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像一只樹袋熊一樣四肢并用地死死掛在“阿念”身上。小臉幸福地埋在阿念冰涼的頸窩里用力地蹭著,發(fā)出如同小貓呼嚕般的哼唧聲,她的手臂緊緊環(huán)著阿念的腰,整個人幾乎與這具散發(fā)著誘人寒氣的分身融為一體。
“涼涼的………好舒服……”她的聲音悶在阿念的衣服里,帶著濃濃的鼻音,“這個好!不動!”她抬起頭,小臉因為滿足而泛著紅暈,大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阿念臉上那幾點雀斑,甚至還伸出手指,好奇地戳了戳。
阿念如同最完美的雕塑,任由她掛著,紋絲不動。他身上散發(fā)出的那種屬于邢越本源的寒氣,如同最有效的鎮(zhèn)靜劑,完美地安撫著千千靈魂深處那躁動不安的渴求。
“邢越,你往前離洞口遠一點,去當第一道防線,攔不住的我們來。”常愿看著安靜的千千,在入口處對邢越說道,“安全起見,遠一點?!?/p>
邢越點點頭,出現在入口又消失,走向了靠近山下的地方,千千本能地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大眼睛里閃過一絲迷惑不解,隨即又更緊地抱住了懷中的“阿念”,小臉滿足地埋回去蹭蹭。
霍謄一邊維持著火墻,一邊抽空瞥了一眼,咧嘴無聲地笑了笑。江上荻操控著冰刃穿梭在零星的獸群中。陸熙涔維持著治愈綠光,看向千千和阿念的目光帶著一絲柔和。常愿緊繃的神經終于有了一絲松懈,指揮的聲音都平穩(wěn)了許多。
戰(zhàn)斗激烈而有序地進行著,站在獸潮中央的邢越的殺戮效率依舊驚人,但似乎因為分身的通感,他周身的寒氣場域比以往更加凝練和可控,越過他沖向洞穴這邊的野獸都變得很少,他的力量也不是無限的,一般一段時間后會斂息恢復,周身的野獸像看不到他一樣,越過他繼續(xù)沖向洞穴這邊。
阿念和掛在他身上的千千,如同風暴中心唯一平靜的島嶼。
“救命!救救我!”隨著獸潮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只見一個穿著淡藍色水系異能者服飾的女玩家,正被三頭速度極快的影狼圍攻著穿越了斂息回復的邢越,她的水盾搖搖欲墜,身上已經布滿了抓痕,臉色慘白,眼中充滿了絕望,她拼命地朝著常愿他們的方向奔逃。
“嘖!”霍謄罵了一聲,火球脫手,轟向追得最近的一頭影狼,將其逼退。
常愿眉頭微蹙,之前在村里知道有其他玩家的可能,沒想到這次竟然能遇到。她左眼深處數據閃動,迅速評估,那女人實力不弱,水系異能在這種環(huán)境下能起到一定的控場和輔助作用。更重要的是,多一個活人,多一份分散獸群壓力的可能,邢越的力量不是無限的,他斂息恢復的時間,獸潮越過他穿過來的會更多。
“江上荻,左側切入,接!!”常愿果斷下令
江上獲身影一閃,冰刃劃出兩道寒光,精準地切斷了一頭影狼的后腿肌腱。陸熙涔的綠光緊隨而至,護住那女玩家搖搖欲墜的水盾。
女玩家連滾帶爬地沖進了陣型的保護圈,癱軟在地,大口喘著粗氣,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驚恐和淚水,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謝..謝謝你們……”她聲音顫抖,帶著哭腔,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側面抱著阿念的千千身上,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
“待在中間,輔助控場!”常愿冷聲道,沒有多余廢話。
女玩家連連點頭,縮在陸熙涔身后,凝聚出細小的水箭,射向靠近的怪物,雖然威力不大,但也聊勝于無。她似乎很害怕,總是下意識地往千千和阿念的方向靠。千千沉浸在抱著“涼涼”的幸福中,對外面的一切毫無防備。
戰(zhàn)斗進入白熱化,幾頭體型遠超之前的巨犀撞碎了霍謄的火墻,帶著地動山搖的氣勢直沖陣心!其中一頭覆蓋著漆黑骨甲的巨犀,更是將目標死死鎖定了正在全力維持火墻的霍謄。
太快了!
霍謄瞳孔驟縮,想躲已然來不及。江上荻的冰刃被另一頭巨獸牽制,陸熙涔的綠光正落在江上荻被震傷的肋部,邢越暫時還沒從斂息狀態(tài)醒來。
死亡的氣息瞬間扼住了霍謄的咽喉。
縮在陣型中央看似柔弱無助的水系女玩家,眼中猛地爆發(fā)出一種被恐懼徹底吞噬的瘋狂,她看到了那根對準霍譽,或者說是對準她這個方向足以洞穿山巖的猩紅獨角后……
“必要時刻,一切皆可舍棄?!彼路鸾拥搅耸裁粗噶钜话?,猛地伸出手臂,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抓住正背對著她毫無防備的千千的后衣領。
然后,在千千茫然回頭甚至沒明白發(fā)生什么的時候,借著身體前沖的慣性,將那個毫無反抗之力的身體,如同投擲一件垃圾般,用盡全身的力氣,朝著那根閃爍著死亡寒光的猩紅巨角,猛推了出去。
“NPC而已,不就是用來犧牲的嗎?”她扭曲的臉上,是毫無歉意的的表情,和一種好像被設定了程序指令的停頓。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千千的身體,帶著巨大的慣性直直地飛向那根致命的獸角!她臉上的迷茫甚至還沒來得及褪去,大眼睛里瞬間被巨大驚駭填滿。她甚至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看到那根在視野中急速放大的恐怖尖角。
“千千——!?。 标懳蹁沟募饨袔е毫寻愕慕^望!
