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演戲狀態(tài)的許言朔真的找不到一點破綻,他一邊走在前面,一邊用正常前輩語氣和他說話,有時候問問他們的新專輯,有時候問問一些森林常識,總之,有一搭沒一搭的真的像個溫和的前輩。
中途停在半山腰歇息,時安睜著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凝視著許言朔的臉,神情十分認真。
許言朔被他盯的有些發(fā)毛,不經意的瞥了一眼后方藏著的攝像頭后,他溫柔的勾起嘴角:“你盯著我看什么?”
時安正好背著攝像頭,他說:“我感覺哥你現(xiàn)在和沈宇很像?!?/p>
沈宇是《蒼?!防镌S言朔的角色,一個在黑幫臥底的警察,善于偽裝自己,總是能隨意的切換自己的狀態(tài),當時許言朔就是憑借這個角色的精彩演繹拿到了影帝。
許言朔嘴角的弧度都僵了。
這是明目張膽的說他在演嗎?
許言朔關掉了麥克風,對著攝像的臉還是帶著微笑,聲音卻恢復了時安熟悉的冰冷:“你是在諷刺我嗎?”
時安連忙搖頭,抓了抓頭發(fā)笑的一臉真誠:“不不,我只是一瞬間好像走進了電影里,沈宇在樹林里的那一場對峙戲,我可喜歡了。”
端量著眼前的這張臉,許言朔打開了麥克風,轉過身繼續(xù)往前走:“你看過《蒼?!罚俊?/p>
“當然!那可是我最喜歡的電影!”身后的人回答的非常干脆。
許言朔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眸子里的光依舊冷酷,在他看來,這不過是對方的一句奉承罷了,一個用手段不斷往上爬的人,好聽的話張口就來,在這個圈子里,他見的太多了。
而且他見過這人兩次的丑態(tài),想要巴結他,他來之前也預料到過。
不過他倒是想看看,他能用什么手段討好他。
跟在身后的時安并不知道許言朔的想法,只是沉浸在電影的記憶里,臉上還帶著傻笑。
兩人爬了兩小時的山,才終于走到了金絲猴的區(qū)域,而跟在后面的攝像大哥也累的不行,畢竟扛著那么重的裝備爬山,要不是大哥那一身的腱子肉,估計早就歇菜了。
而后面的路卻越來越陡峭,攝像組實在不好跟隨,便一人給了手持錄影裝備,有什么事情隨時給他們打電話,他們先去目的地等他們。
時安看得出許言朔對他的不喜歡,所以他只是一直跟在他的身后,舉著手里的攝像機拍著某人的背影,沒有上前。
沒了攝像組的監(jiān)視,許言朔也不想裝,一個人走在前面沒有搭話。
但僅僅是十分鐘后,許言朔就發(fā)現(xiàn)小道完全消失了,只有斜坡讓他們慢慢往上爬,茂密的矮樹叢像是走進了原始森林,而正前方就是一個近一米高的小土坡,許言朔皺起眉頭,抓著雜草才邁上去。
時安的體型比許言朔要小一圈,但偶像的體重控制很嚴格,所以他身上的肌肉,真的就薄薄一層,說是白斬雞也不為過,許言朔一次就邁了上去,而他爬了兩次都沒有成功,最后一次一咬牙用力的往前一邁。
人上去了,但腳下堆積的枯葉加上雨水卻一個打滑,眼看著就要摔下小土坡,要知道土坡下面都是傾斜度很高的坡面,這么一摔,不死也殘了。
時安本能的往前一抓,死死的抓住了許言朔的背包。
許言朔被抓的往后一倒,心臟跟著一緊,但還好他眼疾手快,沒有拿攝影裝備的手,猛地抓住旁邊的小樹干,用力到手背的青筋凸起,止住了往后倒的趨勢。
樹干劇烈晃動,一陣露水灑在他們身上。
兩人頓時穩(wěn)住了身形。
時安松了一口氣。
而下一秒他反應過來,抬起頭,對上了前面人回過頭的側臉,看進了那雙黑的深沉的眼睛,俊美的臉上像是凝了一層寒霜,冷的沁人。
時安咽了咽喉嚨,小心的松開手,訕訕的笑著:“對,對不起啊,腳……腳滑了?!?/p>
許言朔雖然臉上沒什么怒色,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xiàn)在心臟都還跳的很快,如果剛才他沒有抓住樹干的話,他們兩個都會摔下去……
如果目光可以刀一個人的話,時安估計已經被許言朔凌遲了。
“你走前面?!?/p>
時安低下頭,只能乖乖聽話的走在前面。
在一個森林里什么東西最多,那自然是蟲子,之前許言朔走在前面,手中的工具和高大的身軀自動就幫后面跟著的時安走出了一條路,就算有蟲子也不在時安的視野里。
可現(xiàn)在他走前面就不一樣,半人高的矮樹叢上,時不時就有一只肥美的蟲子,黑的,白的,綠的……甚至還有他沒見過的顏色,它們在翠綠色的樹葉上慢悠悠的蠕動著。
每次看到,時安的身軀都跟著一顫,隨即馬上移開目光不去看它,小心翼翼的從它身邊走過,但人卻本能的緊張咬緊了下唇。
跟在他身后的許言朔卻覺得他是故意放慢了速度,于是皺起眉頭,冷聲道:“你走這么慢是在踩螞蟻嗎?”
