些崎嶇的山路。
一開始,大家都興致勃勃,有說有笑。但隨著路程的增加,體力的消耗,隊伍里的聲音漸漸小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聲和腳步聲。
夏陽仗著自己體力好,一直走在隊伍的中前排。他看到楚霖始終保持著勻速,臉上沒有任何疲憊的表情,心里不得不承認(rèn),這家伙確實有兩下子。
走到一處相對陡峭的山坡時,隊伍行進得更加緩慢。突然,走在夏陽前面的一個男生腳下一滑,手里的水壺“骨碌碌”地滾下了山坡,掉進了旁邊的灌木叢里。
“哎呀!我的水壺!”男生著急地喊了一聲,就想往下爬。
“別去!”楚霖立刻喝止,“坡太陡,危險!一個水壺而已,回來再給你想辦法?!?/p>
男生有些不甘心,但還是停下了腳步。
夏陽看在眼里,心里想:不就是一個水壺嗎,至于這么緊張?他回頭看了看楚霖,見楚霖正專注地指揮隊伍前進,沒注意到他。一個“大膽”的想法涌上心頭——如果他去把水壺?fù)旎貋?,是不是就能讓楚霖刮目相看?或者,至少能證明自己比他說的更厲害?
這個念頭一起,就難以抑制。夏陽仗著自己年輕靈活,趁著隊伍稍微停頓的間隙,偷偷溜到旁邊,小心翼翼地往山坡下爬去。
“夏陽!你干什么?!”楚霖很快發(fā)現(xiàn)了他的舉動,厲聲喝道。
但夏陽已經(jīng)爬下去一段距離,他回頭朝楚霖做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然后繼續(xù)往下找水壺。山坡上的泥土有些濕滑,灌木的枝條也很扎人。他終于看到了那個綠色的水壺,伸手去夠。
就在這時,他腳下一滑,身體失去了平衡,“啊”地一聲驚呼,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夏陽!”楚霖的臉色瞬間變了,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周圍的同學(xué)也都嚇壞了,紛紛圍到坡邊往下看。
夏陽滾了幾圈,最后被一叢灌木擋住,才停了下來。他只覺得腳踝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鉆心刺骨,根本無法動彈。他試著撐起身,卻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我……我腳踝好像扭了……”夏陽沖著上面喊道,聲音帶著一絲痛苦和狼狽。
楚霖的心猛地一沉。他迅速評估了一下形勢,坡下的情況不明,夏陽又受了傷,不能讓他一個人待在下面。
“全體都有!原地休息!班長負(fù)責(zé)維持秩序,任何人不許擅自行動!”楚霖快速下達(dá)命令,然后解開身上的背包,交給旁邊的同學(xué),“看好隊伍,我下去看看?!?/p>
說完,他沒有絲毫猶豫,沿著夏陽滾下去的路線,小心翼翼地往下爬。他的動作熟練而敏捷,顯然有過類似的經(jīng)驗。
很快,楚霖就來到了夏陽身邊。夏陽正靠在灌木上,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布滿了冷汗,腳踝已經(jīng)明顯腫了起來。
“怎么樣?”楚霖蹲下身,語氣比平時急促了一些,他輕輕碰了碰夏陽的腳踝。
“嘶——疼!”夏陽疼得皺緊了眉頭,“教官,我是不是廢了……”
楚霖沒理會他的抱怨,仔細(xì)檢查了一下他的腳踝,“應(yīng)該是韌帶拉傷,沒有傷到骨頭。萬幸?!彼闪丝跉猓缓筇痤^,看了看上面,“你啊,讓我說你什么好?誰讓你擅自行動的?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雖然是責(zé)備的話,但夏陽卻聽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擔(dān)憂。他有點不好意思,低下頭:“我……我就是想把水壺?fù)旎貋怼?/p>
“一個水壺重要,還是你的命重要?!”楚霖的聲音又冷了下來,但眼神里的嚴(yán)厲中,似乎摻雜著別的東西,“好了,別說了。我背你上去?!?/p>
“啊?不用不用,教官,我自己能走……”夏陽連忙擺手,讓教官背,這也太丟人了。
“你走一個我看看?”楚霖瞪了他一眼,不容置疑地蹲下身,“上來?!?/p>