霍謄目眥欲裂,江上荻的冰刃脫手擲出,卻徒勞地釘在巨犀厚重的骨甲上!
常愿的身影踩著江上荻的冰刃沖向千千的方向,卻已來不及。
常愿的眼睛清晰地倒映著那個被推出去的瘦弱身影,還有那個女人臉上那瞬間如釋重負的猙獰。
一股極致的暴怒,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在她體內轟然爆發(fā),她甚至沒有思考,身體的本能已經驅動。她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速度快到超越了視覺的極限,下一瞬,她已經出現在那個水系女玩家的身前,沾著血污和怪物粘液的匕首“17”閃爍著幽藍的數據寒光,精準無比地抵在了女人纖細脆弱的脖頸大動脈上。
冰冷的鋒刃瞬間刺破皮膚,一滴殷紅的血珠滾落,
只需再往前一絲,就能切開她的喉嚨!
“你有病嗎,為了一個npc?我才是你們的同伴。我們才是一樣的人。”她的臉上是憤怒的表情。
常愿的死死盯著女人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她的眼神里只有殺意,
“你……”常愿的聲音低沉嘶啞,帶著血腥味。
就在常愿的匕首即將徹底割斷女人喉嚨的那一刻,時間停滯了。
嗡——
一道帶著奇異安撫力量的金色光芒,從那個水系女背后猛地爆發(fā)開來。瞬間籠罩了整個洞穴——
那光芒溫暖卻不刺眼,帶著一種洗滌靈魂的純凈力量。光芒所過之處,狂暴沖鋒的巨犀、猙獰嘶吼的獸群、甚至那根即將洞穿千千身體的猩紅獨角,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時間在這一刻被強行靜止。
只有那道柔和的金色光芒在流轉,一個冰冷的的電子提示音,從水系女背后顯現的面板清晰響起:
檢測到通關關鍵道具激活:拈花·驀然持有者:千千。
效果:時空凝滯(區(qū)域)。
光芒的中心,千千的身體被一層柔和的金光包裹著,懸浮在半空中,距離那根致命的獸角僅有毫厘之差。她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垂落,臉上還殘留著驚駭的余韻。在她攤開的手掌心,一片由純粹光芒構成的的淡紫色花瓣,正在緩緩旋轉,散發(fā)出時間與空間的力量。
常愿的匕首,依舊抵在水系女玩家冰冷的脖頸上,血珠順著鋒刃緩緩滑落。
時空凝滯的金光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那股洗滌靈魂的純凈力量驟然抽離,只留下洞穴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凝固的世界重新開始運轉。
噗嗤!是獸角穿透血肉的聲音。
時間并沒有真正被“驀然”之力倒流只是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當力量消失后,被中止的死亡進程,以更殘酷的方式完成了它既定的軌跡。
獸角貫穿千千胸膛的那一秒,水系女甚至感到一絲病態(tài)的解脫。
然后她身后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再次在洞穴里響起——
通關道具持有玩家:千千(不可轉移)已死亡,玩家任務失敗,重啟。
水系女林薇看著金光中懸浮的少女,終于發(fā)出崩潰的哭嚎:”怎么會...只是個NPC??!“
常愿看著半空中玩家兩個字,還有千千直直墜落的身體,身體比腦子更快的閃了出去試圖接住那個小小的身體。
只看到那個身體,如同投影一樣,閃爍,穿過常愿伸出的雙臂,然后變了一個模樣,以一個死亡的姿勢·,摔在了地上。
洞穴外被未知牽引著趕回來的邢越,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他疑惑的低頭,沒想明白自己抬手是要做什么。
沉悶而清晰的倒地聲,在洞穴里顯得格外刺耳。
“千千!”陸熙涔最先反應過來,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哭喊,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異能對npc無效,深綠色的治愈光芒不要命地涌向那恐怖的貫穿傷。綠芒落在猙獰的傷口上,如同泥牛入?!瓫]有奇跡出現。
林薇被脖頸的刺痛和眼前慘烈的景象刺激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不關我的事!是你們逼我的!她只是個npc!只是個數據!”
“閉嘴!”霍謄怒吼一聲,雙眼赤紅,紅發(fā)仿佛要燃燒起來。他一步跨到林薇面前,狠狠一腳踹在她試圖伸向千千的手腕上!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啊——!”林薇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叫,手腕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折。
“操!你他媽還有臉碰?!”霍謄像一頭發(fā)怒的雄獅,指著地上千千的尸體,聲音因憤怒而顫抖“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他媽是npc?!就算是npc你也不能這樣???你還是人嗎?她好好的在那里礙著你什么了?!”
江上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千千身邊。他沒有去看那猙獰的傷口,冰藍色的眼瞳里一片沉寂的死水。他手中的冰刃無聲地劃過,精準地挑開了千千那件被鮮血浸透的舊衣領口。
衣領翻開,露出了少女脖子側面一小片肌膚。
那里,沒有任何游戲NPC的虛擬標識,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清晰無比的電子紋身印記。幽藍色的微光在皮下組織隱隱流動,構成一個名字和一串冰冷的編號:
凌莧
編號:7