時安停住腳。
半晌,他回過頭,頭發(fā)上還帶著樹上滴落的露水,臉上雖然帶著笑容,但是他的臉色卻有些發(fā)白,襯的那個笑容都變得慘淡,明亮的眸子可憐兮兮的看著許言朔,他甚至都不管許言朔討不討厭他這個問題了,他乖乖的站到了一邊。
“哥,要不還是你走前面吧,我保證跟緊你,不添亂。”
許言朔盯著他那張臉,銳利的目光不知道在審視些什么。
三秒鐘后,他還是越過時安走在前面。
有了可靠的背影,時安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光明了,這一次他也不管許言朔不喜歡他,就是牢牢的跟在許言朔的身后,只要許言朔一停,他立馬就能撞在背上的程度。
可倒霉的是,他們又兩個走了整整兩個小時,也沒有看到猴子的影子。
而此時他們的手機上已經出現(xiàn)了第一個信息,有個隊伍完成任務了。
是兩個女孩子的隊伍,她們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植物,而將離和方遠的兩個隊伍卻還沒有一點消息,也不知道進度怎么樣了,會不會也和他們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
而這時,天色卻暗了下來,按照之前的規(guī)則,沒有完成的隊伍是不能離開場地的,所以兩人只能去到節(jié)目組提前在山里清理出的一處平地上搭起帳篷。
至于晚飯,那就是背包里的泡面。
搭好帳篷后,許言朔和時安坐石頭上,許言朔看著手里的泡面和水皺起了眉頭。
時安看過許言朔那么多電影電視劇,采訪和綜藝,對自己的偶像還是十分了解,一看就知道他不知道該怎么弄,于是立馬翻起自己的背包來,三兩下就找到了時瑩給他準備的小鍋。
小的時候,時瑩喜歡帶他多走,多看,多感受大自然的魅力,每年都會帶他出去春游,夏令營,所以對于野外生火煮面他非常熟悉。
他在旁邊找了些枯樹枝和樹葉,然后用石頭搭了一個小灶出來,然后走到許言朔的面前,伸出手,笑著說:“哥今天都在前面,我就負責生火煮面吧。”
許言朔看了他一眼,還是將手里的袋裝泡面遞了過去。
時安則拿著泡面回到了小灶前,點火,將鍋放在上面,倒進礦泉水。
看著他熟練的起火,放鍋,許言朔疑惑:“你怎么會這個?還帶了這么多東西?”
時安一邊又從包里拿出兩個干凈的碗,一邊拆著調料包。
“小時候我媽就愛帶我出去玩,雖然我還是不太會做飯,但煮面是沒問題的,至于這些鍋碗都是我媽讓我?guī)У模团律嚼锸裁炊紱]有,還好現(xiàn)在用上了,不然我就白背了這么久?!?/p>
說著他一邊倒騰,一邊沖著許言朔笑:“別看我現(xiàn)在瘦不拉幾的,我小時候可是一個愛吃的小胖子,我媽因為這個還煩了好長時間呢?!?/p>
夜色已經暗了下來,橘色的火光映照在青年的臉上,或許是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他的神情十分柔和,嘴角不自覺的帶著弧度,干凈清亮的眼眸像是夜空中明亮的星星,讓人忍不住駐足觀望。
這樣的神情,這樣的笑容,任何一個人看到,都會覺得他是在一個有愛的環(huán)境里長大的,就像是一汪被保護的很干凈的湖水,清澈見底。
半晌,許言朔移開了目光盯著沸騰的小鍋,幽深的眼睛有些出神。
這是他的人設嗎?還是真實?