夏陽看著楚霖寬闊的后背,心里有些復(fù)雜。剛才還覺得他冷血,現(xiàn)在卻要背自己。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趴在了楚霖的背上。
楚霖的身體很結(jié)實,隔著迷彩服,也能感受到他背部的力量。他穩(wěn)穩(wěn)地站起身,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讓夏陽趴得更舒服一些。
“抓緊了?!背卣f了一聲,然后開始小心翼翼地往山坡上爬。
背著一個人,在崎嶇的山坡上行走,難度可想而知。楚霖的額頭上也滲出了汗水,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但他的步伐依然穩(wěn)健。
夏陽趴在他的背上,能清晰地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還有他因為用力而微微粗重的呼吸。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汗水味和陽光曬過的味道,混合著楚霖身上特有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剛才的疼痛和狼狽,似乎在這一刻被某種奇怪的情緒取代了。夏陽看著楚霖近在咫尺的后頸,那里的皮膚被陽光曬成了健康的小麥色,脖頸的線條流暢而堅毅。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總是板著臉的教官,其實……還挺帥的。
“教官,”夏陽忍不住開口,打破了沉默,“你……你以前是當(dāng)兵的吧?”
楚霖腳步未停,嗯了一聲。
“特種兵?”夏陽又問,他剛才看楚霖爬山坡的動作,很專業(yè)。
楚霖頓了一下,才回答:“是。”
“那你怎么不當(dāng)了?當(dāng)教官多沒意思啊?!毕年柮摽诙?。
楚霖的聲音低沉了一些:“受傷了,退伍了?!?/p>
夏陽哦了一聲,心里有點愧疚,覺得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教官,對不起啊,剛才是我太沖動了,給你添麻煩了?!?/p>
這是夏陽第一次跟楚霖道歉。
楚霖沒回頭,只是淡淡地說:“知道錯就好。以后別再這么莽撞了?!?/p>
“嗯?!毕年枒?yīng)了一聲,心里卻在想,原來他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剛才他掉下去的時候,楚霖那焦急的眼神,還有現(xiàn)在背著他的樣子,都跟平時那個冷冰冰的教官不太一樣。
“教官,你背我累不累啊?要不我還是自己試試?”夏陽有點過意不去。
“閉嘴?!背睾喍痰鼗亓藘蓚€字,但語氣并不嚴(yán)厲,“再廢話,把你扔下去?!?/p>
夏陽趕緊閉上了嘴,但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他覺得,楚霖這冰山下面,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溫度。
終于,楚霖背著夏陽回到了隊伍旁邊。同學(xué)們看到他們上來,都松了口氣。
“教官,夏陽他怎么樣?”班長連忙問。
“韌帶拉傷,問題不大?!背匕严年栃⌒牡胤旁诘厣?,然后對班長說,“你派兩個同學(xué),扶著他,跟在隊伍后面,慢慢走。我們加快速度,盡快到達(dá)目的地?!?/p>
“是,教官!”
楚霖又看了夏陽一眼:“還能坐嗎?”
“能能能。”夏陽連忙點頭。
“那就好?!背夭辉俣嘌裕匦抡?,“全體都有,繼續(xù)前進!”
隊伍再次出發(fā),楚霖走在最前面,仿佛剛才那個背著學(xué)生爬山坡的人不是他。但夏陽知道,有些東西,好像不一樣了。
他看著楚霖的背影,心里那層厚厚的“敵意”,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有溫暖的陽光,悄悄照了進來。他不再覺得楚霖是個冷血的“仇敵”,反而覺得,這個教官,有點酷,還有點……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