如果是人設,那他的演技比他要好上許多,讓他都產生了一絲錯覺,之前他遇到的那兩次,都不是這個人,可上一次,如果他們沒有在門口撞見,那個男人會把他帶去那里,他們都心知肚明。
許言朔目光一沉,神情又冷了些。
就連旁邊的時安也感覺到了一絲沉悶的冷意。
陳軒:【他這么怎么了?怎么臉色又沉了,難道我演太差了?清純男大不都是這種感覺嗎?】
AI:【不知道,可能他不喜歡這款?】
陳軒:【不喜歡……那我再找找感覺?!?/p>
吃了東西兩人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準備早點休息,明天早上一早就出發(fā)去找猴子。
許言朔掀開自己的帳篷。
下一秒,愣在原地。
他們兩個帳篷挨著,時安的就在旁邊,時安原本都拉開帳篷拉鏈準備鉆進去了,但側過頭卻見他一直站著沒動,神情還有些錯愕,他有些奇怪,于是走過去,問道:“怎么了?”
時安順著他的視線看向了帳篷里面,只見一條小臂大小的菜花王蛇拉長著身體在帳篷里,感覺到門口的動靜,正立著身子,吐著紅色的蛇信子,一雙蛇瞳盯著他們,哪怕是在晚上,也看的人脊背發(fā)涼。
時安機械的轉過頭看向許言朔。
“哥,有……有蛇。”
許言朔像一個石像一樣呆愣在原地,臉色有些難看。
時安頓時恍然大悟,他記得自己看過的一個采訪,問起過許言朔最怕什么東西,當時他記得他說的好像就是蛇……
“哥……好像得把它弄出來……”
時安看著帳篷里蛇開始盤在一起的身子,聲音也跟著有些抖。
許言朔白著一張臉,聲音低沉:“你去弄出來?!?/p>
站在他旁邊的時安先是看了他一秒,隨后又轉過頭凝視著蛇頭幾秒,最終搖了搖頭,眼里的恐懼無法掩飾:“不,不行,我……我怕蟲子?!?/p>
許言朔轉過頭盯著他:“這是蛇?!?/p>
青年還是搖頭,一臉害怕:“……可是它沒腳....”
沒腳的長條東西和蟲子有什么區(qū)別。
許言朔被他這一句給說的愣了一瞬,但回過頭,正好對上那雙冷冰冰的豎瞳,驟然,許言朔連呼吸都壓低了。
他知道深山老林里一定有蛇,但他從來沒想過這蛇會跑到他的帳篷里。
詭異的安靜在兩人之間蔓延,時安忍不住偷瞄著旁邊人的表情,第一次時安在許言朔英俊的臉上看到了茫然與脆弱,這和平日里那副生人勿近的冷漠簡直判若兩人。
時安側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帳篷,試探開口:“這蛇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動,要不……哥和我將就一下?”
許言朔轉過頭對上那雙黑亮的眼睛,夜晚的樹林只有帳篷上掛著的小燈,并不清晰的光線里,他卻有一種這雙眼睛里都是他的感覺。
黑漆漆的樹林,帳篷里的蛇……
一個討厭的人……
許言朔的沉默讓時安明白了什么,他拿出了手機,笑著說:“沒事,哥你可以先睡,我正好還要和我媽電話一下,時間估計有點久?!?/p>
說著拿著手機就往準備往旁邊走,但在這之前,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將帳篷的拉鏈拉好,不能讓里面的蛇跑出來,還好這蛇沒毒,他們可以等明天早上再讓節(jié)目組來處理一下。
許言朔看了一眼往旁邊走的人,還是掀開了另一個帳篷的簾子。
時安拿出沒有信號的手機看了一下時間,晚上十點了,他走到一棵大樹下,找了個干凈的地方坐下,余光卻看著那個人的身影走進了帳篷。
許言朔不情愿,他又何嘗不緊張呢。
可惜現(xiàn)在沒信號,又聯(lián)系不上另外兩個家伙,只能看著天上的星星發(fā)呆。
其實他有想過和許言朔解釋,他那兩次只是應酬喝酒,沒做什么其他的,他不是想要不擇手段的往上爬,就像趙謙說的,娛樂圈的人太多了,他只是想給組合爭取一些露臉的機會,只有讓更多人看到他們,他們才不會被潮水淹沒。
但每每想要開口,又礙于那淺薄的自尊心。
哎,人真是又糾結又矛盾的生物。
一個小時后,時安看著沒有動靜的帳篷這才走過去,小心翼翼的拉開簾子,脫下外套。
原本節(jié)目組給的帳篷是單人帳篷,但是為了舒適,買的尺寸稍微大一些,但裝兩個成年人,空間頓時就變得擁擠起來,兩人哪怕是側著睡,后背也難免的會挨著。
時安看著里面?zhèn)人娜?,緊張的連方才的困意都消散了許多,他躡手躡腳的鉆到另一邊,蜷縮著身體,但即使這樣,還是能感受到后背傳來的溫熱。
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熟睡的人卻睜開了眼睛,深邃幽遠的眸子,一片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